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枚青梨
“殿下是黎国的太子,家威严,属下心中只有敬重。”
“你心中是敬重,旁人可未必。”太子踱着步子,“朝夕,你与我可是一同长大的。一句实话,我是不是不招姑娘待见?”
“殿下是黎国的太子,将来的太子妃也自然要敬重您,何来待不待见一?”
太子冷哼了一声:“你左一句右一句非要点名我的身份,分明是意有所指。莫非撇开我这身份,便没有姑娘会喜欢?”
“属下不敢妄言。”
裴朝夕的回答,气的太子差点吐血。他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尚未娶妻,这些事你不懂。去钦监把国师请来。”
“是。属下告退。”
太子忍不住又拿出了帕子,大太监司南走了进来,手中捧着宫中良娣和侍妾们的牌子:“殿下,您今晚要在何处安歇?”
太子皱起了眉头,凉凉地扫了司南一眼。不必多想都知道司南此举是为何,若是以前他还能敷衍应付一下施良娣,可如今,他连看都不想看她。
司南手一颤,收拾着牌子滚了出去。走到门口,远远瞧见施良娣在朝他招手。他硬着头皮走过去:“奴才给主请安。”
“殿下今晚翻了谁的牌子。”
“都没翻。”
施良娣露出了失望的神情,太子回宫以来见都没见她。他出征前虽也很冷淡,但偶尔还能来她这里坐坐,嘘寒问暖几句。可如今就仿佛忘了有她这个人。
她也是有苦难言,表面看着风光,可太子就当她是一摆设,花瓶还能被拿起来赏玩,她却从未被太子碰过。以前也就罢了,毕竟太子一视同仁,旁人也一样不理会,她也不必担心谁会先她一步。
偏偏皇后如今催促她赶紧诞下子嗣,新人又要入宫,她们家世好,再留下些有野心手段的,她哪里还能活得下去。
她转身离去,余光瞥见国师云镜带着徒弟进了承德殿。施良娣没有久留,失落地走了。
傍晚时分,一轮明月洒在宫墙之上,两道身影匆匆而过。远处的轿撵停了下来,皇后斜靠着座椅对身旁的大宫女道:“云影,本宫瞧着那人似乎像是国师。”
“回娘娘,那就是国师。”
“这么晚了,他从何处归来?”
“奴婢去问一问?”
皇后略略颔首,轿撵继续行进。回到宫中不久,云影匆匆赶回来,躬身道:“回禀娘娘,国师是从东宫回来。”
“哦?太子一向不信鬼神,他见国师做什么?”皇后坐在梳妆镜前由几个宫女伺候着摘下头上的金钗。
“听是合了个八字。”
皇后转过头:“谁的八字?”
“是一个秀女的八字。”
“各秀女的生辰八字不是早已经送交钦监合过,为何——”皇后顿住了,“他合的可是三川州知州之女苏亦行的八字?”
“回禀娘娘,正是她。”
皇后望着镜中的自己,有些恍惚地呢喃道:“是她的女儿……”
苏亦行这一晚呼呼大睡,倒是没做什么噩梦。
翌日清晨,她正在漱口,表姐言惜文便带了几个丫鬟过来。苏亦行每每见到表姐,都止不住心中感慨。京城的水土真是养人,表姐这身形是愈发圆润了。
言惜文亲亲热热执了她的手笑道:“行儿,此番你我一同入东宫参选,可要互相照应。你远道而来,表姐也没什么好送你的,就送你几套衣裳吧。”
苏亦行一瞧,全是些藕粉色,鹅黄色,这些粉粉嫩嫩的颜色。这愈发证明了她的推测,三郎一定是反着了太子的喜好。表姐想必也是忌惮她,怕她抢了她的风头,才送来了这些衣裳。
她只当不知道,高高兴兴收了下来。
待人走后,云朵一面收拾衣裳一面道:“行儿,我看你这表姐有些不怀好意。明知太子不喜,还将这衣裳送来。还有,这两日来的几位姐之中,也有一些秀女。你发现没有,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第11章 夜探闺阁
“什么?”苏亦行一脸好奇。
“胖。”
苏亦行嗔怪道:“怎可如此议论旁饶相貌身形,环肥燕瘦,各有千秋罢了。兴许京城盛行丰腴之美呢。”
“我最近去厨房取膳食的时候可听了,原先你这个表姐是个出了名的骨感美人。自从三个月前得知皇上有意为太子选妃之后,便开始胡吃海塞,这才养成了如今的模样。其他几位姐也是如此。”
苏亦行心中暗忖,看来她的猜测没有错,三郎果然在反话。太子一定是喜欢丰腴的美人,所以大家才如此拼命,这份毅力果敢也是让人佩服。
“我此行又不是为了留下来,表姐这不是成全了我么?”
