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阮阮阮烟罗
……世间怎会有这样的女子……仙而媚……纯而妖……
……竟会有这样的女子……
……就在……他的眼前……
旖旎香气勾成的无形密网,似捆缚住了宇文清的手脚,叫他动弹不得,不仅无法后退,甚至……甚至还想再进一步,再一次手搂住她的纤腰,将她拥在怀中……
他一直记得抱她的感觉,在西苑围场,他将她掠至马背之上,手搂着她,将她紧紧拥在身前,那一日,她穿的是朱色缘金蔓草胡服,他记得那样清楚,紧身的女子胡装,勾勒出曲线玲珑,那样危急的时刻,惊马,冷箭,生死悬于一线之时,竟有那么一瞬,他还是因她乌发轻逸的蔷薇香气,而微微恍神,那不是他宇文清该有的失误,他该是时时清醒理智的,就像现在,他清楚地知道应该唤侍女入内照顾,清楚地知道二弟就快来了,他不该任由她醉依在他的身前,不仅仅想维持现状,甚还想再进一步……不该……
……不,他该这般,他不是要借她试探二弟吗……这样叫二弟看见,岂不正好?
……他是理智的,他现在是理智的,他这样想是理智的……
尽管心底还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借口”,但它被一重又一重向往亲近的冲动给彻底淹没,僵立不动的宇文清,凝望着身前人酡红妩媚的面容,喉结微滚了滚,深望着她的双眸,嗓音轻哑地问道“渴吗?”
她点头,又乖又着急,双眸浮红,如一只雪兔。
宇文清慢将举酒的手臂垂落下来,并将另一只忍耐多时的手臂,缓缓抬起。
烈烈的夜风,吹得园中花木凌乱、黑影纠缠,宇文泓飞快地在夜色中跑着,耳边是呼啸的风声,眼前是打开圆盒一瞬所见,一片片殷红花瓣,如火苗燃烧,灼红了他的眼,让他所见一切模糊起来,又幻出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是她在满园春|色中看了过来,浅笑着接过花束,柔声道“谢谢。”,,
第30章 迷情
不知酒中有药的宇文清, 一手搂着怀中佳人, 一手又倒了浅浅一盅酒, 在佳人盼等的目光中,递送至她的唇边。
他看她柔弱无骨地依在他的怀中,醉眸朦胧地就着他的手,如小鹿般, 低头啜饮解渴的美酒, 难忍心中冲动,抬起手来, 轻抚她乌亮柔滑的鬓发。
婉伸郎膝上, 何处不可怜。
宇文清心中浮起此念, 竟忍不住将手抚移至她绾发的玉簪处, 轻轻地抚握住了簪首的白玉莲花。
他心中清楚,若将这玉簪拔下, 待二弟来时, 便更说不清, 可他心底已好像不想说清, 就这样下剂猛药来试探,省的来来回回浪费时间, 不是很好?!毕竟, 如她今夜这般醉酒的机会, 难遇更难得。
宇文清是风月场中历过来的, 见惯美女如云, 可却从未见一女子醉态, 如她这般清媚动人,就似醇香甘甜的美酒,直要叫旁观之人,也要溺醉其中,不知今夕何夕,只知有美一人。
有美一人,风鬟雾鬓,光可鉴人,随着白玉莲花簪被轻轻抽离如云高髻,墨玉般的乌发如瀑流泻,委垂于地,迤逦而去,宛如一道墨色溪云,蜿蜒流开,宇文清指穿过这捧柔滑的溪云,就似那日洞房花烛之夜,她因二弟鲁莽向前,趔趄欲跌,他伸手去扶,对望着她惊慌失措的秋水双眸,一手拂穿过她披散长发的一瞬间,如有电流就此细密地攀附在他的指尖,触得他身体发麻之时,又目望见她眉心的红莲花钿,灼艳如火,颤颤地撩烫着他的心尖。
她今夜未贴花钿,但眉心亦以朱笔画着一朵赤色莲花,在她倚窗望月时,莲花圣洁,端如佛相,而此刻,因眉梢眼角醉意流漾、勾曳风情,这赤色莲花,也就分外妖娆,灼灼如火,撩动人心。
温热香气氤氲的幽静密室里,宇文清深望着怀中女子,轻轻地唤:“观音……”
她静静地看他,似因醉得厉害,已不知他是何人,他再唤,唇齿轻轻翕合,几近无声的轻喃,“观音”,她静望他片刻,唇际如勾月弯起,好像他这样唤她,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宇文清看她微笑,也忍不住随之弯起唇角,他慢慢手抚过她漆色的长发,正欲低身,忽听有急切脚步声响越来越近,紧接着澹月榭大门轰然大开,一重又一重的帘幕,被人飞快撩起,一个步履匆匆的身影,骤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来人像是一路跑过来的,轻喘粗气,额发汗湿,望着他和他怀中的女子,伸手打了下怀中的白鹅,嗓音气鼓鼓道:“坏家伙,到处乱飞乱跑,害我找了好久才捉到!”
他的二弟宇文泓,似丝毫不在意妻子依在别的男子怀里这件事,只着急盯问他这个大哥道:“我捉到鹅就赶紧往这儿赶,就怕酒菜凉了不好吃,大哥,菜凉了没有?”
宇文清指勾起女子一缕乌发,边绕在指尖把玩,边笑看着他的二弟道:“我还没有用过呢,你吃吃看。”
宇文二公子立就在食案前坐了,抓了一副金箸,去夹他爱吃的水晶肘子,结果肘子似已凉了,他咬了一口即放下,神色沮丧道:“冷了,不好吃了……”
将没吃上美味热食的怨气,皆归罪给怀中大白鹅的宇文二公子,沮丧片刻,低下头去,十分有逻辑地斥骂鹅道:“要是你不乱跑,我就不用捉你!不用捉你,就可以及时吃饭!及时吃饭,菜就不会冷!都怪你!都怪你这个乱飞乱跑的坏家伙!”
