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贯娘子 第117章

作者:老草吃嫩牛 标签: 励志人生 强强 种田 古代言情

  皇爷也是心软,当下便命人把谭家人喊进宫,也说了,这必然是前朝黑骑尉愤恨,便将谭二将军砍了脑袋,丢到河水里让他尸身不全的。

  老话说的,尸骨不全,下辈子托生人身也不完整。

  现在找到头颅了,好歹也算是了结一桩心愿,谭士泽好歹有个全尸了。此事又不美,宫内又有那般多的后妃,还有年纪不小的老太后,如此皇爷便下了禁口令。

  此事机密到佘伴伴都是第二日才知道的,他也没告诉陈大胜呢。

  可谁能想到,这中间是如何走漏的风声,这大半夜的竟来了这疯尼?

  且不提这疯尼是如何疯的,又是如何认定谭士泽是皇爷杀的,就只说她的出身吧。

  当初谭士泽为何苦熬着建功立业,求这情不移,皆因情不移出身南派功家第一门秦舍,谭士泽是从南护国寺逃到隔壁遇到情不移的。

  那能在护国寺隔壁盖房子的,可不是一二般的人家,人家是武儒第一门。

  而秦舍传到情不移这一代,便只有情不移这一条血脉了,说来也是孽缘,虽说是江湖门派,秦舍却沾了一个儒字,有了这个字便有森严的规律礼法,秦舍的老门主,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将唯一的嫡女嫁给当时三流世家出身,嫡子都不算,还是婢出的谭士泽的。

  甭说谭士泽了,便是谭士元来了,秦老门主都未必看得上。

  就为这门不当户不对,一对相爱的人便成了一对疯魔,最后一生一死。

  陈大胜可不知道自己劈了谭二,丢到荷花池竟给皇爷带来这样的灾祸。他就与几个弟兄急慌慌的收拾好自己,背着长刀一路急奔到大梁宫。

  这一进宫,便看到外宫躺着一大片血淋淋,与陈大胜关系最好的柳大雅从左肩到右边肋骨,被人劈了一剑豁口,现在正气息奄奄的躺在当地被御医们抢救呢。

  陈大胜低头看看柳大雅的伤势,凭着他的经验便知,只是几层皮开了的事儿,止血及时都能活的,人家对家手下留情了。

  可还未等他开口安慰,柳大雅却一伸手拉住他低声道:“兄弟!赶紧!皇爷在佘伴伴院子里呢,无论如何要护好皇爷……”

  陈大胜闻言立刻松开他的手,转身便走。皇爷怎么的无所谓,他爹可不能有事。

  如此一路急奔,才赶到干爹院子里,他们兄弟几个便看到,有几道身影被人生劈了出来。

  还有个女人用嘶哑的声音吼到:“我看谁敢拦我!!”

  一人跌在陈大胜面前,陈大胜低头一看便吓了一跳,竟是孟鼎臣?

  孟鼎臣坐起,捂着心口便吐出一口鲜血,他站起便往佘伴伴的小院冲。

  陈大胜就惊慌失措,喊了一声:“爹!!”

  他提刀进门,便看到干爹的小院内横七竖八躺着一地的人,这情不移倒也不是手狠的,她极会伤人,砍的人都如柳大雅一般,左右横劈一道,伤后只要乱动,必然会挣开最后一层脂肉露出脏器来。

  由此便能看出,这疯尼手上的功夫厉害到什么程度。

  小院凄凉,佘伴伴种的蔬菜七零八落,地下血流成河,不高的小台阶上,站立的只有二人,死死拖着皇爷不让他上前的还有三人。

  混乱之中陈大胜看不清那三人是谁,却看到自己义父双臂撑开,拦在皇爷面前瞪着情不移道:“莫伤我主!”

  皇爷也是气急了,他使劲巴拉佘青岭喊到:“我主个屁!我是你哥!有我在呢,我看谁敢伤你……”

  情不移一身鲜血,铮亮的脑瓜子在夜下发着寒光,她提着剑对着武帝冷笑道:“杨藻,出来受死!”

