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七令
贤妃充耳不闻,直接往前走。
芍药一会儿看着邓喜来,一会儿看着贤妃,虽说她也猜到,邓喜来怕是不会好了,可还是寄希望于贤妃,指望着贤妃能说一句。
可贤妃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
芍药心都寒了。他们做的这些,到底是为了谁?
“贤妃也真是狠心,这邓总管好歹也跟了她这么久,她竟一个眼神也没有给他。”刘昭仪见状,故意大声说了一句。
下了台阶的贤妃身子一顿,而后加快了步子,装作没听见,好像这样就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
片刻,众人便看不见她的身影了。
张婕妤笑了笑:“可不是么,生得好有什么用,心狠手辣成这样,难怪惹得圣上不喜。”
“倒也是。”
“行了,都散了吧。”皇后也无意听她们在这里嚼舌根。
她见不得贤妃这般恶毒,可也见不得这些人落井下石。
有了这一句话,剩下过来看热闹的妃嫔也各自都离开了。
还别说,今儿看得这么一出,实在是痛快。入宫这么多年,她们还是头一次看到贤妃如此吃瘪,闹了半天,只闹了一个鸡飞蛋打的结局,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没了。
张婕妤从勤政殿里头出来之后,还在那儿幸灾乐祸:“真不知道,等贤妃听说了圣上要纳妃的旨意之后,会气成什么模样!”
谁不知道,明儿太后寿宴不过是个幌子,给皇上选妃才是正经的。
巧心道:“娘娘何不提醒一下贤妃娘娘呢?”
“做什么要提醒她,就该让她最后一个知道。不过也不知道最近到底在做什么,这么大的消息,竟然也没听说?别是一天到晚尽琢磨着如何对付十七皇子,连别的都顾不上了吧?还是……这宫里都在刻意瞒着她?”
巧心觉得,多半是这个原因。
张婕妤不屑:“再没见过比她更蠢的人了。当了这么多年的宠妃,还是丝毫长进都没有。教养皇子,也只教出十八皇子这么一副德行。与元齐相比,真是云泥之别。可见,这孩子是什么样子的,都得靠着大人来教。母亲出色,孩儿自然讨人喜欢。”
前头的德妃与容妃,都不由自主地扯牵一下嘴角。至于宁妃,则是默默地加快了步子,渐渐地与张婕妤拉开了距离。
张婕妤半点没有注意这点,继续夸夸其谈。
她们走得干脆,这善后的事却都交到了皇后手里。她也是到现在才后悔了起来,想不通自己怎么就听了茯苓的话,去淌这趟浑水。
其实,以皇后的性子,即便忍冬磕破了头她也不会心软的,最多也不过就是叫茯苓去瞧瞧,也跟不会亲自过去。皇后最怕麻烦,而贤妃,对她来说就是最□□烦。
只是皇后最后还是去了,扪心自问,是有子澄之前那句话的影响,这点皇后不能否认。虽然当时她拒绝了,可是这么一句话落在心里,又怎么能不叫皇后多想呢?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养过孩子了。想到自己偏殿里头如今还就住着一个孩子,皇后再次头疼了起来。
她怎么就人给留下来了呢?
另一头,贤妃则被人押回了甘露殿。
赵元祚看到他母妃过来,一下子就冲出了院子,兴致冲冲地问:“母妃,怎么样了,皇祖母是不是准备狠狠地处置赵元邑?”
虽然是她母妃先动的手,不过赵元祚觉得这都不是个事儿,反正皇祖母和父皇每次都站在他们这边!
贤妃一把扯过赵元邑。
赵元邑被她拉得手腕都点疼,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母妃,你干嘛啊?”
“元祚,你记着,等去了长乐宫之后你就哭!说你想母妃,想要回来,若是皇祖母不许,你就不吃不喝!记住了吗?”
赵元祚下了眨眼睛,不明所以:“记是记住了,可是我干嘛要记着这个?”
“因为皇后想将咱们母子俩拆散,让咱们母子分离。因为皇后,打今儿起你就得去长乐宫住着了。”
住在长乐宫,赵元祚晃了一下神,这也算是惩罚吗?好像听着还不错啊,毕竟皇祖母向来疼他。
贤妃却不知他的想法,仍道:“记着,你只有使劲儿哭,哭得你皇祖母心烦意乱,才有可能回来。母妃在这里等着你回来。在这宫里,只有母妃这儿才是最安全的。别的地儿,都没人会真心待你,赵元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不仅吃不饱穿不暖,还会遭人欺辱。只有母妃才是最疼你最爱你的,其他人,便是皇祖母跟你父皇也不行,母妃只有你一个儿子,可是皇祖母有许多孙子,她不可能永远对你好,你可记下了?”
