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第一只喵
但她心里犹自抱着一丝希望, 希望是自己弄错了, 便拉着魏谦的衣袖, 轻声道:“退思,我想回家了。”
魏谦不想骗她, 可他总得给她一个答案。
他抱着她快步走进屋里,先把门窗都关紧了, 又去拉上帐幔, 屋里一下子暗了下来, 这种隐蔽狭小的感觉让他觉得安心, 但他发现她眼中很快流露出恐惧, 她紧紧抓着他, 满脸都是难以置信,这让他心里一疼, 连忙对她说道:“惜惜,我们两个在一起。”
顾惜惜不愿意相信他的企图,可又不能不相信,这情形, 和那些梦里一模一样,心里恐惧着,身体抗拒着,她极力稳住情绪,慢慢地说道:“退思,我想回家。”
魏谦知道自己不可能放她走,可她这副模样,又让他不舍得,于是抱紧她,认真地说道:“惜惜,我们两个在一起,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我会尽快去你家提亲,等出了国孝,我们就成亲。”
这里怎么可能是她的家?这是她送了性命的地方!顾惜惜顿时失去了冷静,用力推搡着挣扎着,急急说道:“你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回家,你让我回家!”
她虽然力气比他小得多,可不管不顾地闹起来时,又像一只被激怒的猫,爪牙锋利,魏谦想要制住她,但又不敢用力,怕弄疼了她,想要放松一些,又怕她趁势会跑掉,情急之中,只能用臂膀紧紧地箍着她,胡乱在她额上吻着,道:“惜惜,你别生气,我陪着你,只有我陪着你,你才安全。”
“我不要!”顾惜惜挣扎着说道,“我要回家!”
魏谦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办了,只好继续吻着她的额头,喃喃地,将她的名字唤了一遍又一遍,试图让她安静下来。
顾惜惜竭尽全力也没能挣脱他,不得不慢慢安静下来,惊恐消失了,只剩下疲惫和失望,她哽着嗓子问他:“我想回家,你为什么不让我回家?”
“惜惜,”魏谦见她不再挣扎了,还以为她已经认同了他的想法,连忙抱紧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刚才见过你舅舅了,我马上就去你家提亲,我们会在一起的,你不要走,我得守着你。”
他果真是,要把她关在这里了。顾惜惜明知道答案,却还是不肯死心,偏要再去问,偏要他亲口给她确认:“退思,你是想把我关在这里吗?”
魏谦本能地辩解道:“这里最安全,有我守着你,没有人能伤到你。”
顾惜惜心里冰凉。
虽然过程不同,但,和梦里一样,他最终还是把她囚禁在了这所黑魆魆的别院。
接下来,她还是会那样死掉吗?而他,也会跟着她一起死?
心底最深处一股子愤懑不平腾地升起来,不,她已经这样努力了,怎么能还是这样的结局?
她不甘心,她绝不会就这么认命!
两个人离得太近,魏谦看不清她的神色,但能看见她的眼睛,清冽地让他心疼,又明亮得让他歉疚,爱意和歉意交织在一起,魏谦慢慢低下头,向她眼皮上吻下去。
却吻在了她的手背上。她用手挡在中间,轻声道:“退思,我脑子有点乱,你放我下来,我得好好想一想。”
魏谦把她放开一些,小心地窥探着她的神色。她好像不害怕了,也没那么生气了,她似乎已经接受了他的安排,这让他心头的重压一下子减轻了大半。
于是他轻轻地将她放在椅子上坐下,自己半蹲在她身前,伏在她膝上仰起脸看着她,低声道:“惜惜,外面太危险,那些人保护不了你,在这里你是安全的,我会把一切安排妥当,尽快定亲,出了孝期就成亲,你想让我入赘的话,到时候我们搬去你家里。”
他紧张地等着她的回应,但她却迟迟没有回应,魏谦心里又开始慌张起来,不由自主地学着她平时口气,追问了一句:“惜惜,好不好?”
他湿湿的眼睛看着她,他的目光执着又深沉,有一刹那,顾惜惜几乎要放弃坚持,几乎要由着他算了,但她很快清醒过来,硬下心肠对他说道:“假如我不肯呢?假如我一定要走呢?”
