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翻滚可乐气泡
他的身影被日光穿过,轻漫投影在了满是花瓣的土地上,与她的身影交织在一处,像是在偎依的情景。
她陷入了沉默之中。
她不是傻子,知道这话意味着什么。
但是,在那一瞬间,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于是,她只能仓促将手抽回,局促地放在了两侧,然后迟疑了片刻,转过了身。
她抬眸,看向了冉冰琛。
——他的眼中,有浓烈的失落掠过。
已然不要她再细说,方才她的那本能的一抽手,冉冰琛已经明白了很多。
他的面容之上掠过了一丝尴尬,然后笑了笑,摸了摸她的乱发,轻声说道:“怎么,就允许你跟我开玩笑,不允许我逗一下你吗?”
弃如烟听罢,眼中先是一喜,忙抬头朝着冉冰琛望去。
却望到了他眼中试图掩饰的——失落。
“你,真的是在跟我开玩笑?”
弃如烟知道那种目光意味着什么,她抬眸凝视着冉冰琛,再次问道。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你好好照顾自己。最近,无忧观,不太平。万事小心。”
冉冰琛的眼中掠过了一丝慌张,将话锋一转说罢后便转身欲离去。
“冉冰琛!”
弃如烟于他身后忍不住上前几步喊住了他。
“嗯?”
冉冰琛站定,于风中转身,回眸望向了不远处的弃如烟。
“你也是。万事小心。保重好自己。”
弃如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说这句,但是她总隐隐约约觉得,此番一别,不知何时才能这般平和地相见。
“好。”
冉冰琛终于舒眉一笑,眉眼间有一瓣水粉色的桃花般缱绻落下,从他的眉梢悄然滑落至了他的肩膀处,在他玄色的衣物上久久停留,迎风而颤。
他在弃如烟的注视下决然转身,负手于身后,一个轻点地随风散去了身影。
弃如烟只记得他衣袂随风而散开,在半空之中散做了华盖,遮天蔽日而来,将她护在了中央。
那一天,风很大,桃花瓣飞扬了漫天满地,将所有的红尘掩埋在了褐锗色的泥土之中,散做了谁心中不愿说出口的心事,酿作了尘封了千年不曾打开的陈酿美酒。
随手一拂开,便是一片厚重的过往。
等弃如烟吃完了箩筐里的桃子之时,却听得门中弟子匆匆来报,见了她便着急地说道:“启禀观主,观外来了一名男子,非要进观,怎么拦都拦不住。”
“可曾伤人?”
弃如烟一听竟有人这般强横而来,心中一惊,忙问道。
“未曾伤一人。只是……奇怪的很,此人也不说明来意,也不拔剑,只是站于观门口只说了一句——我要见你们观主。”
观中弟子不解地挠了挠头,为难地说道。
“哦?指名道姓要找我?我什么时候名气这么大了吗?”
弃如烟从桃树之上一骨碌滑落了下来。
她拍了拍身上的碎木屑,然后拍了拍弟子的脑袋,笑着说道:“还愣着干啥?带路啊!”
“是!观主!”
弟子见弃如烟这般爽快,眼中一喜,连忙站起在前面一溜烟地走开了。
弃如烟紧随其后,很快便至了观门口。
只见一个魁梧大汉身穿粗衣麻布,头戴斗笠,约摸二十出头的样子,胡渣将古铜色的面颊绕了一圈最后在下颚处浓烈地点上了一笔,双手交叉于胸前手持一把精致大刀站在了观门口。
他的斗笠帽檐压得太低,以至于弃如烟并不能完整地看到他的容颜。
不过,仅仅是一眼,弃如烟便感觉到——此人身上似乎有杀气,而且看起来,是个壮汉。
不好对付啊……
“咳咳咳——这位好汉,请问你来无忧观有何指教?”
弃如烟见此人站得笔直像个木头一般没有知觉,便轻咳了几声,舔着笑脸问道。
只见那人缓缓抬头,露出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
左眼旁,是一道深深的疤痕印在眼角旁,衬得他的面容不仅沧桑而且骇人!
“你,就是无忧观观主——弃如烟?”
那人抬眸之间面露凶恶之色,几乎是从牙缝之间挤出了这句话一般。
“嗯……暂时是吧。不知壮士……?”
弃如烟话音刚落地,却见那壮士凌风而站,手中的刀,猛然一动!
第143章 我叫赵观山
芜卦正文卷第143章 我叫赵观山随着大汉手中的刀起,地上的落叶被一阵罡风扫起,齐齐散做一道有形的弧线!
弧线随着他的一声猛烈的高喝,落叶聚拢于他的刀尖,尽数成团如锋利的刀剑一般朝着弃如烟便砸去!
“喂!见面就开打?你爹娘没教过你要厚道啊?”
弃如烟见此招来势凶猛,急忙闪躲避开,却仍然裙角被割破了一块,被风吹得扬开,飘荡在了空中,又盘旋掉落在了她的脚旁。
惹得她十分的……不爽。
“什么厚道……老子以前就是太厚道了,才被你们无忧观教会了什么叫王道!”
