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贯娘子 第336章

作者:老草吃嫩牛 标签: 励志人生 强强 种田 古代言情

  反正吧,都是心思简单的人呗,尤其这群小戏,对他是掏心窝子的好。

  如此,他就对张双喜点点头说:“想来尽管来,明儿我去看看情形,若是场子合适,便请班儿过来,唱几个大全本的。”

  他这样一说,这五福班上下就有些脸红。

  这位跟了一路也是知根知底,就知道自家翻来覆去就会唱那几本,还都是供神,赶集,节令戏儿。

  张班主不好意思,倒是张永春他们格外高兴,就问:“真的?”

  佘万霖点点头:“真的,便是茶场那边大掌柜不愿意,我就自己出钱请你们来。”

  他这话一出,便给平金听到了,他就笑嘻嘻的插话:“好哥儿,到自己家了!可不用您出钱儿,您才多大,安心,咱柜上就有这一笔,年年也是要唱两回的,请谁不是个请,咱今儿先回,您且歇两日,这事儿我知道了,回去就帮您安排。”

  他说完一伸手,从怀里取出一个羊皮包儿,又从里面取出一个信封一样的东西,双手递给张双喜。

  这是契约的贴儿,算作是认了这笔交易。

  这下,算把五福班上下高兴的不成了。

  佘万霖一直就觉着奇怪,主要平金是个伙计的短打扮,怎么说话行事竟比那胖包子掌柜还有权利。

  平金看到,就对他笑了笑,又对那边的马车摆摆脑袋,意思自己家的事儿,自己家人回头说。

  如此,这艰难的叔侄俩到底跟五福班码头作别。

  临走的时候,佘万霖就握了一下张永宝的手,把那钱往他怀里迅速一塞,还在他耳边说:“小宝,我这是到家了,回头你要赎你弟弟,我就帮你想办法,你可不敢胡乱折腾了,知道么?你们班主是个不错的人,你可不要做出回不得头的事情。”

  小宝闻言雷劈了一般,就傻乎乎的看着那善人上了车,等他们走远了,他才站在原地开嚎。

  张班主不想看他这个没出息样子,就过去踢了他一脚:“人都走了,你这会子哭给谁看啊?”

  小宝还是哭:“我,班主~爹,我就是觉着,小东家,他,他咋那么好啊,呜呜……”

  还说给我赎弟弟呢。

  张班主很显是意会错了,就心里一酸搂住自己的小徒弟道:“得了,你也甭酸了,人家天生就是吃点心的少爷命,你跟他比啊,那气死你了,你跟你弟弟比……”

  张永宝打了个嗝儿,直愣愣的看着自己家班主。

  张班主以为自己话有了作用,就笑眯眯的说:“对吧,你看你这日子,今儿我都没打你,对吧?那你弟弟也有你这好命?咱家可是一日两顿饱饭吃的……”

  嗝~!

  不提五福班回去,在哪处登台,哪处发财,却说这几人上了马车,平多也不舍的打自己那头马,就踹它屁股说:“走着,回了!”

  那马乖顺,就自己溜溜达达转车往回走。

  此刻,佘万霖才开始打量金滇这个古城。

  老金滇城门很寒酸,许是因为山高水长,那江上有隔断,这边就保持了旧时的样子,箭楼破败还矮。

  亏此处四季如春,一眼看去满目盛绿,那各色的绿树就像巨伞般,在城外这边开一朵,那边开一朵,又配上四处可见的野花野草,便是旧城寒酸,却也很美了。

  当然,这是老谭家的地方,他家刻薄的手段下,就能养出与旁个郡州府城不一样的颜色。

  那老城墙外砖下边,都是泛着皮壳光的。且这些皮壳儿也不是被风霜雪雨刷出来的,是被靠着城墙过生活的乞丐,用身体蹭出来的。

  好家伙,这一眼看去东倒西歪就围了半城,还有补丁般的烂布棚四处支架着,也不是皑城了,倒像是个丐城。

  平金看佘万霖惊异,就笑着说:“哥儿明儿就知道了,咱金滇旁个不好说,嘿,乞丐多,赖子多,部落异族更是多,反正啊,它有好处也有坏处,还一条街十二人,就有十二种话语,我这都来十多年了,还没学全呢。”

  佘万霖更觉着他奇怪,刚要问呢,就听身边的胖平多说:“哥儿,你甭看他这个打扮,那是头年他带着咱家伙计,跟给咱茶厂做活的阿朗人打架来着,咱大掌柜罚他做一年伙计,嘿嘿,我这身衣裳,是他的,嘿嘿嘿……”

  这包子笑起来,褶儿都颤悠。

  看他讨喜,佘万霖也笑,笑完问:“阿朗人是异族么?”

