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法采
她坐在绣架旁,停下了手里正在嫁衣上补充绣花的针线。
程玉酌上一次遇险,她弟弟程获的人手就表现出了超出伯爵府的规矩干练。
而这一次,那两个闲汉刚近了程玉酌的身,就有人跳出来,两拳三脚摆平了那两个闲汉。
程玉酌除了身上被泼了些酒水,竟然是毫发无伤?
秦玉紫想不通,一个神武卫的百户,手下的人竟然如此训练有素吗?
但最让她想不通的一点是,程玉酌才出宫多久,弟弟妹妹就全都找到了!
若说程小琴还算正常,在伯爵府为妾,那么这个程获呢?
秦玉紫立刻起身,换了衣裳去了一户姓杨的人家。
杨太太立刻摆出了好茶招待她。
秦玉紫同她客气,问了杨百户的状况,“说是在都指挥使身边当差?那可是前途无量。”
她说的都指挥使正是山东都指挥使,正二品大员,管着山东一省的军户兵丁。
而杨太太的丈夫杨百户今年正好调到指挥使身边当差,想来有指挥使的提拔,升迁不在话下。
而秦玉紫同杨百户是姻亲,曾经秦家在杨家困难的时候救济过,此时上门并没什么顾忌。
杨太太对秦玉紫十二分客气,晓得她无事不登三宝殿,便道,“我家爷过会子就快回来了,我不晓事,姑姑有什么事尽管同他说便是。”
秦玉紫很满意,同杨太太说了两句闲话,问了问都指挥使司的状况。
那二品的都指挥使大人是个恭肃的脾性,做事颇为谨慎,不苟言笑。他夫人倒是不一样,是尊笑面佛,常都在别院宴请,据说今岁的春日宴,这位夫人也已经筹备起来了。
秦玉紫在老夏氏的花宴上见了指挥使夫人一面,还说上了两句话,想来到时候,那位夫人会请自己过去。
秦玉紫心下暗想着,又同杨太太聊了两句,杨百户就回来了。
杨太太斟了茶便下去吩咐饭菜去了,秦玉紫也不客气,直接同杨百户说了程获的事。
“你可晓得此人?我在京里倒未曾听闻。”
杨百户只说自己听说过,说是王千户带来的人,具体如何却不清楚。
“... ...不过,此人来的有些莫名,除了王千户外旁人都不知晓。”杨百户若有所思。
秦玉紫见他面露疑惑,“怎么了?”
杨百户道,“姑姑有所不知,这神武卫毕竟是皇室亲军,我虽同为百户,却不及良多。”
言下之意,贸然出手查探不太好。
秦玉紫却不想理会这些,“这是济南,又不是京城,怕什么?”
她说着,又补了一句,“此事对我颇为重要,你若是不好出手,不妨借机禀给都指挥使,那指挥使为人谨慎,自然帮咱们查了。”
杨百户一听有些道理,不好推辞,点了头,“那就如姑姑所言吧!”
杨百户在都指挥使司当差,遇见都指挥使的机会可不少。
他先自己试着查了查,可惜什么都没能查探到,甚至连“程获”手里有多少人都没摸清楚。
秦玉紫明明说那天去万寿平安宫搜程玉酌的人可不少。
这程家着实有几分奇怪。
杨百户琢磨了一番,寻了指挥使手下得力的亲兵,将此事说了。
“... ...太子殿下的车驾就要来了,是不是万事要谨慎些?”
那亲兵被他说动,回禀了指挥使,指挥使便将杨百户叫进了书房。
“听闻你在查神武卫的程百户,查出什么来了?”
杨百户赶忙道,“此人有些不对劲,可惜属下什么都没查出来,只是这样,更觉得那程家更加可疑了。”
指挥使摸了摸下巴,让杨百户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这便是要亲自来查了!杨百户松了口气。
那秦姑姑真是算得准,若是能顺利帮她办了此事,也算报了秦家当年的恩了。
*
午间宴请的时候,都指挥使正巧见到了归宁侯韩平宇和永兴伯世子袁白彦。
韩平宇和袁白彦虽然是有爵位在身的人,可是这位正二品的都指挥使大权在握,要是按照袁白彦的意思,韩平宇如果同都指挥使结亲,才最能落到好处。
可惜这位都指挥使家中并无女儿,血脉最近的便是庶弟家中的侄女。
而老夏氏嫌弃人家父辈是庶出,又没有全柄在手,上次都指挥使夫人试探,老夏氏没接下这茬。
好在这位指挥使并不是计较的人,晓得程获同袁白彦也算有些关系,便问了他,“听说是京里神武卫的?一直在神武卫当差吗?”
