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枚青梨
苏亦行缓缓伸出手来,拉过他的手,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那殿下以后要做个好人了。”
凌铉初收紧了手掌,包裹住了她的手,面上却有些为难:“对你,我自然是想做个好人。但是对旁人,有些难。”
苏亦行壮着胆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会帮你的!”
“那就有劳我家娘子了。”
苏亦行被这个称呼羞得脸都红了,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紧紧的。只是此前被凌铉初骗得太惨,如今他又这样攥她的手,总让她觉得凌铉初是故意卖惨博了她的同情。
事实上,凌铉初确实打的这个如意算盘。他的话,真心倒是真心,只是哄得她自己把自己交付出去也确实是他的目的。
许多事上,他也拿捏着分寸。譬如自己不是个好人,到底坏到什么程度,他并没有。真要是全了,苏亦行这胆子,怕是这辈子见到他都要做噩梦。
苏亦行也只是隐约觉得自己又掉进了坑里,可是她原本就身不由己,满脑子想的都是保命。哪里还姑上他的话里掺了多少的水分。
太子休息了片刻,脚上虽然肿着,但走路还是无碍的。苏亦行老老实实抱着那坛子酒走在他身旁,身上都是脏兮兮的泥点子。
两人一路回到了承德殿,进了太子的寝宫。苏亦行将酒交给了司南,正要告退,目光却落在了太子的书案上。
案头有几方白玉的香插,上面赫然插着两根面人。因为时间久了,面人都有些融化了。
苏亦行怔住了,这是…那日她初游京城与他相遇时买下的面人,这么久了,他还留着……
凌铉初没有注意到苏亦行这短暂的停留,他脱了鞋袜。宫人捧了伤药前来替他涂抹伤处。那铁锹砸下去,手劲还不,这会儿红肿了起来倒是有些疼。
苏亦行回到自己的寝殿已经是三更了,嬷嬷们早就走了。她浑身脏兮兮的,沐浴更衣完便沉沉地入睡了。
第二一早,宫里便涌来了许多的嬷嬷。苏亦行一醒来便被这些嬷嬷们从头到脚仔细打理了起来。
苏亦行被两个宫女染着指甲的时候,恍惚想起浴佛节那日看到的牵丝戏。只觉得自己就像是被线拉扯的木偶,身不由己。
等到全副行头加在身上,几十斤重的衣袍和凤冠,压得她走路都很艰难。苏亦行有些迈不开步子,云朵和鹿儿一人一边搀扶着她。鹿儿没见过这些阵仗,心情激动雀跃,一路都声向苏亦行着自己的所见。
太子大婚,自然是举国同庆的大事。苏亦行走到金銮殿前的广场上时,耳边听到的是轰鸣的礼炮声。隐约还能听到文武百官的窃窃私语声。
若不是云朵和鹿儿一左一右握住她的手,这一段路她走得定然十分心慌。
走到金銮殿前的台阶下,苏亦行停了下来。家大婚和寻常人家不同,走到这里,需要向帝后和太子行叩拜大礼。
只是这头上的发冠夹得头发生疼,苏亦行简直怀疑它要把自己的头发扯下来了。跪拜大礼简直就是个酷刑,一低头发冠极有可能会掉。身形晃一晃,整个人都能被这么重的发冠扯倒。
三跪九叩的大礼行完。苏亦行一级一级拾级而上,一步一步远离了昔日的一切,走向聊权力之巅。
眼看着就差一步,便能走到太子身前。头上发冠忽然歪了一下,她拼命想要顶住。脚下一个不留神踩到了裙子,眼看着就要乒在地。
忽然,一只胳膊伸出来扶住了她,拉住了她的手。苏亦行认识这只手,昨晚攥得她生疼,今日却让她无比安心。
她站在太子身侧,听着钦监一项一项进行大婚的流程。她全然没有头绪,只是木然地由宫里的嬷嬷牵引着拜霖。
耳边传来强公公纤细的声音:“礼成——百官跪拜——”
苏亦行的耳边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叩拜声,响彻云霄。
这一整日,她都仿佛是在做一个红色的梦,眼前的一切都是红色的。目光所能看到的只有自己的一双脚面,上面缀了两颗巨大的东珠。
一直到傍晚,大婚才进入尾声。她被带着去了太子的寝宫,等着洞房花烛。太子则在与文武百官宴饮庆贺。
入了洞房并不是一切就都结束了,一会儿太子会来掀开盖头,与她喝了合卺酒。喝完她便要去汤泉沐浴,由宫人裹了抬过来侍寝。
苏亦行独自一热待着,对于即将到来的洞房忐忑不安。她定了定神,悄悄将一包东西藏进了枕头下。
第31章 媳妇儿茶
大婚的礼节苏亦行烂熟于胸, 唯独到了侍寝这一关, 苏亦行全然不知。毕竟昨晚王嬷嬷过来教导她的时候, 她被太子拉出去了。
不过苏亦行并不担心, 她觉得这事儿应该也没有那么深奥。依照她的想象, 最多就是两个人脱了衣裳, 亲一亲,同床共枕罢了。
她从到大见到爹娘也是同床共枕的,有一次误闯进爹娘房间,还看到爹爹在亲娘亲的脸。没等到她问他们在做什么,就被二哥捂着眼睛拖了出去。
不过宫里规矩实在是大, 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要教,她觉得多此一举。
也不知等了多久,门外传来了吵嚷声。是几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三哥,听嫂嫂可是你亲自挑选的,一定是个绝世的大美人。我们兄弟几人可有幸能一睹芳容?”
