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 第78章

作者:山中君 标签: 情有独钟 强强 相爱相杀 古代言情

  “我让他们去帮农人种地。是因为天气转暖,土地化冻,正是播种的农时,可城外百姓困顿不堪,身体多半不行,有田的无力耕种,无田的有力无处使。他们昔年从北狄人那里抢的牛羊全是百姓的财务,犁地的牛成了他们肚子里的烤牛肉,那就只好劳烦他们去给百姓犁地了。”

  风长天:“可必须笑又是怎么回事?干活就干活,他们还得兼职卖笑?”

  姜雍容叹了口气:“百姓对天虎山的怨憎不在北狄人之下,你那些弟兄们第一次踏上百姓田地的时候,百姓们可是吓得魂飞魄散,以为他们连田地都要抢。是我再三解释,他百姓才信了他们是帮忙种地。饶是如此,百姓见了你的兄弟们还是畏畏缩缩,所以我才规定他们必须待笑脸迎人。”

  至于为什么不笑就得扣钱,很简单,天虎山上上下下一致都掉在钱眼里,掐住钱就是掐住了他们的命根子,不由得他们不听话。

  “那阿郎唱戏又算哪一出?”

  “这前募不到兵,是因为天虎山声名不佳,而要天虎山的声名以最快的速度崛起,莫过于百姓之间的传唱。阿郎找到了两个戏班,各编了几出新戏,皆是宣扬匪徒洗心革面杀敌报国的戏码,然后又把天虎山办粥厂护百姓的事迹到处流传,再过得一两个月,形势必定改观,到时再募兵,便可一呼百应,十万之数,不在话下。”

  “雍容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风长天赞叹,然后道,“现在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至于花仔和穆兄……”

  “不是,你办得头头是道,他们两个的去路根本用不着爷去管。”风长天说着,凑近一点,细细打量她,带着一丝奇怪,也带着一丝失落,“爷只想问问,你为什么还不醉?”

第76章 . 私塾 你仰不仰慕?

  姜雍容看到这只小壶, 是在清点天虎山上的财物之时发现的。

  没错,她连风长天屋子一起搬空了。

  一来好服众,二来也是为了更好地收买人心。

  但出乎她的意料, 风长天的屋子虽然最大,东西却是最少的。

  据花仔说, 每回北狄人那边来的收成,风长天基本都是让兄弟们分了, 富户那边的, 则是把最值钱的直接换成金条。

  “金条呢?”姜雍容当时问。

  花仔把风长天被褥一掀。

  金光耀眼。

  姜雍容:“……”

  一样东西从被褥上滑到地上, 直滚到姜雍容脚下。

  姜雍容弯腰捡起来,正是那只当初灌醉她的小酒壶。

  “这是什么?”花仔好奇。

  姜雍容告诉她:“酒壶。”

  花仔惊异了:“我草,这么点酒给谁喝的?俏娘吗?”

  左看右看, 都觉得奇怪,拿在手里掂了掂:“不是纯金的,顶多镏金罢子,也不值钱啊,老大留着这玩意干嘛?还搁床头上?”

  她甚至怀疑这里壶里头有什么奇异的秘药或是药酒之类, 但里面空空如也, 什么也没有。

  “真是奇了怪了。”

  姜雍容接过那只小壶,手指却不受控制地, 微微有些发颤。

  风长天当初在皇宫用这酒壶, 乃是为了上朝时塞在袖子里偷喝方便。现在回到北疆, 他想怎么喝便怎么喝,这小小一壶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当然是用不上了。

  一只用不上的、又不值钱的小酒壶,他为什么一直戴在身边?

  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能深思,一深思, 一颗心便十分动荡。

  这只小壶既然来自宫中,和北狄无关,和城中富户也无关,按说她不必管,可是鬼使神差,她把它带下了山。

  原也没打算拿它做什么,就放在手边,时不时会拿出来把玩一下。

  是到了有一次,她发觉自己对着它出神足足有小半个时辰,才觉出不对。

  她在想他。

  很想很想。

  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想。

  思念像是会发酵,一旦察觉了这一点,想见他的念头便在胸中汹涌澎湃,止都止不住。

  她做了一件蠢事——往小壶里灌满了酒,然后,悄悄地尝了一口。

  酒气入喉,滚进腹中,像是有一团火在肺腑中燃烧,驱散了北疆厚重无边的寒冷。

  身上开始发烫,而小壶冰冷,刚好可以拿来冰一冰她发烫的脸颊。

  她就这么每一小口,一小口,浅尝辄止,没有让自己醉到失态,又比清醒时多几分微醺。

  是喝了酒之后,她才明白风长天为什么那么喜欢酒。酒真好,好像能带着人的魂魄前往另一个世界,飘飘荡荡,世界在远离,心离自己想见的人越来越近。

  如果鲁嬷嬷在这里,一定会目瞪口呆,她就这么一口一口练出了酒量,从前一滴烈酒也不沾的姜雍容,变成了不喝上一口烈酒便睡不着觉的女酒鬼。

  “大概是在北疆待久了,入乡随俗吧。”两个多月的思念,两个多月的牵肠挂肚,说出口好像有些矫情,更何况姜雍容向来不习惯披露自己心中的感情,于是口里只是随意道,“不知不觉便会喝了。”

  风长天沉痛扼腕,这下想看喝醉的雍容可越来越难了。

  不过他是不会放弃的,想了想,“既然都会喝了,那,再来一杯?”

