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雪里 第62章

作者:长安烟火 标签: 阴差阳错 宫廷侯爵 天作之和 古代言情

  淑妃此时坐立难安,想到圣上那边的情况,她犹疑着开口,“大伯,那圣上那边我们可要提前做些准备,万一……”

  说到这儿,纪尚书面色稍缓了些,为了稳住淑妃,他向她透露了一些,“娘娘别担心,殿下这几日就是忙这事去了。”

  虽之前还不知道圣上身体具体情况,但他早已和楚王做了最坏的打算,现在看来他们提前未雨绸缪这一步是走对了。

  听完大伯的话,淑妃心头一跳,咽了下口水后,心惊胆战的问:“大伯,你和豫儿是不是又私下合谋了什么?”

第68章

  “只是先做了些准备罢了, 娘娘您应该相信殿下,好了时辰也不早了,宫门快落锁了, 我也该出宫了, 娘娘记住我和您说的话, 一切有我和殿下。”

  殿外的光线暗了下来, 纪尚书说完就就匆匆出了云阳宫。

  两日后,何为安奉召入宫, 才进宫门不久后就遇上了正要出宫的楚王。

  二人本已错开,楚王马车已行至宫门口了, 此时又退了回来,拦在何为安面前。

  看着何为安身后一直低着头的人的那人, 楚王眼里满是不可置信,语气不善的的命令道:“把头抬起来。”

  那人却把头埋的更低了,何为安侧身一步挡在了那人身前,看着楚王淡漠道:“殿下,这是在宫内。”

  楚王丝毫不理会何为安的话, 从马车上一跃而下,直直逼近那人, 面上冷若寒霜, “我再说一遍,把头抬起来。”

  刚才一直畏畏缩缩的人, 此时也像是被激怒了,缓缓抬起了头, 看向楚王的目光中满是怨恨, 一双拳头握的咯吱咯吱作响。

  在看清那人面容时, 楚王眸中寒光一闪, 而后勾唇讥笑的看着何为安,冷冷道:“何大人,还真是好手段,本王看来是小看了你?”

  “下官也只是听从圣命办事,还请殿下行个方便,圣上还等着下官。”何为安不急不慢的回他。

  宽阔的宫道上,楚王的马车横亘在正中,丝毫没有让的意思。

  “殿下这是想在宫中再灭一次口吗?”

  何为安看着楚王,面上忽然带了笑,摇了摇头似是在提醒他道:“此前殿下查不到姚奎踪迹,难得就从来没想过,这天下究竟谁才有这样的本事吗?殿下以为圣上为何看中七皇子呢?”

  何为安的话让楚王瞳孔猛地一缩,萧豫看着宫门口的那些望过来的侍卫,强压住心中此刻那要杀人的狂躁。

  此时一小太监跑来,看着何为安忙道:“何大人您怎么还这儿耽搁,中常侍让小的来催您,圣上已经问过您好几遍了。”

  楚王冷眼看着何为安带着人跟着那个宫人离去,而后给身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此时太阳刚升起不久,深秋的阳光带着丝丝凉意,萧豫坐在马车内仔细回想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明明死了多年的人怎么又会突然出现在宫中?

  待听完刚才派出的侍卫回禀后,萧豫面色冷的犹如寒霜,闭眼一瞬后快速吩咐道:“速去纪府。”

  马车飞驰出了宫门,一路急行。

  何为安带着章经武进了御书房外间后,把人交给了等候在外间的子善,二人一个眼神交换后,他快步进了御书房内室。

  “微臣来迟,还请陛下恕罪。”何为安跪地请罪。

  埋首在奏折中的建安帝听见声音,慢慢抬起头看了眼跪着的人,眸中情绪复杂而后面色一缓随和道:“起来吧,召你进宫也不是什么要事。”

  “谢陛下。”

  何为安刚从地上起身,建安帝接着又道:“五日后就是今年的秋祭大典了,朕准备亲自前去主持,去锦山路上得好几个时辰,且还需在那儿住一宿,路途无趣,听闻爱卿棋艺颇佳,朕想让你随朕一同前往,路上我们君臣二人也可对弈打发时间,朕的一点私心,爱卿可愿否?”

  在听到圣上让他一同去秋祭大典时,何为安深藏在心底深处一直以来那根带着莫名期冀的弦在此时断了,看来在圣上心中自己这个听话的棋子如今还是变成弃子了。

  此前没想通的事,在这一刻也全部都想通了。

  “陛下厚爱,微臣之幸。”

  在旁人看来这可是圣眷正浓的恩赐,他可不得感激涕零的谢恩。

  上坐的建安帝满意的笑了,一摆手,“如此 ,那你就先回去准备下吧!”