“想一睹芳容自然可以, 以后逢年过节宫宴上便能见到。”
“老八你瞧瞧, 三哥这也太气了。娶了妻,就不要手足了。”那人听起来醉的不轻, “我今儿个还就想瞧瞧——”
话音刚落,苏亦行就听到了一声惊叫,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诶哟,三哥你也太狠了……”
“哈哈哈哈哈, 五哥, 你是不知道, 三哥为了哄这位嫂嫂可是费尽心思伏低做。你这么闯进去,唐突了美人,把你丢出来都是轻的。”
太子不疾不徐道:“今日新来了一些胡姬,听胡旋舞跳得极美,老八,带你五哥去瞧瞧。若是喜欢,明日送到他府上。”
“五哥,走走走,去瞧瞧胡姬和咱们黎国的舞姬有何不同。”
一群人一哄而散,外面总算安静了下来。苏亦行听到脚步声走来,心中十分紧张。
一旁的喜娘将喜称递给了太子,他轻轻揭开了她的盖头。
金色的凤冠之下,露出了一双局促不安的双眸。她抬起眼眸,乌黑的瞳仁里倒映出了他的身影。浓艳的红妆却衬托得她美艳异常。
凌铉初庆幸自己方才没有由得那些弟弟们胡闹,这样的美娇娘,只能由他一人瞧见。
他嘴角带了一丝笑意,坐到她身旁,宫人们跪着捧来了两杯酒。
他递了一杯给她,双臂交迭,两人仰头喝下了合卺酒。这酒很是浓烈香醇,窖藏了许久,正是昨晚挖出来的那坛。酒香混合着她身上淡淡的女儿香,让人不饮自醉。
苏亦行呛了一下,咳嗽了几声。凌铉初笑着擦去了她嘴角的酒,指腹触碰到了她柔软的唇:“今日累坏了吧,我看你路都有些走不动了。”
苏亦行点零头,扶着自己的头:“今要掉许多头发了。”
“那一会儿摘凤冠的时候,将掉的头发攒起来,正好与我的做成同心结。”
苏亦行听他打趣儿,稍稍放松了一些。
一旁的嬷嬷上前道:“太子妃,是时候沐浴了。”
苏亦行起身向太子施礼,便随着嬷嬷一同去了汤泉。人一走,太子便站起身来命人宽衣。他一会儿将床铺抚平,一会儿让人挑暗了蜡烛。独自一热待的时候,忍不住想起那日她落入水中的模样,心情更焦灼了。
苏亦行在汤泉之中,嬷嬷们拿了一块喷香的胰子涂抹她的身体。
“这…这胰子怎么这么香?”苏亦行拿起来瞧了瞧,和自己家中用的不太一样,似乎还带着一些甜味。
“这是太子最喜欢的香味,里面还有蜂蜜,定能滋养得太子妃的皮肤如凝脂一般。”
苏亦行脑子的弦崩了起来,蜂蜜?她们家烤乳猪的时候才会涂一层蜂蜜。
王嬷嬷一边伺候她沐浴一边道:“太子妃,您这肌肤可真嫩,吹弹可破。像极了剥了壳的鸡蛋。”
又是食物…
“可不是么,太子妃生了一张樱桃口,再看看这杨柳细腰,真不愧是千里挑一。以后一定独得太子恩宠。”
苏亦行被这几个嬷嬷吹捧得心里发毛,好不容易沐浴完,擦干净身上的水。她们便让她张开胳膊,拿了一块红色的云锦将她一层层包裹好。
苏亦行想起来,时候街市上来过一些挑夫,卖过一个叫煎饼卷大葱的食,和她如今的境况是一模一样。她现在跟那个大葱有何区别?
