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妻 第100章

作者:赫连菲菲 标签: 破镜重圆 近水楼台 虐恋情深 古代言情

  陈兴对长寿行礼,“敢问这位小哥,是赵府的什么人?”

  长寿眼底闪过一抹羞耻,退后一步说:“我没什么话,事情办完了,告辞。”

  对其他下人来说,报出自己主人名讳说明自己是其亲近的仆人,是件很光荣的事。

  可是对他来说,这件事无比屈辱。

  他本是姜家少爷,若非父亲早亡,家道中落,他岂会落得如此地步?

  他没停留,飞快步出监牢,也没与何师爷打招呼,径直越过他往回走。

  陈兴讪讪收回拱着的手。今天的事令他心里也有些别扭。

  知道自家妹妹要离开赵晋,一开始他劝过,不想妹妹吃亏走太多弯路,想着她已是赵家的人何不把日子好好过下去。

  可知道妹妹是铁了心要离开赵晋,他又开始心疼,百般琢磨,猜测她必是受了许多的委屈。所以他支持她留在家,支持她开铺子自立,还支持林顺追求她,只是希望她快活、幸福。

  现如今,家里出了大事,却是赵晋及时派人来解救。

  他除了脸上无光,也觉得挫败极了。

  到底还是要靠这层关系,否则他们这些市井小民,被冤下了大牢,半点法子都没有。

  孔绣娘扶着林顺走出牢门,看见自己手上染着他的血,她的心很疼。这一瞬,甚至她决定不再寻找弟弟了。

  要是她凭着自己的力量办不到,那就不找了,总不能连累林大哥、加他替她去死吧?

  林顺见她哭的眼睛红肿,心里也很不好受,跟她致歉,“对不住,我没帮上忙,还拖累你……”

  她掩住他的嘴不许他再说。她哭着摇头,“林大哥,您为我做的太多太多了,您其实不用如此。都怪我,害的你被人冤枉,你疼不疼啊?这么多的伤,我、我宁可这些伤是出在我身上……”

  林顺听着窝心,血气直朝上涌。她的手就在他唇边,他想也没想就将她那只手掌握住了。“你别这么说,大家都不容易,相互帮衬一把……”

  林氏看见两人相握的手,转过头与丈夫打了个眼色。

  走出大牢,陈兴把林顺扶上了租来的轿子。孔绣娘在后跟了两步,前头就是岔道,绣云坊和饭庄不顺路,她不能再跟下去,任眼泪一串串往下掉,泪眼模糊地目送轿子走远。

  晚上林氏和陈兴躺在炕上说话,“阿兴,你觉不觉得我哥和孔依儿之间有事儿?”

  陈兴翻了个身,他说不上来,从之前阿柔去过几趟浙州后,林顺就不再凑上去献殷勤了。他问过几次,林顺闷头不语,他知道他脾气,不好逼迫得太紧,只能冷眼旁观。这些日子阿柔不在,林顺和孔绣娘走得很近,他甚至日日都要过去,白天不见人影,四处帮她找弟弟,天黑了还留在那边,说要跟她商量对策。虽说他相信以林顺的人格,俩人不至有什么出格之处。可若是林顺真的和她有什么,阿柔怎么办……

  陈兴自己自己想法太自私,他苦笑道:“能有什么事儿?你还不知道你哥?顺子是个热心肠,是瞧她可怜帮帮她吧?”

  他说得连自己都不大信。

  晚上孔绣娘坐在灯下,面前摆着尚没做完的绣活。

  她什么心思都没有,只一味担心林顺。

  他受了伤,疼不疼。伤口不能沾水,他洗脸时会不会弄湿绷带?他行动不便,身边得有人照顾,要是她能在他身边多好……

  “砰砰砰”,有人叩门。夜里听见这急切的敲门声,格外令人害怕。

  前头守门的小丫头心有余悸,怕又是那些官差。

  她试探上前,小声问:“谁呀?”

  外头一个少年的嗓音,说:“是我,我是孔哲,我找我阿姐。”

  孔绣娘听见这个声音,腾地从炕上坐了起来。

  小丫头刚打开门,孔绣娘就蹿了上来。

  黑暗的街上没什么灯火,少年自己提了只灯笼,纸糊的灯笼刮破了一块儿,被风一吹,滋啦啦地响着。

  孔绣娘怔了怔,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瘦削的人。

  少年放下灯,上前拽了拽孔绣娘的袖子,“阿姐,我回来了,我不辞而别,让你和娘担心,你打我吧。”

  他声音哽咽,走了这么久,他没一日不惦记家里,不惦记姐姐和娘亲,可他不孝,为了心爱的女人,把他们都丢下了。

  孔绣娘望着他,眼泪滚了下来,他凑上来喊“姐”,孔绣娘想到自己这段时间过的担心受怕的日子,想到林顺四处奔波又受了那么多罪,她一抬手,一个巴掌打在他脸上。

  “混账,我白疼了你!”

