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香 第52章

作者:狂上加狂 标签: 豪门世家 欢喜冤家 古代言情

  可今天世子爷是有备而来,身边跟着好几个侍从。在单妈妈和凝烟跟过来的时候,一个个吹胡子瞪眼伸出胳膊,将她们拦得严严实实的。

  虽然知晚也带了随从,立刻过来推搡着要保护姑娘周全。可是看世子爷这架势,若是硬闯的话,势必要生猛的打上一仗。

  此间人来人往,闹出的阵仗太大,对盛家的名声不太好。

  眼下家里尽是将要出嫁的姑娘,知晚必须替祖母着想,好好的维护盛家的名誉,所以她想了想,开口说道:“祖母跟陛下已经陈明了,因为我要守孝,身子骨又差,恐怕这几年里都不会嫁人。长此以往,岂不是耽误世子爷绵延子嗣!现在陛下允了我们解除婚约,世子爷应该高兴才是,毕竟我也非世子爷心中良配。您尽可以去娶那些董小姐高小姐什么的,不是两厢得便吗?”

  世子爷只听了这话,却像受了莫大侮辱似的,胸脯一鼓一鼓的,直直地看着知晚说道:“可我从别人的嘴里听到的却是,你们盛家嫌弃着我父王失势,不得陛下隆宠,所以见风转舵要跟我家斩断联系……若真是这样也无妨,反正现在陛下已经原谅了我父亲,对父母亲和我都颇为重用,只要你还愿意与我再续良缘,我愿意求到陛下那里,再给你我赐婚,你看如何?”

  看来这位世子爷甚是天真,居然将沈夫人那日大放厥词的话听在耳里放在了心上,觉得盛家是趋炎附势之辈,行了踩低就高的事情。

  知晚看着这什么都不知道的公子哥,觉得他有些可气又好笑。若他的父亲慈宁王爷也像他这样整日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话,那还真是天下太平,少了许多怨念烦恼。

  盛家的女儿嫁给谁,都不会嫁给杀了盛大人的仇家!就算她是个假女儿也是如此!

  可惜祖母交待,若是时机不到,万万不可提起杀害盛宣禾的真凶。

  不过今日,若不将话说透,恐怕这位世子爷还要纠缠于她,所以知晚绷着脸道:“世子爷,你从哪看出我还想跟你再续良缘?当初若不是天子赐婚,我真是半个眼睛都没有看上过你。您不是知道吗,我真是宁可跟人跑了,都不愿意嫁给你。如今好不容易跟你解了婚约,为何还要跳入火坑?我究竟是喜欢你妻妾成群,红颜遍地,还是喜欢你府上鼻孔看人啊?我还没嫁入你府上呢,王妃就已经迫不及待给你挑了贵妾,还眼巴巴地跑到我面前耀武扬威,姐姐长妹妹短的,逼着我先喝下一杯狗屁的妾侍奉茶。还我府上势利眼先看不起你们王府?呸!那是我哭着求了祖母,祖母才点头答应跟陛下相求解除婚书的!”

  金廉元知道盛香桥从小就跋扈,可是她的厉害脾气就跟爆竹一般,是点火就着的,但也不过轰隆一声响。

  而现在的盛香桥美得像带刺的花朵,言语犀利得像根浸满毒液的针,刺得人心口尖痛之后,钝痛感又绵延不断扩散开来。

  只见她美眸圆瞪,单手叉腰,纤细的玉指一根直指他的鼻梁道:“你给我听好了,我盛家的姑娘是没有你王府贵子尊贵,可也不是任人羞辱之辈,还请世子爷可怜可怜我吃下的饭,少跑到我面前恶心人!”

  一口气将世子爷骂个狗血喷头后,柳知晚扬声问道:“世子爷,您还要纵容侍从拦路吗?最近河埠头时有不平事,可是每隔一段时间都有官差巡查,若是闹得动静太大,您这有官职在身的,可要避嫌啊!”

