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甲后我待字闺中 第27章

作者:昔邀晓 标签: 宫廷侯爵 甜文 古代言情

  顾浮也做好了傅砚不说的心理准备,左右是别人的私事,还可能涉及皇室秘辛,不告诉她才正常。

  却不曾想傅砚真就和她说了:“我母亲是先慧文太后。”

  慧文太后?那傅砚和皇帝还是一母同胞。

  傅砚:“我一出生就是白发,先帝视我为不详,叫宫人将我活埋在宫墙之下,以示镇压。”

  顾浮睁大了眼睛,但傅砚却还是一脸平静,平静的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因母亲待下极为仁善,所以领命将我活埋的宫人感念我母亲旧恩,设法将我送出京城。直到十一年前,我以蓬莱仙师座下弟子的身份回到了这里。”

  蓬莱仙师对先帝说,傅砚是他在宫墙下收服的一抹魂魄所化炼,不仅怨气尽除,留在先帝身边还可保先帝龙体安康,于是傅砚就从不详鬼婴成了先帝的座上宾。

  先帝病重之时,还曾叫人把傅砚炼成人丹给他吞服,可当时的宫城已在傅砚和皇帝的掌控之中,他根本伤不了傅砚半分。

  顾浮听完消化了很久,还问傅砚:“我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国师说完陈年旧事,心情好了不少,喝口茶,开玩笑道:“嗯,我不会让你活着离开的。”

  谁知话刚说完,一群身着玄色长袍,脸上带着面具的秘阁武卫就杀气腾腾地从窗外跳了进来。

  顾浮愣愣地看着这些人,接着转头看向傅砚,发现傅砚也是一脸愣,显然是没想到自己难得的一句玩笑话会被属下当真。

  顾浮:“……噗!”

第三十章

  顾浮实在没忍住, 拍着桌子笑得肩膀直颤。

  傅砚回过神,看顾浮笑得这般愉悦,眼底微微泛起波澜。

  此时秘阁武卫们也反应过来自己会错意,在顾浮面前给国师大人丢脸了, 遂又飞快撤出窗外, 消失无踪。

  一阵风似的。

  顾浮笑得更大声了。

  傅砚抬起手, 看着像是要把顾浮的嘴给捂上, 但最后还是偏离了方向,拿起一旁的茶壶给顾浮倒了杯茶。

  顾浮笑得口干, 端起茶杯就喝, 然而茶是刚煮好的, 滚烫的温度让她没法吞也没法吐,好不容易咽下去,嘴里硬生生被烫掉一层皮。

  这就叫乐极生悲。

  傅砚也没想到顾浮这么不小心, 叫小道童端了碗凿碎的冰上来, 让顾浮含着。

  时人用冰无非两个途径,一个是用硝石制冰, 另一个就是挑选水质好的河流,冬天凿采大量冰块存放至冰窖, 夏天就能拿出来用,冰窖存冰一年下来会融掉一半多, 所以凿冰量也会在所需用量的两倍以上, 好保证有足够的冰可用。

  为了方便夏天用冰降温,祁天塔下就有一口冰井, 如今不过三月,冰量也是十分充裕。

  顾浮在外待了五年,回来的时候又是冬天, 看到这碗碎冰才想起来自己离开京城前曾经吃过的冰碗。

  细细的冰上码好蜜豆、莲子碎、花生瓜子仁,并一些切成块的果子,再浇上一圈蜂蜜,夏天捧着吃一碗那真是再舒坦不过了。

  可现在这个时节别说莲子,荷花都没开,花生瓜子现剥又太麻烦,顾浮就转头问小道童,有没有蜜豆水果之类的,要有蜂蜜就更好了。

  小道童也是从小在京城里长大的,一听就知道顾浮想吃冰碗,直接就做好一份端了上来。

  细碎的冰上不仅铺了蜜豆和现成的花生瓜子仁,还铺了切成块的枇杷,粘稠的蜂蜜淋在上头,顺着橙黄的枇杷果肉往下蔓延,给没味道的碎冰染上可口的甜。

  顾浮当即就舀了一大勺来吃。

  骨子里的教养糅杂进五年来的耳濡目染,使顾浮吃东西的模样格外有意思,东西入口直到咽下去之前,她都不会再张嘴,这样嚼东西不会发出不雅的声音,但她也不会斯斯文文一次只吃一小口,这就让她的吃相显得格外令人有食欲,就好像她在吃的不是一份简单的冰碗,而是什么山珍海味。

