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雪里 第11章

作者:长安烟火 标签: 阴差阳错 宫廷侯爵 天作之和 古代言情

  贺素昀之所以会同意掳去明博,也是想趁此机会让贺家彻底倒向东宫。

  何为安知道面前这位老人面临怎样的抉择,一瞬间脑海里闪过了很多贺家变成太子党的后果。

  对与他而言,贺家如今这样于他来说才是最好的,这也是当初他选中贺家的一点,他不想再节外生枝。

  “祖父,若是信得过我,我愿一试”

  “你有何办法?”贺老问他。

  “并无把握,尽力而为”

  何为安接着又道:“东宫那边只是担心事情泄露,有辱国公身后之名,遂才要赶紧杀绝,只要拖到国公安葬过后,等事情过去几月,到时候无论有人说什么也不会有人信了,而我们只要能保证严子鸣这段时间不露面,或可保他一命”

  “至于明博那边,东宫想来也不会真想和贺家闹崩,一则是要顾及大伯,二则是您执掌翰林多年的人脉和威望,若真是闹僵了,想来纪家会很喜闻乐见,东宫那边不会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

  “我明日愿往东宫一试,成与不成祖父只需再多等一日即可”何为安迎上贺老学士怀疑的目光,定定的说着。

  “你真愿意前去?此事无论成败与否,东宫那边日后保不齐会对你有所成见”贺老劝他。

  何为安淡然一笑:“丈夫成事,怎可畏首顾尾,万事总有取舍,且如今事情僵持着,我是去解决问题的,亦无惧!”

  “好一个无惧,你既决定了,我便信你,明日你执我名帖前去”贺老起身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名帖递给他。

  何为安忙接过,他本就有此意,只是方才还不好开口,就他如今一个小小庶吉士若无召见,怕是连东宫的门都进不去,更别提能让太子屈尊降贵的单独见他了。

  有贺老的名贴一则能见到他的面,二则自己所说的话不仅仅是他之意,更是代表了贺老和贺家的意思。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带着年年先回吧”贺老朝他摆摆手。

  年年是妻子的乳名,何为安常听贺家人这般唤她。

  他却从没这么叫过她,她没和自己说过,自己也总觉得这么唤她太过于亲密了。

  已到亥时,周围都陷入了寂静,何为安也知不好再议,行礼退了出去。

  回到堂中见妻子和岳母都还在,岳父也坐在一边时不时的叹气。

  快至深夜,因小两口还要赶回怀远街,二夫人也没多说什么,让仆人送了二人出府。

  回去的马车上,明蓁转头看着何为安轻声问他:“祖父留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问了我翰林院近来的一些事,对了,明博的事,明日或有转机”何为安回她。

  “当真?”明蓁眼睛一亮,声音都轻快了些。

  何为安点点头:“嗯,你也不必太过忧心了”

  回到家中,二人草草洗漱后就睡下了,明蓁心里虽还有许多话想问他,但也知道他多半不会同自己说。

  他和祖父单独说了那么久的话,连父亲也瞒着,明蓁才不信只是翰林的事。

  而且方才他对自己说明博的事,明日会有转机,他显然也是知道内情的。

  只是这事祖父既然选择不让父亲知道,明蓁也就不会再去多问了。

第12章

  腊月二十七,何为安去了东宫。

  萧晔坐着,一只手随意的拿着茶盏,眉间蹙着,目光从何为安身上一扫而过,未再多看一眼。

  方才听他自报名号,萧晔一时竟不知道他是谁,还身边的内侍提醒他,他才记起来,是那个娶了贺家二房姑娘的穷小子。

  这贺老还当真是不把自己嫡亲孙儿放在心上,竟就派了个这么个人来。

  “殿下,小的受祖父之托冒昧来扰,还望殿下恕罪,本该祖父亲自亲自前来的,但近来他老人家人老体弱的,不慎着了寒,实在是不便前来”

  何为安先一番托词告罪,他看出太子的不耐,确实,向他们这种久居高位的人,向来自诩高贵,更何况他还是一国储君,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种人你只能先捧着他。

