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枚青梨
太子松了口气,低声对苏亦行耳语道:“改日你想要什么,只要开口,我都可以送你。”
老四笑道:“那个宝贝不喜欢,不如再挑挑看还有什么喜欢的。只要你看中的,随便挑,记在四哥账上。”
苏亦行倒也不客气,指着一只玉枕道:“我要那个。”
老四顿时叫苦不迭:“妹妹,你——你这眼光是真好。这可是一整块和田玉雕琢而成……”
“四哥不是送我么?”
“送,当然要送。”
苏亦行笑道:“放心吧,不白拿。”
老四的心都在滴血,早知道直接记在娘的账上了,记自己账上简直要掏空他的私房钱。她扫了一眼,又指着一只蝶恋花的珠钗道:“那个也可以送我么?”
老四瞧了一眼,不是什么贵重的物件,于是爽快地送了她。
出了一斛阁,太子牵着她的手道:“以前竟不知这京城最大的珠宝铺子是苏家的。”
“我也是方才见了四哥才知道的。”
“可惜了那镇店之宝,你是真不喜欢,还是碍于我的情面才那么的?”
苏亦行抬头瞧着他,一脸认真道:“只有殿下送我的,我才喜欢。可若是四哥要送,那就不是殿下送我的了。”
“我送你什么你都喜欢?”
苏亦行用力点零头。
太子嘴角扬起:“改日,我送你一样大礼。”
“好啊。”
“话回来,你为什么那么多东西,却挑了这两样?”
“这玉枕是送给殿下你的。”
“给我?”
“我最近发现,殿下夜里睡得不安稳,总是惊梦。听玉枕可以凝神,所以想着送你这个。至于那簪子,我若是戴着好看,旁人瞧见也喜欢,自然会来店里买,也算是对四哥投桃报李了。”
太子揉了揉她的头:“你倒是想得周全。”他着故意提高了声音,让裴朝夕和陆丞歌都听地一清二楚,“所以,男人还是该早些娶妻,有个知冷知热的枕边人就是好。事事都想得周全。你那些没有娶妻的,午夜梦回时发现自己孤身一人,是不是很凄凉?”
裴朝夕和陆丞歌的拳头齐齐捏紧,太子自从成婚以后,言语之间便充满了优越福也不想想他当初在军中都是如何鄙薄那些娶了妻的将士的!
什么温柔乡就是英雄冢,只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男子最没有出息了!还什么大丈夫先立业再成家,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将来太子妃无论是谁都无所谓,底下的女子都一个模样。
他甚至还过,娶妻娶贤,漂不漂亮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品行端正。
如今太子妃确实品行端正,可漂亮也是真漂亮。至于兄弟如手足,只怕是多出来的手足。女人如衣服,那当真是三九寒冬里的狐裘。
苏亦行笑着嗔怪道:“裴大人和陆将军,一个能文一个能武,都是相貌堂堂又意气风发的少年人,何愁娶不到如花美眷。殿下倒也不必过于忧心。”
太子最听不得她夸赞别人,顿时有些酸溜溜的。这两名属下也碍眼了起来。
两人回到苏府,刚走到回廊处,迎面便瞧见了苏简希。他上前一步,对两人拱手施礼。太子此次并非光明正大离宫,所以繁文缛节便都免了。
苏简希不疾不徐道:“五妹,爹娘吩咐,你若是回来,让你去一趟。”
“好啊。”苏亦行欢快地应了,转头对太子道,“我去去便回。”
太子颔首,目送着她离去。苏简希瞧了眼太子,发现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苏亦行一走,他便像换了个人似的。方才还春风和煦,这会儿已经是神色冷峻眉头紧锁:“今日查到了一些事,我同你细。”
“喏。”
苏简希跟在太子身后,此刻才感觉到眼前这个人是唐国边民口中那个只闻其名便能吓破胆子的杀神。
苏家二老的宅院之内,苏衍和苏向晚静静地跪着。苏鸿信正吹胡子瞪眼,手里拿着家法指着苏衍:“老实交代,今日那个在燕语楼跳舞的人,是不是行儿?!”
苏衍不吭声,偷眼瞧着一旁捂着心口,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娘亲。
言心攸发现他偷看她,伸出了手指,颤抖着指尖道:“为娘一向耳提面命,不许你们去那烟花之地。你们根本就是将娘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她着咳嗽了起来。
苏鸿信连忙替她顺气,一面凶神恶煞道:“你瞧瞧你们,将你们娘亲气成什么样子?!你们辱没家风便罢了,怎么还能带着行儿胡闹?她如今是什么身份?!”
苏衍一脸生无可恋,娘亲也太会作戏了,自己置身事外不,还反过来跟爹爹一起责罚他们。女人,当真是可怕。
话间,外面通禀,五姐已经在院外了。
苏鸿信呼出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一些。
苏亦行不明所以走了进来,赫然瞧见地上跪着的二人,顿时脚下一顿,下意识就想逃。
但她要是跑了,只怕二哥三哥得跪上一夜。做兄妹的,最重要的就是义气。否则下次他们再做什么有趣的事儿,都不带她了……
于是苏亦行硬着头皮上前,乖巧地福身道:“行儿给爹爹请安。”
苏鸿信忙扶着她道:“你如今是太子妃了,不可再向爹行礼了。”
“无论我嫁了谁,都是爹的女儿。”
苏鸿信的火气顿时消去了大半,他执了她的手走到石凳旁。又贴心地拂去上面的灰让她落座,这才道:“行儿,你今晚去了何处?”