这话问得袁白彦很是尴尬。
妾的亲戚照理说不算是亲戚,这也是为何袁白彦迟迟没有同程氏姐弟见面的原因。
韩平宇却觉得有些不太正常,问指挥使,“程家有什么问题吗?”
“要说有问题也算不上,只是这个程获出现得没头没尾的。”
指挥使这么一说,袁白彦连忙道,“是王千户领来的人,将王千户叫来一问便知!”
谁想到这话刚落了音,王千户就来了,众人都笑了起来,“说曹操曹操就到。”
王千户听了指挥使的问话,便道程获是他神武卫一位千户朋友托他照看的。
“说是因公受伤,瞧着在神武卫挺有脸面的,旁的事情我倒也不知晓。自我送他去程家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倒是同其姐程司珍见过几面。”
指挥使还不知道程家有一位出了宫的女官,又问起了程玉酌。
王千户三言两语解释了,指挥使却摸了下巴,“总觉得这程家有些不太对劲。”
韩平宇和袁白彦相互对了个眼神。
不过指挥使却没有再多说程家,说起了太子南巡大驾即将来到济南的事情。
“... ...马上就要入了山东境,到时候在济南定要留些日自,然后再从济南南下,从济宁坐船走水路。太子爷要在山东境内换乘,必得一点半星的错都不能出,不然咱们这些人头上的乌纱帽,可就要保不住了!”
这位指挥使向来谨慎,众人也连连道是。
指挥使又捋着胡子说起来,“所以有些事不能马虎,出了差错不是闹着玩的。”
... ...
韩平宇和袁白彦出了指挥使司,都想到了程家的事情。
袁白彦琢磨,“我要不要跟小琴问一问,她弟弟到底是什么情形?怎么惹的指挥使怀疑?”
可他又怕若是通风报信,一旦程家有事,把自己也牵扯进去。
“... ...太子大驾也快到了,我爹为了接驾,年前就开始准备起来,可不能在我这出了错... ...”
他这般犹豫,惹得韩平宇皱眉。
不过韩平宇并没有多说,和袁白彦分开之后,打马去了程家的小巷子,只是他到了小巷子口,也犹豫了起来。
韩平宇犹豫的并非是要不要通风报信,而是在程玉酌对他说了那样的话后,他怎么还能上门要见她呢?
或者,他转而去见程获?
韩平宇在巷子口勒马这么一犹豫,却见有人挎着篮子出来了。
不巧正是程玉酌。
他来不及走,程玉酌就已经看见了他。
既然如此,韩平宇也没什么可疑惑的了。
他下了马牵着走了过来,见到程玉酌,甚至没将目光落在她身上,直接告诉她。
“因为太子南巡,即将到达济南,都指挥使司对别处来人查的严,令弟也在被查之列。”
他这么一说,程玉酌立刻明白了过来。
都指挥使司是对突然来到济南的太子替身一行,有所察觉了!
程玉酌听到这个重要的消息,神思一凛。
再看向韩平宇,莫名就觉得上次的话说得过分了。
她正经向韩平宇行了礼。
“此番多谢侯爷提醒。”
韩平宇闻言不由从她身上扫过。
她穿的素素淡淡,莫名让人心静而愿意接近,只是... ...
韩平宇立刻收了目光,不敢多看一眼,同程玉酌点了头,匆忙走了。
而程玉酌直接转回了程家小院。
赵凛正站在檐下吹风。
他自早间同她问了几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之后,一直闷在东厢房里。
等到程玉酌出了门,他才走了出来。
赵凛见程玉酌回来,顿了一下。
程玉酌可细究不了他那许多心思,直接将韩平宇传来的消息说了。
“... ...会否多添麻烦?”
她皱着眉,眉眼之间溢出几分担心。
赵凛见到那担心,却如冷天饮了热酒一般,郁闷一日的心,立刻就熨贴了。
他朝她笑着示意不用担心,“别怕,小事而已。”
只是程玉酌却问他,“不会多添麻烦么?太子爷南巡车驾也快到了,你还是小心一些,莫要被太子爷责备。”
赵凛一听,可就笑了,“怎会?”
他特特看了程玉酌一眼,“你不用担心,太子为人极其宽和,非是那等不通情理的人。”
他说了这话,去看程玉酌的反应,谁知程玉酌立刻面露恭敬。
那恭敬里暗含着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