  平多便点点头:“对,一小部落,这边乱七八糟的各色部落可多了。咱家那几个茶山周围就都是阿朗人,有白头阿郎,青头阿朗,还有戴花的阿朗。

  明儿您熟悉就知道了,跟我打架那个是裹着青头巾的阿朗,妈的,老掌柜给他们惯坏了,就都是一帮子偷奸耍滑的,我就说把咱家采茶看山的活儿给白头阿郎算了,白头最老实诚恳,人也良善,可他家不依,就打起来了呗。”

  佘万霖看着这个瘦巴巴的背影,也想不出他打架的样儿,半天他才问:“那,赢了没?”

  平金身体一僵,就缓缓的扭过来,俩眼睛放着光的看着佘万霖问:“那,我可是跟外面打架呢!您,您不怪罪啊?”

  老臭在后座忽嘿嘿的笑了起来,心说,怪罪?你们当他什么好人,这可不是你家嫡枝的和气生财少爷,他是天下第一斩人的儿子,他怪罪?

  他就恨不得亲身上阵替你打了。

  你们是没看到,这些年只要泉后街的孩子吃了亏,转日脑袋套着布袋子,穿着小厮衣裳,一人打泉前街一群的就是这崽。

  也不止他,反正亲卫巷的崽子都可会装了,白天人模狗样,背着人一个赛一个手黑。

  除了这几个,还有个更黑心的下药丑丫头,那家伙出去报仇,还要带上半城郎中望风。

  想到这里,老臭满心的古怪,想,对呀,我这些年咋就没往这深处想……他们私下里打了十年群架了,家里就真不知道?

  如此看来,这亲卫巷的大人也没啥好玩意儿,闹半天,还是他这个臭丐最老实了。

  正想心事儿,他就听到自己家这娃狠叨叨说:“怪什么怪?我虽只是在金江边上溜达了几天,可异族也接触过,我就寻思吧,也不是说他们不好,是你跟他们说,他们也听不懂,写明白更不可能!咋办?先打呗,打服了,咱再说道理,你说是吧,小金哥?”

  这话一出,就看到平金那身体一耸一耸的,路过一大片野花地,他就与平多哈哈哈大笑起来,最后竟把眼泪都笑出来了。

  佘万霖靠着车梆子也笑,他看着蓝天白云,满眼的五彩缤纷花儿想,金滇谭家是讨厌,可活在这里的人,可一点都不烦人。

  不然,明儿把老谭头干掉了,待他继承了郡王位,就把他的封地食邑换到这里来?