  当然在席面上顾浮会控制自己每一口的用量,甚至上回留宿祁天塔,早上与傅砚一起用早饭,她也好好克制了自己的吃相,没暴露自己就是喜欢大口吃东西的特点,以免惊着天仙。

  但刚刚听完傅砚自述出身,傅砚的下属又闹出笑话,顾浮莫名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亲近不少,也不再刻意遮掩自己吃东西的模样。

  却不想顾浮这么一改,在傅砚这里产生了额外的作用。

  傅砚有一阵子大约是被先帝给恶心到了,没法吃东西,吃什么吐什么,瘦得奄奄一息,这就是为什么五年前顾浮遇到和皇帝一块被刺杀的傅砚,能轻易把傅砚抱起来,还因为傅砚太轻,误把傅砚当成姑娘的原因。

  后来他厌食的症状慢慢减轻,至少不会再把吃进去的东西都吐出来,体格也逐渐恢复到正常水平,但很容易会受心情或者外界环境的影响,变得没胃口。

  傅砚早已习惯,但此刻看着顾浮大口吃东西的样子,傅砚竟感到腹中饥饿,口中唾液分泌,竟是馋了。

  傅砚静默片刻,终是没忍住,叫小道童去给他也做份冰碗。

  小道童见识过顾浮的本事,知道她能让长期失眠的国师恢复正常作息,此刻见她连国师偶尔的厌食也能治好,想起国师从宫里回来还没吃晚饭,就壮起胆子,顶着国师的视线向顾浮问道:“顾侯,厨房今日做了些鲜笋鹌鹑汤,配饭味道极好,您若是喜欢,我给您端碗上来?”

  顾浮刚想说不用,自己来之前已经吃过晚饭,可对上小道童期盼的眼神,她察觉出什么,转头问了傅砚一句:“你今晚吃饭了吗?”

  傅砚收回落在小道童身上的视线,回道:“还没。”

  顾浮试探:“那……一起吃点?”

  确实有些饿的傅砚:“好。”

  用过饭,顾浮抱着新箜篌练曲子,傅砚依旧是看奏报,偶尔会把小道童或秘阁武卫召来,扔给他们一张纸条吩咐他们去干活。

  晚些傅砚回房睡觉,顾浮也准备回家,离开前她问小道童:“国师经常不吃饭吗?”

  小道童心虚地往楼梯口看了眼,然后才对顾浮点点头,竟是连把话说出口都不敢。

  顾浮觉得小道童这模样有些眼熟。

  回到家,顾浮终于知道小道童怂怂的模样像谁了,像她家那只胖鸽子。

  小胖鸽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在怕她和粘她之间来回横跳。

  一开始她还以为胖鸽像穆青瑶,爱干净,所以才会在她洗澡之后格外粘她,后来又发现,胖鸽的转变不仅出现在她洗澡后,还出现在她从祁天塔回来以后,所以她又觉得是胖鸽不爱祁天塔燃的香。

  再后来她发现,有时候即便她去了祁天塔,还在熏炉旁边坐了许久,回来小鸽子也不会怕她,就很奇怪。

  如今想到小道童,顾浮心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胖鸽该不会和小道童一样怕傅砚吧?

  顾浮也就随便这么一想,没什么依据,也并未走心。

  第二天晚上再去祁天塔,顾浮一来就问傅砚:“晚饭吃了吗?”

