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儿媚 第29章

作者:小夜微冷 标签: 豪门世家 宫廷侯爵 古代言情

  “这什么意思。”盈袖紧张的手发颤。

  “意思是……”

  左良傅坏笑:“现在我和陈南淮一样,也是你未婚夫。”

第28章 色即是空

  盈袖定了定神, 淡然一笑,掩饰内心的慌乱。

  她知道,左良傅要对付魏王和陈砚松, 法子很多, 譬如这几日的离开,说不准就去布置什么阴谋阳谋去了, 而她, 陈砚松遗弃在外的女儿,从一开始就被认定是个阴招,拿下则锦上添花, 拿不下也影响不了大局。

  可到底, 吃亏的还是她。

  盈袖往后退, 慢慢地坐到绣床上, 看着一步步逼近的左良傅, 手伸到尚有余温的枕头下, 摸到匕首,牢牢攥住, 强咧出个笑:“大人说笑了, 你我之间云泥之别, 小女实在高攀不起。”

  “你是在……拒绝我?”

  左良傅拉了张小杌子,坐在盈袖面前。

  他就是喜欢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 总能激起他的欲望。

  “姑娘,左某这么做,可全都为了你的名节着想。是, 一开始是左某不厚道,把你从桃溪乡掳走了,是我的错儿。”

  左良傅一边说着, 一边慢慢地往前凑,笑道:“可你也别忘了,你被陈南淮捅伤,是左某给你换的药,救了你的小命。事急从权,左某不经意间碰了……还需要我说出口么。”

  盈袖往边上挪了分,没言语。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左良傅眸中含着讥诮:“在京都长安有个富人赵老爷,家财万贯,僮仆上千,他有个女儿,年方十八,生的甚是娇美动人,他早早就给赵小姐定下了亲事,大理寺卿家的少爷。奈何赵小姐有了中意的男人,是个和尚,后来还在成亲前与和尚私奔了,你猜后来怎地。”

  盈袖摇摇头:“大概赵老爷把女儿找回去,不再强迫她嫁人。”

  “不。”

  左良傅冷笑了声:“赵老爷觉得女儿做了有辱家门的事,暗中派人把她勒死了,可怜哪,那姑娘肚子里还怀着五个月的身孕。”

  “这不可能。”

  盈袖脸色微变:“虎毒还不食子呢。”

  “是啊。”

  左良傅笑道:“本官也纳闷呢,按说赵老爷不该杀了自己的闺女。本官想了好久,如今终于想明白了,大概赵老爷嫌弃女儿不是儿子,又没什么父女情分,他是个要脸的人,不会容忍有辱家门的事发生,你懂了么。”

  盈袖黯然,她当然懂了。

  狗官这是在暗示她,即便她是陈砚松的亲生女儿,可毕竟没在身边养大,没有父女感情,为了保全陈家的颜面,陈砚松极有可能会暗中派人杀了她。

  说到底,还是左良傅更了解陈砚松,他的话是可信的。

  而今她被人掳走了,还被看了身子,再没有别的路,只有跟了他左良傅。

  北疆多风,尤其到了后半夜,便跟鬼哭似得,叫人心底发毛。

  盈袖低着头,两腿紧紧并拢住,老半天才说了声:

  “多谢大人提点,小女都懂了。”

  “那就好。”

  左良傅松了口气,其实男女婚事没什么的,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盖头一蒙,便从这个门抬到那个门,根本不需要什么郎情妾意,洞房一过,第二日就跟做了几十年的夫妻般熟。

  他笑了笑,想要更进一步,今晚便把那事做了,蓦地瞧见盈袖目中含泪,似有些不高兴,他也不敢造次,柔声道:

  “你放心,本官以后绝不会辜负你。”

  盈袖冷笑了声:“大人如今这般做法,和强取豪夺有什么两样。”

  “你看不上本官?”

  左良傅坐直了身子,没敢再轻薄,他耐着性子,冷笑道:

  “本官手握重权,样貌门第哪样配不上你?姑娘,别太挑了,仔细挑花了眼,剩在家里。”

  盈袖剜了眼男人:“民女蒲柳之姿,实在高攀不起,还请大人另择良配,放民女回家。”

  左良傅有些恼了:“你这丫头怎么油盐不进呢,今晚必须给本官个答复。”

  “答复已经给大人了啊。”

  盈袖哭笑不得。

  这狗官,明明早都想要了她,可终究还要脸,不愿强迫女人,私下去苟合,所以才想出娶她这么个损招儿。

  “请大人另择良配。”

  “这不是本官想听的。”

  左良傅把小杌子往前拉了些许,又坐近了几分。

  “大人,请您出去。”盈袖气急了。

  “就不。”左良傅坏笑不已。

  “真不出去?”盈袖咬牙恨道。

  “绝不。”左良傅一副志在必得之样。“你可以用手里那把匕首捅死本官,然后让人把本官的尸首抬出去,如此你自然眼不见心不烦。”

  盈袖一愣,他果然看见了她的小动作。

  头些日子他还顾忌她身上有伤,如今她的伤好了大半,他如何还忍?