他似因心中怒气难平,边骂边气急地重重打了鹅两下,那鹅因受不住痛,“嘎嘎”乱叫着挣离了宇文二公子的怀中,直飞扑上前方食案,将满桌已凉的佳肴,连同那壶美酒,全都扑倒扑翻,原先整洁的食案,登时酒水横流、菜盘乱叠,一片狼藉。
饭是没法儿吃了、气也已出完了的宇文二公子,空闲下来后,似这才注意到他大哥怀中的女子,“呀”了一声问道:“她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生病了?”
不待他大哥回答,他即飞快探身近前,以手背碰上女子的额头,惊慌叫道:“好烫好烫,她在发烧,她生病了!”
认定女子在生病的宇文二公子,立着急起来,“母妃说我要好好照顾她的,她生病了,母妃要骂我的!!”
着急的宇文二公子,立将女子抱了起来,口中嚷着要找大夫,就这么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地抱着怀中女子走了出去,步伐飞快,没一会儿就融入了夜色里,消失在宇文清的视线中。
澹月榭内,宇文清慢将视线,从空寂无人的榭外夜色收回,他敛了眸中笑意,聚集心神,想仔细辨析二弟适才的表现,但想着想着,心神却不由自主地随着佳人留下的幽香,恍恍惚惚,缥缥缈缈,渐流连地忆起她在他怀中的一颦一笑,她眸中的醉波,她眼尾的媚色,她轻扑入他的怀中时,他猛然烈起的心跳声,还有那原被一重重亲近冲动给淹没的心底尖叫——借口,借口!
……好像……真有几分,像是借口……
宇文清唇际浮起一丝笑意,不知是苦笑抑或其他,只是拾拿起手边的白玉莲花簪,轻抚着簪首莲花,忆想着今夜发生的一切,每一处动人的细节,唇际笑意愈来愈浓,直漫入双眸深处,缓缓漾进心底。
从澹月榭回长乐苑,路程不短,打横抱着萧观音的宇文泓,饶是一路疾走,也需花上些时间,若隐若现的月色下,掠着夜风、走得飞快的他,将一众侍女远远甩在身后,在疾步走过翠微亭附近时,见一人在此散步的四弟宇文沨,迎面走来,眸光一与他相撞,即快步走近前来,笑向他打招呼道:“二哥~”
宇文泓微顿脚步,“四弟。”
他怀中的女子,也跟着笑唤了一声:“四弟~”
抱着人的宇文泓,看不见怀中女子神情,也不知这一声含笑唤出的“四弟”,在对面的少年宇文沨看来,是怎样一幅摄人心魄的动人场景。
——淡蒙的月色下,女子素衣如雪、朱颜酡兮,随风披散的三千青丝,如一匹上好的墨缎,在抱她的男子手臂间倾泻而下,她手勾着男子脖颈,素纱广袖垂至肘处,露出两段玉臂,弱骨纤形,细润如脂,比之月色更为欺霜胜雪,而原与霜雪同色的玉颜,面若桃花、娇颊飞红、眉目含春,整个人的身子也似春水做的,软软依伏在男子身前,黛眉柔娇,媚眼如丝,在听男子唤出“四弟”时,好似在做游戏般,也跟着看向来人,咬着笑轻唤一声,“四弟”,似专勾人心魄的狐女,在幽静春夜里翕合朱唇,轻道出摄魂之语,短短的两个字,却像每一处都蔓生着细勾,勾得人心撩撩发颤。
“……嫂……嫂嫂……”女子幽香与熏人酒气,同飘至鼻下,宇文沨强自镇定心神问道,“嫂嫂这是醉了吗?”
宇文泓含混回答一声,掠过宇文沨,抬脚就走,但才刚疾行向前几步,就听“啪”的一声响,原是她脚上一只绣鞋掉落在地。
宇文泓懒得管鞋,仍是大步往前,可怀中女子却不依了,手揪着他身前衣裳,越过他的肩,向后看去,喃喃唤道:“……鞋……”
她见他没有停留捡鞋的意思,着急起来,声调拔高,“鞋!我的鞋!”,身体也跟着不安分地挣扎起来,滑腻似酥,软如流水,他几要抱持不住了。
无奈的宇文泓要折身返回拾鞋时,见后面的四弟宇文沨,已将那鞋捡起,走送过来。
失了鞋的右足,着一只素白罗袜,如纤纤玉笋,柔裹轻云,宇文沨手攥着月白绣鞋,一时竟不想将之递给二哥,而想亲自捉握住那玲珑玉足,为她穿上,或甚,想看看其下,是怎样的缥色玉纤。
但,当世女子双足,是极为私密的所在,不可为夫君以外的男儿触及,宇文沨沉默地将手中绣鞋递上,宇文泓伸手接过,将怀中人轻轻放下,让她单足站靠在他的身上,而后低身去给她穿鞋。
但她却像是发现了新游戏,右足如只雪兔,灵动地动来动去,如在戏弄他,弯着身的宇文泓,直捉了好一会儿,腰都快弯酸了,才将这只不乖的兔子,捉在了手中。
他给她穿上了鞋,刚站直身,就见她星眸璨璨、朱唇榴齿地靠了过来,“坏蛋!咬你!”,她这样说着,红唇轻启,真像只兔子要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