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夫子红颜
第153章
兵部
谢棠正和顾晰臣看着军士名册, 两个人刚要交流自己看到的一些错漏和对方交流一下的时候,就听到池宁前来请谢棠去谨身殿。
谢棠和顾晰臣告辞,跟上了池宁的脚步。
“步青兄,出了什么事?”谢棠问池宁道。
池宁摇了摇头:“咱家也是不知的, 伯安兄, 刚刚保国公急匆匆地见了陛下, 然后陛下就立刻派人前去请各位阁老和几位爵爷。”
爵爷?
这是军中之事了?北疆此时无战事, 那么出事的,就是南方了?
他心里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到了谨身殿内,他的预感果然成了真。
轻敌而出,敌方兵力很强。除此之外, 对方抢了就跑, 也让出征的大军头痛。
而最糟糕的就是,主帅郭登中毒。
“各位卿家,现在最重要的是,谁去接任郭登的位置合适?”
郭登带走的一万精兵, 都是他亲自训练,亲自打磨的兵。一般的人去了, 恐怕都不会服气。
众人推荐谁的都有。此时众人推荐的都是良将,南方一战如此艰险, 若是没本事的人去了,只怕最后会名声扫地, 尸骨无存。
谨身殿里的商议足足持续了两个时辰。最终决定由朱麟前去。朱麟在军事上很有本事,尤擅水战。又是开国国公之后,从二品的武官。管的住上面的将军,镇得住下面的军伍。
朱麟临危受命,唯有一个请愿。请求皇帝允许谢棠作为大军参军, 前往江浙。
其实这并不难理解。谢棠在北疆战场上屡出奇谋,朱麟从朱晖那里也会得知。来一位懂军事的参军比来一位指手画脚的参军要好的多。
明朝文官天然比武官的权力大,身份高。官位在二品以上合适的文臣本就没有几人。若是谢棠前来,不但朱麟担心的问题会迎刃而解。还会白得一位军师。而且谢棠出自江南,和江浙的官员互有往来,到了地方之后,有谢棠出面,和各地的驻军交流,也会方便许多。
他和郭登关系也好,现在说是郭登中毒。若是他们过去之后,郭登的毒解了。一军怎可有两个主事人?到了那时,谢棠既是朱麟的亲戚,又是郭登的朋友,也好居中调和。
“夫子,您看呢?”朱厚照问道。
谢棠笑道:“自是幸不辱命。”
正德八年七月二十,大军开拔出征。除了军队和新制的火器之外,皇帝还让这只队伍带上了太医院医术最好的几个御医,前去给郭登解毒。
谢棠着一袭墨色长袍,坐在马车上看着兵书。
大军连夜前往江浙,很快就到达了前线。朱麟和谢棠还未与众人寒暄,就直接带着御医去给郭登看病,几个御医在房内问诊。杨原和仇钺则在外室与朱麟和谢棠讨论起军情来。
“敌寇的船虽然不大,但是对方也不大规模与我军作战。只是趁我军不备,小股侵袭沿海百姓。”仇钺道。
杨原接着道:“对方不像是流寇,反而是有组织地攻击。除此之外,郭侯中毒,也十分蹊跷。”
“我军之中,应是有敌方细作。”仇钺道。
朱麟刚想说话,就听到御医的声音:“几位大人,郭侯中的毒,应是喋血。乃是高丽皇室的密药。唯有用七星海棠以毒攻毒可解。但解毒过程凶险异常,稍有不慎,就是亡命。”
朱麟问道:“就没有别的解毒方法了吗?”
那御医摇头:“这个法子,还是当年先祖遵英宗皇帝之命,前往高丽出使之时,偶然得知。除此之外,再无他法。”
一时之间,室内陷入了沉默。
用,是九死一生。不用,是必死无疑。
仇钺狠狠地拍了拍桌子,然后道:“用!用了还有一线希望,不用就是半点希望都没了!”
那御医道:“好,那老夫这就去给郭侯熬药。”
谢棠一直沉默,他的中指勾起敲击桌子。过了许久,他道:“仇将军,您说有细作?”