  傅砚:“吃了。”

  顾浮点点头,正要去拿乐谱,却看见傅砚今日没在处理奏报,反而在练字,写得内容还很奇怪,都是什么“才子大选”、“择优”、“玉竞”、“麟选”……

  顾浮:“这都什么跟什么?”

  傅砚:“名头。”

  顾浮:“什么名头?”

  傅砚抬眼看向顾浮:“给你选婿的名头。”

  顾浮:“……”

  早知道就不问了。

  不过既然已经提起,顾浮干脆坐下,询问起了进度。

  傅砚的声音比平时要冷淡许多,他说:“出了点意外,暂时没法开始。”

  顾浮好奇:“什么意外?”

  各种意外。

  皇帝在朝堂之上说起这事,当然没提这是给顾浮选秀,也没说这是要坑大家的钱给国库添砖加瓦,只说京都人才辈出,想要以才能、世家、品行、样貌为评判标准,选出全京城最当之无愧的才子。

  大臣们一听心思就活络了,不说选出的才子能否像科举选出的进士一样入朝为官,光说这“京城第一”的名声,就足以让他们趋之若鹜,把自家儿孙都给塞进这场别开生面的遴选之中。

  但也有官员不满,因为才子才子,一听就和将门没什么关系,于是武将们希望把武艺也纳入评判标准之中。

  这么一来二去,朝堂之上难免又起争执。

  而且这场选拔的本质是给顾浮选婿,自然会在年龄和婚姻状况上有所限制,导致部分官员不满,造成近一步的混乱。

  所以短期内,这事定不下来。

  顾浮表示:这不是很好嘛!

  拖得时间越长!越好!

  顾浮开开心心跑去练曲子,傅砚将她的反应收入眼中,提笔写字,笔锋越发凌厉。

  等傅砚忙完回房睡觉,小道童跑上来收拾东西。

  顾浮见着他,想起家里的胖鸽,特地下楼敲响了傅砚的房门。

  不多时,傅砚来开门,看见站在门口的顾浮,问她:“做什么?”

  顾浮抬起自己的手,道:“手给我。”

  傅砚不明所以,但还是把自己的手放到顾浮手上。

  顾浮的手很糙,一点都不像是大家闺秀的手,还有茧子,但傅砚却很想拿起她的手,摸一摸,捏一捏。

  顾浮完全不知道傅砚在想什么,回家后先用没碰过傅砚的手去逗小胖鸽,小胖鸽表现寻常,不仅往顾浮掌心蹭,还拍着翅膀飞到顾浮肩头,用脑袋蹭顾浮的耳朵。

  顾浮笑着,换另一只手去摸小胖鸽,结果前一刻还分外活泼的小胖鸽,下一刻就僵成了石塑。

  顾浮:“嘶——”

  顾浮将小胖鸽从自己肩头拿下,放到桌上,一松手小胖鸽就飞到了房梁上,离她远远的。

  顾浮感到不可思议,就去洗手,再用轻功跳上房梁抓胖鸽。

  胖鸽吓一跳,惊慌之下还啄了顾浮,但没一会儿就安静下来,一脸安逸地往顾浮手上蹭,前后判若两鸽。

  事实摆在眼前,顾浮却觉得不可能,小胖鸽怕天仙做什么?于是顾浮决定进一步验证,免得冤了她家天仙

  顾浮折回祁天塔七层,不好再去打搅已经睡下的傅砚,她就把视线落到旁边的衣架子上——

  那里挂着傅砚穿过的狐裘。

  ……

  傅砚很久没做梦了。

  自从遇到顾浮,他每晚都能安然入睡。

  但今晚他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胸口沉甸甸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上趴着个人。

  那人在他被子里,衣襟散乱,双手抵在他胸口,熟悉的双眼染上湿意,微启的红唇间溢出一声低吟,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

  见他醒来,那人对他唤了一声:“望昔……”

  傅砚猛地惊醒,低喘着,口干舌燥。

  他起身去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喝,睡前才端来的热水,如今入口依旧温热,可见他并未睡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