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 第15章

作者:山中君 标签: 情有独钟 强强 相爱相杀 古代言情

  “放心吧,我保证谁也看不见你。”风长天抱着她,信心满满,“抱稳喽!”

  他凌空跃起,从一片屋脊掠过另一片屋脊,金黄色的琉璃瓦成了他的踏脚石,一块又一块,一直能延绵到天边。

  “停下!”姜雍容叫。

  “哈哈,雍容,你再这么大声,我可不一定还能瞒得过羽林卫。”

  “风长天!”姜雍容尖叫。

  这下风长天终于停下来了。

  姜雍容的心头哔哔跳,胃里一阵阵翻腾。

  她畏高。

  这是她的秘密。

  从小到大,她要当一个完美的皇后,不能有任何的弱点,哪怕是畏高,也不能表现出来,让任何人知道,长久以来已经成了习惯。

  所以,哪怕冒着犯上获罪的危险,她也必须让风长天停下。

  可风长天低头看着她,一双眸子在月光下竟是闪闪发亮:“哇,从我踏进这皇宫,就再也没有人叫过这名字了。”

  神情中充满怀念,甚至还意犹未尽,“再叫一声来听听?”

  姜雍容:“……”

  一不小心就投其所好了怎么办?

  “陛下恕罪,妾身惊恐所至,胡言乱语,请陛下责罚。”姜雍容说着就要下来,“天牢不是妾身该去的地方,妾身再也不敢妄言了。”

  她的脚刚落地,底下就发出“咔嚓”一声响,一块瓦裂开了。

  “!”姜雍容欲哭无泪,抓着风长天不是,放开风长天又不是。

  风长天在月光下端详着她的脸,“雍容,你怕高?”

  “不,妾身只是不习惯。”

  风长天点点头,忽然后退了一步。

  姜雍容失去依凭,孤立在空悬的高处,一瞬间心中的恐惧难以言喻,一声尖叫已经涌到了喉头,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将它死死压下。

  风长天长腿一迈,又跨了回来,握住了她的手:“你这女人,嘴怎么这么硬?”

  只这一瞬间,她的额头就沁出了一层密集的冷汗,在月下看起来,像是被仙子撒下了一层星屑。

  她怎么连害怕起来都这么好看?

  姜雍容感觉到他的手干燥、温暖、稳定,像是大海中的浮木,像是她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真不想放手。

  可是,她不能这样抓着他不放。

  一点一点地,她逼自己松开了手。

  额上的汗被冷风一吹,寒意彻骨,姜雍容的声音也冰凉:“请陛下送妾身回清凉殿吧,那才是妾身该待的地方。”

  风长天诧异地看着她。

  原来不单是嘴硬,心更硬。

  他忽然想起他见她的第一面,火光耀眼,翟衣醒目,她一面温顺地答着他的话,一面拔下簪子就刺向他的咽喉。

  这段日子她天天低眉顺眼的,他只看见她的柔顺,竟忘了她骨子里的绝决。

  “那可不成。”风长天道,“爷是皇帝,一言九鼎,说去天牢就去天牢,你想抗旨不成?”

  “……”姜雍容心说您现在终于想起自己是皇帝了。堂堂九五至尊,怎么能抱着别人的皇后飞檐走壁?

  风长天索性将皇帝的身份用到底:“到爷怀里来,抱着爷。要不了半炷香,爷就能带你过去。”

  “陛下恕罪,妾身宁死不能逾矩。”

  姜雍容说着,静静地后退一步。

  咔嚓,脚下的瓦片一步一裂。

  心胆已经在瓦片之前裂开,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但踏步也没有一丝犹豫。

  再后退就到了屋檐边缘。

  “……”皇帝架子被风长天扔到了天边,他破口大骂,“他妈的,算你狠!”

  *

  大半个时辰后,姜雍容站在了天牢的牢房前。

  风长天妥协了,没有再抱着她高来高去。

  姜雍容也妥协了。

  妥协之前,两人有一番争执。

  风长天:“你要是不去天牢,我就把鲁嬷嬷和思仪调到隆德殿去!”

  姜雍容:“妾身替她们谢过陛下,能在御前伺候是她们的福份。”

  风长天:“我就把姜云容送到清凉殿帮你带孩子!”

  姜雍容:“只要陛下不怕她耽误妾身看奏折,妾身一切无碍。”

  风长天:“说得也是,那就让人把年年接到姜云容宫里去养活吧,这样你就能清清净净看奏折了。”

  姜雍容:“……”

  年年离了她的视线,落到姜云容手里,还有活路吗?