赵元祚愣是挤出了两滴眼泪,被吓的,母妃这样也太吓人了。
“记住了没?”
“记住了!”赵元祚抹了一把眼泪。
“乖。”贤妃心一松。太后有头疼病,若是元祚闹狠了,自然会受不住,直接将人送回来。她已经输的这么惨了,决不能再把自己唯一的儿子也赔进去。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贤妃知道,元祚在长乐宫里头是绝对待不住的。且闹起来,太后也是绝对招架不住的。她只要静静地等着,等着父母进宫质问,等着太后亲自将元祚送回来就够了。贤妃告诉自己,她与别人不一样,她有底气,她的底气就是自己的娘家。所以,才长乐宫的人将赵元祚接走之后,贤妃一遍遍地让自己镇定下来。
只是再怎么告诫,她心里终究还是慌乱的。
未央宫偏殿,赵元邑今儿没有上课,皇后派芍药亲自给他请了假,赵元邑便是想去上课也不行了。
当众抖开了贤妃的事儿之后,李福又跑来赵元邑跟前献殷勤了,将自己在殿内如何舌战贤妃的光荣伟绩给说了一遍。
只有忍冬听得激动难耐,恨不得自己当场瞧见。至于赵元邑,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
可在李福眼里,这就成了大将之风了。
果然不愧是他选中的主子,果然不愧是皇后挑选的嗣子,就该这样而色不变。
李福如今对赵元邑是怎么看怎么满意,唯一恨的是自己当初怎么就那么听贤妃的话,与这小祖宗作了对。若是当初下手下得轻一些,如今他保准就是这位小祖宗唯一信任的人了。那等这小祖宗记到皇后膝下,变成名副其实的储君人选的时候,他便要多风光就有多风光了!
太子啊,宫里还有谁能比得过太子?
如今这些事儿虽然还没有发生,但这并不妨碍李福幻想。他满脸讨好的笑:“这该收拾的东西奴才回去都得收拾收拾,趁早搬进未央宫,才能早点儿过来伺候殿下您。”
“你还敢回去?”赵元邑挑眉。
“怎么不敢?奴才堂堂正正,心里又不虚,自然想去哪儿去哪儿。奴才没罪,若贤妃还敢折腾奴才,奴才就再去圣上跟前告发她!”
再者,贤妃如今失了臂膀,早已经不是从前那厉害的贤妃了。
“奴才待会儿就去收拾,今儿就搬进来伺候您。”
“也不比如此殷勤,咱们在这未央宫,还不一定能住多久呢。”
李福一愣:“什么叫不能住多久,韩侍郎不是有意让您记在皇后名下么?”
“是呀。”赵元邑微微一笑,补刀,“可是皇后没同意。”
李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稳的,他哆哆嗦嗦问出几个字:“为……为何?”
“不为何,可能是不喜欢我吧。”
第30章 孝顺孙子
李福心如死灰地走出了屋子。
忍冬不明所以:“殿下, 李公公到底是怎么了,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别管他。”赵元邑说得漫不经心。
这蠢货可不点儿都不蠢,人精一般,最懂得趋利附势了。如今他跟贤妃那边一刀两断,自己师傅也被撵出了宫, 生死不知,唯一的指望就是自己了。也只有自己好了, 李福才能跟着好。
是以,赵元邑不怕李福会因此憎恶他,因为再憎恶,这人还是得老老实实替他办事儿。
李福刚出去, 茯苓便领着人过来了。几个宫女手上都捧着东西,有的是料子, 有的是文房四宝。
茯苓进来了之后,便与赵元邑道:“奴婢是奉皇后娘娘之命,给十七殿下送这些东西的。娘娘还传了话,让您在这偏殿安心住下, 至于往后挪到谁的宫里,娘娘会替您先选个好住处,殿下千万别担心。”
赵元邑了然。这也是明晃晃地告诉他, 自己在这个未央宫里头只是暂住,皇后娘娘从来也没打算真正收养他。好在赵元邑早就已经有了准备,听到这句话,既没觉得失望, 也没觉得伤心,乖乖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茯苓又笑了笑,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那个太监的人,又问赵元邑:“那个李福,如今可在?”