  在何为安正准备跪礼退出时,建安帝突然又道:“听闻你妻子快生了?”

  何为安心蓦地一跳,面上笑着回话:“回陛下的话,她应当就是这几日的生产时间了。”

  建安帝目光莫名的看了何为安半瞬,而后又看向手中的折子,轻叹道:“那倒是不巧了,回去和她好好说说话吧。”

  “是,多谢陛下体恤。”何为安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成拳,缓步退了出去。

  出了御书房,看着跟在身后的章经武好半晌后,何为安面上忽带了一丝苦笑,果然父子二人的行事手段竟也差不多如出一辙。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如今只希望楚王那边可不要让他失望才好。

  ……

  纪府书房内,此时气氛凝重无比,坐在太师椅内的纪尚书,沉思了许久后,缓缓开口:“再等等。”

  “等?”楚王咬了咬后槽牙,面色不明,“呵呵,这么多年了,我好不容易等死了太子,却又等来了小七,本以为他不过是父皇权衡的棋子,却没想到我才是那颗棋子,即将被取而代之的棋子,父皇早就知道了一切,此时又找出章经武,我难道是要等着他给我定罪吗?”楚王越说面色越阴沉。

  “何为安的一面之词怎可轻易听信,当年姚奎的事还未可知,且假如圣上一开始就知道了,那为何这几年圣上从未问责于你?”纪尚书面色同样沉重。

  “我的人亲眼看着何为安带着人进了御书房,您也不必再宽慰我了,当年能把姚奎的事做的那么干净即便是现在的何为安也难以做到,也是自那以后,父皇就很少去母妃宫中了,宫里多了一个受宠的贵妃和七皇子,圣上扶持她们母子不过就是想慢慢把我们取而代之罢了。”

  坐着的楚王是讥笑着说完这话的,曾经他也想等的,可如今他不想等了,父皇在即将油尽灯枯之时,这个时机找出了章经武,早已不言而喻了,即便不问责于他,那他也和那个位置无缘了。

  “殿下不妨稍安勿躁,圣上一日未立太子我们就还有机会,不过两个人证,圣上若真怀疑,我们自也可一口咬定否认。”纪尚书始终觉得若就因此动手未免太早了些。

  萧豫倏地站了起来,看着纪尚书不认同的摇了摇头,“此时再等,那我们这几年的准备算什么?”

  纪尚书叹了一口气,看向楚王的目光沉沉又似命令般:“殿下,事情如今还不到孤注一掷的时候。”

  楚王眸色变了又变,而后看向那坐着的老者终是没再说什么,拂袖大步出了纪府。

  心绪繁乱的楚王回了王府冷静下来之后,也慢慢觉察出一丝不对劲,何为安今日的话现在想来像是故意在激怒他似的,可无论如何,父皇此时定是知晓了当年的事了。

  是夜,一场秋雨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深秋树上的枯叶本就摇摇欲坠了,此时再经雨水的冲刷,更是无丝毫招架之力,枝头的残叶争先恐后的跌落在地。

  明蓁见那落了一地的树叶,蹙眉看向何为安,语气低落,“这院里的树都变光秃秃了。”

  “要不我明日让阿七一片一片再绑回去?让他绑牢些,这样下再大的雨也不怕被打掉了。”何为安十分认真的回她。

  本来看见落叶还有些莫名伤感的明蓁蓦地就被他的话逗笑了,而后道:“你是想累死阿七吗?我才不要做这么掩耳盗铃的事。”

  “开心了?”何为安此时也笑看着她,接着无可奈何道:“我们回房吧,你说这大半夜的不睡觉,你非要听什么雨,还一定要跑到院中来听,我看你是想累死我。”

  被他扶着回房的明蓁此时想起他第二日还要早起,低着头诚恳道歉:“夫君,对不起。”

  何为安笑着打趣道:“行了,我可没怪你的意思,你现在可是我们家的太皇太后,小的什么都听您的。”

  “那以后就不是了吗?”明蓁幽幽问道。

  何为安算是怕了她了,“以后也是,一直都是行了吧。”这怀孕后怎么变得越来越磨人了呢?

  明蓁满意的笑了,上床准备歇息时,好不容易艰难的把自己挪到床内侧,看起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她突然又叹了口气,“你说这也足月了啊,孩子怎么还不想出来呢?”