  她气的肩膀直抖。

  孔哲不敢辩解,他在门前跪下来,哭道:“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阿姐你打我吧,你打死我,我活该,我不应该一句话都不说就走。是我错了,是我不懂事。对不起阿姐,对不起,我辜负了你和阿娘,我错了。”

  他哭的很伤心,和她一样伤心。

  孔绣娘抬手打他,狠狠的打。可是没打几下,她就脱了力,整个人滑坐在地上,抱着他痛哭起来。

  “我的傻弟弟,我的傻阿弟。回来就好……你可算回来了,你真是,要剜走阿姐的心啊……”

  孔哲是真的悔了。当初离开,是一时冲动。现在他经历过许多事,想明白了。

  只有阿姐和娘亲,才是这个世上最疼爱他盼着他好的人。他要努力读书,要有出息,要让他们过好日子。至于感情、秀秀,那些失去的往事,就让它随风去吧。

  次日一早,孔哲和孔绣娘一道去了洪家,将秀秀亲手所写的书信,和程郁托他带来的聘书送了过去。

  洪掌柜很激动,指着孔哲的鼻子骂他拐带自己女儿。孔绣娘知道这人不可理喻,牵着孔哲就朝外走。

  洪掌柜瞧着那红彤彤刺眼的聘书,平妻?他女儿是要嫁大户的,聘礼他都收了,现在可怎么办哟。

  事情平息下来,清溪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孔绣娘带着孔哲,买了些果点上门去探望林顺。

  他伤势好得很快,已经可以下地行走,只是抢着要干活,就会被陈兴和林氏训斥。一个人闷在房里两日,他早就受不了了。幸好孔绣娘来陪他说话。

  因着孔哲在旁,两人都有点拘谨,不似往日那么自然。

  孔绣娘怕给孔哲瞧出什么,简单寒暄了一阵就提议要走。

  林顺把姐弟俩送出门,一回头,见炕上落下了她的手绢。

  刚才她拿手绢给他擦苹果……

  林顺鬼使神差地上前,拿起手绢凑在鼻端。

  淡淡的香脂膏的味道……

  她手上抹的,还是头发上搽的……

  侧过头,却见孔绣娘呆立在门前,惊愕地望着他。她回来取手帕,正正撞见这一幕。

  霎时,屋里屋外两人,都不由红了脸。

  孔绣娘母女安排孔哲和方姑娘相看,是在三日后。

  这天柔儿和赵晋在城外,没有立即进入浙州城。

  他说赵家在寒露寺旁有个田庄,风景甚好。

  她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怕回到了熟悉的环境,她有了铺子和家人倚仗,就不再需要他。

  她心里也有些酸楚。她想过的,自己还要继续从前的生活,不能就这样放弃自己苦苦支撑起来的一切。

  况且,不清不楚的,为什么要住进赵家?

  他没逼迫她,甚至没提这事儿。

  两人牵着手在麦田里漫步,他一手牵着纸鸢,一手牵着她。

  时光流淌得很慢。

  他拖着她一道倒在田埂上,被庄稼遮住身影。

  漫无边际的山野。漫无边际的天。

  并头躺在地上,就这么瞧着天空发呆。纸鸢飞的很高,在这宁静的时刻,两人谁都没有说话破坏气氛。

  半晌他在伸出手去,搂着她轻轻吻她的唇。

  “若是与我回去……”

  她推开他,坐起身。她不想谈。不会有结果。

  赵晋按住她肩膀,认真看着她的眼睛,“你不想去浙州,还是不想进赵家的门?”

  本来两人都是有默契的,她以为他也会明白,原来不是,他太自信了,觉得她一定会听他安排。

  “我去做什么?”她反问。

  “做什么?与我和安安在一起,那才是你的家。你想做生意,赵家几百间铺子,你想要多少有多少,为什么一定在清溪那种小地方?”

  柔儿望着他,一瞬觉得有些陌生。——不是陌生,是从前那个瞧不起她的赵晋,又回来了。

  她推开他,站起身来。

  赵晋手搭在膝头,沉默良久。他脸上闪过一丝恼怒,但很快被无奈取代。

  他站起身,拖住她袖子将她抱住。

  “罢了,你想回清溪,就回去好了。日子还长,我不强迫你。你别又想着我们是不是不合适,又想走,我不许你想。”

第95章

  前头就是浙州, 分叉路前车马驻足。

  往西北十五里,便是清溪镇。向南三里,就是浙州城门。

  赵晋没有下车, 福喜躬身扶着柔儿坐上回清溪的轿子。他心里觉得惋惜, 本以为经由这一路相处, 爷和陈掌柜之间的心结许就了了, 往后就全是和美团圆的日子, 不知为何, 陈掌柜偏要再回清溪, 而爷竟然也同意了。这两人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实在不明白。但两人讳莫如深,他也不敢多问。

  他嘱咐柔儿注意脚下, 吩咐那领头的轿夫,“瞧着陈掌柜进了门儿再走, 然后你赶紧回来回禀,免得爷记挂。”

  两个轿夫都点头应了。福喜又笑着对柔儿道:“您慢着点儿, 甭着急,过几日想大小姐了,就派个人来说一声, 小的们提前准备好车马,过来接您。”

  柔儿跟他道了谢。然后撩帘上轿。

  赵晋没下车来送人, 柔儿也没回头作别。俩人究竟什么打算, 金凤福喜等人一概猜不出。

  她走这些日子,孔绣娘因为孔哲失踪一事病倒, 生意做得不及从前好, 账面也有些不清楚, 打她一回来, 要重振铺面的生意,重新理账、联络那些旧时的客人,忙得脚不沾地,有很长一段时日没有去浙州。

  过几日,孔哲与方姑娘相看。方姑娘很宽厚,没有追问上回孔哲失信没有前来的缘故,两家的亲事就这么定下来。

  柔儿冷眼旁观,见孔哲闷不言声,就知道他心里还没放下秀秀,寻个没人的时候,柔儿忍不住问他,“你可想好了?是真心想和方姑娘一块儿?若是将就这么过一辈子,对方姑娘也不公平。”

  孔哲苦笑道:“我知道对不住她,方姑娘很好,是我配不上,我会用这一辈子去补偿她,待她好。陈姐姐你放心,我既然回来,定会收心,不会再为从前的事踯躅不前。我会好好过日子,报答方姑娘,报答我阿姐和阿娘。”

  柔儿觉得戚然。替孔哲,也替方姑娘。

  可生活是别人的,没她插手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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