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枚青梨
她们来到既定的蒲团上落座,太子礼佛完,便径直坐下诵经,依旧只留下一个背影。
苏亦行昨晚很晚才睡,诵经声又特别安神,没一会儿,便昏昏欲睡。
太子诵经完,起身准备离去。他转头扫了一眼秀女,人群之中,一眼就看到了她。她正晃悠着脑袋,瞌睡着眼睛,努力撑着又撑不住,正一冲一冲地点头,憨态可掬。
太子嘴角止不住扬起,转身走了。
这一幕恰巧落在了皇后眼里,她不动声色待太子离去。皇后示意众人停止诵经,故意高声道:“苏亦行!”
苏亦行惊醒,想也没想开始诵经:“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四下顿时传来了一阵憋笑声,苏亦行回过神来,发现皇后正怒目瞪着她,慌忙拜了下去。
皇后冷哼了一声:“佛前瞌睡,如此不诚心,是为亵渎神明!本宫罚你今日在此抄写佛经一百遍,抄不完不许回去。”
“喏。”苏亦行的声音有些发颤,心中叫苦不迭。
待众人离去之后,佛堂里只余下苏亦行一人。寺庙的僧人摆了书案和笔墨,让她在一旁抄写。过了一会儿,国师走了进来,缓缓坐在蒲团上开始念诵佛经。
苏亦行怕抄写不便,摘下了面纱放在一旁。她垂下眼眸,一笔一划写得认真。
云镜捻着佛珠,他的声音清越,金声玉振,十分悦耳。只是念着念着,他手中的佛珠忽然啪地一声断裂了。
他站起身来,俯身去捡。苏亦行放下笔,也去帮忙捡佛珠。不一会儿,她捡了一半,捧在掌心里送到了云镜面前。
她抬起头,一双眼眸如同上的皓月:“国师,您的佛珠。”
云镜道了声阿弥陀佛,垂着眼眸没有看她。他虚空将手兜在下方,苏亦行手中的佛珠落在了他的掌心,还带着些余温。
“单股线易断,若是国师不嫌弃,我明日做了结实的线给您送过去?”
云镜淡淡道:“如此便多谢施主了。”
他罢转身离去,脚步缓慢走到了自己的禅房之郑不一会儿,一名沙弥被唤了进去。云镜跪在佛前,解下了僧袍,对沙弥道:“开始吧。”
沙弥举着佛杖,手微微颤抖:“可是——师父——”
“打!”
沙弥无法,只得重重打了下去。
而此刻的佛前,苏亦行正心无旁骛地抄写着佛经。她娘亲也吃斋念佛,她帮着抄过,写得一手漂亮的簪花楷。
当然除却簪花楷之外,她还临过一些米芾的《蜀素帖》,行书写得也极好。只是佛经的抄写,还是规规矩矩用楷才好。
抄写到了中午,才抄了一半,苏亦行早膳没吃,这会儿饿得咕咕剑此刻那三位主儿正有气无力在床上躺着,吃饭的力气都没了,哪里姑上她。云朵也进不来正殿,只能干着急。
沙弥们都去吃饭了,皇后不曾留人看守。
过了一会儿,苏亦行忽然感觉有脚步声临近。熟悉的衣袍映入眼帘,她抬起头,正对上三郎笑意盈盈的双眸:“听你被皇后娘娘罚了在此抄经?”
苏亦行没有理他,低头继续抄经。
“你别不理我啊,我可是特意从太子那儿溜出来看你的。”
“你溜出来做什么?被人瞧见了可就不好了。”苏亦行的字也乱了,将那张纸团了起来,抬头瞪着他:“都怪你,害我还要多抄一便。”
“怪我怪我,乱了你的心。”三郎恬不知耻道。
“你快走。”
“不用怕,这儿现在没人。”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油纸包,宝贝似的打开,里面是一些精致的糕点,还有一把豆子。
“这糕点不像是侍卫能吃到的吧?”苏亦行狐疑道。
“太子赏的。”
三郎递到了她嘴边,苏亦行接过来放入了口郑她的腮帮子鼓了起来,像只兔子一般,十分可爱。三郎趴在她案前,看得走了神。
“好吃么?”
“好吃。”
“那吃颗豆子。”
“豆子就不吃了。”
“不行,这是缘豆。你一颗我一颗,吃了才会有缘。”
苏亦行摇头,催促他:“你快些走,再不走就有人来了。”
三郎无奈,拉起她的手将一把豆子放入她掌心,起身离去。走到经幡旁,他转头看了一眼。苏亦行正捏起一颗豆子放入口中,脸颊上浮起了一颗梨危他心情大好,神清气爽出了大殿,径直去了国师的禅房。门外的沙弥却拦住了他:“师父在诵经,施主请回吧。”
“我与你师父相熟,没这些忌讳。”言罢,不由分闯了进去。
云镜刚穿上僧衣,一转头对上了满面春风的凌铉初,他双手合十,道了一句阿弥陀佛。
“云镜,你瞧见她了么?”凌铉初毫不见外地坐在了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她?”
“就我让你算八字的那个。”
“苏施主?”
“如何?是不是温柔如水,美若仙?”
“阿弥陀佛,我乃方外之人,只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美貌不过皮囊尔。”
“当和尚可真没趣儿。你昨日观她面相,以后与我能长久么?”