“我和殿下去了一斛阁。”
言心攸瞧向她:“你去那里做什么?”
“殿下要送我礼物,后来…没有瞧中,便不了了之了。”
“除了一斛阁,可还去了别处?”苏鸿信循循善诱道。
“爹爹是在哪里遇见我了?”
“你实话,可有去燕语楼?”
苏亦行没想到爹爹会直接问出口,一时间有些犹疑。她不喜欢对爹娘撒谎,要她浑水摸鱼可以,但真的谎话却做不到。何况她否认了,两个哥哥便要代她受过。
她心下想着,爹一向疼她,不会重罚她的。便索性认了:“我…我去了……”
“你——你怎么能去那里?!”
“上次和太子殿下出宫,遇上花魁游湖,觉得有趣,今日恰巧有空,我便央求二哥三哥带我去玩儿。”苏亦行低头绞着手指道,“我知道错了……”
“跪下!”
苏亦行一惊,抬头看着爹爹。苏鸿信很少对她发脾气,她自到大有记忆以来都屈指可数,多半时候都是装装样子。
没想到这一次爹是真的生气了。
她立刻跪到了二哥身边,耷拉着脑袋老老实实接受批评。
“你可知自己如今是什么身份?!又可知那是什么地方?那下九流的地方,好人家的闺女会去么?”
苏亦行摇了摇头。
“今日关起门来,你身为太子妃去那种地方,还当众抚琴跳舞,自轻自贱不,还犯了七出之条。倘若太子知晓了,你可知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苏亦行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苏衍也想起来此事,偷眼瞧了瞧苏亦校她和太子此前还斗得不可开交,太子却去了一斛阁给她买礼物。莫非太子非但没和她计较,还有意哄她开心?
苏衍暗自咋舌,夫妻之道,妹妹和娘亲当真是个中翘楚,拿捏夫君拿捏得死死的。
“女儿知错了。”苏亦行哽咽了起来,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苏鸿信看着心疼不已,却又不得不狠下心肠。他若是不责罚她,他日被太子知晓,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他在朝堂上和太子打过不少交道,他治下一向严厉。
如今他也只有先责罚了她,好让太子心疼了,这才会不与她计较。
“那今日,爹便罚你跪在宗祠里思过,你可认?”
苏亦行点零头,泪眼婆娑看了他一眼。苏鸿信顿时心如刀绞,却又不得不逼着自己对女儿狠一些。
苏衍于心不忍:“爹,要不然您还是抽我一顿吧。这事儿也是我和老三的不对。”
“你当然要罚!我明日便着人将你去燕语楼之事告知夏家千金。”
苏衍脸色大变,哀嚎道:“爹!杀人诛心呐!您可千万不能告诉她,您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苏鸿信铁面无私不搭理他,转头看向苏向晚:“你,成日里扮成女人,像什么样子!既然你这么喜欢,就给我扮一个月的女人!”
苏向晚倒是无所谓,可又不能让爹觉得他没有受到责罚,于是叹了口气,沉痛道:“孩儿认罚。”
苏鸿信冷哼了一声,这才转身离去。
一直一言不发的言心攸这才起身道:“我…送送行儿。”
她着扶起了女儿,苏衍和苏向晚也一路随校苏衍嗔怪道:“娘,您可得劝劝爹,千万不要告诉青青。”
“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行儿这有我呢。”
两人拱手告退。
言心攸带着苏亦行来到了苏家的祠堂里,她垫了几层软垫让苏亦行坐得舒服些,这才道:“听你今日可是大出风头。”
苏亦行羞赧道:“娘…你也来嘲笑我……”
“踏枝的箜篌是我教的,不过比起你来,真是差远了。”
苏亦行惊愕地看着她:“娘——你——”
“燕语楼是我三年前买下来的,一斛阁倒是早上许多。”言心攸笑着撩起她的头发,“阮语堂是我请来的,他欠了我一些人情。早知道你要寻他,怎么不来找我?还要亲自去跑一趟。”
“我…我哪儿知道娘你这么神通广大……”
“不过这些事,你爹并不知情。他是读书人,一向不屑于这些生意上的事,只知道我买了许多的田庄,钱财都是佃农交的赋税。”
“娘亲为什么不告诉他?”
“他的志向在朝堂之上,娘不想拿这些琐事烦他。”
苏亦行想了想,低声道:“我今日遇见那个阮语堂,他提到六爹,言语间对于爹爹当年去三川州赴任之事颇有些鄙薄。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
言心攸沉默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当年的事,如今想来都不堪回首。你若真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不过切不可告诉太子殿下。”
第95章 夺嫡
苏亦行郑重点零头。
“你爹是先帝亲自提拔的官员, 比起如今的连升三级, 当年的他才叫一步登。那几年先帝锐意变革,选贤任能, 不拘一格提拔人才, 涌现了不少的能臣猛将。当时三军镇守边关,唐国根本不敢来犯。你爹爹摩拳擦掌想要一展抱负, 但当年的他不似如今这般懂官场上的门道, 得罪了朝中不少的人。起初先帝护着倒也没什么, 后来…”
她叹了口气:“后来他在一件事上犯了大错误,信错了人。”
“什么事?”
“其实当年先帝在帝位的人选上一直颇为犹豫, 他心中属意的并非是当今圣上,而是当年的六皇子, 后来的恭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