  他就不信灌不醉她!

  “别闹。”姜雍容道,“你的要事问完了,我还有正经事要跟你商量。”

  “什么事?”

  “云川赛马会不久就要开始了,你知道吧?”

  北疆遍地是草原,孩子们会走路就会骑马,每年的七月都会有举行赛马会,这是整个北疆的节日,所有的马术高手会在七月前齐聚云川,等待赛马会的到来。

  “知道。”风长天道,“兄弟们这一天都过节似的。”

  “天虎山的人也能赛马?”

  “自然,赛马会不管出身,只以马术论高低,就算是北狄人来了,只要他们想赛,北疆的汉子们一样会跟他们比。”

  姜雍容点点头:“很好。”又问,“你赛过没有?”

  风长天“哧”地一笑:“爷跑起来,十匹马都追不上,跟他们赛,那是欺负他们。”

  姜雍容道:“今年你最好赛一赛。不仅要赛,还要赢过所有人,赢得越多越好。”

  风长天不解:“为什么?”

  要赢他们太简单了,太简单的事情,风长天懒得去做。

  “不管是我在云川城还东西办粥厂,还是阿郎四处带戏班唱戏,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宣扬天虎山的强大与正义,简而言之,便是收买人心。”姜雍容道,“赛马会的影响力巨大,天虎山当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我们要让整个北疆的人知道你风老大是个顶天地立的汉子,你在赛马会上夺魁,所有男子都会敬佩你,所有女子都会仰慕你。”

  风长天原本老大的不愿意,但姜雍容的最后一句打动了他,他一笑:“那你呢?”

  姜雍容:“什么?”

  风长天眼角带笑,眸子深深:“所有女子都仰慕我……你仰不仰慕?”

  “我仰慕强者。”姜雍容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谁最强,我仰慕谁。”

  “那你选对人了。”风长天俯下头,轻轻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在镜中望着她的眼睛,“我永远都是最强的。”

  ——但一亲就完蛋。

  姜雍容在心里补充。

  风长天显然看懂了她眼中那一点戏谑,不由低骂了一句:“等我找到姓萤的牛鼻子,非拆了他一身老骨头不可!”

  萤道长萍踪浪迹,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有时候连首也见不着。姜雍容道:“道长是世外高人,你既然练了这门功夫,自然要照他说的做。以后我这里,你最好还是少来。”

  风长天想也不想:“不可能。”

  姜雍容叹了口气:“你真的不怕一个把持不住,多年心血毁于一旦?尤其是大战在即,万一有个闪失……”

  “我不怕。”风长天说着,从后面抱住她,脸搁在她肩上,哭丧着脸道,“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让我得逞。”

  姜雍容:“……”

  明知不能得逞还在这里搂搂抱抱,真的是嫌命长么?

  “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姜雍容下逐客令。

  风长天动都没动一下,赖在她肩上道:“天黑路滑,回山上太远了,我没了内功,走夜路很危险的。”

  姜雍容:“……”

  那你还亲!

  “还有,没有内功我连城墙都翻不出去,就算是想回也回不了啊。而且万一碰上个老虎啊豺狼啊,万一尸骨无存了怎么办?”

  姜雍容:“……”

  刚才是谁说永远是最强的来着?

  最后只得让韩妈把客房收拾了出来,让风长天住下。

  风长天坐在客房的床榻上,十分惆怅。

  谁来告诉他,这么小的宅子,住了这么多人,怎么还能有一间客房多出来呢?

  *

  第二天一清早,风长天是被吵醒的。

  长途跋涉两个多月,好不容易睡个囫囵觉,天刚亮就有魔音穿脑,他拿被子盖住脑袋 都挡不住。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像是有一万只鸭子围着他叫唤。

  他忍无可忍地爬起来,发现这是他最讨厌的那种声音,比大臣们在早朝上的奏对还要讨厌。

  ——读书声!

  他一脸发青,姜雍容的宅子旁边竟然有个私塾!

  不过没关系,爷会让他们换个地方读书的。

  风长天一撸袖子,准备去搞定这碟小菜。

  结果循声而至,发现声音不在隔壁,而是来自宅院的厅堂上。

  昨晚他径直入的后院,没瞧见厅堂上已经摆上了十几张小书桌,十来个孩子坐在那里摇头晃脑,大声诵读。

  个别分神的瞧见了风长天。也不知是认得他,还是为他这一身杀气腾腾所摄,嘴里登时没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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