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中美人 第38章

作者:寒菽 标签: 相爱相杀 青梅竹马 天作之和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顺王道:“你觉得呢?”

  米哥儿连连摇头:“我不知道呀,我还是小孩子呢。”

  他挠挠头:“听说在皇宫可以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可是怀袖姑姑就是宫里来的,她好像不是很开心。”

  顺王笑了笑。

  权力的奴隶用他的权力将人变作他的奴隶,且以其驯之,又以此来洋洋得意地炫耀自己的权力。

  偏偏怀袖是个清醒之人,她不愿作奴隶,又怎会开怀?

  顺王给怀袖回了一封信。

  虽然萧叡带怀袖下山时曾因他藏匿怀袖之事,对他很为不满,警告他下次不准再帮怀袖,但到底没有摆上明面,这事是丑闻,萧叡极好面子,不想与人知晓,所以轻轻放过了他。

  米哥儿叹气说:“怀袖姑姑好可怜哦。我好想她。”

  顺王拍拍他的小脑袋:“那把你送去给怀袖姑姑当儿子。”

  米哥儿小脸蛋涨得通红,支支吾吾,亮晶晶的眼睛里像写着一万个愿意,惹得顺王笑起来。

  处于风暴中心眼的怀袖此时正在江南老家。

  她家当年为了给娘治病而卖掉的房子前两年就被萧叡买回来了,已经不是土屋,并了旁边几座院子,造了一个三进的大院子,她过去正好能住。

  这座无主的豪宅突然住进了人,村里的人议论纷纷,听说是富豪归乡,可是他们也没听说过村里出过这样的人,而且这个小娘子是一个人回来的,并未有夫婿陪同。

  还有如神仙妃子一般的美貌,叫人见而不忘。

  落脚下来的第二日,她就雇人修坟,因为她一住进去就闭门不出,有人说她是父母亡故的富家小姐,又有人说她是丧夫孀居的寡妇。

  谁知道呢?

  怀袖回到老家,安顿了两三日,她便想领着雪翡雪翠四处走走,看看老家的山水。

  护卫紧随着她,寸步不离。

  怀袖也有快十七八年没回老家了,别说物是人非,连物都变了,她自认记性好,但这确实是他们村的路都变了。

  不是坑坑洼洼的泥路,而是夯实的可行驶马车的坚土道路,还修了石桥,知县对他们村格外关照,村人都比以前富足,她走在路上,村里玩耍的小二都个个有衣穿,白白胖胖,甚至还有一个村塾,站在墙外便能听见书声阵阵。

  随意猜一猜就知道是萧叡做的。

  萧叡派的人盯他盯得紧,十二个时辰,时时刻刻都有人监视着,她插翅难飞,不过她本来也没想在这时候逃跑。

  萧叡眼下是惊弓之鸟,不是好时机。

  难得回了老家,怀袖想多待几日。

  纵使无心游乐。

  怀袖今日还去爬了一下后山,摘了一丛野花回来,下山回到宅子里,便有人送来一封萧叡的新信。

  跟催命似的,每日都写信过来,全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一个皇帝,也不知道哪来那般多废话。

  怀袖想着,用玉尺拆信,展开来看。

  怀袖一眼就看到其中一句:

  朕已问过太皇太后,她允你做皇贵妃。

第42章

  朕已问过太皇太后, 她已允你作皇贵妃。

  只看到这一句,怀袖便不想再往下看了。

  她将信叠上,丢在铜盆里, 安静燃烧的银炭将纸面灼穿, 燃起小簇火焰,没一会儿就将这薄薄的纸, 烧至灰烬。她依稀记得萧叡在信上还写了几句情话, 好像是说为她准备了冰雕展, 要她早些回去,一道赏玩。