魏谦神色一变,戾气翻腾。这一刹那,顾惜惜看到了梦中的那个他,这让她不寒而栗。
魏谦并不知道,此刻的他在她眼中,有多么可怕,他依旧紧紧地抱着她,低低说道:“我不会让你走。”
哪怕会因此惹她生气,他也绝不会让她离开半步,因为比起死亡来说,其他的一切,他都能承受。
他将脸贴在她膝上,凭着心中本能的爱意,又补了一句:“哪怕拼了我这条命,我也要护你平安。”
顾惜惜满心的失望与愤懑,在听见他这句话时,又被抚平了大半。她抬手抚着他的头发,茫然不知所措。
他是珍视她的,但他所用的方式,又让她困惑。
她对男女情爱并非一无所知,她的父母亲恩爱了半辈子,她见过他们相处时的情形,他们绝不会把心爱的人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连行动都不允许自主。
可他这样在乎她,又让她不忍心对他绝情。于是她的手抚着冰凉的头发,慢慢落下去握住他的手,轻声道:“退思,等出了国孝,我会跟你成亲……”
话没说完,魏谦已经惊喜地抬头,紧紧地抱住她,急急问道:“真的?”
“真的,”顾惜惜点点头,放柔了声音,“但是退思,现在你得让我回家,我不能留在这里,我不喜欢被你关在这里。”
魏谦一下子从狂喜的巅峰跌落到了谷底,闷闷地说道:“你不能走,只有这里才安全。”
“我会小心些,我身边也有护卫,不会再出事的。”顾惜惜耐心地哄着他,“退思,我真的很不喜欢这个地方,而且我娘一定很担心我,她还生着病,我爹又不在家,我得早些回家去照顾她。”
“你娘这几天住在大长公主府,有人照顾她,你不用担心。”魏谦又低下头去,伏在她膝上说道,“你要是不喜欢这里,那咱们再换个地方,但是你家里现在不行,他们没用,他们护不住你。”
顾惜惜终于死了心。他不会放她走的,她得另外想办法。
硬闯,绝食,发脾气,这些法子她在梦里都试过,他都能应付,并没有什么用,在梦里她曾经想杀掉他——如今她倒是有大把的机会下手,他根本就不防备她,但她却不可能下手了。
原来心里有了羁绊的时候,行动起来,就会束手束脚。他没有像梦里那样对她,是不是也因为,心里有了羁绊?
顾惜惜在复杂的情绪中慢慢抚着魏谦的头发,幽幽说道:“退思,你难道不明白么?这不是换个地方的问题,就算你换个别的地方,我也不会喜欢的,我想回家,我想我娘。我会跟你成亲的,但你这样关着我不放,我不喜欢。”
她的手又软又暖,像记忆中母亲的感觉,魏谦心里暖洋洋的,身上懒洋洋的,只是伏在她膝头不想动,低低声说道:“我没有关着你,你想去哪里都行,只要别出了这个院子。这里最安全,院里院外我都安排了人手,谁也休想伤害你。”
可那些梦里,她却死在了这里。顾惜惜叹了口气,最后一次问道:“退思,你真不准备放我回家?”
“我守着你,我们两个在一起。”魏谦抬起脸来,眼巴巴地看着她。
果然,还是不行。顾惜惜移开目光不去看他,轻声道:“好。”
她不能任由他关着,即便有他的爱意,这里也是囚牢,是樊笼,她得尽快挣脱他的羁绊,她得走了。
夜色渐渐笼罩了京城,罗澍紧锁双眉,急急走进大长公主府,罗氏正站在院中等消息,一看见他就问道:“找到了吗?”
罗澍摇头说道:“那厮狡猾的很,我没查到任何线索。”
他看着罗氏,满心愧疚,低声道:“眼下,也只有进宫求见圣人了,只是惜丫头的声誉……”
若是捅到皇帝跟前,那么顾惜惜被魏谦掳走的事情就瞒不住了,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声誉必定会大大受损,今后说亲之类的,都会受到影响。
“我这就进宫。”晋阳大长公主穿戴着全套礼服,搭着伍氏的手从屋里走出来,“声誉不算什么,孩子才是最要紧的。”
罗氏心如油煎,也知道不得不如此,她含泪点点头,上前挽住了晋阳大长公主:“母亲,我跟你一道进宫。”
车马辚辚,驶向皇城,夜色更深了。
别院中,魏谦轻手轻脚地起床,走到里间,弯腰看了看床上安稳睡着的顾惜惜,小心翼翼地给她掖好了被子,又在她额上吻了一下,这才掩上门,悄然离开。
脚步声完全消失后,顾惜惜睁开眼睛下了床,从衣箱里拣了一套方便的衣服穿上,趁着夜色的遮掩,慢慢地摸到了廊下。
“顾姑娘需要什么?”郁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让奴婢来服侍您。”
顾惜惜停步回头,傲然说道:“退下!”
作者有话要说: 魏谦:媳妇终于答应跟我成亲了!
魏谦:只要结果是好的,根本不必在乎过程!
顾惜惜: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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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怀山长公主府中, 夜灯朦胧。
坐在床边按摩的丫鬟又累又困,恍恍惚惚地打起了盹儿,原本闭目躺着的梁牧很快察觉到了, 一脚将她踢倒在地,骂道:“贱妇!爷还没睡, 你倒先睡了, 看我不打死你!”