第236章

  平家的的茶山距离皑城十来里地,到了地方佘万霖才知,那山竟叫四姐山,是一座有着四百多亩老茶树的三个山峰。

  哦,还有一条不宽的姐哭河,也是属于平家的。

  这人不出来便不知道天地宽阔,到了皑城佘万霖才发现,这边无论是律法,还有规矩礼俗,都跟他认识的世界是不一样的。

  这也是历朝历代的布政使司与各地府尊,一起根据金滇各州府情况,逐渐改动完善的金滇律法。

  就说就婚姻一事,这边有些部落就是女子做主,还可聘男子上门。

  像死刑犯砍脑袋,在旁个地方须得反复审核,再秋后问斩,那金滇这边很乱,是随时随地都能判决砍脑袋的。

  由这一点看出,金滇规矩律法,施的是重刑,

  还有就是,本地基础官员一般不是梁人,而是各处有威望的异族人,让他们自己管着自己个儿……

  总而言之,你过去的经验在这里没啥作用,就仿佛一入金江不是过去的人世般,就搞的佘万霖很混乱。

  大梁男子对女子有着一定的距离,可这里……好家伙,金多那胖子就隔着车窗又叫又唱了一路,偏人家异族姑娘还爽朗的与他对唱,这一顿阿哥阿妹亲香的,也是亲切的很了。

  佘万霖路上才知道,平家虽是个买卖人,却在本地却养了最少两百的持刀护院,这在大梁别处是不敢想的。

  甚至,前朝那会子皑城还有一半买卖是平家的,且这里对外的商道也是平家走出来的,可到了如今,平家在皑城就只剩下一座四姐山茶场,还有一个老字号牌匾。

  这事儿甭问了,老谭家造孽呗。

  平家尚且如此,旁个商家老号就更难熬了。

  平家老号如今退守四姐山,也就为了

  一张经营茶叶的茶引,为这茶引便是不赚钱,资格也是不能丢的。

  况且平家在本地扎根已深,有一百三十多年间,折在这里的掌柜伙计不下百人,其中艰辛可见一斑。

  这些平家人死了,山高水远尸骨也不能归乡,就都埋在四姐山下。

  再说了,茶叶买卖当中,东南西北茶种若少一类皑城茶,那就不圆满了。

  平家老号出三类茶,散茶,片茶,蜡茶。

  散茶就是那种炒了就能卖的茶,片茶就是茶芽经历四重加工的上品茶,而蜡茶就是片茶再经秘作,放于竹格后可久存的茶,且,最后这种还是贡茶,都要上宁馨号印的。

  单宁馨号蜡茶一种,一饼在燕京而今可卖三十贯,还买不到。

  除贡茶外,平家拿兵部供给契,茶是出金滇一路拉到西北偏远地方,供给兵部特用的。

  用平多路上的话说,咱家的茶年年都能结了账,便在本地多了许多冤家,那也比他们强。

  他的言语是骄傲的,对谭家也是不屑又无奈的。

  这一路寒暄,到底来到了四姐山下,远远的,老臭与佘万霖便能看到两座不小的防御箭楼,那楼上还有背着弓箭的护卫在巡逻望哨。

  就艰难成这般样子么?

  佘万霖若有所思,便多嘴问了一句,康纳山在何处?

  最近这些年,有关于康纳山的传说就太多了,平多他们以为这少爷是路上听得闲说,就指着四姑娘山西边说,翻过六个山头就是,只是那边去不了,真有恶龙吃人呢。

  还,还真有这样的事儿,这些人还真就信了。

  佘万霖嘴上应了,心里却有了自己的一番打算。

  说话间,这马车便停了下来,佘万霖好奇,就扶着篷车站起来观察,这一看,他便真诧异了。

  平家茶场选地,竟用的是兵家扎营用地,兵书上叫做背山险,向平易,乃是可进可退,水陆双全的四通用地。

  且,茶场寨子前他家更是下了大功夫,竟挖了护河,上了吊桥。

  那箭楼上人远远的看到他们,便喊了起来:“阿金哥,阿多哥~回来了?今儿接到了人没有呀!”

  赶车的平金一笑,就站起来,摆动着马鞭喊:“回来了,接到了,赶紧给大掌柜放消息啊。”

  说话间,那边箭楼就开始吹牛角。

  低低几声牛角声后,那寨子门,吊桥放下,又呼啦啦出来一大堆人,将茶场外的荆棘竹马,削尖的立栅搬开。

  平金跳下马,笑眯眯的扭脸对佘万霖道:“哥儿,咱到地方了,下来吧,到家了!”

  佘万霖看前面还有两百步距离,正纳闷呢,便被老臭推了一把,趁上下功夫,老臭便低语道:“我说爷儿,咱一会可忍住了啊!”

  忍?忍住什么呀?

  佘万霖正纳闷呢,那边茶场便一串串铜铃声响,又几声皮鼓后,打开的木门里便出来三五位戴着面具,跳着奇怪舞步的祭祀人,而随着他们一起出来的,却是一位身着长衫,留有长须,四十出头,细眉凤眼,相貌颇为英俊的男子。

  这男子双手捧着一根扎了五色布的长藤,佘万霖一看这东西就倒吸一口凉气。

  驱邪鞭?

  老臭嘿嘿笑了起来,随手将外袍一脱道:“茶场自古讲究多,咱们外来的身后也不知道跟了点啥魑魅魍魉,这就得挨上几下了。”

  佘万霖长这么大还没有挨过打呢,谁敢打他啊。

  他虽不想脱衣裳,可那中年人来到他面前,就笑眯眯的立着,只等着他脱衫。

  那一般人皮肉挨几下能愈合,衣裳多值钱啊,就不能这样糟蹋东西,就得脱衫辟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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