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团子来袭
辞镜眉头皱了皱,他知道梵音就算是害怕,也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当梦里的梵音依偎在他怀里还试图往他胸膛上蹭的时候,辞镜就伸出两根手指按住她的脑门把她推远了些,一脸嫌弃道:“你给本座正常点。”
四周都是流火结界隔绝了外面的视线,那熊熊燃烧的业火,仿佛是要把人心底最隐秘的欲.望逼出来。
他按着梵音的脑门把她推开,她又蹭过来,来回几次,倒是梵音自己身上的衣襟被蹭散了。
她披着他的外袍,雪白的里衣松散,乌黑长发批了满身,这极致的色差无端生出几分旖.旎来。眼尾还泛着红,一脸的欲语还休,那双漂亮的眸子仿佛是蒙上了一层水汽,无助地望着他。
辞镜怔住。
因为这一怔,梦里的梵音吻上他的时候,他就忘了躲开……
……
天将亮的时候,睡在梵音旁边的小狐狸突然浑身一颤醒了过来,它茫然看了看四周,发现梵音就躺在自己旁边时,像是被惊吓到,立马从床上蹦了下去。
它撤去了画在窗前的符咒,又把梵音原本的画的那张火行符贴在窗前,伪造成没人来过的样子,这才逃一般的离开了屋子。
等梵音醒来的时候,已是天光大绽。
她打过的地铺上没有人睡过的痕迹,门窗上的火行符也贴得好好的,不像有人来过的样子。
看样子狐狸昨晚没回来。
梵音也没在意,反正他那一身狐毛厚得狠,冻不着。
她把打地铺的被褥都收回柜子了,这才出门。
在琼花林里碰上遛金乌的烛阴,昨儿个他见了自己,还一副自己欠了他千八百万仙晶的表情,今早倒是心情颇好的跟她打了声招呼:“这么早就起了?”
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如沐春风、和蔼可亲。
梵音赶紧看了看今早的太阳,还好,是从东边升起来的。
她有些受宠若惊道:“不早了不早了……”
“桌那边有仙果,自己吃点充饥吧。”烛阴非常愉快的拎着笼中的金乌走了几步,还哼起了小曲,像是想起来什么,他又补充了句:“免费的。”
梵音总觉得今早的烛阴有些怪怪的。
她没见着辞镜,甚至还脑补了一番辞镜是不是又被烛阴刮去了一身狐毛无颜见人,这才没出来。
便叫住烛阴问了句:“神尊,可知妖皇现在何处?”
烛阴嘴角挑起一抹兴味的笑,懒洋洋道:“小狐狸啊,他一大早就跑去游冥河了。”
他是盘古开天地之后便存在的那一批神,算起来,的确是比辞镜大了一辈。
梵音一听说辞镜在冥河那边,便道:“那我也去那边看看女魃。”
烛阴看着梵音跑远的身影,摸了摸自己下巴:“瞧这小姑娘生龙活虎的样儿,看样子本尊昨夜那个阵是白设了。啧,狐狸真没用!”
“呱哇~”笼子的金乌突然叫了一声。
“你骂谁万年老处男呢?”烛阴一脸阴沉盯着金乌。
“呱哇!呱哇!”金乌在笼子里上蹿下跳又叫了几声。
“本尊还治不了你了!”烛阴抬手把金乌的毛薅了一大把下来。
金乌老实了。
***
梵音一路啃着仙果去了往生泉,在冰崖处的时候,她刻意放出灵识探了探,崖底的水流汹涌,直通冥河,但是并没有感应到辞镜。
梵音猜测辞镜可能还在冥河下游一带,便走上玉阶去看女魃。
往生泉淌过女魃的骨架,没再带出黑红色的浊气,女魃身上那件青衣也看不见一丝血迹。远远望着女魃在水中浮荡的发丝和青衣,只觉里面躺着的怕是个举世无双的美人。
梵音这才明白那句“美人在骨不在皮”是何意,哪怕女魃只剩一具骨架,她依然觉得女魃身上有种风华绝代的气质。
“哗啦”一声水响,辞镜从水柱中跃了出来。
不知是不是清晨水寒的缘故,他肤色看起来比平日里更白了几分,是那种冰雪一般剔透的白,一眼让人惊艳,却又止步于他周身的寒意。
初阳升高,照射到了这片冰崖,他沥着水的银发在日光里仿佛是蒙上一层淡金色的光辉。那没有多少血色的薄唇总是抿得很紧,仿佛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梵音不是第一次看到他从冥河里游出来了,可瞧见他这副模样,还是微微一怔。
辞镜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梵音,在跟梵音目光交汇的那一瞬间,他飞快地别开了视线。
“我听神尊说你一早就来这边了,是身上的浊气没洗干净么?”他不说话,只能由梵音来打破这份尴尬。
辞镜“嗯”了一声,没再说多余的话,抬脚往玉阶下方走去。
梵音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只觉得他这冷淡来得莫名其妙。
难不成就因为记恨自己让他打地铺?
