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时三十
“好孩子。”阮母轻轻叹一口气,说:“但我这身子,也就只能这样了。”
“才不是呢!”妙妙大声地反驳她:“大夫说了,可以治好的!”
用大补的珍贵『药』材,之后也得仔细养着,要花的银子更不会少,若阮母还是信阳侯夫人,自然也不会计较这些。可如今今非昔比,生计尚且艰难,更别说治病了。
因而她也只是摇头,任凭妙妙多着急,她也不为所动。
妙妙劝不动她,只好愤愤地抹了一把脸,气呼呼地在门槛上坐下来。她大声地说:“我等阮大哥回来,还、还有阮云珩,我和他们说!”
她心想:阮伯母不听话,可阮大哥总该是个懂事的人吧?
阮母摇摇头,就由着她了。
冬天的京城还十分的冷,妙妙坐在门口,两只大狗紧挨着她,用温暖的『毛』『毛』温暖着她。妙妙的双手捂在兔『毛』手套里,小脸缩进了围脖里,感觉到下巴处的兔『毛』湿漉漉的,妙妙委屈极了。
是不是天底下所有做娘亲的人,都是这样子的呢?
要是阮云珩的娘亲也没了,那阮云珩得多难过啊。妙妙已经尝过这种滋味,她也不想让自己的朋友也感受一回。可是,不管是她的娘亲,还是阮云珩的娘亲,怎么都那么不懂事呢?
等阮公子回来时,便看见自己的家门口蹲着一个小姑娘,哭得眼睛鼻子红红。
阮公子满头雾水,等被妙妙急忙忙拦住,说清楚前因后果后,他也沉默了下来。
妙妙打着哭嗝,严肃地说:“要、要治病的!”
阮公子面色沉郁,却也坚定地应下:“是,要治。”
阮母急忙说:“咱们家哪来的银子,不说买人参,日后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妙妙连忙道:“我!我有银子,我……”
阮公子却不看她,只郁郁道:“我不考科举了。”
妙妙傻了。
阮母也惊了,脸色一下变得严厉起来:“不行。”
“你莫要胡闹,你不是准备了许久,明年开春就是春闱,就已经是近在眼前的事情了,到如今说什么放弃的话?”阮母气急攻心,重重地咳嗽起来,妙妙连忙给她拍后背,也目光惊慌地看着阮公子。阮母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厉声斥道:“咱们家都已经变成这样了,你若是不参加科举,不考出功名,难道要一辈子住在这处地方,看他们脸色?你……你先前是怎么说的?你爹去的早,难道你还要一辈子抬不起头?”
阮公子垂着头,低声说:“娘,我考不中。。”
阮母厉声道:“怎么会……”
她的话说到一半,对上大儿子的眼,忽然意识到了他未出口的话。
哪个考生不是在家悬梁刺股挑灯夜读,可他忙碌生计,上有病母,下有幼弟,全家的生计便只担在阮公子一个人身上。便是他想停下好好备考,却也找不到机会。
他们心有傲骨,做不到摇尾乞怜。先前阮云珩借了一回银子,也就只有那么一回。
哪怕这回没有阮母的病情,阮公子心中也存了这个念头。
阮母白着脸,慢慢闭了口,母子俩沉默下来,一时情绪低『迷』。
正此时,一声响亮的哭嚎划破寂静。
妙妙崩溃地大哭:“你们怎么全是笨蛋呀!”
真是气死妙妙了!!!
第100章 借银子
妙妙哭得很凶,眼泪大颗大颗的掉,哭声嘹亮,把阮母与阮公子都吓了一跳,二人慌慌张张地要安慰她,可手刚伸过去,就被妙妙用力推开了。
她哇哇大哭着,又气又急,眼泪也掉个不停,根本擦不干净,没一会儿就把自己『揉』的脸蛋通红,脸颊上湿漉漉的,看上去可怜极了。
阮母着急地道:“妙妙……”
“你们都不要说了,都听我说!”妙妙生气地说:“我不想听你们说话啦!”
