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喜桃
也许从最初那个带着凛冽酒气的吻开始,他这一池静水,便被她搅得波澜不止了。
陆茗庭听到「夫妻」二字,一愣,继而哽咽起来,“可你的嫡妻该是门当户对的高门小姐,我这样的出身,怎么能做你的妻子……”
顾湛定定望着她,“那日在江宁府的山洞中,你说要做我的妻子,分给我阳寿,难道都是骗我的话么?”
陆茗庭呜咽着摇摇头。
当时顾湛从贼人手中把她救下,肩膀受伤,身中剧毒,生死一线,她满心都是他,恨不得替他承受一身的伤痛,怎么会有假?
顾湛吻了吻她的樱唇,堵住她口中剩下的话,“再有十日,除掉宋贼,我会给你一个妥妥帖帖的名分。”
他耐心哄道,“把这些事都交给我处理,庭儿,你只需相信我就够了。”
男人的双臂撑在她身子两侧,深邃的凤眸俯瞰下来,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菱唇,幽深瞳仁里盛满她一个人的小小倒影。
陆茗庭伏在他的颈窝里,眼眶里的泪夺眶而出,拼命点了点头,“我信你。”
陆茗庭身娇体弱,一到小日子就手脚冰凉,脸色苍白。被褥里塞了两个暖烘烘的汤婆子,顾湛躺在身侧半揽着她,大掌在她小腹上轻轻捂着。
刚喝下一盏红糖水,腹中不再那么痛了,周身更是暖洋洋的,陆茗庭刚一闭上眼睛,便沉沉睡去。
顾湛把人哄睡了,才起身去净房沐浴。
没想到这一夜十分难熬,一开始,陆茗庭安安生生地睡着,奈何身侧顾湛身强体壮,胸膛火热滚烫,美人穿着单薄寝衣,下意识钻到到某人怀里寻找热源,顺便趴在胸膛上酣睡取暖。
顾湛是个龙精虎猛的正常男人,温香软玉在怀,碰不得,吃不到。简直忍到爆炸,可又不能推开她,浑身上下备受煎熬。
……
翌日,御书房。
四扇红漆木镂空雕花大门打开,御前太监甩着拂尘,把顾湛引入殿中。
男人一袭朱红色官袍,浓眉斜飞入鬓,一双凤眸隐含威势,面上没什么表情,周身气场却散着一股子凌厉逼人的味道。
御桌之后,元庆帝高坐于九龙御座上,见他入内,笑着道,“顾爱卿,你来了。刚刚大理寺少卿杜敛参京畿指挥使玩忽职守,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京畿指挥使是宋阁老的心腹,掌管京城戍卫之事,顾湛若想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宋党,必须要摘掉他的乌纱,换上自己的心腹,这是顾湛和杜敛一早商量好的事情。
顾湛面上无波无澜,“古人云「在其位,谋其政」,臣以为,既然京畿指挥使德不配位,应该将其革职查办。”
“哦?”
元庆帝放下手中的奏折,浑浊的双眼闪出锐利的光,“若是将京畿指挥使革职,那这个职位便有了空缺,不知顾爱卿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推荐?”
元庆帝名面上是在征询顾湛的意见,实则是在试探他。倘若顾湛径直说出自己的心腹,必然引起元庆帝的猜忌和疑心。
顾湛不卑不亢道,“臣不敢妄言。”
“顾爱卿此言差矣。”
元庆帝捋了捋胡子,“你是我大庆朝的武官之首,尽管大胆的说!”
顾湛不再推拒,干脆果断道,“那臣便直言了。护军参领王瑞安御下有方,五城都统赵云齐恪尽职守,此二人皆可胜任京畿指挥使一职。”
护军参领是顾湛的心腹,五城都统是宋阁老的心腹,顾湛举荐的这两个人,一敌一友,可谓是一碗水端平。
这一问一答里暗含着刀光剑影,君臣你进我退,看似和谐平静,实则是在暗自交锋。
顾湛的回答四两拨千斤,把棘手的问题重新甩了回来——要么得罪顾湛,要么得罪宋阁老,反正元庆帝今天要得罪一个人。
顾湛手握军政大权,元庆帝不会当场下他的面子,沉吟片刻,微微一笑,“那就叫护军参领王瑞安接任京畿指挥使一职吧,顾湛,你亲自去传朕的口谕。”
“臣遵旨。”
顾湛微勾唇角,正准备叩首告退,又听元庆帝状似无意道,“顾爱卿,倘若朕没记错,你今年二十有三,也该娶妻了。”
“三公主整日在我面前提起你,女大不中留了。朕想赐你一个恩典,你可愿意啊?”
顾湛脸色陡然一变,俊美无俦的面容上泛上三分阴沉。
元庆帝的帝王之术深不可测,方才痛痛快快答应京畿指挥使换人,原来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还有更大的事情在后头等着他!
三公主心仪顾湛已久,他当然有所察觉,可他一颗心全在陆茗庭身上,对三公主实在没有什么男女之情。
大庆朝为了防止外戚专政,历代的驸马都无实权,元庆帝此番赐婚,看似是为了三公主的婚姻大事忧心,其实是想制衡顾湛手中的军权。
元庆帝口中问他愿不愿意,实则是在逼迫他答应,倘若他拒绝赐婚,定会引起元庆帝的猜疑不悦。
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诛杀宋党,顾湛已经筹谋多日,布下天罗地网,又怎么能将所有心血毁于一旦?
顾湛垂着头,面容隐匿在阴影里,他薄唇微抿,大掌紧攥成拳,沉默良久,挺直的脊背微微俯下,冲元庆帝俯身,“臣,谢皇上赐婚。”
……
傍晚时分,晚霞千里,丝丝缕缕日光穿破云翳,为黄瓦红墙勾勒出一层金色的轮廓。
禁廷中的花草树木早就发了新芽,远远望去,一片嫩绿的美景分外宜人。
宫墙一角,杜敛见一身朱红色官袍的男人从御书房走出,急不可耐地上前问道,“皇上说什么了?”
顾湛面无表情,“皇上任命护军参领王瑞安担任京畿指挥使一职。”
杜敛大喜,“太好了!拿下了京畿指挥使,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咱们就等着拔剑出鞘了!”
顾湛略闭了闭凤眸,声线微沉,“除此之外,皇上还为我和三公主赐婚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