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家的小花娘 第18章

作者:奶酪西瓜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古代言情

  官员死亡并不稀奇,可年纪仅三十五,刚刚入翰林,可谓今后前途光明,突然自尽,那是很奇怪的。

  卢大人在边上轻颤了一下。他想起来了。

  皇帝往前侧了侧身,低头望向卢大人,询问:“卢爱卿可记起来了?这任巡是为什么死的?”

  卢大人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任巡是自尽的。是罪臣未能管理好翰林院,臣辜负陛下重望,臣有罪。”

  洪侍读没敢说话。

  皇帝语气轻飘:“朕怎么听说,是任巡女儿年仅十岁,长得清秀可人,被你家儿子试图强行带回家中?”

  卢大人不敢抬头,哐哐用力磕着脑袋:“罪臣儿子绝无干出此等荒唐事!陛下!臣子虽才华有限,但绝不可能干出此等荒唐事。要是干出了此等荒唐事,又岂会和桂三小姐定下婚事!”

  这回是有官员忍不住看向桂尚书了。

  皇帝叹了口气。

  他的怒火来得突兀,去得也突兀:“你说的也是。朕怎么能信不过桂尚书的眼光?那奏章上荒谬的点也不止这一两个。再说十岁也太小了。朕子女众多,一代入,一时倒是昏了头。”

  桂尚书出列,语气略有点沉重:“陛下爱子心切,爱臣心切,关心才乱,是我朝之福。但,弹劾一事必须严查。不然助长此风,朝堂之上必然混乱。”

  皇帝点头:“桂爱卿说得对。这事便交给大理寺办了吧。但卢大人连学子名字都记不清,明年春闱一事,我看还是交给洪侍读。”

  他这么说完,还不得不提醒一句洪侍读:“洪爱卿,你要是再敢弄两个考生,写奏本能写一万七千字,一万六千五是废话的,就给朕回家写书去!”

  洪侍读叩谢:“臣不敢!谢陛下!”

  傅尚书垂着眼,在心中想着:不管上疏的内容是不是真的,卢家完了,卢旺申和桂晓晓的婚事也没了。

  只是,当初寄信的到底是谁?

  是谁能够狂傲到说出“礼为卢”的呢……

第20章

  傅辛夷在家里学画画。

  她以前做创意画靠得是想象力。现在眼睛能看见了,得多学一下画画。到时候将图纸给了别人,别人就可以按着图纸做创意画,或者做花束,不需要她一直在店里。

  这样的开店方式更贴近后世的花店。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她总感觉那封信落款的太阳是在嘲讽她的绘画水平。唯有初学稚童才会热衷于那样画太阳。

  傅辛夷拿着毛笔,学得很不容易。

  先生教画画教的是水墨画。水墨画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会用毛笔。

  她这两年并没有好好练毛笔字,总爱用碳笔,气得先生每回见了她都想动戒尺。拥有一手垃圾毛笔字的傅辛夷,这两天不得不从最简单的画横线、画竖线、画弧线开始操练。

  明明书上的植物画毕竟看起来很粗糙,活像碳笔勾勒的。

  唉,现在的苦,都是以前偷懒时脑子进的水。

  傅辛夷将一盆花放在自己面前,一边哀叹,一边写生。

  先画一个长长的弧线!

  她笔过画纸,挥毫泼墨颇有气势。

  一笔过后,傅辛夷试图欣赏自己的弧线,脸快速垮下来——眼前的弧线染开得仿佛像有老鼠用牙齿啃咬过,丑绝人寰,能让人怀疑眼睛。

  这不符合常理!

  傅辛夷看了看纸,又看看自己手上的笔:“一定是纸不好。”

  京城的纸分为多种,有很多讲究。有的纸为了能够存储长久一些,制作时要加入不少虫蚁不喜的植物,有些为了染出好看的颜色,更是要用特定植物染色。

  外加上人总是会冒出各式各样的要求,一会儿要求纸要不透墨,一会儿要求纸不伤眼。光习字作画,纸就能分成多种,算上特殊用途那种类更多。

  傅辛夷对纸了解很少,这会儿纯粹是将画不好图的锅丢到纸上罢了。

  或许画多了就好了。

  傅辛夷并没有打算放弃,继续提笔试图描绘出眼前的花。

  她画得认真。

  学了画了,进步总会有的。要是一笔不动,她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光明可过太浪费。她既然有了双眼,既然生在这样的世家中,总归要做点什么事情。

  一张纸画完,又是一张。傅辛夷放下笔,再将一张纸搁到一旁,顿住回神:“哎……”

  桌上再无一张空白纸。她竟是画完了一刀纸。

  “小姐,您眼睛该休息了。”良珠进书房提醒,“老爷让您得空去见他。”

  傅辛夷望着自己面前一片混乱,呼出一口气:“嗯。确实该休息。”

  良珠见傅辛夷同意休息,上前将桌上已干的纸张收拢到一起。她很高兴见自家小姐对琴棋书画上一点心,而不是如同前两年,大多时间不是看杂书就是钻在院子中。

  傅辛夷顺手将笔丢入要洗的笔筒:“爹找我何事?今日不是上朝日么?”

