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许乘月
“就不,”萧明彻低头轻啮她的颈侧,口直不清地抱怨,“说什么哄着让着,你根本就没认真哄。”
李凤鸣回身,一手捏住他的鼻子,另一手按住他在被中不安分的掌。
“你倒说说,我要怎么哄,你才会好?”
萧明彻像个发脾气的孩子,被捏住鼻子说话瓮声瓮气:“哄不好的。”
“所以啊,既明知哄不好,那我还费劲哄你做什么?”李凤鸣笑了。
萧明彻差点被气得背过去:“欺人太甚。”
“谁欺谁啊?”李凤鸣送他一对大白眼,缓缓退出他的怀抱,翻身蜷成小虾米。
关于她与度扬斐的瓜葛,该解释的,她昨天就已经解释清楚。
这人发脾气折腾她,她也让着了,可他心里还是不痛快。
虽她与度扬斐并没有什么,可她当年默认过会迎其入府,这是事实。
当年她的身份摆在那儿,到了该选人入府的年纪,自会有一堆人排着等她选。
她又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鬼知道后来会遇见谁,当然是照着章程来。
各国储君择伴,哪怕只是侧室,背后都牵扯着很多博弈。
那时李凤鸣在一堆人中就看度扬斐还顺眼,他家的背景对她也是有益无害。因此于情于理都得适当释放点讯号,免得他和他的家族因觉得无望而萌生退意。
所以她也不怪萧明彻闹别扭脾气。
毕竟在遇到她之前,萧明彻没与哪个姑娘有瓜葛,遇到她之后就更没有了。
“萧明彻,你闹脾气,是因为觉得不公平?”
萧明彻从背后抱住她,两人前胸后背密合相贴,像两把叠放的小汤匙。
他将脸埋进她散开的发中,身心都很难受。“不是。”
他和李凤鸣能走到如今,中间有太多阴差阳错的侥幸。
但凡中间有一步变了模样,他俩就不会有半点交集。
只要想她险些就与别人互属,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甚至不会知世上有萧明彻这个人,他就酸楚到五脏六腑揪成一团。
李凤鸣闭目,好生无奈:“已经没影了的事,你偏要去想,我哄也没用啊。”
萧明彻恼火地箍紧了她,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心里藏起来。
“轻点轻点,”李凤鸣在他手臂上拍了拍,“懒得理你这醋罐子。自己哄自己去……唔?!”
说话间,他毫无预警地侵入了她。
李凤鸣对此半点防备都没有,当下只觉有一股强烈的酥麻直冲天灵盖,眼前金花四溅。
她急忙咬住下唇,却还是晚了半步,口中逸出令人羞耻的甜腻哼吟。
“你个混蛋!这……算什么?”
身后的人动作凶悍,沉声喑哑:“这算……醋罐子醋摔,自己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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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萧明彻闹脾气的下场就是, 那夜之后,李凤鸣宣布一个月内不会再与他同房。
“接连两夜用合帐做手段撒气,我知道你是因为心里不痛快, 所以让你这回。但我不惯你这毛病。”
李凤鸣神色严肃, 半点不开玩笑。
“男女合帐本该是两厢情愿的美事,不是拿来向对方讨价还价的手段, 更不是什么惩处人的家法。”
齐魏同文同种, 但在风俗民情上真有不小差异。
齐人习惯了男子在家中事事为主宰,床帐里自也不例外。
用合帐之礼对妻妾“小惩大诫”,在齐人心中是理所当然, 就连女子们也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但在魏人观念中,男女双方于床帐内是“相互交付彼此”, 尊重对方意愿很重要。
欲拒还迎的小情小趣无妨, 但若抱着以这种事做惩处手段的心思, 那就不行。