宫人们将她抬了起来,进了太子寝宫。
红烛燃到了一半,太子已经等得心焦。可一见她来,立刻故作镇定。
人被放到了他身旁,露出了两条白玉似的胳膊。罗帐落下,层层珠帘也落下,宫人们全都徒了门外。
屋内只余下苏亦行和太子两人。
她红着脸,就连身上也泛着害羞的粉色。
凌铉初侧过身来,支起上半身,手指绕着她的长发:“行儿,你可知你如今这般模样,让我想到了什么?”
苏亦行颤声道:“春…春卷?”
凌铉初忍俊不禁:“相较起来更像是京城的烤鸭,看起来便让人很有食欲。”
太子原是想些枕间私语,谁承想,苏亦行忽然脸色大变。她挣扎着坐起身,偷偷摸摸将手塞进枕头下摸到了那包东西。
太子搂着她的腰抱到了自己的怀中,正要享受这春1宵一刻。苏亦行忽然抬起手来,太子毕竟是上过战场,极为警觉,她一有异动,立刻反手攥住她的手腕将她反剪着手按在了床上。
苏亦行心下一凉,手中的东西被搜罗了去。太子看着那纸包脸色铁青,冷声道:“这是什么?”
“这…这是…”苏亦行正想编胡话,就听到太子威胁的声音,“欺君是大罪,谋杀亲夫更是要诛九族的。”
她果然慌了:“不是不是毒药,那个是…是朝椒。”
“……”
太子不解道:“这也是你家乡的习俗?”他手上的力道松了,扶她坐了起来。
苏亦行低着头解释道:“就是寓意以后日子红红火火…”
太子并不相信她的鬼话:“你莫不是此刻觉得我是想吃了你,故意要给自己加点佐料吧?”
苏亦行泪眼朦胧:“我…我…”
太子揉了揉眉心,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抱到了自己的腿上,像是抱起了一尾美人鱼:“怎么,我在你这儿这点陈见是洗不清了?”
苏亦行含泪看着他,手臂还能够感受到他滚烫的胸膛,让她又羞又怕。心里知道自己这回是逃不掉的,于是声道:“太子殿下,一会儿你吃的时候,可不可以…轻一些,我怕疼。”
只要是个男人,谁能受得了一个美人软软糯糯出这样的话来。
凌铉初搂住了她腰,迫她靠近自己,封住了她的唇。
苏亦行又难受又诧异,她虽然没有吃过人肉,但总觉得也不至于是从嘴开始的。
可是太子品尝她,就像是在品尝一道美味佳肴,细致又贪婪。暴风骤雨般的亲吻之后,便是轻轻地嗫1咬。
苏亦行想,这是在挑嫩的地方下口了。
忽然,她感觉到一处柔1软被咬住,她几乎要哭了出来。她又羞又愤,不安分地扭动起来。
太子一个不察,她竟然从他怀里挣脱翻滚到一旁,趴了下来。她又翻了个面,眼看着就要离太子越来越远。可是一转头,赫然发现红色云锦的那端正被太子握在了手里。
她若要靠着翻滚的姿势逃离,便会不着寸缕。
太子饶有兴致地瞧着她,苏亦行见他没有什么动作,心翼翼地拉扯那块云锦。
凌铉初用力一扯,她又骨碌碌滚到了他身旁。
苏亦行绝望了,她用力握住了太子的手腕,哀求道:“太子殿下,要不然你就先杀了我,然后再吃。我…我真的怕疼…”
凌铉初被气笑了,故意顺着她的话:“那样就不新鲜了。”
“新鲜的。那要不然你敲晕我。街市上的鱼被开膛破肚前,也都是敲晕聊。”她据理力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