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盛世清歌
还是说你觉得这个待遇,还不够惨吗?哎,真是最毒男人心啊。
“你说朕要是派人在大半夜抄了青雾巷,能抓出多少朝廷大臣?”
李怀德一惊,浑身都冒出了冷汗,九五之尊不过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能轻易的搅动整个朝堂。
要知道青雾巷十分出名,并且能形成外室一条街,背后是有大人物在的,坊间虽然不知是谁,可是李怀德却知晓,正是先帝的兄弟顺王,如果当今圣上真的拿青雾巷开刀,那绝对要搅起一番腥风血雨。
毕竟青雾巷里藏着的外室,还真有不少高品阶官员置办的。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奴才不知。”他立刻低头回答。
心里忍不住翻江倒海了,钟侯爷在青雾巷置办外室,打了钟三姑娘的脸面,这对皇上来说,不是心头大快吗?为何要对青雾巷出手?难不成——
他迅速掐灭了没成形的念头,帝王的心思别猜,猜得准还好,猜不准那就和脖子上的这玩意儿道别了。
沈砚挥了挥手,勾着唇角冷笑了道:“如今还不是好时候,这戏才唱了一半,朕的兴致正浓呢!”
李怀德沉默的跟在身后,暗暗吐槽:算什么男人!
第10章 . 010 父女对峙 威胁。
回到蘅梧院的钟锦绣,靠在躺椅上假寐,显然方才和老夫人的一番交锋让她身心俱疲。
“姑娘,岑世子妃派人送信来了。”绿竹奉上一封信。
钟锦绣面上一喜,立刻拆开来看。
岑世子妃便是她亲大姐,两年前嫁给了岑王府的世子爷,大半个月前喜得贵子,如今还在月子里不能吹风,所以哪怕心忧她这个出宫的妹妹,却也被王府长辈们看在屋里养身子,轻易出不来。
这封信并不是很长,主要就是长姐对她的担忧,以及轻柔的安抚,显然是怕妹妹一朝恢复白身适应不来。
钟锦绣边看边扬起了嘴角,脸上的笑容越发明媚了起来,之前抑郁疲惫的情绪一扫而空。
“再过十日,阿姐就能回府了。哎,只是可惜了我的小侄儿,洗三没能办,这满月酒恐怕也得低调了。”她轻叹了一口气,带着几分遗憾。
岑世子妃生孩子的时候,恰逢先帝驾崩不久,举国大丧,再大的喜事都得避开。
信的末尾还隐晦的提及钟侯府的龃龉,让她莫要轻举妄动,一切等阿姐或者兄长回府再行事。
钟锦绣看到这里,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所以说阿姐还是非常了解她这冲动的性子,不过这封信稍微来得有点晚,该得罪的都得罪完了,至少老夫人那里就不可能真的当祖孙情相处下去。
阿姐的信上午到,大哥的信午后也到了。
他不到书院休沐期,最近又即将面临考试,先生不让他告假回来,信中皆是殷切叮嘱,显然他非常清楚自己这个小妹妹惹祸的程度。
更何况兄姐二人都是清楚钟锦绣与新皇之间的宿怨,虽然在信中无法直接提及新皇,不过话里话外都是让她乖乖待在府中,一切等他们回府再行商议。
“姑娘,侯爷来了。”外头有小丫鬟通传。
钟锦绣皱了皱眉头,扬高了声音道:“不见,就说我歇午觉还没起。”
外头寂静了瞬间,就响起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绣绣,你快来啊,爹给你带了好东西。你不见我必定会后悔!”
