眼儿媚 第219章

作者:小夜微冷 标签: 豪门世家 宫廷侯爵 古代言情

  第五个锦盒,是谢子风的,里头有四幅画。当年她总共画了五幅,全都被子风画重金收集到,其中一幅落入陈南淮手里,他把剩下的,都还给了她。

  盈袖鼻头发酸,若有来生,她一定还子风这份情。

  “恭喜姑娘了。”

  李良玉端着茉莉头油走过来,用红木梳子帮姑娘三梳,眼里亦含泪。她这辈子没儿女缘,姑娘当初迷糊时,叫了她几声娘,如今便当娘送闺女出嫁了。

  李良玉帮“女儿”挽好发髻,从丫头手里接过珠冠,给她戴在头上。

  当初老爷作孽,让南淮娶了姑娘,谁知姑娘不从自尽,老爷竟让青枝扮做新娘,和大爷拜了堂。

  这场婚姻,从最开始就是错。

  好在姑娘最终还能和自己的心上人走在一起。

  哎,人老了,眼窝子就浅,怎么掉泪了。

  李良玉侧过头,忙抹掉泪。

  “姑姑,别哭呀。”

  盈袖忙递过去帕子。

  “没事,姑姑今儿高兴。”

  李良玉笑着上前,借着明亮烛光,给盈袖细细上妆,在姑娘眉心画了朵桃花。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陈砚松,他……”

  盈袖低下头,小声问。

  “他身子不好,没来。”

  李良玉笑道:“他祝姑娘和姑爷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哎,这对父女的疙瘩,怕是这辈子都解不开了。

  他是真的想来,可这样大喜的日子,怕闺女不高兴,没敢来。

  “那个人呢?”

  盈袖冷声问,她现在最担心陈南淮胡闹。

  “出城了。”

  李良玉笑了笑,她在盈袖的发边戴了几朵娇嫩的凤仙花,往后退了几步,眼里的惊艳之色怎么都遮掩不住,不住地赞叹。

  “哎呀呀,这是谁家的新娘子,怎么会这么好看。”

  “姑姑您取笑我。”

  盈袖一脸娇羞,扭头,往镜子里看去。

  眉若远山、唇似含朱,她一直知道自己长得不错,但这辈子,好像都没这样好看过。

  “表姐,好了没?”

  杜弱兰踏着小碎步跑进来,瞧见盈袖,吃了一惊,樱唇半张着:“姐,你也太美了吧。”

  杜弱兰像小猫似的腻在盈袖身上:“弄得人家也想成亲了。”

  这话一出,把屋里的人都逗笑了。

  最后还是李良玉递过来遮脸的团扇,搀扶着新娘,走出洞房。

  “姑姑,我、我有点紧张。”

  盈袖手心都冒汗了。

  “没事,外头都是自家人。”

  李良玉笑着安慰。

  “嗯。”

  盈袖点点头,小步走了出去,刚打开门,就看见左良傅站在门口。

  她偷偷看了眼他,他今天真的是英俊无比,穿着大红的喜服,厚底靴,头上戴着金冠,微笑着,冲她伸出手。

  ……

  回来后,他说想给她办一场热闹的婚礼,她没要。

  犹记得当初和陈南淮倾城大婚,几乎云州所有有权有势的人都来了,流水席面办了几日,耗金十万,可那有什么意思?

  只要身边的人对了,哪怕一顿简简单单的酒菜,也成,更何况如今至亲好友都在,难道还有比这更美更好的?

  盈袖走过去,牵住他的手。

  发现他的手心也满是汗,比她还要紧张。

  她跟着他,踏着满地的凤仙花往院中走。

  蓦地,看见廊子深处站在个身量窈窕的美人,好像是嫂子,半个身子藏在柱后,手里拿着帕子,正在擦脸上的泪。

  盈袖愣了下,不禁往前走了几步,再一看,发现空无一人。

  “怎么了?”

  左良傅柔声问。

  “没事”

  盈袖莞尔:“踩着块石头。”

  朝前瞧去,小院里人真不少,杜家阖家都来了,老爷子的派头还是那么大,端坐在侧面的上首,一脸的“不情愿”,仿佛被谁强迫来似的,忽而偷偷笑了下,立马又板起脸;

  右边是夜郎西和荷欢,表哥表弟、以及荣国公一家。

  最上首的摆了两张四方扶手椅,中间是香案,案桌上供奉了四个灵位,左良傅的父母,她的母亲玉珠,还有柔光。

  左良傅抱拳,躬身朝袁文清见礼,笑道:“烦请兄长上坐。”

  袁文清是绝顶聪明的人,他知道日后荣国公将会是关键,便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拉拢,笑着上前,深深弯腰,给国公爷夫妇见礼,侧着身子请国公爷同他一起上坐,笑道:

