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蜜桃 第67章

作者:许乘月 标签: 天作之和 甜文 古代言情

  “闭嘴,这事你得听我的!”

  话一出口,李凤鸣自己都觉得有点凶,于是清了清嗓子,抬起头来,极尽温柔地冲他笑。

  “我不是要吼你。只是心急。”

  她并不想当面刨萧明彻心中的过往伤口,所以没打算与他再提从前。

  只是想在自己离开齐国之前,尽可能地对他好。

  其实她不太懂怎么才算对一个人好。

  如今的萧明彻在许多事上渐渐顺遂。

  钱昭仪被齐帝遗忘在太后陵,不见天日;朝中太子和恒王正激烈缠斗,无暇打压他;明里暗里好几股大大小小的势力正在往他周围趋近……

  他很快就会崛起,会有并肩为战的同道伙伴,会有得力而忠诚的臣属帮手。

  只要他稳稳走下去,就算不能问鼎大位,也将成为齐国朝堂一个不可轻易撼动的存在。

  李凤鸣对此深信不疑。

  也正因为此,她能为萧明彻做的事,其实不多了。

  所以她想,至少不辨五味的毛病、身上重重叠叠的旧日伤痕、心上种种阴影忌惮,要一样一样给他治好。

  趁着萧明彻还在京中,能治成什么样算什么样。

  不然,等他去南境轮值大半年再回来,她不确定那时自己还在不在雍京。

  萧明彻不知她在想什么,被她这态度惊得毛骨悚然:“你急什么?”

  “急着让你吃得香,睡得好……”李凤鸣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总之,我必须得想法子让你多吃点。”

  这话前言不搭后语,萧明彻都被她闹懵了:“为什么我要多吃?”

  “因为我今日答应了太奶奶,下次再来见她时,要带个大胖小子给她看。”

  “嗯?!”萧明彻呆滞而缓慢地垂下眼眸,不可思议地看向她的小腹。

  “别瞎看,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眯起笑眼,藏住眼中薄薄泪意,胡说八道逗他。

  “我是说,我得尽快将你喂成个两百斤的胖子。这样,下次太奶奶才有胖小子看。”

  萧明彻眸中闪过一丝惊慌无助:“李凤鸣,你以后绝不能再做今日这种妆容了。”

  他从小就知道,画这种妆容的女子最是歹毒!越漂亮越歹毒!

  一个月内将他喂成两百斤的胖子?!这是人能想出来的主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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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七月初五, 夏望取士落幕。

  备受瞩目的岑嘉树意外止步于策论,恒王府与大长公主府争相延揽他,姑侄两个为此闹得有些不愉快。

  齐国公主无权参政, 按惯例并无择士子为家臣的道理。

  不过, 大长公主孀居多年,“岑嘉树长相上佳”这事又人尽皆知, 所以大家都只以为她所存不过慕色之心, 倒没往别处想。

  哪怕贵为大长公主,她终归还是个齐女。

  公然为个年轻美男与自家侄儿撕破脸,这算一桩惊世骇俗之举。

  坊间百姓在背后嘀咕她轻浮放浪, 甚至有言官上奏提醒齐帝管束胞妹云云。

  对齐帝来说,岑嘉树只是个连御前对答都进不了的落选士子。

  见这人竟惹得大长公主府与恒王府闹翻了, 齐帝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这节骨眼上, 他多的是国政要务需费神, 哪耐烦细查这些鸡毛蒜皮。

  一边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 一边是他宠爱的儿子,让他裁决岑嘉树的去向,这也挺头疼的。

  于是打发了人去征询岑嘉树本人的意愿。

  其实这种征询就是个坑, 无论岑嘉树选大长公主府还是恒王府, 齐帝都会以他惹了另一边不满为由, 立刻将他遣返原籍。

  但岑嘉树诚挚表示“不忍造成大长公主与恒王姑侄不睦, 愿入淮王府”。

  齐帝虽意外, 却觉这是个让各方都能下台阶的好去处,便召来萧明彻, 问他的意思。

  萧明彻惯例是那副可有可无的麻木脸:“但凭父皇定夺。”