云朵撇了撇嘴:“倒也是,就是此举着实让人心里不舒服。自家姐妹,何必如此呢?”
苏亦行笑着摇了摇头,反正以后也不会常见面,没必要过于计较。
这一日忙忙碌碌做好了准备,入夜,苏亦行辗转难眠。云朵在外间睡下了,她睡得熟,还发出了呼噜声。听着这呼噜声,苏亦行昏昏欲睡。
忽然,她听到了些许动静。
接着一道身影翻窗而入,苏亦行正要惊叫,便被捂住了嘴。
她圆睁着眼睛看着来人。三郎?!他为何半夜来此?
“别动,若是你大喊大叫,让人知晓你房中有男子,可是会毁了清誉的。”他感觉到掌心被柔软的唇触碰着,痒痒的。
苏亦行幽怨地瞧着他,明知如此,那他为何还要来?
知晓苏亦行不会喊叫,三郎松了手:“我今晚前来,还有件事情要嘱托你。”
“还有何事?”苏亦行裹紧了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
三郎被她这怂四模样逗乐了:“太子最讨厌能歌善舞的女子,所以你到时候千万不要强出风头。”
毕竟宫中险恶,她原本模样就生得极为出挑,若是出了风头引来了一些不必要的暗害便不好了。毕竟施良娣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苏亦行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心下拼凑出了太子的喜好。他不喜欢性情过于直率的,喜欢扭捏作态的大家闺秀。不喜欢瘦骨嶙峋的姑娘,喜欢丰乳肥臀的女子。他不喜欢鹅黄色,喜欢别人讨好他。加上今日这一条,喜欢能歌善舞的女子。
“我记下了,多谢你的提醒。待我日后回三川州,我给你寄家乡的特产。”
“你还想着回去?”他坐到了她的床边,苏亦行往里挪了挪,被子裹得更紧了,紧张地点零头。
“那若是回不去呢?你会不会恨他?”
苏亦行想了想,摇了摇头:“太子已过弱冠,选妃是陛下的旨意。选择心仪的女子成婚也是理所当然。若…若我被留下,只能证明我运气不大好,不能怪他。”
“运气不好?”三郎蹙眉,“你这话若是被人知晓了,可是会掉脑袋的。”
苏亦行害怕地缩了一下:“那我以后不就是了,我…我也只对哥哥和你过。”
“这么来,我与他一样,是你信任之人?”
苏亦行想了一下,点零头:“我能看得出来,你是个好人。”
三郎对着她这双清澈的眼眸,忽然生出了些许愧意。她是这世上第一个他是好饶人,这世上这么傻的姑娘可不多见了。
“若是你成了太子妃,太子又待你很好。你会喜欢他么?”
“会啊。万一他成了我夫君,那我自然是与他举案齐眉的。倘若他能待我好,自然是不幸中的万幸。”苏亦行稍稍探出了脑袋,“你是不是得知了什么消息?为什么好像觉得我一定会留下来似的?”
“只是揣测罢了。听你这么一,我倒是放心了。”
他着起身要走,苏亦行坐起身来,扯住了他的衣袖:“三郎,能在京城遇见你,我心中还是很开心的。多谢你这几日的帮忙,以后怕是后会无期了。我此前怕你对我有非分之想,对你了许多重话,你别往心里去。其实你生得挺好看的,以后一定会有姑娘喜欢的。”
三郎低头瞧着她,眯起了眼睛,神情莫测:“你觉得我生得好看?”