  “何事?说罢”萧晔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关于那日的事,小的想单独禀报殿下”何为安低眉垂眼恭敬道。

  在他刚说完那日两个字,他就感觉到萧晔凌厉的视线扫向自己,太子眼睛微眯,摆了摆手,殿中的宫侍都井然退了出去。

  何为安见状,继续开口:“殿下,祖父他说他与宋国公相交多年,虽近年来往的少了,但当年情意仍在,他亦不愿在国公去后有任何污名之事泼向他”

  萧晔抬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严子鸣只是庶常馆一个人微言轻的学生,但却也是翰林的人,祖父身为翰林掌院学士,您乃储君,亦是未来君主,他不想也不敢阻您之事”

  “殿下恩泽万民,这严子鸣亦是您的万民之一,然,事情错了就是错了,赏罚有度,祖父说他可保证,近期绝不会让严子鸣出现在上京,待事情过后,会让他主动退出庶常馆,以后永不在您眼前出现,望殿下能高抬贵手,体恤一二。”

  何为安想了想,又说道:“听祖父说,那严子鸣已经吓破胆了,整日神思不清,一句话都不敢开口说了”

  这个时候人怎么不堪怎么说的好,只望皇族那种俯视万民的傲气,能从他们手指缝隙放过在他们眼中如蝼蚁般的严子鸣来。

  萧晔望着何为安,眼底幽深,嘴里轻哼了一声:“话说地好听,竟是想白让本宫放过他吗?”

  “殿下身份尊贵不比常人,但也正因此,圣人对您关注亦是会多些,于是便有了那纪家,而翰林乃圣上直属,请殿下三思”何为面带惶恐的回道。

  萧晔直至此时,才开始认真打量着何为安,嘴角上扬,沉声道:“你到是敢说”

  “殿下英明”何为安恭谨道。

  萧晔抬头看着大殿顶上的藻井,明明是东宫,一国储君之殿,竟是雕刻着麒麟,而不是该有的蛟龙。

  就因他母族鼎盛,父皇对他防备至此,现在祖父去了,父皇应该松了一口气吧。

  萧晔摆摆手:“罢了!罢了!你费了这一番口舌,本宫便卖了这个面子给贺老,退下吧”

  “小的代严子鸣谢殿下大恩,殿下福泽深厚,定能心想事成”

  何为安说了两句讨喜的话谢恩,便行礼退了出去。

  何为安入翰林近两年,对于储君多少也是了解些,庆幸萧晔并非那弑杀成性之人,也多亏了大伯的暗投,让贺家多少和他扯上了些那么点关系,他处事时怎么也会念及这一点。

  今日之事若是放在那位素来行事捉摸不定纪家那位楚王殿下那里,他心里还真没什么把握了。

  何为安从东宫出来后,立即去了贺府。

  明蓁白天在家焦心的等待了一天,傍晚何为安回了家,明蓁忙迎上前去接过他的外氅亲自挂着后,欲言又止的望着他。

  何为安朝她一笑,开口:“没事了,明博应当这一两日就会回家了”

  腊月二十八日一大早,贺明博被人送回了贺府,二夫人心肝宝贝似的紧紧抱着一下都不敢撒手,忽又慌张的要翻衣检查他。

  明博上下挣扎着,屋里一屋子的人看着,他可不好意思,急的脸通红,嚷嚷道:“娘,我没事,他们就是把我关在屋子里两天,那屋子里还有好多好吃的,都没饿着我呢”

  二夫人鼻头发酸,眼泪落下,笑着没好气的说:“就知道吃,小兔崽子,娘在家都快急死了”

  明博抱着娘亲朝她怀里拱了拱,又安慰道:“娘,我真没事”

  何为安和明蓁得知消息,也赶来了贺府。

  “姐姐,姐夫”明博看见来人,乖乖叫人。

  何为安应了声,摸了摸他的头。

  二夫人此时情绪已经稳定了,明蓁见弟弟完好无损的回来了,那颗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上前抱了下他。