  就这样,事情便定下了。

  大长公主与恒王既闹了不快,只要岑嘉树最终没落在对方手里, 他俩就都没二话。

  旁人看着只觉岑嘉树是被迫选了相对弱势的淮王府;而淮王府也是碍于齐帝圣意,没争没抢,谁也没得罪。

  皆大欢喜。

  *****

  从七月上旬开始,齐国朝堂暗流汹涌,齐帝喜忧参半。

  喜的是,随着夏望取士结束,一批有才能也有斗志的新面孔涌入朝局;空虚的国库也从“赐爵”中得到巨资补充。

  这笔财富和这批人才,让齐帝重新有了制衡局面的新筹码,之前阻力重重的许多大政有了重议余地。

  忧的是,自开始重议对南境那边的宋国,究竟是“整合举国之力,毕其功于一役”,还是“割土求和,以使民休养生息,徐徐再图”,主战的太子派与主和的恒王党又开始了死掐。

  无论大小朝会,只要议到是战是和,两方人马各有各的道理,各有各的坚持,谁都不退步,最后总是以乌烟瘴气收场。

  非但如此,在朝会之外,两边更是斗成乌眼鸡。

  吏部党附恒王,太子就对吏部发难;兵部倾向太子,恒王就找兵部的茬。

  短短时间内,双方攻防激烈,各有胜负,京中官员人人自危。

  两股势力这么僵持内耗,对齐帝来说可太棘手了。

  他本心里是倾向主战,但战有战的难处,太子一派迟迟提不出解决那些隐患的有效方案。后顾之忧解不了,齐帝便按不住主和派。

  齐帝到底上了年纪了,又急又气之下心力交瘁,竟突如其来地急出了头风症。

  帝有疾,皇子夫妇及公主夫妇、皇族宗亲们自需勤往内城探视。

  齐人重“孝”字,公主们身为女儿有所不便,皇子轮流留宿内城,彻夜于帝前侍疾则是理所应当。

  当然,这种时候,太子和恒王都不是缺心眼儿,谁也不会给对方单独留在御前一整夜的机会。

  两人不约而同地提议,每夜由两位皇嗣或王叔同侍帝前。

  他俩将对方盯得死紧,自然每次守夜都绑在一处。而萧明彻就与别的兄弟或王叔们一道。

  这对萧明彻倒是个好事。

  他往常时不时被派往边境,留在雍京时又谨慎着,若非必要绝不私下与各府走动。所以大多数兄弟姐妹、王叔、宗亲对他都因缺乏接触而不够了解。

  此次大家轮流在帝前守夜侍疾,许多人与萧明彻相处几次后,或多或少也看出了他的潜力。

  朝堂格局的改变,惊雷有时就藏在这种无声之处。

  *****

  七月十六清晨,萧明彻与泰王叔一道退出内城。

  泰王叔是年近五旬的人,又常年养尊处优,陆续在御前撑了好几个通宵达旦,多少有点顶不住,此刻脚步都有些虚浮了。

  反观萧明彻,虽眼底有淡青,却肩展腰直,步伐沉稳有力,半点不见疲惫虚弱。

  泰王叔望着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侄儿,感慨笑道:“殿下不愧是经过战场历练之人,龙精虎猛啊。”

  萧明彻向来不擅应付场面虚言,循声转头直视他:“嗯。”

  他对谁都这样,泰王叔并不会误会他是故意冷对自己。

  于是乐呵呵接着又道:“今年是殿下晋升亲王爵后初次参与‘夏望取士’。想来收获颇丰吧?”

  在萧明彻听来,这完全就是废话。

  各家王府择落选士子为谋士、僚属,这是光明正大的事,他又没偷偷摸摸收人。

  再说了,岑嘉树进淮王府的事都闹到圣意裁决了,雍京城街知巷闻,泰王叔怎么可能不知道。

  于是他又“嗯”了一声。

  他接连只回两个单音,就这么把天聊死了。

  这段路挺长,两人沉默并行总归尴尬。

  泰王叔是个开朗健谈之人,受不了如此冷场。于是强行打起精神,换了个话题。

  “陛下发了话,再过月余你便要启程前往南境就任都司。听说淮王妃得知此讯后很是不舍,在皇后娘娘面前都抹起了眼泪。”

  说起这个,萧明彻可就想翻白眼了。

  自从上月底去了趟行宫,李凤鸣不知怎么就生出了执念,非要押着他看大夫。

  他实在不愿意看大夫,赶上府中新进了一批家臣谋士,齐帝又染疾,他便借忙碌躲避。

  那天他在齐帝这边,并未亲眼见到中宫那头发生了什么,只在出宫的路上听宫人说,李凤鸣在皇后面前掉了眼泪,因为不舍得即将与他分离。

  当时他心里是又疼又甜,上了马车以后对李凤鸣好一番哄,松口同意看大夫,这才将她的眼泪哄住了。

  结果一回到府中,那女人立刻叫了淳于黛替她上药——

  居然是小腿撞出了块淤青,吃不住疼才掉眼泪的。

  可以说是非常奸诈了。

  *****

  到了白玉桥前,引路的宫人已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