因为这是对伴侣的一种轻慢、强迫, 严重点甚至算羞辱。
萧明彻细想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于是痛快认错:“我没想那么多。总之,往后不会了。”
亡羊补牢, 羊毕竟是没了。
之后不管他如何卖乖, 李凤鸣都心坚如铁, 就是不让他进自己寝房。
好在并不是不理他。
白日里两人一切如常, 该做什么做什么。
偶尔萧明彻忙到很晚才回府, 李凤鸣也会亲自送个参茶或宵夜来陪他说说话。
当然,也没忘了送上治他不辨五味那毛病的汤药。
总而言之, 淮王殿下近来在自家的日子过得,那真是又素又苦。
*****
从卫城猎场回来后,李凤鸣与度扬斐曾有一次密谈。
因为度扬斐当时伤重, 虚弱得紧,见到李凤鸣后又过于激动,好几次都险些喘不上气,两人之间有些话并未说完。
之后李凤鸣耐心等了一个多月,让他独自在客院静养。
直到府医确定度扬斐伤势已稳,李凤鸣才再次来见他。
三月十二,春阳和暖。
进院门时,远远就见度扬斐正靠坐在廊下躺椅上晒太阳。
他的眼神恍惚放远,察觉到有人靠近才如梦初醒。
转头见是李凤鸣,他双眼立时灿亮,就想掀开盖在腿上的小毯。
“殿下……”
李凤鸣大步行过去按住他的肩:“行礼就不必了。伤势才见起色,别乱动。”
“是。”他依言靠坐回去,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小小一片阴翳。
院中侍者都已退到拱门外,李凤鸣便随意在近旁的长椅上落座。
她两肘支在腿上,双手交握,歪头望着度扬斐的侧脸。
当年李凤鸣在六个侧郎候选里只看中他,原因有二。
一是度家崛起才不足三代,根基不稳;二是这人长相、性情都合李凤鸣心意。
度扬斐生得珠玉一般,目光眉彩里蕴着柔润朝气,整个人没有咄咄逼人的锋锐棱角。
他比李凤鸣小一岁,在家中排行第三,上有两个出色兄姐,下有得宠小妹,是夹在中间经常被忽视的那个。
但少受关注的同时也能少受约束。
他在场面上知道进退分寸,私底下却能保有几分舒张活泼。
家世清白,动静相宜,漂亮不扎手。
这是世间大多数上位者都不太会拒绝的侧室人选。
不过世事无常。谁会想到,曾经那个“漂亮不扎手”的少年,多年后竟会趁夜执剑摸进李凤鸣的帐篷。
李凤鸣摇头轻笑:“上次见面时你很虚弱,又太激动,有些话没来得及细说。谈谈?”
度扬斐缓缓转头,与她四目相接,满眼懊悔。“我不知道和亲的锦萍公主就是殿下。”
李凤鸣笑意不变:“这是大魏皇室密辛,你知道才奇怪了。不过,如今你既撞破此事,就再也回不去。这一点,你可明白?”
度扬斐点头。
李凤鸣诈死换了身份来和亲,此事他不知情,可二皇子李运很清楚。
在猎场见到李凤鸣时,度扬斐就恍然大悟:李运从头到尾都没信他是真心投效。
无论他行刺李凤鸣是成是败,李运都不会让他活着回去。
“既去留都是死,我宁愿死在殿下手上。”
“我若要你死,不必等到现在,”李凤鸣勾唇斜睨他,“但为保住这个秘密,你这辈子都只能待在我眼皮子底下。”
度扬斐有分寸,明白“储君诈死变成和亲公主”的原因不是他该问的。
于是再度点头,眼中浮笑:“听任凭殿下处置。这辈子都待在殿下跟前,我很乐意。”
“管你乐不乐意?我又不是来与你商量,只是告知,”李凤鸣轻哂,话锋一转,“当年储君‘薨逝’后,你的处境很尴尬吧?”
度扬斐眼尾淡淡泛红,笑容却愈发舒展:“还好。”
“你就嘴硬吧。”李凤鸣百感交集。
“储君薨逝”那年,度扬斐不过才十六。
他曾被朝野默认是李迎侧郎人选,度家自被看做储君党羽。
李迎不在了,帝党后党都很难全然信任度家,朝中也定会有落井下石者。
度家艰难,家族中必有人迁怒于度扬斐。
无论他后来是出于什么考量投效李运门下,李凤鸣都不怪他。
他自小不受偏疼,从前有机会成为储君侧郎,家族对他才稍稍高看一眼。没了储君李迎后,他对度家便又可有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