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第一绿茶 第120章

作者:黑糖茉莉奶茶 标签: 宫廷侯爵 甜文 古代言情

  “杳杳。”一件大氅自头顶将她包裹起来,温归远把她整个人抱起来,一脸慌张地摸着她的脸,把人紧紧抱在怀中,手指禁锢,“杳杳,杳杳。”

  他慌乱不安地喊着,似乎还残留着那支利箭朝着她飞去的恐惧。

  那样近的距离。

  只差一点,就要刺穿她单薄的胸膛。

  那种恐惧让他的胸膛好似破了一个洞,连着呼吸都带上冰冷刺骨的滋味。

  路杳杳被人抱着,瞳孔失焦,只是茫然盯着崖边的那柄乌黑长剑。

  “卫风。”她低声喊着。

  “没事的,我让人去找。”温归远呼吸一窒,悬崖是波涛的暗河,掉下去生死难测,可他还是柔声安慰着。

  “卫风。”她几近透明的眉心紧皱,只是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

  “不怕,没事了。”温归远抚摸着她的脊背,急促又温柔地安慰着,“会没事的,是我来迟了,都是我来迟了。”

  路杳杳盯着那柄开始落着雪的长剑,刺眼的鲜血晕湿了地下的白雪,突然眼眶泛红,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哽咽着:“我要卫风。”

  温归远心中咯噔一声,捧着她的脸,擦了擦她脸上的血迹,坚定说道:“我一定把他找到。”

  路杳杳眼底蕴着的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他的指尖,烫得他心如刀割。

  清宴亲自把人全都收拾了,最后怒不可遏地直接卸了两人的胳膊。

  “你受伤了。”江月楼自山下匆匆下来,脸上还带着来不及散去的厉色,还未靠进就先看到地上一滩血迹,脸色大变。

  雪白的地面上,血从路杳杳青色的裙摆下晕开,如一朵朵盛开的红梅,刺眼而鲜艳。

  路杳杳突然蜷缩着身子,满头冷汗,脸色青白,小声呻吟着:“肚子,疼。” ,,

第90章

  长安大雪三日, 千门万户雪花浮,点点无声落瓦沟,路家侧门咯吱一声打开, 顺平大管家亲自送人出门,脸上含笑,温温和和, 极有亲和力。

  “不用送, 不用送。” 张御史和陈右谏议大夫等人连连摆手, 态度颇为恭敬, 上了马或者马车这才匆匆离开。

  顺平目送他们离开,正打算转身回府, 就听到长巷里远远传来马蹄急促的声音。

  如盛街禁止快马疾行, 唯恐冲撞贵人。

  他倏地皱起眉来,一抬头, 就看到那匹马停在路府门口,马上跳下一个精瘦的身形,一张熟悉的面孔急匆匆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江南送来的红梅信。”

  那人也是第一次送着信, 神色有点茫然恐慌。

  顺平接过江南道送来的信件,摸了摸上面形容精致的梅花,脸上不动声色, 只是笑点点头,镇定自若:“辛苦了, 进来吃杯茶吧。”

  他带人去了角房,站在游廊地一侧, 盯着那红梅,随手打开扫了一眼,脸上冷淡的神情瞬间消失, 神色大变,头也不回地踩着大雪,朝着书房快步而去。

  今日休沐,路寻义难得得了空,穿着靛青色长袍坐在床边,看雪对弈,颇有闲心。

  紧闭的大门被敲响。

  “相爷,娘娘出事了。”还喘着粗气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路寻义手中的白子一愣,竟然下在黑子腹地,白白送了一个棋子,他眼皮子一跳,收回手,淡淡说道:“进来说话。”

  顺平看着手中的信封,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这才推门而入。

  “明州送来的加紧红梅件。”他恭恭敬敬把手中的信封递了上去,紧接着就低眉顺眼地站在一侧。

  路寻义接过信封看着外面盖了红梅的印记,手指微微一顿,这才拿出信封细细看着。

  大雪过后的长安,安静而洁白,万物都被大雪覆盖着,鸟雀也不知都飞去了哪里,满员的红梅竹林竟然没有留下一只。

  空旷的路府安静极了。

  “让胡德正来。”良久,屋内才传来路寻义平静的声音,但随之而来的是棋子被人扫落在地上的声音。

  噼里啪啦的声音好似爆竹急促地在耳边炸开。

  顺平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继续低眉顺眼地站着,知道听到他说话这才轻轻呼出一口白气,低声应下:“是。”

  “你从府库中挑些人参雪莲来。”他捏着那张薄薄的纸,倏地乱了一点气,但是很快又平稳下来,“算了,去宫内把春嬷嬷带来,让她去挑,然后你亲自把春嬷嬷送去越州。”

  “是。”

  “沿途传令给我们靠近河道的各州县,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把那张轻飘飘的纸放在案桌上,手指摩挲着骨节,淡淡说道。

  “是。”

  路寻义盯着大雪中傲然绽放的红梅,突然冷笑一声,眼底闪过戾气,暴虐而愤怒:“她受的苦,我定要他们千百倍偿还。”

  顺平咬牙,强忍着愤怒:“定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开丰十八年,注定是一个热闹的年份,本就因年靠近年关而热闹的长安城短短几天云谲波诡,风起云涌。