说罢,大汉手中的刀又被重重地提起,他满目凌厉地便要提刀直接冲着弃如烟而来!
“等等!慢着。你刚才说什么?无忧观教会你什么叫王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弃如烟猛地一听便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她及时制止了大汉的再次攻击,不解地问道。
“呵。哪里还有什么误会?我这眼睛上的刀痕便是最好的见证!既然你是天机道长的嫡传弟子,那么,这笔债,就由你来偿还也未尝不可!”
说罢,这人一跃而上,当头便是一道刀光闪闪劈头盖脸地朝着弃如烟劈了下来!
“好汉饶命!哎呀——饶命饶命——我其实只是个挂着名头的观主而已,我根本不是什么天机道长的嫡传弟子啊——哎呦喂——饶命啊——”
弃如烟并不想将误会闹大,所以一直闪避着大汉的攻击,装出一副很弱的样子,然后四处抱头鼠窜。
一旁的弟子们看了目瞪口呆,皆不敢相信昨日里还威风凛凛拿下摄魂铃的人怎么今儿就成了这副模样……
说来也奇怪,经她这么一叫唤,大汉确实停止了手中的刀,皱了皱眉头,有些不信地问道:“你在胡扯着什么?你若不是天机道长的嫡传弟子,你怎么会有他的催魂笛?还有白芜的卦魂?”
弃如烟扫了他一眼,似有些害怕地往后躲了躲,然后硬着头皮说道:“我要是说,这两样宝贝都是别人送给我的,你信吗?”
“……”
对方的脸色一时间有些难看,差点石化在地。
他将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几乎要将手中的长刀捏断,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波涛汹涌,终于低沉着声音说道:“姑娘,你当我赵观山是你可以这样信口胡诌瞎编捏造就可以糊弄过去的吗?”
弃如烟眼看他提刀又要打,一边躲避着一边哭笑不得地说道:“大哥,帅哥!我真的没有骗你啊!这两个玩意儿真的是别人送给我的啊!我一开始都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啊……”
“等等,你是前十五年被天机道长赶出师门的那个赵观山?”
一旁一个年纪与赵观山相仿的观中弟子犹豫了片刻,终于忐忑地问出了口。
“你是谁?这观中,竟还有人记得我这个弃徒?”
赵观山见有人提及了他并且还认出了他,眼中不由得一酸,咽喉有些梗塞地说道。
他持刀的手已经将刀握得深紧,眼中尽是落寞和沧桑。
“我便是当年执杖之人,亦是当年驱赶你下山之人。”
观中那名弟子眼中掠过了一丝黯然之色,低下了头,有几分愧疚地说道:“道长说,你早晚有一天会回来的,让我不必过于内疚。果然,他老人家神机妙算,你今日回来了。”
“什么……那老头儿竟然算准了我会回来?他还说了什么?”
赵观山粗鲁地一步上前,一把拽住了那名弟子的衣襟,揪得起了一道道深深的褶皱!
“道长当年跟我说,若是你有回观之日,让我跟你说当年……是他迫不得已出此下策,为的,便是保全你的性命。并非真的要将你当弃徒处置。若你日后归山时仍有意留在观中,务必与观中弟子一视同仁。”
那名弟子眼带哀伤之意,说得字字清楚,亦没有丝毫隐瞒之意。
“什么……”
这一番言语似一道晴天霹雳一般从天而降,劈在了赵观山的当头之上,震得他的心里无比的震撼。
“不可能……不可能……当年,他差点把我打得半死,又怎会是想要保我一命!”
“道长当年在你走后说了,你生性鲁莽又易轻信他人,才会将祸端引入了观中。但他从未怪过你。”
那名弟子几乎带着哭腔说道,多年深藏的秘密终于可以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令他颤抖不已。
“那又如何解释,我下了山后便遭到了不明身份之人的围剿,所幸只是伤了眼角的一道疤痕,不然我今日怕是无法应了他的话前来这令我深恶痛绝之处!”
赵观山明显心里已经有了一丝动摇,但是这么多年来的怨念令他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一切,故而仍抵抗着这名弟子告诉他的一切。
那名弟子缓缓上前,“扑通——”一声跪在了赵观山的面前,抬头忍着滚烫的泪,颤抖着声音说道:“赵观山,你可知晓当年在重重围剿之中救你那人身配一根翠笛?这翠笛,是不是和观主身上的一模一样?”
赵观山犹豫了片刻,朝着弃如烟腰际间的催魂笛看去,眼中露出了万般惊诧之色!
“你是说,这便是催魂笛?而当年为了救我身中数刀的救命恩人,竟是我师父天机道人?!”
赵观山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哽咽着问道。
“师哥你猜得全对。只是,师父为了保你下山后深受重伤便倒下了,此时无忧观内又有叶霸城意图篡位,白芜师姐下落不明,师父一人难以保全所有,最后……”
那名弟子回忆起当年的往事不由得抹着泪,一声更比一声低地说道。
“最后什么?师父怎么样了?说啊!”
赵观山着急不已,拉着那名弟子便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