  难不成今晚真要被他那个?

  越想越急,盈袖下意识大喊:“柔光,柔光,救命啊,你大哥要欺负我!”

  话音刚落,只听咚地一声响,外间的门被人撞开。

  一个穿着灰袍的粗壮尼姑与风雪一同冲了进来,什么话也没说,一把抓住左良傅的大氅,将男人生生拽起。

  “做什么!反了天了!”

  左良傅连退了好几步才稳住,得亏他是练武之人,下盘稳,否则就被柔光这憨货拽飞摔倒,而且还在盈袖的面前,那他这张老脸可真是丢到姥姥家了。

  抬眼看去,柔光这傻大个痴愣愣地堵在盈袖前头,故作凶狠地看他,拳头紧握起,可却不敢上前。

  “出去,我和她有要紧事说,你听不得。”

  左良傅板起脸,下巴努向外头。

  “别走。”

  盈袖赶忙环抱住柔光的腰,硬生生挤出两滴泪:“他刚才轻薄我,捏我的胸,可疼了。”

  听见这话,柔光.气得直跺脚,却不会骂人,只能瓮声瓮气地喊:“大哥,大哥你太过分了。”

  “好妹子,你别听她在那儿挑。”

  左良傅大怒。

  若是在闺房里,哪怕叫他跪在这丫头跟前叫姐姐都行的,可一旦有了人,他就不行了,老脸实在挂不住。

  “梅姑娘,本官几时碰过你,你可别血口喷人。”

  柔光愣住了,到底该听谁的。

  “我哪有污蔑你。”

  盈袖使劲儿摇柔光的袖子,委屈不已:“小师父,方才是谁闯进咱们的绣房,趴在床上亲你的嘴儿,你忘啦?”

  “是大哥!”

  柔光定定道。

  “对啊。”

  盈袖接着撺掇:“你快把他打出去。”

  “敢!”

  左良傅俊脸上的怒气甚浓。

  忽而一笑,往前走了两步,哄道:“柔儿啊,你先出去,大哥没对梅姑娘做什么,真的,你难道不相信大哥的人品?”

  柔光此时陷入了两难境地,她不知道该信谁。

  一个是把她从瓦市救出来的大哥,一个是真心待她好,不嫌弃她丑,给她做半碗肉,和她一张床上睡了好多天的小妖女。

  好头疼啊,该怎样办。

  就在此时,柔光心一横,盘腿坐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个木鱼,面对着左良傅,咚咚咚开始敲了起来,敲的时候,嘴里还念念有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你,你这是做什么。”

  左良傅简直哭笑不得。

  “大哥你起了淫心。”

  柔光目光坚毅,不绝如缕地敲木鱼,一字一句道:“你眼里有邪气,看梅姑娘的眼神不对劲,和当初瓦市中那些把我当人猴的官人们很像。梅姑娘是好人,你不能这么对她。”

  “你瞎说什么。”左良傅勃然大怒,大步往盈袖那儿走,可他走哪儿,柔光就对着哪儿敲木鱼。

  男人眼中忽然有了杀气,但也只是一瞬而已,最后无奈一笑,拂袖而去。

  “大人去哪儿?”盈袖紧着问了句。

  “哼!”

  左良傅双手背后,闷着头往出走,愤愤道:“不是说本官起了淫心么,好,本官这就去窑子花几个钱,找个姐儿消火去。”

  ……

  *

  丑时的梆子声响了两下,划破这雪夜的静。

  桃华斋内连半点声音都听不见,黑黢黢的,只有上房的窗边亮着盏豆油灯。

  屋里很暖,铜盆里燃了红箩炭,大抵是客居在外,屋里有些空,没什么华贵物件充门面,无非就是一些经书和字帖罢了。

  陆令容将窗子推开半扇,搬了张四方扶手椅,往腿上盖了条被子,坐下静静地看雪。

  屋檐下悬挂着盏小白灯笼,昏黄的烛光照在鹅毛般的雪片上,倒有几分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