  一家人用过早膳后,明博哈欠连天的先回房睡下了,何为安也带着明蓁回了。

  明博回到自己的屋子,躺在满是熟悉味道的自己的床上,把自己整个缩在被子里面,一抽一抽的默默流泪,不敢哭出声来。

  这两日他都快吓死了,在那间黑漆漆的屋子里面,他连觉都不敢睡,就怕自己一睡着,那些坏人又不知道会把他带到什么地方去,桌上的东西更是不敢吃了,怕有毒。

  在那间屋子里面他连哭都不敢哭,就怕被人看出来他害怕,他不能给贺家丢脸,他已经是个大人了,不能在外人面前哭。

  这些他都不能告诉母亲和玉嬷嬷,她们会为自己担心的,只有在回到自己熟悉的床上,他忍了两天的泪再也控制不住的哗啦哗啦的流了出来,明博哭着哭着的睡着了。

  玉嬷嬷轻手轻脚的进了屋子,小心翼翼的把明博埋在被子里的头露了出来,屋里燃了足足的碳火,怕他喘不过气,闷着了。

  看着小少爷满脸的泪痕,玉嬷嬷心中酸涩,悄悄抹了去自己的眼里的泪,她可怜的小少爷呦,明明自己吓的不轻,还要装作没事,转过头来安慰她们。

  ……

  回到怀远街家里后,何为安去了趟书房,没一会儿回了房中,看着明蓁突然问她:“想不想出去走走?”

  庶常馆昨日起已经闭馆了,要元宵过后后才从新开馆。

  明蓁楞了下,问:“去那儿?”

  “去城外的香云山如何?”

  明蓁闻言顿时眼睛一亮,她外祖在香云上的玄清观修道,她已经好几年未见过他了,成婚后一直想找个机会和何为安去拜见他老人家。

  明蓁当即应下:“嗯,我们去玄清观看看好不好?快过年了我想去看下外祖”

  他要去的就是玄清观,东宫那边之前之所以没找到严子鸣,是因为贺老学士把严子鸣就藏到他那位一心修道的老亲家那里了。

  见妻子双目盈盈的望着自己,何为安点点头:“好,应该去的”

  二人很快换好了出行的衣裳,轻车简行只带了阿七和雨雪一同去。

  上山的路狭陡,这几日又一直下雪,道路泥泞马车无法前行,好在玄清观只在半山腰上,一行人下了马车,缓步前行。

  何为安牵着明蓁的手走在前头,踏雪前行,看着满山的银树,呼吸着冷冽的山间空气,心思沉重。

  走了大概一刻钟左右,明蓁气喘吁吁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

  何为安依旧气息平稳,见状停了下来,低头问她:“累了?先休息一下吧”

  明蓁重重的呼吸了一下,摇了摇头:“我没事,慢慢走吧”

  因要去玄清观,明蓁穿了件茶色窄袖衣裙,外披一件月牙白披风,此时因为刚刚走路,额上出了细密的汗珠,双颊红润。

  何为安拿出帕子帮她擦去额间的细汗,笑着道:“不着急,有一整天的时间,难得陪你出来,山间雪景不错,权当赏景了”

  就这样,一行人走走停停,用了近一个时辰才到了玄清观。

  明蓁领着何为安去拜见了自己的外祖,老伯爷年纪和贺老相仿,身清瘦,鹤发白眉,宽大的道袍穿在他身上,吹着山风,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明蓁知她这位外祖现在一心修道,不愿与尘世有过多牵扯,简单介绍了下何为安,说了几句问候的话后便不说了。

  老伯爷看了眼何为安,见他眉宇间开阔,眼神清明,面容温和的点了点头后,说自己还有事就走了。

  在道馆休息的时候,何为安说自己想去周围走走,便独自去了。

  冬日衣裳厚重,又是踏雪登山,明蓁费了好大的劲才爬上山,此时坐在道馆的休息室内,喝着热茶,缓了好久感觉心跳才渐渐平稳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何为安才回来,明蓁和雨雪也歇息的差不多了,一行人开始下山。

  回去的路上快了许多,而何为安自独自出去了回来后,好似心情不好,回去的路上一语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