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法采
赵凛立刻吩咐冯效给山东马都指挥使传信,安东卫所位于山东南部沿海,让他务必留意南部流寇动向,莫要让这批重要的火器丢失。
襄王这么想要这一批东西,如今切了他这一条线,且看他又能神气几时。
当年他皇长兄先太子的账,他要好好跟襄王算一算了!
连带着镇国公戚之礼之流,一个都别想跑!
赵凛心中大定,一扫连日来的着急,心情舒畅,翻身上马,往回而去。
待他回到歇脚的院子,已经过了午夜时分。
赵凛问了小棉子。
小棉子道,“姑姑未泡澡便睡了,奴才本要给姑姑送水过去,姑姑却说乏了,熄了灯歇了。”
赵凛想她可能是真的累了吧。
他有点担心会不会像上次落水一样生了病,毕竟连日劳累还受了惊吓,但又怕扰了她的清梦,脚步走到她门前又收了回来。
“算了,都歇了吧。”
赵凛跑马一日,若不是他素来身强体健,恐怕要顶不住了。
赵凛亲自吹熄了程玉酌廊下的气死风灯。
“明日也不必叫她,且让她多睡一会。”
“是。”
赵凛离开了程玉酌门前。
脚步渐渐远去,房中的人听的一清二楚。
那声音陌生又熟悉,熟悉又陌生。
程玉酌紧紧抿着嘴才没有发出颤抖的声音。
他是太子。
他竟然就是太子!
程玉酌脑中发懵,眼中不停闪现太子居高临下的凌厉目光,又同他平日里眼中含笑的面容交错在了一起。
怎么回事?
哪里错了?!
从五年前那夜之后,她浑浑噩噩地病了十多天。
她病得人事不知,醒来之后甚至连师父都不敢触碰。
师父看着她那样子,惊诧又心疼地落了泪,“怎么... ...成了这般?!”
师父心疼地不行,叫着她的名字,“你已经出来了,皇后娘娘也答应你离去了,没事了!”
可没两日,她就听说他在找她,明里暗里竟然将宫里找了一遍!
若不是她在行宫,恐怕已经被找到了!
程玉酌是真的不敢了,不敢跟他有一分纠缠,她只想要离他远远地,离这个皇宫远远的。
如果能撑到出宫,她会毫不犹豫地离开,找到弟妹,安静得过日子。
她去求师父。
师父见她着实是怕了,没有一点想要那泼天富贵的意思,替她又去皇后娘娘脸前求了一遍。
皇后娘娘不是心狠之人,不然赐死她断了他的念想更加永绝后患。
皇后娘娘见她这般真心求去,倒是愿意替她掩藏,把那晚的痕迹抹的一干二净。
师父怕让她没按规矩出宫反而容易露馅,让她继续留在宫里。
她就这样在宫里屏气凝神地过了五年,终于出了宫。
谁想到... ...
程玉酌想到之前和他的接触,身上发麻,两腿发软,颤抖不已。
偏偏他对她,一次又一次地说出了心意!
程玉酌混乱了,脑中仿佛无数被搅动一样,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她想要问问师父,她该怎么继续在太子面前掩藏?
还是说,太子根本就知道她是谁?!
可程玉酌觉得不会,他若是知道,为何从不提及?
且看他初初与她相处的模样,分明是并不识得。
再者,他要是知道她就是当年为他侍寝的宫女,恐怕今时今日她不会这般安然。
必得还是做那侍寝的用途吧?!
她们这些宫女,一旦侍奉过主子,便是主子的人... ...
程玉酌头晕目眩,抱着膝盖缩在床角,瑟瑟发抖着。
月光在窗前流转。
她脑中放空了不知多久,天边有了一点光亮,程玉酌从混沌中找到了一丝清醒。
天快亮了。
她不可能一直躲在房间,她还要面对他,面对他的一切言行。
她看向自己的手,那手不停颤着。
她尽力想要压下颤抖,可只要一想到同他接触,就完全没办法压制。
程玉酌疲惫地闭上眼睛。
她想去闻一闻何情薄的味道,找回一点镇定,可是何情薄压根就没敢戴在身上。
她没有办法克服对他的恐惧,那是身体自发的恐惧。
曾经当他是替身的时候,还能骗骗自己,可现在,她真的没办法。
她和他,实在不应该有所交集。
为何不能就此分开,各自安好呢?
... ...
天亮了。
程玉酌起了身,慢慢地一层层穿起衣衫。
却在系上最后一根衣带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他昨日的话。
在石桥上,他拿起她的手放在他心口。
“阿娴,这一次,你听到我的心意了吗?”
程玉酌苦笑着。
错了,全都错了... ...
*
后半夜才睡下的赵凛,一直睡到辰正时分才醒过来。
他起身穿了衣,就问起了小棉子。
“她人呢?可醒了?吃饭了吗?”
小棉子连忙道,“姑姑早就醒了,去灶上做了饭,又去在后罩房洗了衣裳。”
赵凛皱眉,“才歇了一宿,又做这些粗活做什么?”
小棉子也说,“奴才也说不让姑姑做饭来着,姑姑却说是应该的,奴才也不好说什么。”
“那她眼下在何处?”
“姑姑约莫回房了。”
赵凛听罢,立刻往她房中而去。
程玉酌正将包袱重新整理了一遍,全都打包系了起来。
赵凛的脚步声一到,她就听见了。
“阿娴?”
程玉酌头皮发麻,开了门。
她只敢在他面上扫了一眼,立刻别开了目光。
赵凛见她神色有些奇怪,歪着头打量她,却又见她不同自己对视,还在想难道昨晚的害羞一直延续到现在?
赵凛暗觉好笑,不去理会她,抬脚就进了她的屋子。
只是他刚要说话,就见她打好了的包袱。
赵凛挑眉,笑了起来。
“阿娴这是收拾好东西,准备跟我走了吗?”
赵凛不便在亳州多留,还怕她不愿意跟他一起走,要留在亳州同程获通消息。
昨晚入睡前还想着,怎么说服她才好。
赵凛笑着打量着她,却见她目光不住闪烁。
“... ...家弟还在亳州,这等机会不可多得。”
赵凛说这没什么,“我派人替你同程获联系,你放心跟我走便是,有消息我会告诉你的。这亳州你人生地不熟,我可不放心把你留在这。”
程玉酌嘴里泛苦,小心地摇了摇头。
赵凛见她这根本不是害羞,还是莫名的拘谨,更奇怪了。
他两步走到她面前,“阿娴,你怎么了?”
他一靠近,程玉酌便有些持不住了,连忙向后退开半步。
“不必劳烦,家弟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