  可这话还没说完,陈大胜便带着兄弟们横在了干爹与皇爷面前。

  情不移轻蔑冷笑道:“又是一群送死的。”

  佘伴伴看到干儿子来了,本想喊你赶紧走,想说这是武儒秦舍之人,这疯尼与从前你遇到所有人都不同,便是玥贡山老隐集体出来与她交手,她都未必能输,可皇爷便在自己身后,他便一下咬破了嘴唇忍耐住了。

  陈大胜迅速提刀横在最前,面上丝毫不露惧色,倒是一伸手抓住抓住自己的衣襟对兄弟们道:“兄弟们,这都清闲了多少日了?”

  童金台他们便在身后笑道:“好吃好喝快一年了哥哥!”

  陈大胜笑道:“那就脱点膘吧!”

  这话说完,他一伸手抓住自己的衣襟,哗啦一下便扯了自己的衣裳。

  谭二练兵刻薄,也不给甲胄,长刀营出来与人干架从来就是一片破布甲,再加一条兜裆布。

  随着七具敞亮亮的大小伙子果身,便听到那折腾了半夜的疯尼一声凄厉的大喊:“杨藻!!你卑鄙!!”

  喊完,这疯尼提袖捂脸迅速倒纵而去。都纵出去好远了,还在那边愤恨的骂呢。

  “杨藻……你无耻!!!”

  这~就走了?

  院内人满面惊愕,俱都精神恍惚的互相看看。

  陈大胜就怪尴尬的摸摸自己上身,秋风一过,又打了个哆嗦。

  这啥意思啊,打进宫白吃皇爷的这些天,他就好想给东家露点实在本事,这架势还没拉起来呢,咋就走了呢?

  周围寂静无声,好半天才听到一声扑通。皇爷坐在地上先是愣怔,也不知道怎么了,他竟捂着脸呵呵的笑了起来。

  笑了好半天皇爷才抬脸对众人道:“哎呦!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呢!你们几个,忒不讲究呢?咳!脱的好!”

第76章

  十一月末,初冬降雪,辰时末刻七茜儿从磨房出来,就看到四月笑眯眯的捧着一件棉袍等着她。

  四月是个圆脸,长相还颇为喜庆的姑娘,见七茜儿出来了,她便将棉袍抖了下,上来帮七茜儿围好,边系带子边跟自己奶奶说悄悄话。

  “奶奶,今早那边的光着脚就从家里冲出来了,还说要去老太太门外碰死呢!还非要老太太把喜鹊小姐,还有小爷还回去,后来四老爷就回来了……”

  主子们看不上四房,这也就甭指望家下婢仆有多尊重。

  七茜儿听她说小话说的可爱,就捏捏她鼻梁。

  干爹送来这八个丫头,七茜儿用来用去就用惯了四月,其实她不喜欢老实丫头的,她喜欢心思活跃,聪明机巧,四季欢喜的丫头,而四月便是这样的小姑娘,如此七茜儿就给她提了一等,连老太太那边用惯了的一月二月,上月都给提了几百钱的月钱。

  这家里从佘家来的婢仆却是拿两份钱的,一份从佘家那边的账目走,一份儿随这边。而外面像是一月她们这样的,最多不过拿八百钱。

  披起棉袍,七茜儿带着四月往外走。

  看七茜儿出去,吉祥家的便笑眯眯的进磨房取了面口袋收粮食,这是媳妇儿的孝心,家里的老爷在宫里就等着这口了。

  出了后院,接了五月捧来的手炉,七茜儿就垫着软巾抱着,便走边问四月“四老爷怎么说的?他有没有去老太太那边为难去?”

