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喜桃
顺理成章的,珍果和澄雁接替她伺候顾湛每日的起居事宜,除此之外,珍果每日都亲自服侍她服药。
这日中午,顾湛不在府中,珍果提着红木雕花的食盒进了卧房,行到碧纱橱,对床上的陆茗庭微微一笑,“陆姐姐,今日好些了吗?怎么从除夕夜之后你一直高烧不退?那晚将军和你一起回来,没有难为你吧?”
红漆榉木描金拔步床上,陆茗庭半坐起身子,倚靠在绣着杏林春燕的引枕上,手里抱着个鎏金铜暖炉,拥着一床五蝠纹锦被,小脸儿上未施脂粉,略显苍白,忙矢口否认道,“将军没有难为我。”
珍果打开食盒,取出几个瓷碗瓷碟,笑道,“那就好。陆姐姐,你这烧也不退,脚踝的扭伤也不好。厨房里的郝妈妈听说了,特地炖了盅燕窝给你补一补,我先服侍你把燕窝吃了,咱们再喝药。”
说罢,珍果端起瓷盅朝床榻走过来,一张纸片却从瓷盅底部掉了下兔子来。
陆茗庭俯身捡起纸片,只见上头写着几行密密麻麻的小楷。
“将军大权在握,不喜欢别有用心的攀附之人,可倘若将军想给些恩宠,也容不得你不要。既来之,则安之,木强则折,咱们做下人的,得把这道理记在心里。郝妈妈。”
珍果瞟了眼纸片上的字儿,压低声音道,“对了,郝妈妈怕你连日高烧不退是被红芜的死因吓掉了魂儿,特地叫我来告诉你红芜之死的真相。”
“红芜是政敌安插在府中的奸细,一直想趁机刺杀将军,就连隋妈妈也被她蒙骗,给了她接近将军的可乘之机。幸好当晚将军识破了她的身份,才能幸免于刺杀,红芜见毒计败露,竟咬破了嘴中的毒囊,当场畏罪自尽了。并非是传闻中的‘将军提剑斩了她’!”
“将军下了令不叫大肆声张,知道这事的人不多,郝妈妈是担心你的病情,才悄悄告诉了我。”
陆茗庭听了这段秘闻,才知道自己错怪了顾湛,原来他并非杀人如麻、视人命如草芥之人。
因为他曾被身边的丫鬟背叛谋害,所以才会在意她“人在心不在”吗?
陆茗庭眉头浅皱,一双含波眼如蒙了层水雾,粉唇颤了颤,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两人说话的功夫,隋妈妈推门进来,笑道,“没想到我离府短短两天的功夫,你这丫头竟然生了大病。”
说罢,隋妈妈走到床边,想伸手探一探陆茗庭额头的温度。
陆茗庭还记着隋妈妈两面三刀哄骗她的事儿,心中对她反感至极,看着她的手伸过来,下意识地偏头一躲。
隋妈妈也得知了除夕之夜的节外生枝,讪笑了两声,叹道,“陆姑娘,你也别怪我骗你。将军虽然严苛冷峻了些,但对下人是极其宽容的。咱们府中一等丫鬟的吃穿用度比大户人家的小姐还好,陆姑娘你一介女流,无亲戚朋友可以依靠,又生的仙姿昳丽,易招歹人惦记,就算拿到良籍、得到自由,也不见得能安稳度日,倒不如在顾府呆着,有将军坐镇,总能庇佑着咱们安稳无虞。你说是不是?”
隋妈妈挥了挥手里的帕子,试图驱散屋中的浓重药味儿,笑着道,“碧纱橱和将军的卧房只隔了一道隔扇门,这里药味儿浓重,恐怕冲撞了将军,陆姑娘,不如这两天你先搬回去和珍果同住?”
珍果也点点头,“姑娘病的这样重,夜里想喝口水都没人搭把手,更别提照顾将军了!不如先搬回去和我同住,我来照顾姑娘,等病好了再搬回碧纱橱里。”
陆茗庭听了这话,也觉得可行,还没来得及点头应下,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高大俊朗的男人挑开碧玺珠帘,嗓音浑厚低沉,“就在碧纱橱里呆着,哪儿也不许去。”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元宵节安康~
记得撒花、留言哦~
————
☆、玉为骨
隋妈妈和珍果起身行礼。顾湛微微抬手,示意她们退到屋外去。
二人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却也不敢多言,忙挑帘子出了卧房。
顾湛穿一身银丝软甲,玉冠束发,像是刚从校场练兵回来,他将手中一柄宝剑按在桌上,凤眸淡淡看向陆茗庭,“想明白了?”
几天来,二人共处一室,却往来避让,没有交流过一句话。
陆茗庭双手拥着锦被,紧紧攥着锦被上的五蝠花纹,姿态防备。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奴婢知错了,以后不会再说‘出府’的话,会好生伺候着将军。”
她肤色白到透明,鹅蛋脸上眉眼淡的如一泓水墨,两片花瓣唇泛着微微的粉,脂粉不施,却自有一派碧玉妆成。
顾湛挑了浓眉,突然俯下身,一把掀开锦被,撩开她层层叠叠的衣裙下摆。
陆茗庭被他孟浪的举动吓得花容失色,惊呼出声,下意识往上缩起身子,一眨眼的功夫,顾湛已经扯掉一双雪白罗袜,把她纤细的脚踝握在掌间。
顾湛面无表情,自袖中取出一只白瓷瓶,倒出一些药膏,在掌中化开,敷在她扭伤的脚踝上。
他揉按的力气很大,动作又猛,一点也不温柔。
陆茗庭被他揉搓着,全身紧绷,气都喘不上来,握在他掌中的脚踝也隐隐在灼烧发烫,滋味羞人难言。
两人离得很近,陆茗庭能看清他微抿的菱唇,能看清他编起的墨发,甚至能看清他凤眸的每一根眼睫。
顾湛的手生来是拿剑握刃,上阵杀敌的,可此时,他手中握着的玉足柔若无骨,玲珑雪白,还泛着层细腻温润的光。
这一身冰肌玉骨,叫燕妒莺惭,统统化为庸脂俗粉。
陆茗庭看着面前鬓若刀裁、金质玉相的男人,心中满是惶然,主子给下人上药不合礼数,有违尊卑,还好珍果和隋妈妈她们不在旁边。
他的掌心带着一层薄茧,按在脚踝处一阵酥麻,陆茗庭瞬间红了桃腮,忍不住轻咳起来。
顾湛看了一眼她绯红的脸,顺手端起桌上的药碗,递到她嘴边。
陆茗庭望着黑漆漆的汤药,一时呆愣,不知道是没反应过来。还是不愿意做出低头顺从的姿态。
顾湛眉头一皱,冷声道,“不喝药,还等着我亲自喂你吗?”
除夕夜那晚男人骇然可怖的模样重新浮上心头,陆茗庭肩头一抖,抿了抿粉唇,忙双手接过瓷碗。
寻常一碗药,一口一口的喂,要花上一刻钟的功夫,此时她心中畏惧,大口喝下,不到半刻钟,汤药就见了底。
这药又苦又涩,陆茗庭每回喝完,都要吃好几个酸甜生津的话梅,才能压下去苦味。
陆茗庭口中苦涩如黄连,下意识看向桌上的描金红木果脯攒盒,才反应过来珍果不在屋中,现在她身边只有一个高大威严的男人。
这话梅,今天怕是吃不成了。
顾湛将她的小心翼翼尽收眼底,浓眉微压,心生不耐——女人,果然麻烦至极。
可大夫昨日诊脉的时候说了,陆茗庭这一身病都是被吓出来的。被谁吓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