  先帝曾有一位宠妃,名字中带个冰字,为了哄她开心, 为她做冰灯、塑冰雕,储在冰窖中,有年夏日为她办冰雕会, 盛宠之隆, 可堪想象。虽然这位宠妃入宫之后仅活了三年。

  当年怀袖还是小宫女,也趁此机会一饱眼福, 做冰灯倒不难,有两个大小不一的杯子就行了。

  有点冬天,萧叡偷偷给她做过一个,因为是私相授受,所以不敢做的大,可放在掌心上的大小,还能揣入袖中,她把小冰灯带回自己的屋子里,才敢仔细看, 萧叡还加了几朵红梅花进去,将里面的一小截蜡烛点燃,由里而外地透出光时,显得晶莹剔透,小巧别致,十分可爱。

  正值隆冬,她有些想再做个小冰灯,不过江南的冬天鲜少结冰,就算结冰,也只是薄冰。

  她家小儿的墓造好了,她顺带把姐姐的坟也修了。

  要在祖坟中,须得告知族长,怀袖也从族谱上知道了她的大名,叫作秦月,她姐姐叫秦溪。

  按照他们的族规来说,女子和夭折小儿本来都没资格入祖坟,可谁让怀袖是女官呢?而且是正四品女官。他们村多少年连个秀才都没出过了,这突然有了个当官的,而且是女人当官,还是头一遭听说。

  不管是男官还是女官,那都是官,听上去就仿佛祖坟冒青烟了。怀袖说什么就是什么。

  秦家村族长隐约记得这家人,本来日子过得不错,婆娘病了,男人为了给婆娘治病把房子田地都卖了还出去做苦工,结果死在盐田上,这家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愿订了婚,还没嫁过去,正巧赶上采买宫女,便退婚卖身,把钱和妹妹都托付给舅舅,小女儿去了舅舅家寄住,之后他便不清楚了。

  他记得是因为这家两个女儿都生得特别美貌,年幼时就如小仙童般,每次庙会需要童女扮仙女,不是找姐姐,就是找妹妹,那时就是两个小美人胚子,如今怀袖再出现,却是另一种层面的美了,容光慑人,叫他连看都不敢多看。

  一看就是贵人,真瞧不出小时候竟然是他们这的小村姑。

  原来那个新搬来的仙女就是他们村里人,去皇宫当宫女,做上了女官。

  这个消息一经流出,便在秦家村的村民之中立即传开了。

  女官?什么是女官?好像就是在皇宫做女掌事。

  这……女人也能当官吗?

  见怀袖穿金戴银,出入之间赫赫扬扬,婢仆簇拥,贵不可言,再看她的青砖大宅子,想想大家都是泥腿子出身,实在让人羡慕。

  是以,即使在怀袖离开之后,他老家人依然时不时议论这个衣锦还乡的孤女,这泼天富贵是他们亲眼所见,原来女孩子读书竟然也有这样的好处。

  秦家村在萧叡的偏心下,家家富足,但凡手里头有几个闲钱,就会把家里的女儿也送去私塾读几天书,且准备着,等以后皇宫又要采买宫女,就将女儿送进去,这男孩子能科举,女孩子也能当女官哩,多一条光宗耀祖的路子。

  怀袖在家这几日,还有各路乡绅官员过来,带着礼物上门拜访。

  要知道,放在京城,三品以下的大员,可没资格见到这位皇宫的女总管,这位可是天子近臣。

  女人又如何?就算是阉人,他们也弯得下腰讨好啊。更何况怀袖还是个美人。

  怀袖明面上的借口是回乡省亲,她不耐烦接见这些个攀高结贵之人,只见了县令、知府,还有位尹探花。

  若是那种夫人会的帖子,她更不去,一概推了。一时间,还有了孤高之名。

  怀袖只在老家待到初七,就被催着上路回京。

  她不回信,却不妨碍护卫们遵循圣令。

  怀袖带着雪翡、雪翠乘上马车,踏上返京的路,遗憾地说:“若非冬天,河上结冰,我倒可以带你俩去乘船,观赏河景。”