赵元邑道:“他回去收拾东西。”
“殿下这是准备让他往后跟着您?”
“不好吗?”赵元邑问得忐忑。
“也不是不好。只是那个太监本来是贤妃跟前的人,可如今突然反水,咬了贤妃一口。虽说说这件事情本来就是贤妃的不对,可是卖主的总叫人心里有些忌惮。皇后娘娘没有处置他,是看在殿下您的面子上,这样的人往后若是放在跟前,恐怕也不会讨太后跟圣上的喜欢。”说到底,这次的事情李福可是出了不少的力。虽然这样做无可厚非,可是太后那边必然不喜。
赵元邑垂下眼眸:“茯苓姐姐,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他去长乐宫跟勤政殿的。”
“殿下还是打算留着这个人?”
“他虽然不好,小心思也多,可好歹陪了我两年。”
只这么一句话,茯苓大概已经摸清楚了。估摸着以前在甘露殿里头,也就这小太监还算照顾着十七皇子一些,她也心软了:“殿下想留就留吧,过些日子奴婢再选几个稳重的给殿下使唤。”
“多谢茯苓姐姐。”
茯苓轻笑。过了一会儿,又从宫女手里头拿来了一个锦盒:“明儿便是太后娘娘都寿辰了,到时候满朝文武都会进宫赴宴的。皇后娘娘也不知殿下有没有准备寿礼,所以就吩咐了奴婢,让奴婢去库房里头挑了一件。殿下若是自己有准备好的,那这东西殿下就自己留下用吧,要是没有准备就先用这个,虽中规中矩,但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忍冬立马上前收下来锦盒,心里对茯苓的感激又上了一层。这未央宫的人跟甘露殿的人可真是千差万别,他们以往在甘露殿里头哪里会碰到这么好心的?
忍冬连连道谢,茯苓笑过之后,又让赵元邑先休息,她自己别又带着人回去了。
人走之后,忍冬才将锦盒放到桌子上,一脸感慨:“皇后娘娘可真好,什么事情都替殿下您安排妥当了。”
好么?赵元邑看着忍冬一脸蠢样,心里嗤笑。
这么点小恩小惠就被收买了,放在别处,只怕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茯苓将事情办妥之后,便去回禀皇后了。她进来的时候,皇后手里捧着一本书,许久都未翻一页,只盯着那书,仿佛在出神。
茯苓走了过去,轻声道:“娘娘这般替十七皇子着想,连寿礼都准备好了,怎么也不亲自过去看看?”
“没必要。”皇后冷淡道。
茯苓也摸不清皇后的想法。可是当初韩侍郎说的那话,茯苓却是赞成的,他们未央宫,常年死气沉沉,来个年纪小的小皇子再合适不过了,茯苓转而道:“虽说十七皇子不过小小一个人,可自打他昨儿晚上住进来之后,咱们宫里好像变了些呢。”
边上的伺候的白芷听了,也附和道:“可不是么?奴婢也觉得是这样。十七皇子一来,好像咱们宫里都有了人气儿一般了。”
“这殿里还是得有孩子看着才好。”
皇后眼睛看向窗外。
茯苓也不怕皇后不回话,她仍自言自语:“方才奴婢去十七皇子屋里的时候,看到十七皇子的功课,那字儿写的真叫一个漂亮。”
书法极好的皇后闻言一笑:“他才上学没多久,就能写出多漂亮的字儿了?”
“娘娘您若是不信,下回奴婢拿来给您看看。那一手字真漂亮,压根不像六岁孩童能写出来的,这十七皇子必定是下了苦功夫的。读书用功,人又懂事,别说宫里了,就是外头也没有这样省心的孩子。”
“他学的是谁的书法?”
“像是颜体。”
皇后心中一动。
她的孩子,也是个读书用功的孩子,还写得一手好颜体。
茯苓说这些,也不是为了赵元邑着想,她是一心为了皇后。谁都看得出来,二皇子没了的事对他们皇后娘娘来说打击有多大。可是人总不能一直活在过去吧,得朝前看不是么?不管十七皇子是从谁的肚子里出来的,可他如今就在未央宫,还是韩侍郎的弟子,这样的皇子,比谁都适合养在皇后膝下,代替二皇子让他们娘娘能过得心安一些,别再日日苦着一张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