  “家父远在长安,妹妹和妹夫在洛阳再无亲长,此番承蒙国公爷的援手,他们才能走在一起,烦请您屈尊给他们当个见证,受他们磕头叩拜。”

  荣国公没有立马答应,上下打量了圈袁文清,连连点头。

  他早都听子风说起过这位袁大相公,做事干净利落,一切皆在运筹帷幄之中,正气凛然,让人心服口服,如今一瞧,果然一表人才;

  再往前看,左良傅就立在不远处,端的是器宇轩昂,俊朗迷人。

  人都是会变的,以前他并不喜欢这个不择手段的男人,慢慢的,他发现这小子还可以,做事风格和他当年很像。

  荣国公摇头一笑,心里下了决心,拧身朝前走,坐到了上首,

  等尊长坐好后,袁世清和杜弱兰相视一笑,走过去,给一对新人递上牵手的红绸。他俩今儿也捯饬了番,漂亮得像菩萨跟前的金童玉女。

  “拜堂啦。”

  夜郎西揉了下发酸的眼,冲过来,佯装揩了把鼻涕,糊在左良傅身上,连连叹道:“终于,哥们终于把你这宗桑嫁出去了,终于不用听你大半夜反反复复絮叨了。”

  说到这儿,夜郎西给盈袖见了一礼,笑道:“嫂子,记得让他把欠我的银子都还上,嗯,你们办完事,能不能顺手给我和荷欢定一下亲?”

  “哎呀。”

  荷欢跺着脚娇嗔了声,跑过来将夜郎西拉到一边,羞道:“别理他,他喝多了胡说八道,你们接着拜堂。”

  这一番话,把所有人都逗笑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给各位尊长一一敬上香茶,礼成。

  婢女们将好菜好酒端了上来,月夜正好,宾客皆欢。

  盈袖跟在左良傅身侧,给亲朋敬酒,正说笑间,大福子从院外跑进来,说有位吴爷给小袁姑娘和姑爷送上新婚礼。

  不多时,只见几个穿着玄色武夫劲装、碧眼高鼻的西域人抬了几个大箱子进来,笑眯眯地给各位老爷和新人见礼,行到盈袖面前,深深地躬下身子,操着不太娴熟的汉话,笑道:

  “我等是吴锋老爷的奴仆,今儿是姑娘大喜的日子,吴锋老爷特意给您送上份薄礼。”

  说话间,这个瘦高的西域男人当着众人的面儿,依次将箱子打开,原来竟是黄金、银票和珍稀的珠宝字画。

  “这些都是吴爷毕生积攒下的,金子银票合计十五万两有余,历代名家字画一百五十幅、金银玉珍珠首饰一箱,还有良田铺子……”

  “等等。”

  盈袖抬手,让那个西域男子别说了。

  “吴锋这是什么意思?”

  盈袖扫了眼那些金银珠宝,冷笑数声:“他难不成又在上头涂了毒,要害死我?”

  “姑娘说笑了。”

  西域男子再次躬身见礼,笑道:“吴爷说他无儿无女,这辈子只心系一人,过去好多事做错了,不敢奢求姑娘原谅,这是他一点心意,便当做姑娘的嫁妆,愿姑娘此生平安顺遂。”

  左良傅上前,揽住妻子,叹了口气:“他也是个可怜人,这东西你要么?”

  “不要。”

  盈袖摇头:“沾了血的东西,对我来说和茅厕里的石头一样,一文不值,拿走。”

  一旁的袁文清听见这话,连连点头,暗道:我袁家女儿果然傲骨铮铮。

  他端着酒杯上前,低头,笑着看绝艳动人的表妹,柔声道:“之前我听良傅和世清说过这位吴锋,若没有他,想来你丢了后的那几年,姑姑会支撑不下去,早都寻了短见,上一辈的恩怨,咱们说不清。既然你不想要这笔嫁妆,那哥哥有个建议,今夏多雨,云州各处受灾,莫不如将这些银子用到百姓身上,能救几个算几个,你觉得呢?”

  “也行!”

  盈袖甜甜一笑,应允了。

  她没再理会那几个西域人,挽住左良傅的胳膊,笑着往席面上走去,偷偷拧了下他的腰,压低了声音:

  “别傻子似的喝,你瞅瞅席面那些哪个是省油的灯,看这架势,非把你喝趴下不可,我让荷欢把酒换成了水,你待会装装样子,别露馅了。”

  左良傅摸了下发烫的脸,趁大家不注意,低下头在妻子耳边说了句荤话:“放心,今晚为夫绝对让你哭爹喊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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