  雪翡缺心眼地道:“姑姑,您终于开心一些了,还有心思赏景了。”

  他们俩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怀袖姑姑走了,又突然回来,然后又要走,还带着他们去到她的老家,专门来修坟,是为谁修坟,他们也不清楚。

  反正,在他们看来,怀袖姑姑同出宫前一般态度,像是大犯宫规、私逃出宫一事从未发生过,陛下也没责罚他们姑姑。

  只是如今整个皇宫都知道姑姑和皇上的私情了,怪叫他们发愁。

  本来以为他们跟姑姑出来,是因为有碍陛下名声,被打发出宫了,似乎又不是,这不,又要回宫去了。

  雪翠担忧不已,吞吞吐吐地问道:“……姑姑,您这次回宫,还能做女官吗?现在、现在大家都知道、知道……”

  雪翡与她一唱一和,为她气愤:“皇上怎么能这样?既然这样,就给姑姑一个名分啊,如今不上不下的,把姑姑当成什么了?”

  这旁人比她本人更着急倒是有趣,怀袖见她气鼓鼓的像只小河豚,被逗笑了。

  雪翡急死了:“姑姑,您还笑,这可是您的终身大事,皇上那边到底是想怎样啊?”

  雪翠犹豫了一下,说:“姑姑,您就松口吧。”

  雪翡纳闷:“松口什么?”

  雪翠叹气:“松口当皇上的妃子。”过刚易折,她好怕姑姑有一天会突然没了。

  正说到这。

  马车一个颠簸,害他们晃了晃,差点要摔去。

  外面一阵喧哗。

  怀袖对雪翡说:“你出去看看。”

  雪翡称是,没一会儿,她回来,向怀袖姑姑禀告:“前面路堵住了,有个女孩子卖身葬母,好些人看热闹呢。那个女孩子与我差不多大。”

  怀袖心生恻隐,不由想起自己幼时,便披上狐皮大氅,下了马车去看。

  却见一个不过十岁左右的小丫头跪在路边,身后一口薄棺。她年岁还小,身形瘦弱,皮肤微黑,但眉目清秀,尤其是一双眼睛,生得水灵灵,颇有几分姿色。

  几个男人正在对她挑挑拣拣,口中正在说什么瘦马,让怀袖听了紧紧皱眉。

  于是怀袖上前,对小丫头说:“别跪了,起来吧,我给你钱安葬母亲。”

  就算是骗钱了,也没几两银子,反正花的是萧叡的钱。

  她横插一脚,让本来想买人的男人相当不满,这个男人也是古怪,面对她这样的大美人,竟然也无怜香惜玉之意:“这位夫人,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是我先谈的。”

  怀袖道:“我出双倍的价钱。不行就五倍。”

  男人一副恶霸状:“我差那点钱吗?你最好打听打听我是谁。我的姐姐可是知府最宠爱的小妾,我的叔叔在京城当官!”

  怀袖:“……”

  那个小丫头仰起头,可怜巴巴地与她说:“大姐姐,谢谢你,但是你别管我了,你得罪了他,说不定会被抓起来的。”

  怀袖对她招招手:“过来。”

  小丫头见她淡定自若,踟蹰了一下,还是走过来,那个男人要抓她,她像是泥鳅似的,“嗖”地滑开,钻到她后面。怀袖身旁的护卫却要警惕她,不动神色地走了两步,一伸手就能制住他。

  恶霸恼羞成怒,指使家奴要教训他们。

  怀袖轻声道:“别打死了。”

第43章

  怀袖顺路教训了一个地痞恶霸倒不是什么大事, 她当时就要雪翡、雪翠上车别看,但她俩光是听到打架的声响就被吓坏了。

  怀袖不一样,她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孤身杀至六局之首, 哪能是善与之辈?只不过这两年修身养性,才显得分外绵软温柔。

  此事也不难辨, 这个本地的恶霸姓李, 名字她听了一遍, 不想去记。此人专好个幼女,听闻还玩死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