话音落下,已经听见了脚步声,显然钟侯爷听到了她之前说的借口。
“绣绣,爹进来了啊?”钟侯爷在门口站住,还问了一句。闺女已经长大了,可不能擅闯了。
“你都已经站在门口了,我还能不让你进吗?否则传出去,我这头上就得顶着‘不孝女’三个字了。”钟锦绣硬着语气道。
钟侯爷进来的时候,满脸带笑,完全就是一副慈父的模样。
他身后跟着两个身体强健的粗使婆子,抬着一口木箱子进来了。
“下去吧。”
他把两个婆子撵了下去,立刻打开箱子,满脸炫耀的道:“你上次回府,提及周公全的字帖,爹把望京的古玩店铺都搜罗了一番,得了这一箱子。你看看喜不喜欢,若还不够再跟爹说。若有剩下的,等你兄长回来,给他临摹。”
周公全乃是前朝大书法家,楷书四大家之一,如今文人墨客如有练习楷体字的,皆以其为正统。不过大部分为临摹,真迹难寻,也亏得钟侯爷权势和钱财皆有,才能找到这一箱子。
钟锦绣的视线停留在字帖上,目光顿了顿。
她上次回来不过是提了一嘴,钟侯爷就惦记在心上,难免会有些触动。
“爹,我现如今已不是姝宁长公主了。”钟锦绣收拾好心情,慢吞吞地开了口。
“我知晓啊,昨日你回府的时候,我就收到信儿了。我当时就想回来的,只是婉晴——”他点头顺口就接了一句,结果蹦出个名字才想起外室这事儿不光彩,不该当着闺女面前说,立刻改口道:“临时有事,我就今日才回来看你。”
本来还有些感动,结果一听到他提起外室,瞬间钟锦绣的脸色又冷了下来:“爹,我是想提醒你,我已不是长公主,无法给你在侯府里当助力了。你也无需再替我想着这些,哄我开心了。”
她显然是恼了,这话说得又直白又难听。
实际上被剥夺长公主的名头撵出宫,她还没什么实际感受,不当就不当,反正回了侯府她还是金贵的高门贵女,可惜从上马车开始,就处处有人与她作对,充分向她展示了什么叫势利眼,也让她明白自己丢的不止是一个身份。
“你这什么话说得?你爹是那种人吗?你无论是什么身份,都是我闺女啊。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三个孩子里,我最疼你,连你大哥都排在你后面,你就这么说我!我处处为你考虑,也不敢提这伤心事,倒是先怪起我来了?”钟侯爷眼睛一瞪,倒是一副又急又委屈的模样。
他说的这话倒是大实话,他膝下这嫡系的三个孩子,他最疼幼女。
哪怕锦绣没被皇后认作干女儿之前,他也是如此,主要还是小闺女嘴巴甜性子又好,而且他性子挺光棍的,不像其他人那样眼里只有儿子,反而是愿意和闺女亲近。
毕竟他儿子刚生出来没多久,就被老侯爷亲自教养了,生怕再养出他这样的废物性格来,他也懒得担责任,正好把一腔父爱给了闺女。
“爹说最疼我,这话我之前敢应,如今可不敢了。再到后面那句处处为我考虑,我更不知真假了。您要是真的为我考虑,怎么会在我回府之前,把娘气病了,至今卧床不起,我回府第二日就将外室带到我面前来?这叫为我考虑吗?我从回来后受的所有不公,还不如爹这一个外室来的打击大!”
钟锦绣冷笑一声,语气逐渐变得激动起来,字字句句都带着逼问,几乎把钟侯爷堵得哑口无言。
钟侯爷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爹不是要赶着你回府给你添堵。之前就跟你娘说了,想要悄悄把这事儿办了,婉晴也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又和老夫人有亲戚关系,不看僧面看佛面,给个贵妾就算了。之后进府了,就跟其他妾侍一样,反正都要听你娘的话,其他人也不知道她是外室——”
只不过这次他的声音很低,显然是没底气。
他的话还没说完,钟锦绣已经瞪了过去,脸上嘲讽的意味十足:“爹,这话你自己信吗?她是什么腌臜的东西,也配当贵妾!”
“锦绣,住口!”钟侯爷扬高了声音吼了一句。
如果田婉晴是腌臜东西,那睡了她的钟侯爷又算什么东西。
“她已经是这后院的人了,你骂她,岂不是把这一院子的人都带进去了?”钟侯爷就差说骂田婉晴,等于骂侯夫人了。
钟锦绣扬起眉头,已然失去了耐性:“爹,有我在这儿一日,她就休想进这后院。您最好今日就送她回那巷子,否则——”她顿了顿,又道:“您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你威胁我?我是你亲爹!”。
“我还是你亲闺女呢,我娘还是你明媒正娶的正妻呢,你该养外室还是养,也没见你多体恤我们啊!”钟锦绣丝毫不退让,面对虎着一张脸的钟侯爷,她根本没有惧怕之意,相反还挺直了腰背争锋相对起来。
“她喜欢当外室就当好了,当初她见你的时候,是不是说不求荣华富贵,但求陪伴您左右?既然如此,就该让她实现自己的诺言,继续在外头陪着你,永远别来污了我的眼。出了这个侯府,你喜欢和谁在一起就和谁,我和娘坚决不多问一句,不过在府里,就得给我娘最基本的体面!”
钟侯爷都被她吼得懵了,他是真没想到她这个姑娘家竟然说出这种话来,还不嫌害臊。
“谁教你的规矩,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说的什么难听话?你还要不要名声了?况且她也没说过那种话!”
