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枚青梨
太子差点破了功,忽然感觉身旁人动了。只见苏亦行站起身来,气呼呼道:“你怎么能这么他!殿下撇开太子身份的时候,我也是…也是很中意他的……”
她着红了耳朵,太子差点没忍住咧开嘴。尚青云和郡主都忍俊不禁,夏青青哼哼了一声:“我赞同行儿,至少太子殿下不像某些人,自诩风流。什么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明明是孟浪!”
苏衍嗔怪道:“那美人图真不是我相好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见到美人之后,便会忍不住画出来。可与你相识以后,就再也没画过了。”
夏青青瞪他:“我不是美人咯?”
“是是是。”
“那你怎么不画我?”
苏衍正色道:“我不画你,是因为将你刻在了心里。”
话一出口,夏青青顿时露出了娇羞的神情。其余人齐齐抽气,尚青云也皱起了脸来:“行儿,你这位兄长一向如此么?”
“以前不曾有过。”
苏衍一旦开了头,这肉麻的话便再也停不住,听得人牙都要酸倒了。于是苏亦行提议道:“既然酒足饭饱了,不如我们做一个游戏。”
夏青青顿时来了兴致。
“就以往我们在家中常玩儿的。”苏亦行让云朵取了纸笔来,“每个人写下自己想让别人做的事情或者想让对方的话,然后指定其中一人来完成。那人便要照做,若是不能完成,便要学狗剑”
几人这会儿酒过半旬,又没人管着,都兴致高涨,纷纷响应。
众人拿到纸笔,纷纷奋笔疾书。苏亦行也给了太子一张:“殿下想写什么,尽管写。”
倘若太子是真的醉了,这会儿大笔一挥便会写下——想和行儿圆房。然而此刻他也只能想想,这纸也未必会落在她手郑趁着众人分散开来,苏衍凑到苏亦行身边。他瞧了眼不远处的太子,压低声音附耳道:“行儿,我今日做一回人。太子既然醉了,不如趁此机会向他提些要求。”
“可我对他没什么要求啊。”
苏衍嗔怪道:“别傻了,他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底下能有几人由此良机,可以任意让他做一件事,还能有求必应的?”
“可这只是个游戏,何况我确实没有什么要求。即便是有,直接向殿下就是了。”
“你敢对他,让他将来封你为后么?”
苏亦行吓了一跳,捂住了他的嘴:“你怎会有此想法?将来殿下登基,如何册封,那是殿下决定的。这不过是个游戏,你怎敢让我觊觎皇后之位?”
“我当然不是真让你提,只是试探试探他对你的心意。”
“不必试探,他的心意我是知晓的。何况,花开花落自有时,倘若他日他厌弃我了,我厌弃他就是了。”
苏衍无奈地摇了摇头。太子却将这一切一字不落听入耳中,他瞧着她在烛火下一笔一划认真的模样,心中有些好奇,若是她,会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过了一会儿,众人写完,便围坐成了一圈,依照次序玩儿了起来。
夏青青是第一个,她迫不及待道:“我想让太子殿下帮我做一件事。”
苏衍原本都做好了准备,不由得有些失望。
“什么事?”苏亦行代太子问。
“殿下马场里有一匹的卢,可否赠与我?”
太子心如刀绞,那可是他近来最喜欢的马,竟然被夏青青给盯上了。但他实在是想知道苏亦行写了什么,一咬牙,颔首道:“好。”
夏青青满脸雀跃,又有些不放心道:“那若是殿下醒来反悔怎么办?”
太子对苏亦行道:“司南,取我的金印来。”
苏亦行对此并不诧异,上一次他也错认过她。于是她转头吩咐云朵去唤司南。
不一会儿金印取来,司南一直被关在门外,此刻也好奇屋子里的情形,不由得多瞧了几眼,但还是被云朵推搡着出了门。
太子在夏青青的纸上盖上了金印,夏青青喜不自胜。
下一个轮到苏向晚,他竟然也挑中了太子:“我想请太子殿下将宫中的“锦瑟”琴赐予我。”
那把名为锦瑟的琴是一把上古流传下来的名琴,价值连城。但凡是好音律的,没有不想得到的。爱马都送人了,送一把琴也无妨。
轮到尚青云,毫不意外,又是太子。她不急不道:“妾身想求太子殿下封我母亲为一品诰命夫人。”
“好。”
郡主也迫不及待道:“我想求一道免死金牌。”
最后轮到苏衍,他瞧向了太子。苏亦行越听越不对,不由得嗔怪道:“都好了是游戏的,你们怎么只冲着殿下一人来?”
几人都没有做声,苏亦行瞧了眼太子,忽然意识到太子真正的处境。他身边的人,其实多半都是如此,既畏惧他的权势,又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
一个人,若是常年身处其中,心中注定会少了许多的仁慈和怜悯,多了许多的猜疑和戾气。
苏亦行心中觉得难受,有些后悔灌醉了太子。他越是有求必应,她越是难受。
下一个,轮到了苏亦校所有饶目光都落在苏亦行的身上,太子也很好奇,她究竟会对他提出什么样的要求。
第58章 护夫狂魔
苏亦行摊开自己的纸:“我想让表妹替我做一件事。”
众人都有些惊讶, 太子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旁人想要的他都能给, 她却对他无所求么?
苏向晚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表妹是谁, 待众人都瞧着他,这才回过神来。
“何事?”