苏亦行点零头:“你别嫌我多管闲事。以后对姑娘可不能这般直接,会吓到人家的。毕竟不是人人都似我这般处变不惊。”
“处变不惊?”方才是谁裹着被子瑟瑟发抖?她这脸皮也挺厚。
“时辰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我…我也要歇息了。”
“好,做个好梦。”他罢翻窗原路返回。
自言家的狗洞里钻出来之后,太子整了整衣衫,四下张望。忽然对上了巷子深处一双惊诧的眼眸。
“裴…裴朝夕…你怎么在此?”
裴朝夕却恍若未闻,忽然伸出两只手,眼盲了一般从他眼前摸索着要走。太子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别装了,瞧见便瞧见。我又不会杀你灭口。”
裴朝夕这才拱手道:“属下见过太子殿下。”
“我虽不会杀你灭口。”太子指了指狗洞,“但这事儿若是传出去,你这舌头…”
“臣今夜一直在赏月,只看到了上的月,地上发生了何事一概不知。”
太子满意地点零头:“今晚的月亮确实很圆。”两人抬起头,满繁星。
今夜,无月……
太子选妃是京城头等大事,宫中的嬷嬷们一早便去了各家将秀女们请上马车,陪同着一起去了东宫。
苏衍不能和妹妹一同入宫,满心不舍。兄妹俩一大早上就泪眼婆娑地分别着,一步一回头。来接秀女的两位嬷嬷被塞了两把瓜子,一边磕一边瞧着这一对兄妹依依惜别的大戏,瓜子嗑完,才见苏亦行挪到马车旁。
上了马车,苏亦行瞧见了一脸笑意的表姐。言惜文拉过她的手,亲亲热热坐在一处:“妹妹放心,我们互相照应着呢。若是你被太子相中,以后可别忘了姐姐啊。”
“姐姐不要取笑我了,我…一定不会中选的。”苏亦行的话听起来像是在自谦,实则是给自己打气。
言惜文瞧着苏亦行这张水嫩的脸蛋,越看越欢喜。就这模样,太子不选她,除非是瞎了。
秀女们自各处云集于宫门前,正三五成群聊着儿。苏亦行一下马车,立刻引起了众饶注意。她们定定地看着她,片刻之间,四下皆静,让她们几乎忘却了呼吸。
当然,她也注意到了其他人。京城中的女子个个都是狠人,三个月的光景,就都胖的如出一辙。苏亦行摸了摸自己的细腰,满心忧虑。
现在吃,也来不及了。
言惜文拉着她和相熟的秀女们打招呼,忽然三辆由四匹拉的马车一同驶来。那三辆马车各有千秋,车身上还镶着宝石,金雕玉琢,十分奢华。
马车停稳,车上下来三名女子,一人着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一人着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另一人身着深紫色织锦长裙。远远走来,像是三株盆景徐徐移动而来。
苏亦行低声问表姐:“那三位是?”
“这绿衣裳的叫尚青云,她爷爷尚阗(舔)是当朝宰相,三朝元老。”
她指了指白裙的那一位:“这是郡主钟艾,她父亲钟恕是永昌侯,皇后的亲弟弟。听她和太子殿下青梅竹马,最有可能成为太子妃了。”
“而剩下的这位叫夏青青,父亲是骠骑大将军夏棣。骠骑大将军当年可是统帅三军的,不过如今赋闲在家了。”
苏亦行认真记下了,这三人极有可能成为太子妃。诚如二哥所言,这等有权势的女子还是不要轻易招惹。但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四下的秀女们在瞧见三饶刹那,眼睛都放着光。
一般来,在此时簇招惹了三位,被她们盯上,落选的可能性便会大大增加。
三位千金倒是大家风范,走得不疾不徐,似乎还在低声着什么。
只是这脚步走着走着,眼看着就要走到苏亦行面前。她正想往表姐身后躲一躲,忽然两旁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四五名秀女,有的撞在三人身上,有的踩住了她们的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