“我的名声是钟侯府给的,只要侯府不败,我就不会败。”钟锦绣直接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严肃地与他对视:“她没说过这种话?看样子是我错怪她了,那她跟您在一起,就是为了侯府的荣华富贵啊。这种见钱眼开无德无才的女人,怎么配当贵妾?您觉得祖父会同意吗?就不怕御史在朝堂上参你一本?我记得太后娘娘的娘家有个远房亲戚就在御史台。”
钟锦绣说到这里,忽然勾着唇笑了:“世家大族就是这点好,谁家都有一堆亲戚。”
“孽障!反了你了!”钟侯爷气急,当场就抬起手掌要抽她。
钟锦绣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后退想要躲闪,反应过来后又伸长了脖子往前凑:“你打,你打完了我就顶着巴掌印去祖父门口哭。”
她虽然语气很冲,可是眼圈却红了,也不知是激动的还是被气的。
钟侯爷终究没忍心,这巴掌也没落下来,他背着手转身就要走,显然这里他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慢着,把你的东西带走!我和大哥不稀罕,还是您的外室比较需要,成天只会哭哭啼啼,连个字儿都不认识,可不得多学学!”钟锦绣伸脚踢了一下箱子示意,完全把起死人不偿命发挥到极致。
“不要就烧了!”钟侯爷比她更来火,正好准备找东西撒气,顿时也抬起一脚飞踢过去。
当下那口木箱子就被踢翻在地,里面的字帖散了一地,他也扬长而去。
不得不说,父女俩的臭脾气还算是一脉相承,都大的很。
当然钟锦绣无比庆幸,自己的智商没遗传自钟侯爷,否则丢了长公主之位的她,估计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当然现如今她的处境仍然堪忧,一直得靠利用太后的威风狐假虎威,不然方才钟侯爷也不可能这么快被堵得没话说。
她让绿竹出去打探了,很快便送回了消息:“那外室被送出府了,出府前她还拉拉扯扯的,想让侯爷同她一起出去,侯爷没答应。姑娘这脾气没白发,否则侯爷肯定也跟着出府了。”
钟锦绣冷笑了一声:“我发脾气能管多久。虽然侯爷最疼我这个闺女,可这情分迟早要磨没的。还是得从长计议。”
***
已经到未时了,御膳房那边派了好几位宫人来询问,却依然未能开膳。
李怀德也暗暗焦急,往常这个时候早就用完膳,准备午休了,可是今日九五之尊完全沉迷在奏折的海洋里,始终未曾传膳。
他悄悄打量了好几次,暗暗心惊,也不知道这本奏折究竟写了什么,皇上已经盯着看了一盏茶的功夫了。
“皇上,该用午膳了。”最终他还是硬着头皮提醒了一句。
沈砚猛然回神,察觉到眼前的奏折都被他的手给焐热了,但是除了朝臣上奏的内容,上面他一个字都未曾批注,甚至连写了什么,他都没有读通顺,顿时就生了几分恼。
他抬眼瞥了一下李怀德,目光不善:“你该早些提醒朕。”
“奴才知错。”李总管立刻认罪。
上辈子食屎,这辈子伺候皇帝。
“她如何了?”沈砚将朱笔放到了笔架上,略带疲惫的捏着鼻梁,嗓音沙哑。
李怀德:……
你不是早上刚问过嘛!这才过去几个时辰啊,他上辈子绝对不止食屎这么简单,肯定还干了无数缺德事儿。
况且他是个太监总管,每日就把皇上伺候好了就成,为何要一直询问他有关人家姑娘的事儿,他又不是媒婆,问什么问!
“皇上恕罪,奴才不知。”他真的非常绝望了。
沈砚喝了一口茶,低叹一口气道:“罢了,你们都下去吧。”
李怀德领着殿内的宫人全都下去了,他心里难免嘀咕,这种情况非常罕见,他与其他宫人不同,绝对是皇上无比信任的存在,可是如今他也被撵下去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皇上要召见龙影卫了。
探查钟家三姑娘需要用得到龙影卫?
他立刻摇摇头,把这惊世骇俗的念头给压了下去,不会不会的,皇上看着是明智之君,干不出这种昏庸猥-琐的事儿来。
不得不说,李怀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是最了解皇上的人。
沈砚打了个响指,喊了一声:“出来。”
立刻就有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跪倒在殿内,这是大黎朝每位帝王皆有的龙影卫,誓死效忠于龙椅上的人,武艺卓绝,来无影去无踪,专门替皇上查办不能放在台面上的事情,大多为世家大族的阴私。
同时皇上的龙影卫也是悬在朝臣们头上的一把利剑,不少世家大族被抄家灭族时,摆出来的罪证都是由龙影卫们用各种手段搜罗来的。
龙影卫跪倒在地上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是龙案前的人却迟迟未开口,他紧皱着眉头,显然是陷入了苦恼之中。
“安排两个人去钟侯府,朕要随时掌控钟锦绣的近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