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观音多妩媚 第48章

作者:阮阮阮烟罗 标签: 豪门世家 天作之和 古代言情

车帘落下,萧观音人刚在车内坐稳,就见她的夫君,袖手朝她靠来,唇际噙着笑意问:“我哪里有趣?”

原是听墙角将她与母亲的话听去了,萧观音微讶地看了宇文泓一眼,低笑着道:“说话有趣,做事也有趣。”

“还有呢?”她的夫君追着问。

萧观音笑望着他问:“现在这样追着问,也很有趣。”

宇文泓抱臂点点头,略静了静,又望着萧观音,微压低声音问道:“身体有趣吗?”

萧观音想他这么大个头,说话做事童言童行,被夏日烈阳晒得微黑的俊健身材,配一颗稚子之心,活像一尊金刚娃娃,含笑轻点了点头。

这尊金刚娃娃,见状唇际笑意更深,不再追问什么,只是笑意一直若有若无地萦在唇角,萧观音见他这样,不知为何,心里也觉得很轻松的样子,自仲春成婚时的忐忑局促不安,到现在夏末,和她的夫君宇文泓相处,已是一件自在之事。

她的夫君“金刚娃娃”,在时节入秋后,因一场接一场的连绵秋雨,减少外出,渐渐开始“褪色”时,雍王府内出了一件事,世子殿下“病愈”后不久,雍王殿下的侍妾柳姬,不慎落水溺亡。

这事叫她暗暗心惊,但府中诸人,似都视之为小事,她因此心神恍惚时,她的夫君问明缘由后,大大咧咧对她道:“无妨,没有大水能冲进长乐苑来淹人”,顿了顿又似心绪忽转,“……若有一日真冲进来,你就改嫁吧。”

前面一句还很有他平日说话风格,后一句,萧观音就不知宇文泓怎么忽然就说到“改嫁”上了,一时懵懵问道:“……我嫁谁呢?”,

第57章 搂抱

宇文泓心想, 若哪日他不幸在这明争暗斗里落败身死, 萧观音这女子难道还会为他守寡不成?!他也不要她为他在宇文家守寡,这女子,除了会装模作样馋馋人外,什么也不懂,他在长乐苑,长乐苑便风平浪静,他若不在,便是暗流汹涌, 来个浪头将她掀了,她都不知大浪是从哪头打过来的,岂能一人留在这里,还是早点改嫁离开算了, 比如她心心念念的那个玉郎表哥, 马马虎虎就还行,卫珩是嫡子, 卫家在前朝也到底得势些,比她娘家萧氏,更能护她。

这样一想, 牙根子竟有些发酸,宇文泓心想“喜欢”的情绪真是烦人时, 转念又想, 若是宇文家的谁盯上他了, 卫家也是不成的, 普天之下,连皇家赵氏都护不了她,只有他这个做丈夫姓宇文的,能护得了他这娘子。

宇文泓暗暗想了一会儿,又忽然清醒过来,他想这些有的没的做甚,“喜欢”只是暂时的,等他过了,与萧观音一拍两散了,管她守不守寡,是死是活!

于是,迎看着萧观音懵懵的目光,宇文泓面无表情道:“爱嫁谁嫁谁!”

话音刚落,就听一男子笑音道:“是谁要嫁人?”

宇文泓抬头看去,见是大哥来了,忙起身相迎,萧观音亦起身向世子殿下一福礼,宇文清还礼唤一声“弟妹”,笑看宇文泓道:“难不成是你要纳妾?”

宇文泓听了,慌张到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从前一个人睡大床舒服得很,自从娶妻成亲后和娘子一起睡,夜里已经够挤了,要再来几个人一起躺床上,那得挤成什么样子,我都没地放脚的,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宇文清听他这二弟又在“胡说八道”,原应像一位包容的大哥,无奈地淡淡一笑的,但他如此做了,眸光掠看过萧观音,想她与二弟夜里情形,心底却泛起几丝苦味,令他唇际笑意涩苦僵住,静默片刻,听身前的二弟好奇问他道:“大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无事找你”,苦味从心底漫到舌尖,化作直接的言辞,宇文清看向萧观音道,“我是来找弟妹的。”

他从袖中取出一张乐谱,含笑递与萧观音,“这是我近日进一步修改的《相思引》下阕,请弟妹再看看,提提意见。”

萧观音含愧道:“大哥所续,比我之前那版好上许多,我自愧不如,怎敢一再乱提意见?!”

宇文清温和道:“乐事需要交流,我自续自弹,固步自封,辨不出好坏,也难有进益,弟妹若肯看上一眼,说几句感想,就是帮了我了”,又道,“这曲下阕,我自己在云蔚苑有抚琴弹过,但不知是否是古琴、箜篌有别,听来总觉有些不对,不知弟妹可否试弹一阙箜篌?”

萧观音原正对着窗外淅沥细雨,一边同宇文泓闲话,一边顺手舀挖石榴籽与他吃,听宇文清有此请求,便看向了宇文泓,宇文清亦含笑看向宇文泓,似开玩笑道:“暂借夫人与为兄一用,二弟不介意吧?”