  金廉元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被姑娘家劈头盖脸这么训斥过,毕竟同在京城里,都是富贵宅门里的子弟,就算同朝为官政见不合,也要见面问礼,各留三分情面呢。

  可是今天他的这位前任未婚妻显然不修口德,骂得真是毫无遮掩,又完全在理。

  当初他的母亲拉着高小姐去见盛香桥的时候,他也是在场,觉得场面极其尴尬的。如此一来,顿时短了些临阵气场,被盛香桥一顿抢白之后有些无言以对,只默默的后退了两步,任着盛香桥带着人扬长而去。

  不过世子爷的小厮有些气不过,在一旁气愤道:“这种泼妇活该嫁不出去。世子爷与她解了婚书也好,若真娶了她进门,岂不是要活活气死王爷与王妃不成……”

  还没等他将话说完,金世子扬手便给了他一记耳光:“你懂个什么?她就是吃醋,怪我当初不珍惜她。”

  被盛香桥臭骂了一顿之后,金世子突然自觉懂了些什么,想到盛香桥在乡下时,也许每次想到他都气得难以成眠,突然有种别样的甜蜜之感。

  她是哭着求祖母的,原来她是在气他……

  想到这里,金世子突然觉得这两天莫名的颓丧之感一扫而空,精神抖擞地喊道:“走,回城去!”

  若是解除婚约乃是香桥生气的缘故,那倒也好解决,只需得他在她面前温柔小意,多多劝哄就是了。

  她当初喜欢那戏子不就是喜欢听甜言蜜语吗?他投其所好,难道她还会气他甚久?

  盛家虽然势利眼,钻营可恨,但是现在大不如从前。盛香桥想找一位强过他的郎君,真是难上加难,只要她肯回心转意,他自然有法子再上门提亲。

  天下貌美的姑娘比比皆是,可是他却觉得他的前任未婚妻却是越品越有味道,若是能娶回家长久的相处,就算她天天气他,他也不会觉得腻。

  再说盛香桥骂完了人之后,便准备打道回府。

  因为世子爷的这一番纠缠,耽搁了不少时间,她回城的时候略微晚了些。

  不过这条道路平日里繁忙得很,虽然两旁也多有树丛,可并非荒凉之地。

  可今日不只为何,略显清冷。

  盛香桥想起方才在河埠头听说,这两天因为要运送军资所以埠头要清人,禁止客船往来,一般客船只能早早靠岸,旅客们都改走了别道。

  到了这个时候,官道之上也显得冷冷清清。单妈妈的心里到底是不安稳,便探头催促的车夫快走。

  可就在单妈妈撩帘子说话的时候,知晚一眼看到就在官道旁边的一颗小树上似乎刻着了什么?

  她飞快地探头看去,正看见小树上刻着一个小小的箭头。而一根树枝也被套成了个圈儿。

  一般人见了只会以为是路过的顽童调皮,故意将树枝折成这样。可是柳知晚从小便被拐子拐卖在人牙子窝里,几进几出,一眼便认出这是江湖上的暗号。

  那拐子拐人,大都见机行事,但也有刻意而为之的。尤其是掳掠来的那些貌美的姑娘们,大都是被人事先盯上,特意踩盘子好拐带的。

  而拐子下手的最佳时间除了人头攒动的中秋十五之外,便是城外的路旁。

  有些拐子还跟相熟的悍匪勾结,事先踩好盘子,直接拦车明抢。到时候悍匪写信要赎金,转头那女子就被拐子再卖一笔,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可这并非外乡小镇,而是在明晃晃的皇城官道之上啊!

  这样的天子脚下,竟然出现了这等绿林暗号!这是表明这条路上有肥羊,探子探好了肉票,便下了标识,告知道儿上的同行们回避一下,这条路上有了主家,就等着下手,若是有同行也想做劫路的生意,最好岔开一下时辰地点,别搅合了彼此的买卖。

  知晚看得打了激灵,立刻低声传令下去,让家丁们都精神着点儿,将刀剑都抽出来。同时问车夫此处离城门还有多远?

  凝烟不知小姐为何突然神色紧张,只赶紧传下话去,车夫这时也回头对车厢里的人说话道:“这里离城门还远,大约还得走半个时辰,前面是一段羊肠山间小路,有些跑不起来,小姐若是着急,也得等过了那一段山路,小的才能扬鞭加速……”

  单妈妈经历过盛老爷当年半路遇袭的旧事,至今心有余悸,她听着小姐和车夫的对话,紧声问:“小姐,有何不妥吗?”