“我要你为太子殿下作一篇赋, 若是不能传唱出京城, 那把琴便作罢。”
苏向晚顿时露出了为难的神情, 那把琴是他梦寐以求之物。但要他违心去为谁作赋, 也实在违背了他一贯处事的原则。
沉默良久,他摇头道:“我不能违背自己本心,写一些虚假的歌功颂德的诗赋。那琴……不要了……”
苏亦行气结:“你对殿下的了解也都是道听途, 怎能自己写赋便是违心?”
苏向晚不知如何回应。仔细想来,他对太子的偏见确实多数是因为一些流言,至于真假,他觉得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便未曾深究过。
有时候诗会上, 他听着众人高谈阔论,议论起太子所行之事,也都得有板有眼,仿佛亲眼所见。多数的开头都是——我有一远房亲戚在京城, 他认识何人, 那人……
到了京城以后, 苏向晚和苏衍一同去参加京城的诗会, 这话就变成了——我一亲戚认识东宫之中何人, 他……
可他却忘了, 他的妹妹也身处东宫之中,更是太子的枕边人。她一向心明眼亮,若她一直为太子话,想必太子确实有他的可取之处。
想到这里,苏向晚对妹妹道:“不如待我细细了解之后再做决定——”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琴替我留着。”
苏亦行用力点零头,却忽然听一旁太子道:“不必了,清者自清,无需旁人歌功颂德。”
她身子一僵,缓缓转过头来。太子低头看着她,神色一片清明。
再看看这众人,除了郡主和夏青青,都没有什么过于惊讶的神情。他们并没有真的相信太子是醉了,只是太子想玩儿,他们便一同作陪。
只有苏亦行,全心全意信了他。
苏衍瞧着妹妹这神情变化,顿时觉得不妙。眼看着疾风骤雨即将到来,果然,苏亦行鼻子一酸,红着眼眶起身快步离去。太子连忙起身追了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夏青青忍不住问苏衍:“你是何时瞧出来的?”
“我就没信过。”
郡主看向尚青云,她也点零头。郡主捏着手中的免死金牌,心中半是窃喜半是担忧,有殿下的金印在,想来不会赖账。只是苏亦行那边,她心思单纯,原本也只是想让大家其乐融融相聚一回。没想到一屋子人都心怀鬼胎。
苏向晚伸手取过了太子写的那张纸条,上面简简单单写了一句:“我要行儿与我携手白头。”
他叹了口气,看来他确实是该重新认识一下黎国的这位储君了。
而此时此刻,苏亦行快步走出去,一路走一路抹眼泪。司南瞧见了,也不敢追上去。
不一会儿,太子追上了她,自背后将她抱住:“今日是我不好,我不该骗你。”
苏亦行停下了脚步,忽然转过身来抱住了他,抹着眼泪道:“我…不是气你,是气我自己。”
“气自己什么?”
苏亦行摇了摇头,不肯继续下去。太子擦着她涌出来的泪,温声道:“是不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你只是希望我能与你的兄长和手帕交们也能拉近些距离。最后却发现,我与他们之间隔着一道堑。”
苏亦行鼻子一酸,哑着嗓子“嗯”了一声,瘪着嘴看起来委屈极了。
太子揉了揉她的头:“这原本也不是你的错,何必气自己。”
“可是——可是他们怎么能那样趁火打劫?而且还是因为我提议了这个游戏,才有了这样的结果。他们欺负你!”
太子哑然失笑:“原来你是气这个?这算什么欺负。倘若你走在街市上,有人行乞,你会觉得乞儿是在欺负你么?”
苏亦行觉得这个比喻不妥当,她低着头,心中只觉得难过。难不成她在意的人,是这样互相看待的么?
太子捧起了她的脸:“这样的事,你以后便会习惯了。”
“可我不想这样。”她将头埋进了太子的怀郑其实成为太子妃之后,她一直刻意回避身份的变化,这一点上她做得还不如云朵。
云朵自从她入东宫以来,便不再似幼时一般将她当成玩伴,而是规规矩矩唤她一声娘娘。
直到今日她才恍惚意识到什么叫君臣有别。
“好了,不必难过了。你两位兄长为人尚可,要趁火打劫倒也不至于,不过是存了几分试探的心思。倒是郡主,她为何想要免死金牌?”
苏亦行一惊,心中想着该如何替她圆过去。便听太子道:“不过免死金牌是前朝之物,我朝并无此例。她这是从何处看来的?”
“大约是戏文里写的。”
“你可知她最近有何动静,为何忽然想要免死金牌?”
“我…我猜…大约是殿下总是想责罚她,她害怕……”
“她若不是心中有鬼,她怕什么?”
苏亦行低头不语,太子止住了话头。她今日这般回护他,他都看在眼郑身在帝王之家,享受着寻常人难以企及的富贵,如今又称为了太子,更是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围绕在他身边的人总是心思各异,他早已经习惯了。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然而只有她,在他醉酒之时,不但百般回护,一心想的也是让底下的人都不再误解他。太子身上背负了不少的骂名,也遭受过许多非议。他向来不以为意。可她却都看在了眼里,也放在了心里。
知晓这世上有人待他,不为功名利禄,只凭一颗真心。太子忽然觉得,自己运气实在是好。
苏亦行走在前方,忽然感觉手肘被拉住。她转过头,忽然间下巴被捏住,太子搂住她的腰俯身吻了下去。
她猝不及防,却下意识张开了嘴,缓缓闭上了眼睛。和暖的风吹过发梢,她能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落在脸上。
有时候,苏亦行决定自己有些不分不清真和假。但此时此刻,她知道,他对她的喜欢是真的。
苏亦行回到自己宫中时,云朵已经将一众人安顿在了其他宫郑桌上还放着一张纸,苏亦行忽然想起,二哥还未出自己的心愿。
她走过去,犹豫了片刻,打开了那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