她坐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烛阴过来,反倒是听见上清宫那边传来了一片爆破声。
梵音吓了一跳,还以为是神界的人又攻来了。
她跑回上清宫一看,才发现整片玉树琼花林都被毁了,烛阴趴在地上,背上还被谁踩了一个脚印。
“死狐狸,你丧尽天良!”烛阴趴在地上哀嚎。
被他这么一嚎,梵音朝辞镜看过去,才发现他手中拿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水晶球,不知是不是反光的缘故,水晶球中倒映着整个雪镜的景色。
辞镜五指用力,那颗水晶球就在他手中碎成了渣子。
“死狐狸!本尊跟你拼了!”烛阴看到这一幕龇目欲裂,气得从地上跳起来,然而还没扑到辞镜跟前,整个人就被固定在了空中。
梵音在妖界初见辞镜的时候,也被他这样定过,那时候她只觉得自己浑身动弹不得,不过这次看清了。
辞镜手中牵引着一条细细的血线,那条血线将烛阴奇经八脉的脉门都锁住了,烛阴若是想强行挣脱,脉门就得被血线割裂。
烛阴看见梵音,就跟看到了救星一般,忙对梵音道:“快帮我求求情啊!”
他两只眼睛都乌青一片,像个熊猫,不知道是不是被辞镜给揍的。
梵音一脸茫然。
她都不知道辞镜是怎么跟烛阴打起来的。
而且现在辞镜周身那股“见神杀神,见佛杀佛”的气势,梵音敢凑上前去就怪了。
烛阴嚎道:“惹急了我,谁给你们治病?死狐狸,你身上的灵力再这般耗下去,你就等着神魂裂开早日去见阎罗吧!啊呸!你神魂若是裂开了,阎罗都见不了!”
辞镜没说话,但烛阴的嚎叫声愈烈了些,显然是辞镜收紧了那条血线。
梵音见辞镜脸色的确是是苍白得厉害,也知道他先前伤势有多重,怕真如烛阴所说,他伤到神魂,忙道:“那个……只要神尊答应把你以前欠下的账一笔勾销,你就放了他吧?”
梵音以为辞镜会生气成这样,真的是烛阴又偷偷刮了他的狐毛。
原本哀叫的烛阴一听到梵音的话,差点呕出一口老血,他桃花眼里都快喷出火来:“不成!绝对不成!你们两个是合起伙来诈我的吧?”
辞镜手中的血线又勒紧了几分,又疼得他嗷嗷叫:“哎,别勒了!再勒就真的出龙命了!”
“行,死狐狸!本尊怕了你这个不要命的了[なつめ獨]!你快些放了本尊,你欠本尊的九千八百亿仙晶本尊不要你还了!”
喊出最后一句话,烛阴那个肉疼的表情,简直不忍直视。
最终辞镜收回血线,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烛阴,直接走了。
烛阴都顾不上自己身上被血线勒出的那些红痕,一脸肉疼的去把被辞镜捏碎了那个水晶球残渣收起来。
梵音见状,也就帮忙去收那些毁坏的玉树残渣。
烛阴瞧见了,只捧着水晶球残渣心疼道:“那些树都是赝品,不用管。”
梵音:“……”
那昨日辞镜打断一棵,你还让辞镜赔偿三千万仙晶。
烛阴也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咳嗽两声道:“他之前打碎的那些是真的。”
梵音“哦”了一声,摆明了不信。
烛阴也没管,他揉揉自己眼角,当即痛得“嘶”了一声,这死狐狸还真下狠手。
不就用水晶球看他成事了没,顺带帮他布了个迷.情阵么,他愤愤道:“不愧的容白那老古板教出来的徒弟!”
梵音用灵力凝了块冰递给烛阴,烛阴.道了句谢这才接过来敷眼睛。
梵音小声问:“你昨夜又刮他狐毛了?”
烛阴瞄了梵音一眼,眼珠子转了转,突然神秘兮兮冲梵音招招手,示意她凑近几分。可能是熊猫眼的缘故,梵音觉得烛阴现在做出任何神情都格外喜感。
她听话凑过去几分。
烛阴四下瞄了一眼,确定辞镜没在附近,才对梵音道:“死狐狸他病了,治不好,发脾气了。”
梵音以为是辞镜的伤到了药石无用的地步,心口还沉了沉:“他身上伤势这么严重?”
烛阴咬着牙说:“不是,他不举!”
梵音:“哈?”
烛阴赶紧把食指放到唇边,示意梵音禁声。
梵音也感觉这个话题有点太过敏感,赶紧闭紧嘴巴。
烛阴压低了嗓音道:“他正为这事发脾气,你别去他跟前提起。”
梵音心说我又不傻,她赶紧点了点头。
烛阴以往生泉那边需要个人看着为由,把梵音打发走后,才从纳戒里掏出一面金灿灿的镜子。他把镜子用灵力悬在空中后,又掏出药膏来一点点往自己青黑的熊猫眼上抹。
“呱哇~”笼子里的金乌叫了一声。
烛阴瞪它一眼:“本尊都帮他到那地步了,他不感谢本尊也就罢了,还对本尊动手,死狐狸不是不举是什么?”
“呱哇?”金乌歪了歪脑袋。
*
辞镜生平第一次做春.梦,梦里的人还是梵音,他去冥河泡一泡后冷静了不少,也回过味来是烛阴搞的鬼。
把烛阴痛扁一顿后,他还是不太敢见梵音。
一直是能绕路就绕路,绕不开,他也是寒着一张脸,目不斜视从梵音身边走过去。
这天要以引魂草做媒介,入女魃的幻境把她带出来,他才出现在了梵音跟前。
出乎意料的,梵音看他的目光里没有疑惑和不解或是委屈,反而是一派“我理解你,我都懂”的同情和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