  良珠回话:“今日确实是上朝日。老爷回来后就让人传了话来,倒是没说是什么事。”

  傅辛夷应声。

  她检查自己衣服上没沾染什么墨点,寻水洗个手后,带上良珠,前往傅尚书书房。

  到了书房,傅尚书还穿着朝服,端坐在位置上写字。他头发染得乌黑,梳得工整,衣服上几乎没有任何褶子,气势颇足,看起来是极为讲究。

  傅尚书没抬头,语气平和说了一声:“坐,我有些私事和你聊聊。”

  良珠听到这话,意识到这是父女间私聊,乖顺退下,将书房的门一并带上。外头候着的仆役见良珠退了出来,机敏将书房的窗户一并关了。

  傅辛夷寻了位置坐下,乖坐静等傅尚书开口。

  “今日上朝,那位勃然大怒,借三年前翰林院一位庶吉士的自缢事件、,撤去了翰林院卢大人——卢旺申的父亲,明年春闱的差事。”傅尚书语气平淡,“大理寺将彻查此案,而此案涉及卢旺申。”

  傅辛夷满眼愕然。她想到自己收到的那封信。

  是送信那人做的事?

  傅尚书本不该将朝堂之上的事情与自家女儿说,可家中就那么一个女儿,他也仅当过一次父亲。

  他抬头瞥了眼傅辛夷:“桂尚书会趁着这次机会下手,桂三小姐和卢家公子婚事基本告吹。她这些时日在家闲来无事,我帮你约了年后相见。”

  傅辛夷点了头:“好。”

  “桂三小姐性格跳脱,话不饶人,但到底是桂府三小姐。”傅尚书说完这话,轻笑了一声,“她的婚事和你一样……”麻烦。

  傅辛夷听出了话里没有说出的意思,没多吭声。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到底是谁送来的信?这人是如何找出三年前一场旧案,又是如何通过这场旧案剑指卢家?

  傅尚书吩咐:“这些时日注意着些。要是那人继续派孩子送信来,让下头的人跟着孩子。”

  傅辛夷应声。

  她不知道还会不会收到第二封信。大约是会的,只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傅尚书见女儿乖巧,又问了一声:“你想开的店,想得如何了?”

  傅辛夷见傅尚书略感兴趣的模样,将自己新增的念头说了出来:“当下京城百姓多有余钱,但天下百姓并不是人人如京城这般。要赚有钱人的营生,那便要弄得贵重、罕见,要值回租金;要是赚普通百姓的营生,那便要弄既有观赏性又有实用性的植株。”

  傅尚书点头:“是。”

  傅辛夷见傅尚书在听,继续慢慢说着自己的规划:“后者户部等该是有所考量的。我不能抢皇家的生意,还是做前者生意为好。我可以画出一些图纸,教一些人盆种、扦插、插花、创画。里头细节还未想好。”

  傅尚书轻笑一声:“还开铺子?”

  傅辛夷点头:“铺子是肯定要开的。我想着赚了一些钱,自己去买一个铺子。”

  京城铺子价格昂贵,绝不是普通几金可买下。

  傅尚书笑意加深:“看你做事温吞吞,心倒是很大。”

  傅辛夷朝着傅尚书腼腆笑了笑。她确实是如此,过着舒坦一些了还不满足,总忍不住想要踏出一只脚,往外头试探性走一走。走得通便继续走,走不通便换个方向。

  傅尚书松了口:“你要是真能自己赚钱买下一间铺子,我会找专人帮你打理。掌柜人选上头,你怕是一时半会找不着合适的人。”

  傅辛夷连忙点头:“好。”

  父女说好了这事,傅尚书便让傅辛夷去做自己的事:“你去忙,将细节再完善一些。视物别太久,伤了眼睛,回头还要宫里头再派人来。”

  傅辛夷应声。

  宫里头皇后娘娘对她极好,逢年过节都会送东西过来。唯一奇怪的是,自她双眼可见物,意识也清醒如普通人了,皇后娘娘却一次都没有召见过她。

  权贵女子偶尔会聚。顾姨娘身份不高,但代表户部尚书前去参加宴会时,一样不会带上傅辛夷。

  傅辛夷不知道这些长辈们是怎么想的,脑中闪过一点疑惑,很快又将这些疑惑压在心里头。

  “爹也别用眼过度,回头让顾姨娘担心。”傅辛夷劝说了一声。

  傅尚书望着傅辛夷,淡淡应了一声。

  傅辛夷起身告退,见傅尚书独自坐在那儿,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心里头略感叹。傅府终究还是人少了点,不够热闹。傅尚书坐在那儿,显得是那么寂寥。

  她退出书房,转头往就近的院子走去。

  良珠见自家小姐出来,紧跟在傅辛夷身后,一道往院子走。

  主仆两人走了一小段,路上人是真的稀少。再过一月就是除夕,家中过年的红色还未挂上,看起来还没什么过年气氛。

  傅辛夷一直走到院子中,才开口和良珠说:“我们府上往年该是更冷清吧。”

  良珠回话:“是,小姐没清醒那几年,府上比较清冷。仆役们大多回家了,府上除了我们几个守着小姐,只有老爷和顾姨娘两人过节。”她这话说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家小姐听了不喜。

  傅辛夷没说什么。

  她走到院子中,站在刚种下种子的土地边。天冷,刚钻出地面的小苗苗绿油油,嫩得手指都能掐断。院中不远处种植的那些花草该盛的盛,该枯的枯。

  等这一批长成能开花可用的状态,太慢了。

  傅辛夷转身迈步,沿着院子边上的走廊朝自己房间走去。

  “今年最后一趟集市了,采买完我就回家过年。”

  “也不知道府上几日放行。”

  两个仆役说着闲话走近,一个转角走向院子方向,猝不及防面对上迎面而来的傅辛夷。他们慌忙朝着傅辛夷行礼:“见过小姐。”

  傅辛夷应了一声,脚步没有任何停顿。

  两个仆役见傅辛夷走远,稍松了口气。家中小姐脾气不大,对于仆役而言是个大好事。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忍不住责怪起对方:“都怪你说什么集市,显得我们抓紧想离开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