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召徕
容衍瞥了一眼马卓。
马卓上前跟太子解释,太子认得马卓,因为对方是金吾卫上将军,也是父皇身边的人。
马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们出发前,父皇明明没有吩咐马卓同来。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太子:“嗯?”
马卓抱拳:“南河郡郡守贪赃枉法,坑害数万百姓,罪证确凿。”
太子:“那也不必于此。”
他看向容衍,疾言厉色:“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岂容你动私刑,你将大兴律法置于何地。”
容衍这才偏头看他,声音像这雨水一样冷冰冰的,他说:“法理之外还有人情。”
他的表情也是冷的,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阴森冷冽。
太子很不适应这样的容衍,对方给了他很大的压迫感。
他几乎是恼羞成怒,他指着郡守府破烂的大门:“这就是你口中的人情?”
“容衍,你想反了天吗?”
容衍不再理会他。
太子气急,“来人,给我拦住七皇子。”
然而马卓上前高举一块令牌:“皇上有令,一切听从七殿下指挥。”
周围都是昏暗的,只有那块令牌,金灿灿的颜色,刺得人眼睛疼。
“怎…怎么会?”太子一个踉跄摔在地上,雨水彻底打湿了他全身。也像冲掉了他最后一层保护壳。
他恶狠狠瞪着容衍,牙齿咬得咯咯响:“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迷惑父皇,让他如此偏心你。”
“你这个妖。孽!”
他凶狠地冲过去,然而还未靠近就被人撞开。
谢怀和宋五像两个门神一样,牢牢挡在容衍面前。
太子身边的人吓坏了,一边扶起太子,一边怒斥:“大胆,你们知不知道你们推开的人是谁,是太子殿下,是一国储君!”
然而对面的百姓置若罔闻,反而把容衍护得更严实了些。
第二百二十一章
郡守府被砸了个稀巴烂,郡守则被愤怒的百姓砸成了一滩肉泥,还被抛进了粪坑,准备以后拿来做肥料。
郡守的确是有自信的本钱,前脚郡守府被砸,郡守身亡的消息传出去,后脚当地官员和豪绅就联合当地驻军一起反了。
难怪以前有官员来到此地,任其过往再能干,也都是“平平无奇”,甚至病死他乡。
若容衍最开始就靠着带来的那点人手硬刚,说不定还真会阴沟里翻船。
但现在情形完全不一样了。
南河郡的驻军再多,能比得上一整个郡的普通百姓吗?
再说,那驻军里有不少兵的家人还在百姓中。
于是,两方对战时,容衍这边不是训练有素的士兵,而是妇人,老人,幼儿。
他们在大声呼喊着自己的家人。
“我的牛儿啊,你不要执迷不悟了。七殿下说了,现在投降,他一切都不追究。”
“爹,爹,虎子想你呜呜呜……”
“娃他爹,你要是敢学人造反,我明天就敢带着娃改嫁,让他管别人叫爹。”
“儿啊,回头啊……爹求你了…”
场上没有锣声,没有鼓声,更没有号角声。只有一群思念自己孩子/丈夫/父亲的可怜人。
驻军头领意识到不好,拼命下令撤退,然而已经晚了。
内乱来得那么快,快到驻军头领连个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他骑着马逃跑,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容衍让人拿给他一个喇叭状的物什。
下一刻,他清冽的声音传出:“杀叛军头领者,记头功。居千户,赏黄金百两。”
这话一出,无异于巨石投水中,冷水入油锅,彻底炸翻天了。
不止那边弃暗投明的士兵,容衍这边的谢怀等人也蠢蠢欲动。
“阿绿……”谢怀及时改口:“七殿下,我等可以上场杀敌吗?”
容衍:“可。”
“身死者,予抚恤银一百两。”
这下他们再没有了顾虑,一个个狼嚎着冲上了战场。
这场战斗从开始到结束,快得不可思议。
太子听到消息的时候,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太好了。”六皇子激动得快要落泪,“我就知道小七一定会赢。”
比起来时的珠圆玉润,六皇子现在都快瘦脱了相,脸颊瘦削,显得那双眼睛都大得吓人。
他跟旁边的太子形成了强烈反差。
这也是容衍强行压着他在屋里休息的原因。
他等着弟弟得胜归来,然而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
他还是没有等到人。
太子也有些疑惑,派人去打听,才知道容衍派人收拾完残局后,又带着人去修补堤坝了。
太子心里有些复杂,还有些憋闷。
他以为这个时候,容衍是会回来炫耀的。
南河大坝。
容衍身边跟着十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其中一位正是秦老。
天知道,秦老得知阿绿姑娘是七皇子的时候,差点没晕过去。
他原本最多也就猜测阿绿姑娘可能是世家贵女,但从来没怀疑过阿绿姑娘的性别啊。
高,实在是高。把他这种活了几十年的老骨头都骗过去了。
“秦老,依您所见,这雨水还要持续多久?”
秦老沉吟片刻:“保守估计,可能得有半个月。”
“我倒觉得未必。”另一位老人道:“中间应该会停上一两日。”
秦老想了想,点头认可。
容衍看其他人,其他人也没有反对。
他心里就有数了。
然后他又问,这堤坝该如何修为上佳。
不止容衍他们在思考,星际这边也是出力的出力。
最后集百家之所长,弄出了两份最完美的工程图。
容衍思考了片刻,就拿了主意。
一部分青壮修补堤坝。剩下一部分人则在下流指定地方挖渠引流。
其他人要么冒着雨收拾废墟。要么帮着做大锅饭,或者做草鞋,衣服,就连小孩子都要帮着烧火,处理菜品。
大夫和药童则天天游走在病人之间。
如今又下雨了,容衍十分担心瘟疫又传开,严令众人不得喝生水,吃生食。严重的瘟疫病人都单独隔开了。
南河郡每天消耗的食物,药品,用具都是惊人的。
容衍都从周边城市购买,而购买这些物品的钱,都是从郡守府和那些贪官豪绅家里抄来的。
论起藏东西,三个郡守都抵不上一个容衍。反向推理亦然。
在此之前,谁能想到,不过一个郡守,居然从其名下抄出八十多万两白银,加上各种古玩摆件,珠宝首饰,名画字本,其价值加起来估值至少二十万两。
而在其任职期间,听闻其生活奢靡,有时候一顿饭就值几百两,这他娘吃的是龙肝凤髓了?!
而郡守只是最大头,还有其他官员,豪绅。
南河郡的奏折像雪花一样往京城飞,满朝震惊。
然而震惊过后,有人就将目光瞄准了那笔钱。
那可是大几百万两银子啊,谁忍得住。
于是他们委婉表示,这笔钱该充向国库,直接被明玄帝骂了一顿。
有一个人还扯到七皇子动私刑,纵容百姓打死郡守,应该把人召回处置。气得明玄帝派人把那官员拖出去打了一顿,还把那官员贬为庶人,终生不得为官。
这下众官员都知道明玄帝的态度了。
这个时候,明玄帝才淡淡说出他派了马卓去南河郡的事,一并带去的还有他的令牌。
所以容衍做的一切,都是得了他的默许。
南河郡的雨下得又大了,秦老忧心忡忡。
“七殿下,这堤坝拦得住吗?”
刚才有小子回来说河水的水位又涨高了,几乎一刻钟都会有人回来报一次。有时候问得勤了,一刻钟报三四次的都有。
容衍站在屋檐下,看着外面倾盆的大雨,面色凝重:“我也没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