  “大夫说不就是这几天了吗,怎么心急了?”吹了灯适应了一会儿黑暗,借着微弱的光线何为安慢慢回到床边躺下。

  “嗯,好想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黑夜里明蓁的话低低响起,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男孩女孩都好,我们再耐心等几天啊。”

  在床上摸索到她的手握住,何为安又帮她把被子往上盖了些,提起生产的时间,又想到了今日白天的事,回来之后他忍了许久就是怕她担心,所以还没和她说自己要随圣上去锦山的事。

  算了,还是明日再和她说吧,现在说了,她怕是又该睡不着了。

  屋外的雨还在继续下着,明蓁很快又睡了过去,何为安却再难以入眠,若是三日之内等不到纪家那边的动静,届时他又该如何?

  就在楚王对章经武之事还抱有疑虑之时,翌日早朝上发生的事彻底斩断了他心中那最后一根隐忍之弦。

第69章

  次日, 建安帝在早朝宣布他将亲自主持今年的秋祭,同时还扔下一个让朝臣们瞬间沸腾的消息。

  秋祭过后,将会立太子。

  看着底下一下就躁动了起来的群臣们, 建安帝轻叹道:“以前你们总让朕立太子, 朕却觉着还早,可如今”建安帝说着停顿了一下, 接着又自叹般:“岁月不饶人,朕也是真的老咯。”

  建安帝话音一落,百官们纷纷跪地山呼万岁。

  建安帝不耐的摆了摆手, 让众人起来, “行了, 古往今来又有谁能真的万岁,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如今不服老也是不行了。”

  “这人上了年纪,精力是比不得从前了,也是时候该把这重担交给年轻人了, 你们说是吧?”建安帝悠悠地问。

  底下顿时鸦雀无声,这话谁都不敢答。

  见无人回答,建安帝目光在殿内扫视了一遍, 而后落在前排一发须皆白的老者身上,笑着开口:“他们都不愿答朕的话,不如纪爱卿来和朕说说,你我年纪相差不大, 纪爱卿应是最能明白朕的。”

  立在前头的萧豫, 听着父皇的话, 眉头蹙了起来, 他总觉得父皇今日话中有话。

  何为安抬头看了一眼被点到名的纪尚书, 复又低下头暗自盘算着。

  被建安帝点到名的纪尚书站了出来,垂首回禀道:“陛下乃九五至尊,老臣怎敢和您相提并论,不过”纪尚书略一顿后接着又道:“圣上即问了老臣,老臣不敢不答,这几年臣到常有力不从心之感。”

  “看看看,朕就说还是纪尚书懂朕,朕近来也常有此感。”建安帝一副十分认同纪尚书话的样子。

  看着纪尚书,建安帝突然又问道:“朕记得,纪爱卿好似和朕还是同年的是吧?”

  “回陛下,老臣确和陛下乃同年生人。”纪尚书点头回道。

  “光阴流转,转眼你我皆以为魏国操劳了近大半生了,这重担确实也该让年轻人来担了。”

  建安帝叹道,而后看向纪尚书接着又说:“爱卿劳苦功高,为国鞠躬尽瘁,如今确也是该享清福了,做完今年便也退了吧,这以后总归是年轻人的天下了,咱们老咯。”

  萧豫在父皇话音落下那一刻,脚步一动正欲开口,却被纪尚书的眼神制止了。

  “老臣叩谢陛下体恤。”纪尚书略带蹒跚的跪地谢恩。

  直到此时还有些大臣云里雾里的没明白过来,圣上明明在说立太子的时事,怎么聊着聊着纪尚书就要退了?

  群臣们各自思量着,一时都猜不透陛下的心思,但这件事对于支持七皇子的人来说,是个显而易见的好消息。

  早朝过后,何为安匆匆去了吏部,早朝上的消息早已在吏部炸开了锅,此时离过年已没有几个月了,往日和何为安关系亲近的同僚好几位私下开始祝贺着他,众人都认为圣上此举意在为他铺路,毕竟圣上说了秋祭后就要立太子,且这次秋祭满朝文官,圣上唯钦点了何为安随行。

  何为安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圣上已经开始动手了,他确实是在铺路,只是这路却不是给七皇子铺的。

  也是直到这一刻何为安才想明白,圣上为何在明知楚王犯了滔天大罪的情况下最后还是选择楚王,七殿下不止输在了年幼还输在了他何为安。

  ……

  云阳宫内

  淑妃在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派了人去请大伯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