  知晚没有回答她,只左右张望了一会,突然将一旁的靠垫子拿过来扯开,一边掏着里面的棉花,一边当机立断道:“不要再往前走了,赶紧拨转马头回去!”

  这里地带开阔,若是出了意外,也能调转马头往回折返。可一会儿若是入了山道,就算马车想要掉头都不能了。

  知晚方才快速权衡利弊,决定事不宜迟立刻折返回河埠头去,在那的客栈里住一宿。在第二天人流涌动上来时,再随着驿马官车的大队一起回城。

  车夫听了小姐的吩咐,立刻跳下马车来,牵引马头调头。

  可是他们突然掉头,却让躲在前方的路匪暗暗心急,听了暗探来报说那肥羊要跑了之后,那路匪头子狠狠吐了一口吐沫,破口骂道:“这他妈的小娘们儿,怎么突然走起回头路来了?”

  他的身旁站了个尖嘴猴腮的男子低声说道:“彪爷,这次可有财神爷花钱雇你去劫掠姑娘。你方才也是一路跟着马车的后面,看到那姑娘是何等的貌美如花了,乖乖,娇嫩得能攥出水来。人家出钱的爷发话了,只要你能抓住她,扣上个几天几夜,愿意怎么消遣都成。可有一样,一定是要把这事儿办得十拿九稳,若是掳不到人,拿刀划了她的脸也行。现在你和手下可是穿着兵差的衣服呢,就算被过路人看见了,犯下的案子大可以抵赖给驻扎在京城的兵卒。就算是官府查找,也查找不到您这头来。但今天若不得手,再拖延几日,那些兵卒离了京城。可就不好脱身了。”

第56章

  那个叫彪爷的想了想那小姑娘娇滴滴的模样,自然心痒,便瞪了他一眼的:“我当然知道。不过带了几个家丁而已,就算她掉头不入山道,我也有法子叫她束手就擒!”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大包药。

  这些药粉是拦路抢劫的悍匪惯常用的家伙什,俗称“百里倒”。

  只要顺着风口将药粉扬开,甭管是人或马,嗅闻了之后,立刻翻着眼白儿晕倒在地。

  到时他们用湿汗巾子蒙住脸,掩护住口鼻,走过去补刀也好,掳人也罢,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那尖嘴猴腮的男子一听,面露喜色,立刻站起点头,这次他从中牵线,光是他自己得的好处就有将近一百两。

  待事成以后,他只要将人运到热闹的街市,让盛家大小姐衣衫不整地暴露人前,又是一笔不菲的钱银。

  这样的买卖,怎么看都划算!

  只见这帮悍匪用水壶里的水把面巾子打湿了,纷纷系在脸上,然后一个个提刀上马,朝着官道疾驰而去,准备拦截那辆盛家的马车。

  不过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没跟去。

  给钱的爷儿叮嘱过他,不管得不得手,都得马上离开,免得那些悍匪失手,将他这个中间人也拿去了。

  所以他只爬上了一旁的山坡,立在高处,看着那群悍匪像狼群包围兔子似的,朝着那马车而去。

  那些悍匪都是做熟手了的,为首的彪爷,一边跑一边伸手探测风向。

  在离马车近了之后,他和手下纷纷拿出药包,扔在半空一刀劈开,那些药粉子顺着方向如迷雾一般朝着盛府的马车笼罩而去。

  那迷烟所到之处,迷得人都睁不开眼,在一片迷雾之中,只见盛府的那些家丁摇摇晃晃。

  彪爷哈哈大笑一声之后,立刻带着人朝着马车而去。

  这迷药的药性甚是霸道,若是不忍住口鼻的话,吸食太多甚至会要人性命。

  可没想到当他们挨近时,那些本该如绵羊一般倒下的家丁们突然眼睛圆睁,举着刀剑朝他们劈了过来。

  冲在前面的几个悍匪,猝不及防,一下子被刀剑劈中,嗷嗷怪叫栽倒在地。

  剩下的人一看情形不对,立刻后退几步,这才看清那些家丁的鼻孔里似乎都塞上了打湿的棉花球——这是知晚方才从靠垫子里掏出来的,果然派上了用场。

  彪爷一看她们早有防备,心里一翻个,知道这是遇到了懂行的硬茬子了。

  可事已至此,就是硬着头皮也得把这小娘们给办了!他大手一挥,命令手下们上去缠住那几个家丁,而他一个箭步便蹿跳上了马车,举刀砍向车夫,那车夫吓得甩下鞭子就跑,堪堪躲过一刀。