  四月摇摇头:“回奶奶话,这个到没有的,倒是那边好像出了大事儿呢!现在四太太正在家里嚎呢,说是不想活了,奴婢也没听全场,就想着奶奶要出来了,便先回来了。”

  来至前院门口,七茜儿便看到七月八月正在抱着几扎鲜花往里走,春分小满他们排着队,一人抬着一盆绿叶的盆景正往屋里搬。

  这样细雪的天气,有这样热热闹闹的鲜花儿应景便总是好的,七茜儿瞧着高兴便说:“这个天气儿,也是难为他们了。”

  打秋末起,也不知道小仙苑那位平掌柜犯了什么毛病,他开始每十日往家里来一次,也不是本人过来,就是派那边的管事的每十日往亲卫巷送一次鲜花儿。

  这花儿是从巷子口挨门挨户送的,就连成先生那边,四房那边也是有的,并不会得罪人。

  每次送来,都是绿叶的花儿四种,剪下来的鲜花八扎。

  就为这点福利,大妞二妞跟着陈婉如学插花儿学的最好,如今已经会按照花型选花器了。

  佘吉祥跟在最后,听到七茜儿问话便笑眯眯的说:“是,说是日出那刻在花房里给奶奶剪的,都是挑的向阳最好的花枝。”

  说完他也满面鬼祟到七茜儿面前说:“奶奶还是去老太太那边一趟吧,您要是不去,老奴就寻思着~一月立马就得来喊人了。”

  这又是有什么事情了?七茜儿满面纠结,就抱着手炉出门往巷尾走,还没走到那边呢,就看到巷子尾巴闲人一堆一堆的,再走进一看,四房家门口就围着好多从前的婶子,那乔氏的哭声撕心裂肺般从那边传出来。

  “……苦呀么哭到七关口啊,遇到了金鸡把路拦那,好吃好喝我丢五谷啊,叫声金鸡你闪一边啊……”

  看到七茜儿站在那边一动不动,黄氏,周氏这些就讪讪的笑笑,各自迅速离开。

  恩,还是吃的太饱了,三餐不济的时候也不见她们看热闹。

  等到人群散去,乔氏的哭声便彻底释放了出来,仔细一听?呦?这是在哭灵呢?这都哭到第七关了?

  乡间妇人哭灵,一般从阎王老爷面前第一关望乡关往后哭,这个各地规矩都差不多,甭管怎么哭吧,头七送亲人就总要来一套这个的。

  七茜儿听得一会便想,老太太跟这四媳妇儿的恩怨算是解不开了,这都开始给老太太送灵了,今儿这是为啥?是干爹送来的戴嬷管的严格了?还是又因孩子的事情,跟老太太以死相逼呢

  这四房的事儿她才懒得问,既不会添好也不会添坏,就凭乔氏悄悄打老太太那么多次,老太太这辈子都不可能与乔氏和好,老太太如今什么靠山?她凭着喜鹊这事儿,硬是让人抢了四房的两个孩子亲自抚养。

  却也不知道是报复呢?还是给自己找麻烦呢?

  算了,长辈儿的事情,长辈儿们自己收拾吧。

  乔氏哭声太过凄凉,七茜儿不想听便进了老宅,她一进东屋就看到老太太炕几上已经插了一瓶热闹的花儿,那面上裹着布的喜鹊正拿着一支小毛笔描红呢,她娘哭的惊天动地的,这娃硬是表情淡漠的一动不动,手腕稳当的不像话。

  看她这样,七茜儿就心里叹息了一下,想是从前那个小精怪,见人说人话的喜鹊姑娘,就回不来了呢。而四叔的儿子陈兰庭,就在家里雇的谢奶娘怀里吃砸吧奶吃。

  看到七茜儿进来,老太太便咳嗽了一声,正在教喜鹊描红的三月便抱起喜鹊,谢奶娘也放下衣襟对七茜儿行了礼,这群人便呼啦啦的去了隔壁西下屋。

  那边也不冷,炭火是足够的。

  如今陈四牛在柴薪司当值,家里虽是烧炕的,却再也不用干柴了,都是用的一等一的木炭,还都是老太太出钱给全家置办的。

  订好的木炭市面一称十五斤能卖到一百三十文,陈四牛拿就是一称五十文,这还不是实价,他最少一称抹了家里十文。

  屋内热乎极了,等七茜儿解了棉袍,老太太才对她说:“你过来,坐到我的身边儿。”

  七茜儿脱了鞋过去,围了小被儿老太太才掩不住兴奋的与她说:“你知道了啊?”