丫鬟魂飞魄散, 哭着求饶道:“大爷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梁牧在泰安长公主府中被关押了几天,今日下午才被放出来, 这会子身上的伤疼得睡不着, 满心里憋屈愤怒, 正要找一个出气筒,当即跳下床照着丫鬟身上又是一脚, 骂道:“贱妇!爷疼得睡不着,你倒睡得挺香, 你竟比爷还自在了!”
他这里一吵嚷, 怀山长公主匆匆忙忙地赶过来, 一看这情形, 连忙劝道:“你身上的伤还没好, 你不要命了, 为这种东西发脾气,万一牵动旧伤, 又得多养好些天!”
梁牧又照着丫鬟身上重重踢了一脚,骂道:“滚!”
丫鬟哭着走了,怀山长公主沉着脸说道:“深更半夜的,你发什么疯!传扬出去, 又要说咱们苛待下人了。”
“我花钱买的毛丫头,就算打死了,又能怎么样?”梁牧道,“我身上疼得睡不着,心烦,母亲,罗家跟李家这么欺负咱们,难道就这么算了?我咽不下这口气!”
怀山长公主也是恨得牙痒痒,道:“算了?怎么可能算了!不让她们身败名裂,我就不姓燕!”
梁牧往床上歪着,嘿嘿地笑了起来:“顾惜惜还没回家吧?李妙英是在跟英国公家说亲吧?母亲,你说我要是放出风声去,就说那天我在城隍庙里玩了她两个,她们两家是不是得气死?”
“为这种小贱人,犯不上坏了你的名声。”怀山长公主沉吟着说道,“你将来还要说亲呢,传出这种事就越发不好找了。”
梁牧道:“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话,她两个我也凑活了。”
他想起顾惜惜的容貌身段,心里一阵痒痒,又道:“只要传出去我跟她们有首尾,说不定她们两家真把女儿给了我。”
“这种小贱人,休想进咱们家的门!”怀山长公主冷着脸说道。
“等她们进了门,想搓圆搓扁,还不是你一句话?”梁牧笑道,“等我玩腻了,跳井投河,随便母亲怎么处置。”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怀山长公主瞪他一眼,“就算再不济,这两家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你,想要报仇的话,就别在这上头打主意,趁着如今顾惜惜还没回家,先把风声放出去,坏了她的名头,咱们也算出口气。”
梁牧有些失望,半晌才道:“可惜,那天不知被谁搅局,差点就上了手。”
怀山长公主见他吃了这么大亏,还在惦记这件事,气不打一处来:“一天到晚,就知道那档子事!我看你早晚坏在这事上!你还是好好想想,该如何报仇吧!”
怀山长公主离开后,又换了个丫鬟来给梁牧按摩,梁牧正闭着眼睛似睡非睡,忽然觉得丫鬟停了手,正要伸脚去踢,耳中听见吱呀一声,门关上了。
梁牧睁开眼睛,顿时魂飞魄散。
丫鬟昏倒在边上,床前站着魏谦,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梁牧一骨碌爬起来,正要叫人,眼前寒光一闪,魏谦的弯刀已经架上了他的脖子。
“敢叫,就杀了你。”魏谦淡淡说道。
梁牧立刻闭了嘴。
魏谦的刀刃依旧架在他脖子上,道:“我问,你答,敢有不尽不实,立刻杀了你。”
梁牧不敢说话,只能拼命点头。
“哪只手碰过她?”魏谦一句话问完,手中刀不由自主地加大了力度,刀刃陷下去,梁牧脖子上立刻渗出血来。
他以为自己能够平静,可一想到当时的情形,还是控住不住的愤怒。
梁牧疼得刚叫出声,脖子便被魏谦掐住了,他凑得很近,狠戾如同恶鬼,低声道:“说,是哪只手?”
梁牧也算是个身体健壮的男人,被他一手制住,竟像小鸡仔一样动弹不得,梁牧情知不妙,怕到了极点,哆嗦着咳嗽着,连声否认说道:“没有,我没碰她!”
“你那些下人,可不是这么说的。”魏谦冷声说道。
他想起方才审问那些下人的结果,心里恨到了极点,手上不觉又加了力,梁牧被他掐得直翻白眼,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却在此时,魏谦突然放开了他。
梁牧摔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嘶声说道:“我没碰她,我真的没碰她!”
“右手?”魏谦手中刀架上他的右胳膊,刀刃一挑,割开衣服,露出皮肤,“还是左手?还是别的地方?”
梁牧差点吓尿了裤子,急急说道:“我没碰她!魏谦,你不能动我,我娘是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