  而彪爷撩起帘子就准备将那小姐拽出车厢里来。

  知晚在车厢里已经严阵以待,虽然已然有了心里准备,可此情此情,真是勾起她童年挥不去的阴影……

  她都数不清自己年幼时,有多少次好像无助鸡崽一般,被突然伸来的大掌从马车上拽下去……

  不要怕,你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只知道痛哭着喊爹爹娘亲的小姑娘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默默从后腰抽出了一把锋利的短刀,心里一遍遍演练着武师父教授的搏杀技巧,默默地等待着车门处再次出现噩梦里无数次朝她伸来的大掌……

  再说彪爷,掀开了帘子时才发现那车厢里还有一个婆子和丫鬟。

  那小丫鬟也挺彪悍的,居然拿着一壶热水朝着他当头便浇了过来,烫得彪爷嗷的一声怪叫,可还是欺身上去,将那丫头婆子一路拉拽下车。

  至于剩下那个娇滴滴瘦瘦弱弱的柔美小姐,似乎吓傻了,只背着手一动不动地坐在车厢里,一双明眸凝固,呆呆地看着他。

  眼看着肥羊到手,彪爷怪笑着伸手一把拽住了她的脖领子,准备拉拽她下车。

  也就是那么电光石火的功夫,他只觉得自己的手腕一痛,只眼睁睁地看着那单薄柔弱的小姑娘从背后摸出了一把锋芒利刃,顺着他手腕的骨缝那么巧劲一挥,生生的将他的右手掌给砍了下来。

  当鲜血迸溅的那一刻,彪爷在醒悟到自己被人砍了,下一刻,只见那个姑娘一个飞快的扫堂腿将他从马车上直直地踹下了。

  知晚在挥出了那一刀后,并没有意料中见血的恐慌,反而长长出了一口气,只觉得压在心头几年的梦魇一扫而空。

  她紧握着手里的短刀从车厢里站出来,冷冷地看着那倒卧在地的贼首。

  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当年与父母离散,任人蹂躏的小丫头了,虽然不知能否平安渡劫,但是她绝对不会任着这帮匪人呼喝,为所欲为!

  就在这时,有两个彪爷的手下一看大哥受了重伤,立刻怪叫着,举着环刀朝着知晚袭了过来。

  还没等知晚闪避,两根带着哨响的羽箭劈风而开,一下子就刺透了那两个悍匪的胸膛。

  知晚扭头看去,发现一身素黑的英俊青年,正在不远处再次搭弓射箭,连连射中那些与家丁缠斗的悍匪。

  待射中了那些挨近着知晚的匪人后,那青年一路催马快行,然后长腿横跨,跳落在了知晚的身边。

  “表哥!你怎么来了?”知晚一脸惊喜,跳下马车仰头看着表哥。

  可惜表哥似乎心情很不好,双眸如孤夜寒星,快速地扫了她满身的血迹,确定她并没有受伤之后,又狠狠瞪了一眼小表妹,便对他身后跟过来的兵卒道:“将这些贼子都拿下捆绑起来!”

  他带过来的兵卒都是战场上新下来的,那些野路子的绑匪岂是这些精兵悍将的对手,没几下的功夫,就一个个束手就擒。

  青砚走过去踹了几个劫匪,看了看他们身上的衣服,然后让身边的校尉认,最后对成天复道:“将军,这些人穿的是风字营的衣服,可是他们压根儿不是风营的弟兄。”

  成天复冷冷道:“既然偷了兵服来穿,且算是兵营的人,由着军法处置,不必交由官府,直接拉到兵营的刑营去审!”

  兵卒们得令,便将满地打滚的彪爷还有一帮手下全都带走了。

  这时,成天复转过身来,冷冷看着小表妹,那眼神比方才的悍匪都吓人……

  知晚抿了抿嘴,笑着道:“表哥你看,我这几年的功夫没有白练……今天的事情有些吓人,你替我瞒着,别告诉祖母可好?不然她老人家一担心,血脉不稳要失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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