阮母讪讪闭了口,与大儿子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可妙妙却不是笨蛋,她脑袋清楚着呢,她大力擦掉了自己的眼泪,左右看看,连拖带拽地搬来一张凳子,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妙妙站到凳子上,就和阮公子与阮母一样高了。
好像站到一样高,她说的话就有人听了。
妙妙站直了,小手攥紧成拳,像一只战意高昂的小公鸡,气哄哄地对他们二人说:“我有银子!大夫说了,能治好的!你们没有银子,我借给你们,如果我的不够,我就去找我爹爹,我爹爹肯定会给我的!”
阮母道:“我们怎么能拿你的银子……”
“我借给你们的!”妙妙大声地纠正道:“你们要写借条,我不白借的!你们要像阮云珩那样,写借条给我!”
阮公子闷闷道:“我们还不上……”
“能还上,你去考科举,考到状元,当大官,变得和我爹爹那么厉害,你就能还上了!”
“我考不中……”
妙妙握紧小拳头,通红的眼睛瞪他一眼:“还没考呢!”
两条大狗一左一右站在她的身侧,随着她的话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像是帮着主人威胁一般。
阮家母子二人从未见过这样的,一时间也有些呆了。
但妙妙还没呆,她气得不行,小脾气都上来了,气呼呼地对阮母说:“大夫都说了能治的,只要把病治好了,你就不会死了。要是你死了,阮云珩就没有娘亲了,他还是个小孩儿呢!”
阮母:“你……”
阮母想说,你也是个小孩儿呀。
但她又很快想起来,眼前这小孩儿的娘亲已经没了。
妙妙自己就是个小孩儿呀!她最明白了!
她亲眼看着娘亲没了,别提多难过了,好像是冰天雪地里还咽了一大坨冰块一样冷,心里肚子里,都被冰的麻麻的,好像这辈子最苦的事情就是如此了。
可那时候她太小了,她没有爹爹那么高大,除了拉着娘亲哭之外,什么也做不了。她没有银子,也请不来大夫,只能看着娘亲没了。以前什么难过的事,只要哭一哭,心里就不难受了,可唯独这件事情怎么哭也哭不掉。
娘亲教她做个有骨气的人,可是妙妙总是偷偷想,要是她能弄来银子,就可以给娘亲请大夫,娘亲是不是就不会走了呢?
要是爹爹回来的早一点,要是有其他好心人……但是妙妙也知道,娘亲那时候已经不想活了。不然的话,她把爹爹留下来的镯子卖掉就好了。
可是妙妙想她活着。
妙妙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她站在高高的凳子上,大哭着说:“阮云珩就您一个娘亲,您要是没了,他会每天每夜都想您,还会在夜里头偷偷的哭,他会很难过很难过,难过的也像是要死掉了的……呜呜!”
妙妙抹着眼泪,更咽着说:“我……我也想我娘亲……”
阮母看着心疼的不行,连忙把她抱到怀里怀里哄,给她擦眼泪:“我这不是还没出事吗?”
“那也不一样,您要长命百岁,要健健康康的。”妙妙抽咽着,带着厚重的鼻音,认真地反驳她:“您要陪他很久,要、要像我爷爷奶奶一样,我爹爹那么大了,他们也还健健康康的,还有再等到我长大了,他们都要好好的。”
阮母哑然,可对着小姑娘认真的模样,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她求助地朝着阮公子看过去,但还没等阮公子说什么,妙妙的目光也气势汹汹地追了过去。
妙妙大声地骂他:“你也是个笨蛋!”
阮公子张了张口,又闭上了。
对待阮公子,妙妙可就没有对阮母的好脾气了。
她气呼呼地说:“我娘亲都知道要我读书呢,你都读了那么多书了,怎么还不明白,竟然还……还想要不考状元了!”
难怪祝姐姐要生气,妙妙现在也气得不得了!