宇文泓直接拿了半个石榴,啃得唇如染血,嗓音含混道:“不介意不介意……”

宇文清一笑,便随萧观音往书室箜篌旁去了,宇文泓在原地站了一阵儿,还是跟过去了,人倚在雕花隔断处,望着萧观音坐弹箜篌,他那大哥在旁坐听,如此一阙终了,两人又开始商聊乐事。

萧观音望着乐谱真心赞道:“大哥这版,比上一版更好了。”

宇文清谦道:“还是感觉有所不足。”

萧观音道:“已经很好了,至少有七八成谐和上阕,与我之前所续那版,可说有云泥之别,大哥所续,可与上阕呼应情融,我那版就好像缺了些什么,不管怎么改都有曲音不谐之处,也不知是为什么……”

“我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宇文清迎望着萧观音等待解惑的目光,嗓音澄静,“等日后心中想定,并有闲暇再聆弟妹乐音时,再讲与弟妹听。”

他起身将走时,又凝望着萧观音,轻轻地说了一句,“那个人的死,与我无关。”

……不知为何,在得知柳姬的死讯后,随着涉及阴谋权势的猜测,一并涌至心间的,是担心萧观音会认为柳姬是他所杀,虽然他宇文清在这之前手上早已沾血,但他还是不想让萧观音对他产生这样的误解,不想让修佛心善的她认为,他宇文清,是个心中无德的草菅人命之人……

萧观音微怔了下,才反应过来世子殿下口中说的那个人,是指柳姬,她不知世子殿下为何突然同她说这个,只是闻言轻点了点头,表示知晓了。

声音虽轻,但还是传的进一旁之人的耳中,宇文清再淡笑着看向旁边的宇文泓道:“二弟可知我说的是谁?”

宇文泓摇摇头道:“不知道,我笨。”

宇文清看了他这智愚难辨的弟弟一眼,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悄瞥了眼萧观音身边那个名为“阿措”的侍女,告辞离开,他人走在长乐苑的长廊上,两边细雨渐密,连成珠线,落水如水帘一般,随凄凄秋风,吹送沁凉寒意,钻袖侵肤,令人微觉冷栗,仿佛不久前的夏日,久远的是多年前的时节。

因脸伤滞在云蔚苑的那些炎热夏日,他并非终日无所事事,除仍将所掌朝事捏在手中,常隔帘召见下属、批复公文外,对澹月榭一事,他自是有命人深查到底。

……柳姬其人,原为南人官宦之后,后在战中被俘,在离乱中辗转几遭,被人献与父王,父王后宅侍妾不少,原对柳姬也并不上心,只是养在后宅罢了,但不知夏日里柳姬如何媚宠,竟得了父王几分欢心,如今想来,她有意邀宠亲近父王,便是为了之后,能与父王相约澹月榭,以栽赃他这前来赴约的世子殿下了。

……柳姬那里,手下人刚查到她与长乐苑暗有密联,柳姬便“不慎”落水溺亡,不知是真与他这二弟有关,怕他进一步深挖出证据来,忙将线索断在“柳姬之死”上,还是有人故意将澹月榭柳姬之事,往长乐苑引,要的就是他疑心此事乃二弟所为,他疑心一起,柳姬也就无用,为防日后再从柳姬这里查出什么,索性叫她一死,以死将线索绑定在长乐苑长乐公这里……

……另一方面,关于那夜萧观音为何会往澹月榭方向去,他也有相询,萧观音只说是恰好与侍女去晴碧阁赏月而已,他不疑萧观音,但疑除她之外的每一个人,哪怕只是恰好,仍是命人将那名为“阿措”的侍女查了一遭,这侍女从匪灾中逃出、来到萧家为奴的经历清清楚楚,但在这之前,便缈不可查,尽管因从前战乱之故,这份“查不得”,情有可原,但在他这里,所有不够清楚的人与事,都得留心……

随着庞杂心事愈发纷乱,雨势也越发大了,侍从为世子殿下撑起油纸伞,宇文清踏入雨中没几步,发现二弟的菜园子里,有一片种的秋花,红蕾白蕾,看着都似将在雨后开了。

他脚步因此微顿,片刻后再度提步,身影渐在雨幕中远去,回到云蔚苑时,见升平公主正靠坐廊栏赏观雨中木芙蓉,一些雨水都溅打到她身上了,开口劝道:“让侍女折摘了回屋赏看吧,小心淋雨着凉。”

升平公主不动,恍若未闻,宇文清便命侍女为她撑伞、披披风,他将入室时,听升平公主在后道:“你为什么不亲自来擎伞,像从前一样?”

宇文清背着身道:“我从前这样,你心中并不喜欢。”

“是,我不喜欢。”

升平公主淡淡说了这一句后,不再言语,仍是望着雨打芙蓉,落红片片,长乐苑室内,宇文泓看萧观音盯着窗外秋雨愈烈,口中喃喃“水都积起来了”,漫不经心地接道:“没事的,我们这里地势高,下面有好几层台阶呢,雨下大了也淹不进来的。”

萧观音开玩笑问:“要是真淹进来了呢?”

宇文泓道:“那我就坐在浴桶里面,像划船一样划出去”,他顿了顿,又咬了口石榴,含混道,“带你一起。”

萧观音笑问:“要去哪里呢?”

宇文泓道:“往高处去,水往低处流嘛,我们一起划去最高的地方,水就淹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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