  七茜儿撇嘴:“我这才从磨房出来,我知道啥了?就走到巷子口听到隔壁的哭,那从前的婶子可是围了好几层呢,也不嫌丢人的,这段日子她那天不哭几次,那些人也看不腻歪,您又不是没让人抱孩子回去给她看!”

  老太太就满面解气的哼了一声道:“哼!那菩萨都说要敬父母了,有的人不孝便有了灾劫,这菩萨都看的真真的,阿弥陀佛我可不是诅咒她不好,我只盼她好,我成天就请观音菩萨保佑大家伙都好!我就是说这个道理,这是菩萨给的因果,你就得受着,这话没错吧?”

  七茜儿困惑问:“您到底在说什么啊,好端端的说了一大堆菩萨,奶,您这话我没听懂呢?”

  老太太对七茜儿向来有耐心,听她抱怨也不生气,她还挺想兴奋的,可是菩萨应该是不许她幸灾乐祸的,她便只能忍耐,就指着隔壁说:“你四叔今早给她的信儿,她头窝的男人,还有剩下的那个儿子,早八辈子就死了!死了!!”

  七茜儿闻言就吓一跳,便惊愕的看向老太太问:“死了?什么死了?谁死了?”

  老太太拍了她一下:“年纪不大怎么癔症了?乔氏呗,那不是她是后来跟你四叔的么,这些年她从咱家弄的那些钱儿,都不是贴补了那边去么!这不是前些日子你干爹送来个戴嬷教她规矩,那戴嬷嬷就说,你四叔与她的文书是绝对要办的,不然家里的子嗣名不正言不顺的不像话。

  这样!你四叔才打发了人去乔氏她老家,好么,人一去便惊到了,她前窝的男人跟孩儿早死了!给乱军砍死的,这些年她整的那些钱儿,都贴补了前窝的婆婆还有她前窝的俩小叔子家了!那派去的人回来说,人家那边盖了好大的宅子,哼!他们凭什么盖大宅?还不是从咱家身上刻薄过去的,菩萨面前我也不说恶毒话了,我就说句报应那也是该当的吧?”

  七茜儿心中惊愕极了,就想着这事儿上辈子没有啊?人家乔氏一直就顺风顺水的当她的富贵太太……也不对,那边一直要钱就总有瞒不住的一天,只是她与老太太那会子无关紧要,人家就凭什么在她们面前露这个丑态。

  想来,也是躲起来哭过,最后忍耐着熬过去了。

  老太太在边上是又想说活该,又想说报应,可她怕观音菩萨看到,就忍耐的颇可怜,好不容易忍下那口畅快气儿,她便冷笑道:“也不是我诅咒她,茜儿啊,你就说,她坏不坏吧?从咱家死人堆上抹钱往那边贴补,我敬她是个做好娘,可咱家孩子就不值钱么?咱喜鹊从前啥样,那是欢蹦乱跳的!现在啥样?

  傻子一样!我能不恨她?咱家的孩子她还想碰?我可去她的吧!从今往后她只管生,老婆子我养得起,她生一百个我都养得起!那贱婢就一个都甭想落在她的手里,让她给我等着!”

  喜鹊那张脸上被人抓了十几道深血槽,乔氏都能为了巴结富贵忍耐了,还有那孩子身上的伤,老太太让人把孩子抱过来一看,当下就厥过去了。

  孩子身上那真是一身青青紫紫,乔氏后来闹腾要孩子,为啥满泉后街没一家支持她的,大家就觉着这妇人就不配做个娘。

  这下可好了,前面的没了,后面的也没了,乔氏折腾到最后,就竹篮打水一场空她到底是图了什么?

  一月端上来一些油炸的薄脆,隔壁又哭的那般惨,七茜儿便不能就着这样的惨事儿吃东西,倒是老太太百无禁忌,她拿起来吃了两口才说:“昨晚上老陶太太又来了。”

  七茜儿闻言就满面厌恶:“怎么哪儿都有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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