娘亲一直想要她能够上学堂读书,现在好不容易能上了,妙妙珍惜的不得了。这些日子她生病去不了学堂,可妙妙也没有松懈,每天在梦里都认认真真的做功课读书,不会的地方还去请教太子哥哥。妙妙一直记着娘亲的话,从来不敢忘。
可阮公子读的书比她多多了,甚至也考中了举人,竟然还想着不去考科举了?
阮公子也有些不适应被她这样一个小姑娘教训,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但也好声好气地说:“有些事情,你不明白。”
妙妙可不赞同。
“阮大哥,你不想要娶祝姐姐了吗?”妙妙问他:“你喜欢祝姐姐,如果祝姐姐嫁给别人了,难道你就不会难过吗?”
阮公子一怔。阮母也怔住。
他垂眸对上小姑娘的视线,妙妙的眼睛还红红的,可却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她神色认真,分明是当真看穿了他的心思。阮公子狼狈地避开视线,急促道:“你明白什么。”
“我读过好多书,这些道理,我在书上都读过了!”妙妙又在板凳上站直了,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喜欢祝姐姐,祝姐姐也喜欢你,你们两个人既然互相喜欢,那就没什么难题啦!你什么也不说,连祝姐姐的面也不见,等祝姐姐真的嫁人了,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了!”
他的心思被一个小孩说的清清楚楚,与赤|『裸』|『裸』走在街上被路人围观并无分别。
阮公子又羞又臊,苍白的耳根通红,可拳头却握紧了,一脸为难地说:“你不懂。”
妙妙心想:阮云珩的哥哥可真是个笨蛋,明明她一个小孩都懂的道理,她都给说明白了,为什么他一个大人却还是不懂呢?
“祝姐姐前些日子和我说,说她打算放弃了。本来我也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但后来有人和我一说,我就懂了,她是想要放弃你了。”
阮公子脸上一下血色尽失。
妙妙板着小脸,一本正经地和他说:“虽然我还是个小孩,你们总是不听我的话。可是我也知道,有的事情,就算做完以后爹爹要打我屁股,可我还是要做的,不然以后我会难过很久很久,会很后悔的。”
大黄在旁边呜咽了一声,扬起『毛』绒绒的脑袋,在她的掌心蹭了蹭。旁边的大黑也靠过来,两颗狗脑袋蹭来蹭去。
妙妙的年纪还那么小,哪怕是听了那么多才子佳人的小话本,她也不懂什么男欢女爱。
可是她知道,她喜欢爹爹,喜欢自己的朋友们,无论与谁分开,她都会难过的不行。大黄丢了,她就想方设法去找狗,太子哥哥不理她了,她也想尽办法去求他原谅。祝姐姐生闷气,明明只要阮大哥去道歉就可以了。
她的小脑袋里装不了太多东西,只能装得下每天的快乐事。
阮公子哑声道:“我娶她做什么,连累她吗?”
“她若是嫁给别人,便能依旧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何必与我过苦日子。即便是她同意,她爹娘也不会同意。你一个小孩懂什么。”阮公子撇过头,不愿与她多说。
“那你考上状元不就好了?我在书里读过,只要你考上状元,祝姐姐就可以嫁给你了。”
阮公子:“……”
阮母有些不忍,出声阻拦道:“妙妙,有些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阮公子也发了火:“你当考状元是什么简单事?天下那么多考生,可科举三年一回,能考中的又有多少?而状元只有一个!我娘重病,我弟弟还那么小,若是我专心备考,他们该怎么办?”
妙妙掏掏口袋,从怀里拿出自己绣着小金鱼的小钱袋,啪地一下重重拍在桌上。
她昂起小脑袋,站在高高的板凳上,一点也不心虚地直直对上阮公子的眼睛:“我有银子!”
阮公子:“……”
阮公子无可奈何地背过身。
“你一个小孩明白什么。”
妙妙猛吸一口气,小脾气又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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