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喜桃
石嬷嬷十分不解,“娘娘,既然已经和长公主认亲了,为什么不向她表明咱们的身份?”
“第一次见面,就说咱们是从宫里来的,把她吓跑了怎么办?等她进了宫,再告诉她也不迟。”
江贵妃端起茶碗,长长的指甲沿着杯壁滑动,“你可瞧见她刚才提及顾湛的神情了?”
“她的样貌这般出众,日日近身服侍起居,哪个男人能不动心?顾湛一定早就对她生了情分!皇上已经为三公主和顾湛赐婚,想必她还不知道。”
江贵妃语气冰冷,嗤笑一声,“这些年,她在明月楼被调|教成低贱的扬州瘦马,就算一朝恢复了公主之身,也脱不开这段肮脏的过往。顾湛只能是三公主的驸马,容不得她横插一脚。把她弄进宫,也省的她日后惹是生非。”
石嬷嬷听了这番话,整个人如遭雷劈,忍不住劝道,“娘娘,长公主也是你的亲生女儿……”
江贵妃冷冷扫过去一眼,“我最亲的女儿是三公主,儿子是当朝太子,这位「长公主」,不过是「宛妃的女儿」,你可记住了?”
石嬷嬷这才明白,方才那一番潸然泪下的母女相认都是假的,江贵妃把陆茗庭要回身边,只是想打消缠身的噩梦,为多年的内疚画上一个句号,并不是真的为了补偿陆茗庭。
思及此,石嬷嬷不禁打了个寒战,垂首道,“是。”
作者有话要说: 记得撒花、评论哦~
茗庭成为长公主之后,会彻底硬气起来~
☆、第 39 章
从云来茶馆出来, 陆茗庭坐在马车里, 眉眼弯弯,喜悦的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亲生母亲寻上门来, 要带她回家,以后她再也不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 再也不是扬州瘦马,而是清白人家的小姐。
她真的觉得很知足了。
陆茗庭漾开一抹笑, 眸中欣喜又恣意, 等顾湛回来,她一定要亲口把这件喜事告诉他。
马车停在顾府门口,陆茗庭施施然提裙下车。
顾府门前, 白嘉会正原地踱来踱去, 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望见陆茗庭,急匆匆上前拉住她,“陆姑娘,我等你好久了,你可算回来了!”
陆茗庭见她一脸慌慌张张,笑着问,“白学正,出什么事了?”
白嘉会额上冷汗涔涔, “柳雨柔柳姑娘……她被姚文远的嫡妻活活打死了!”
轰的一声,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陆茗庭身形一晃, 勉强扶着车辕,顿了好半晌,才红着眼问,“怎么会……怎么会!依着大庆律法,主家随意打杀奴婢,是要按律论罪的,那嫡妻若是看不惯柳姑娘,把她逐出府便罢了,怎能狠毒至此!?”
白嘉会摇摇头,“没用的!姚文远的嫡妻先把柳姑娘打死,又一纸状书告到大理寺,说柳雨柔偷了嫡妻房中的东西,得了大理寺谒杀奴婢的准许后,才用竹席把柳姑娘的尸体卷了,扔到了乱葬岗里!”
这年头,奴婢的命比蝼蚁还要卑贱,正室打死一个通房奴婢,再用三言两语颠倒黑白,就能钻大庆律法的空子。
“陆姑娘,柳姑娘临死前给你留下了遗言,姚文远让我务必把话带到。柳姑娘说,她出身娼门,这一生无父无母无亲朋,唯一的好友便是陆姑娘,柳姑娘让你每年清明节的时候为她上一炷香,再烧两张纸钱,好让她在黄泉也有人惦念……”
陆茗庭眼泪成片地往下滚,嘴唇微微颤抖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白嘉会也是一脸悲痛,突然想到她和柳雨柔同样出身,心头一颤,赶忙安慰她,“茗庭,你莫要伤心,姚文远是个怂包,连自己女人都护不住,顾将军不一样的!皇上虽然为他和三公主赐了婚,但他心里是有你的……”
陆茗庭捕捉到她话里的字眼,怔怔抬眼,“赐婚?”
白嘉会也是一愣,“昨日皇上召顾将军进宫,为他和三公主赐婚了,莫非……你还不知道这事?!”
陆茗庭几乎是当场呆在原地,浑身颤粟着,两行泪就这么划了下来。
三日之前,他亲口说要娶她为嫡妻,如今话犹在耳畔,他却要娶别人了。
柳雨柔的今天,难道就是她的明天么?
这么六神无主地想着,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她纤细的身形一晃,重重跌坐在地上,白嘉会忙一把扶住她,“陆姑娘!陆姑娘你怎么了?!”
……
卧房里焚着一味绵长醇厚的安魂沉香,混着一股子甘涩的药香。
陆茗庭缓缓睁开眼,视线还模糊着,心头的剧痛便如潮水般涌来。
珍果坐在床榻旁,见她醒来,忙擦了擦泪,勉强笑道,“姑娘,你醒了!”
陆茗庭小脸惨白着,嘴里像堵着一团濡湿的棉絮,怔了好半天,才滑下一行清泪,从喉咙里逼出一句话来,“所有人都知道顾湛要娶三公主了,对不对?”
珍果屈膝跪在地上,声如蚊呐,不敢抬头,“是。将军怕姑娘伤心,命阖府上下的丫鬟婆子都瞒着姑娘。”
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滑下脸颊,陆茗庭揭开血淋淋的事实,酸涩、失望和悲恨齐齐涌上心头,她的所有防线在一瞬间崩塌。
陆茗庭双眼通红,轻声道,“珍果,起来吧。我也不是什么金贵的小姐,你不必跪我。”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
珍果低低应了一声,转身退出内间,末了,还斟酌地劝了一句,“姑娘身子弱,不要太过伤心。”
陆茗庭苦笑了一声,侧身伏在绣着杏林春燕的靠枕上,整个人如被抽去了三魂六魄,泪水流的更加汹涌。
那样一个冷硬桀骜的男人,偏偏把小意温柔的一面展露给她。
多少次红纱帐中温存,他低声唤她庭儿,同她肌肤相亲,爱意缱绻。
小日子那晚,他的大掌灼热有力,把她前半生所有的痛苦和委屈都驱散了,暖热了。
军营的舆图前,他紧紧握着她的手,一寸寸划过他征战过的万里江山……
可是到头来,他竟然要娶别人。
他对她的承诺,对她的爱恋,对她的温柔,如诱人的蜜糖,她心甘情愿吃下去,到头来才发现里头裹着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