  李家嫡长子李承心在红楼和一名书生发生争执,失手把人捅死了,正巧被替人巡逻至此的武将勇武副指挥胡德正当场抓住。

  白家五娘子白月如竟然私会六皇子景王,被微服上香的淑妃当场撞破。

  一个被当场下狱,一个被绞去头发送去庵堂。

  这两件大事前后脚发生,瞬间点燃长安城的大雪过后的热情,所有人都挤眉弄眼地聊着此事,欲言又止,各大酒楼书肆一夜之间都在流传着各种隐晦的话本。

  **八卦,**爱恨,总是最能吸引人的注意力。

  谁也没发现,朝堂上发生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御史台年迈的御史大夫告老还乡了,寒门张辉生御史暂时担任新任御史大夫。

  大昇的咽喉在悄无声息中彻底换了个人。

  白李两家连夜入宫面圣,却被圣人身边的章回章力士拦在门口。

  “圣人病了。”章回愁眉苦脸地说着,“淑妃娘娘正照顾着呢。”

  “大人哪里的话,圣人,圣人心情还不错呢。”

  “自然自然,江南道的事情处理的还不错,只是太子妃病了,今年不能回京过年了。”他唉声叹气,“今年大宴也要简洁些了。”

  章回依旧是以前笑脸盈盈的模样,和和气气地打着太极,四两拨千斤地把人打发走了。

  白平洲站在马车边突然打了个寒颤,憔悴多日的须发也颓废了下去。

  “路寻义,路寻义。”他喃喃自语,突然脸色狰狞起来,“是你逼我的。”

  李家家主李博敏早已年迈不管事,今日被人拒之门外并不意外,李家早早就呈现颓势了,他知道李家已经到了一个关键的时刻。

  他站在雪地中,抱着暖炉,颤颤巍巍地上了马车,长叹一声:“回去吧。”

  搅起长安浑水的路寻义此刻只是站在红梅树下,看着梅花树下的花灯,深色的眼眸淡然而冷漠,一旦选择不笑的路相,总是带着一股逼人的戾气,如出鞘长刃,煞气锐利。

  “相爷。”连夜回长安的顺平一身疲惫地戴月而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天佑娘娘,娘娘已醒,腹中胎儿也得以保全,只是风寒当日入了骨,娘娘又心有郁结,只能静卧养胎,殿下已经上了折子,要缓行入长安。”

  路寻义这才轻轻吐出一口气,眉眼微微下垂,软化了之前的尖锐肃杀:“辛苦了,下去吧。”

  顺平跪在地上不动:“水千森和江仪越及其家人两日后就被被押解入长安。”

  盐务案闹得动静如此之大,圣人为了过个安心年,幕后主使自然不能留着过年,而此事,如今已经落在路寻义手中。

  长安城如今人人自危。

  早有风声,太子妃在江南受了重伤,连圣人都了御医送去江南了。

  “账本和人证都已经秘密待会,旭日亲自带队送回,小人就是搭着他的船回来的。”

  路寻义低眉,白皙儒雅的俊颜在摇曳的灯光照耀下,平静中带着狠厉。

  他突然笑了一声,只是笑意没到眼底,手指捏着手骨,淡淡说道:“倒是让我久等了。”

  —— ——

  路杳杳睡得浅,梦中到处都是大雪,洋洋洒洒遮住她的视线,到处都是凌乱的脚印,她一下觉得自己站在悬崖边上,一下觉得自己流了好多血,一下又是混乱的打斗。

  她睡得不安分,最后在迷迷糊糊间,又看到自己被大雪迷了自己的眼,大红色的血落在自己脸上,那个模糊身影的人跪在她面前。

  雪下得实在太大了,面前之人张着嘴,她却一直看不清,只能着急地伸手,却不料抓了一个空。

  只是这次,她隐约听到——

  玉佩……

  一块墨绿色的玉佩一分为二,可怜兮兮地躺在地上。

  她瞳孔一缩,正打算弯腰捡起,突然觉得肚子抽疼,在满头冷汗中倏地睁开眼。

  一双手虚虚地搭在她腰间,她不过是微微一动,手的主人立刻醒了。

  “怎么了。”温归远很快贴了上来,一模她的脸就碰到一手冷汗,心中一惊,“又做噩梦了?”

  路杳杳睁着眼,只是看着床道:“肚子有点不舒服。”

  冬日难得的大晴天,中午的日色很好,照得屋内如晕开的奶酪,绵软慵懒。

  “我让御医来。”温归远紧张地说着,搭在她腰间的手越发小心了。

  圣人送来的三个御医都是妇科圣手。

  路杳杳摇了摇头:“不用了。”

  温归远一愣,看着她随意的模样,用袖子擦着她额间的冷汗,仔仔细细,认认真真。

  “那你饿了吗?”

  自那日从石峰山下来已经一个多月了,她自从见到崖底下摔碎的玉佩,吐了一口血,之后便病了,一直陷入昏迷中,直到顺平把春嬷嬷送来,她大概是知道她的靠山来了,第二日终于睁开眼了。

  人醒了,却至始至终都是这般平静的模样,便是连着一日误见到江月楼也只是淡淡地移开视线,视而不见。

  那枚玉佩,她冷静地让人拿去修补了。

  太医说这样也好,情绪波动易动胎气,对娘娘身体不好。

  可他却总是在害怕,沉默的路杳杳好似空中飘落的雪花,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融化。长安城中的路家女,即使是不语,眼底依旧是骄傲的。

  “不饿。”路杳杳皱了皱眉,摸了摸肚子,“算了,还是吃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