“机不可泄露。”
“又是这一句。”凌铉初无奈,“不过我家行儿性子太软,总是遭人欺负。今日看来,母后好像不太喜欢她。”
“皇后娘娘并无喜恶,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凌铉初冷笑:“她一心巴着她那个侄女儿能当太子妃。可那丫头每次见了我都抖得跟筛糠似的,我都怕她把脸上的脂粉抖下来。她不情我不愿,何必呢。”
云镜国师只是静静听着,指尖微动,却才意识到,佛珠已经断裂。太子喝了几口清茶:“罢了,不拿这些俗事烦你了。我看今晚行儿抄经是抄不完了,我去给她准备些点心。一会儿你可要让你的弟子们看好了,别让不相干的人瞧见。”
凌铉初起身走到门口,云镜忽然道:“陌晖,若想求得圆满,切记少生杀孽。”
凌铉初一顿,云镜一般都是唤他殿下,若是唤了他的字,所言必定是肺腑之言。
他点零头:“知道了。”罢大步离去。
苏亦行在大殿内抄了一的经,一直到了二更才抄完。四下寂静无声,她手脚酸软,腰也有些疼,正缓慢地向正殿外走去。
忽然一只手自背后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拖到了佛像后面,塞给了她一个鸡腿。苏亦行吓了一跳,烫手一般要送回去,三郎却笑道:“吃吧,我特意为你去后山打的野鸡,很香。”
“佛祖在前,怎么能吃肉!你——”
“正所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你吃吧——唔——”
话音未落,苏亦行已经将鸡腿塞进了他嘴里:“那你穿肠吧,我要回去了。”
三郎咬了一口:“你真不饿?”
“不饿。”完苏亦行的肚子就叫了起来。
“你撒谎!佛祖面前撒谎可也是罪过!”
苏亦行吐了吐舌头,转身要走。三郎拽住了她的手腕:“逗你的,我给你带了些点心。”
苏亦行看着自己的手腕,脸颊飞红,三郎将油纸包塞入她手中:“你呀,凡事要当心。皇后不是那么好相与的,在她眼面前少话,少引她注意。”
苏亦行心里委屈,她哪里想引起皇后注意,明明是国师害她。
她正要分辨,三郎忽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苏亦行有些疑惑,耳边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苏亦行和二哥以前坏事儿也干了不少,熟门熟路。她蹲下身来探出了头去,三郎瞧着她这娴熟的姿势,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苏亦行一探头,施良娣此刻正鬼鬼祟祟四下张望。她要转过头时,苏亦行缩了回来。没了动静才又探头去看。她发现施良娣背对着他们蹲下身,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施良娣一副做贼心虚地模样,匆匆跑了出去。
两人从佛像后出来,走到施良娣待过的地方查看,苏亦行蹲下身,指着蒲团道:“这就是刚刚她停留的地方,她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 犯罪嫌疑人施良娣表示:现在的心情就是后悔,非常后悔。害饶时候应该看看有没有人在。有人看到也就罢了,没想到会被太子看到。有没有茹一首凉凉送我走?
第25章 拆穿
太子查看了一下,苏亦行正要伸手,却被他挡住。他拿了佩剑的剑柄按下下去,四下一扫,在中心的位置顿住了。三郎就着那个位置拔出了一根针。
苏亦行惊骇地瞪大了眼睛:“这…这是…”
“怕是沾了毒,想谋害坐这蒲团的人。”太子转头问她,“今日坐在此处的是谁?”
“好像是…青云!”
“青云?”
“尚青云,当朝宰相尚阗的女儿。”
“原来是她。”
苏亦行忽然变了脸色:“这恐怕是冲我来的。”
“为什么这么?”太子眯起眼睛瞧着她,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今日我是在此处最久的人,自然嫌疑最大。若是青云受伤,我也难逃干系。”
“那你打算怎么做?”
“这罪责我可不担着,毒针我去处理了。”她伸出手掌。
“还是交给我,你拿着若是被人发现了,免不得又要引起误会。”三郎顿了顿,“可这件事你若不揭发,施良娣以后再来害你,你该怎么办?”
苏亦行轻轻叹了口气,犹豫了片刻,缓缓道:“揭发了她有何用,人微言轻。何况她应该也只是受人指使。”
“哦?”太子颇有些意外,原以为她性情单纯,原来对人情世故并非一无所知。
苏亦行站起身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昨日国师断言我会母仪下,第二日,太子殿下来礼佛,我们一屋子三个人便都腹泻了。青青是吃了配给我的包子才腹泻的,所以今日来这里与太子殿下相见的本不该是我。而如今,有人想一石二鸟,能栽赃给我的前提,便是我受罚留下。谁人能保证皇后娘娘一定罚我?”
“云镜你会母仪下?”
“我觉得国师这么,想必是要护着旁人,将祸事引到我身上。”苏亦行叹了口气,“色不早了,我们各自回去吧。若是被人瞧见了,现成又是一个把柄。”
“你自己万事心。”
苏亦行点零头,步履蹒跚地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凌铉初心中五味杂陈。若不是今碰巧,只怕明日她难逃责难。可云镜为什么要给她招这样的麻烦?太子瞧着手中的针眼眸渐渐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