  除了这一招威胁,陛下你还会别的么?

  “你在骂我。”风长天居高临下,看着她的眼睛道。

  姜雍容面上无情无绪:“妾身不敢。”

  “你在肚子里骂我不像个皇帝,像个沙匪。”风长天道,“我都听到了。”

  姜雍容:“……”

  该夸陛下甚有自知之明么?

第15章 . 忠仆 我呸什么女人这么能花钱?!……

  天牢幽暗,墙上的灯火有气无力地燃烧着,张有德是重犯,身上戴着重重的枷锁,无法坐下也无法躺倒,只能站着。

  先帝从小就和母妃被搁置在冷宫,他母妃去世得早,他几乎是张有德一手带大的。

  所以先帝登基之后,张有德立即成为御前管事大太监,说一不二,权倾后宫,从头到脚的一身全是御赐,姜雍容每次见到他,他都是仪容端肃,衣饰奢华。

  但现在,他的头垂在沉重的木枷上,散乱垂下的头发呈灰白色,脸上的皱纹深深,才骤然发觉他已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听到狱卒开门的声响,张有德缓缓抬起了头。

  姜雍容走进去,轻声唤道:“张监。”

  她穿的是一身太监服色,和风长天对狱卒的说法是代陛下来问话,张有德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打量她半晌,哑声道:“是皇后娘娘啊。”

  “许久不见了。”姜雍容开门见山,“周镇明天就会过来提审,张监若是能告诉我寝陵款项的下落,我可以保下张监的性命。”

  进来之前,她和风长天商量过,如果能找到那批银子,希望风长天可以饶张监一命。

  风长天大手一挥:“爷要他的命干什么?爷只要银子!”

  张有德无声地笑了一下:“皇后娘娘真是姜家的好女儿,都到了这步田地,依然一心为姜家奔走……”

  说着,他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胸膛里带出呼呼的声响,木枷上也溅上了殷红的血点,他在咳血,可本人仿佛不以为意,一面咳,一面颤声道,“你们姜家……已经富可敌国,还要来夺这三百万两银子吗?”

  姜雍容的心往下沉。

  周镇就算来了恐怕也没有用武之地,张有德已经油尽灯枯了。

  “几百年来,你们夺走了风家的疆域,夺走了风家的赋税,夺走了风家的权利,夺走了风家的兵马……现在连风家修寝陵的钱都不放过吗?!”

  张有德嘴角挂着血丝,直直地瞪着姜雍容,“你们一定要将风家连皮带骨一口吞下去才肯罢休,是不是?!”

  “我告诉你们,不要做梦了!”

  “风家是君,姜家是臣,永远都是臣!”

  “你们永远也得不到那批银子,永远!”

  他身上的锁链哗哗作响,几乎要连人带枷砸到姜雍容身上来。

  这狰狞疯狂的模样让姜雍容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这时手腕忽然给人抓住,一把带到身后。

  是风长天。

  他高大的身形在全副的铠甲加持下宛若天神,甲胄在灯光下折射出幽冷的光,仿佛一道天堑,能将一切危险阻挡在外。

  他一只手抓住了张有德的木枷,并没用什么力,便将木枷连带张有德直抵到墙上,不耐烦道:“老头你发什么疯?”

  张有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眼中忽然像是死灰复燃般绽放出明亮的神采,“陛、陛下!”

  风长天一怔,这老头竟然认得他?

  他可以确定他没见过这老头,张有德也不可能见过他。

  他回头望向姜雍容。

  他已经不自不觉养成了一个习惯,有什么不明白,姜雍容都会告诉他答案。

  张有德口中的陛下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一手带大的先帝。

  姜雍容用口型告诉他。

  风长天眼睛一亮,正要清一清嗓子冒充一下先帝,张有德眼中惊喜的神采褪去,变得无比失望:“不……你不是陛下……你是他们找来的那个九皇子……”

  风长天:“……”

  套话还没开始就失败了。

  “但你也姓风,你身上流着风家的血,记住,远离姜家的人,离得越远越好!”张有德颤巍巍抓住他的手,像是用尽全身力气般,声嘶力竭,“别以为他们把你送上皇位是安着什么好心,你只是他们的傀儡!终有一天,他们会把你拆散架,然后大央就成他们的了!他们会吃掉你,一点一点,一口一口,全部吃掉……”

  他的瞳孔又一次开始涣散,神志再一次模糊,“陛下,你要逃,要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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