仇钺道:“的确,我猜测军中必然有细作在。郭侯一夕之间中毒,危在旦夕。若是军中没有细作,郭侯是如何中毒的?郭侯中毒那一日晚上用饭的时候还好好的,第二天一早就中毒了。我们已经把那天晚饭后接近过郭侯的人捉拿过去审问,只是却没有审问出什么出来。”
谢棠道:“那就由伯安前去审问这些人。”他摩挲着手指道:“伯安既然此时无事可做,不如去审问犯人。若是能够问出实情,也好助几位大人一臂之力。”
朱麟也道:“当日审问晋王长史的就是伯安,让伯安去,说不定会有奇效。”
仇钺道:“好。”
谢棠直接带着自己带过来的几个亲卫去了关押犯人的囚牢。
那几个被怀疑是细作的人里面,有一位是随军主薄,有一位是郭登的亲卫,还有一位是营中的一位千户。
审问出谁是凶手的意义只在于问出解药与问出细作他的同伙以及敌军军情两个作用,现在御医已经说了,那毒药除了用七星海棠以毒攻毒外无药可解。那么作用就只剩下最后一样了。
“这是兵部尚书谢大人。”仇钺身边的亲兵向监狱里的军伍们介绍。“前来审问犯人。”
那些军伍忙上前行礼,而谢棠则是进入牢房,看着身上有伤的三个嫌疑犯,把目光转向了审问的长官。
审问的是一位百户,那百户上前,对谢棠道:“他们一开始都说自己不是间谍,最后有人送了口,却是胡说一气。标下也不知是他们真的不知道,还是假装那么说,来搅乱我们的视线。”
谢棠看着那三个嫌疑犯,直接道:“军营里,有没有那种封闭的,黑暗的,一点光,一点声音也没有的地方?”
那百户想了许久,然后道:“有的,前不久建造了几个密闭的房子,来装火炮。南方雨水多,是怕下雨浇湿了□□。”
谢棠道:“清出来三间,把他们分别关进去。在他们进去之前放进去足够一个月的食物和水。不许有任何人和他们交流。送他们进去之前先和他们说好,什么时候招了,什么时候放出来。”
那百户迟疑道:“这样也不用刑,能审问出来吗?”
谢棠道:“放心,反正审了这么久也没审出来。那不如试试我的法子。”
百户想想,也的确是这样。而且他也没必要去反对一品大员的权威。因此立刻吩咐属下去执行谢棠的命令去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边儿南方战未休,那边儿北方烽烟又起。朱麟带大军道南方还未到五日,那边儿鞑靼小王子居然就又一次攻打雁门关。
内阁商议后,立刻命边关将领立刻备战,召集军队,命安国将军、英国公世子前去北疆支援。而最让人头疼和难以预测的事情是,朱厚照居然跑出了京城,去了边境。要效仿先祖永乐,与小王子一战。
第154章
大同总兵王勋接到一封来自上级的信件, 落款署名是“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朱寿。”他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亲卫突然前来奏报:“将军,宁夏总兵文北词文大人派人前来。”
文北词,这是一个极为传奇的人物。
他是京中谢阁老曾经的亲兵, 谢阁老带着他在正德四年的时候打过一场胜仗。在那之后, 文北词就留在了宁夏, 做一位千户。
这三年来, 文北词打下的胜仗数不胜数。抵御鞑靼瓦剌蛮夷,亲自剿匪屡立奇功。在前任宁夏总兵致仕后,正巧是谢家阁老重新回京之时。那前任总兵为了卖兵部尚书一个好,亲自向陛下推荐文北词。多方运作之下, 这个年纪轻轻的的小字, 居然还真的成为了一镇总兵。
但是自己,和文北词应该没什么交情吧?他怎么突然派人来自己这儿?
很快,疑惑就被解开。
文北词的信件来的很急,总共来说, 就是说,皇帝身边的武官给他传书, 说是陛下私自出宫,已经过了居庸关, 要往大同来。
文北词的信,只是提醒王勋, 一定要保护好皇帝的安全。
王勋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也没心思去想文北词居然京中御前得用的武官的事情了。只是愣愣地看着那封来自于上级的信件,看着署名,一阵头痛。
这威武大将军总兵官朱寿,是他们的皇帝陛下?
王勋立刻派人, 前去暗中保护皇帝。又给大同辖下的人打好招呼,一定要保护陛下的安全。这时候他也知道文北词为什么要通知他了。文北词这个宁夏的总兵,是没有道理掺和大同的军事的。但陛下要来大同,他的安全又是重中之重,万万马虎不得,因此才有了如此一出。
而此时的江浙沿海,出现了最被明军期待的暴雨。
海水涨潮,暴雨连天。自从仇钺吃了倭寇的亏之后,就一直严防死守这海岸线,不让他们得到补给。而在朱麟等人到达之后,防守更加严密。对方想要上岸就更加困难。
但是这也导致了对方只要能够上岸,烧杀抢掠无所不作。更是把明军气得牙痒痒。
郭登的毒已经解了一点,现在每天都会醒过来一会儿。御医说郭登的情况不错,不出意外的情况下,一个月后毒就能被彻底解开。
而郭登也是强撑着病体,在醒过来的时候在全军面前出现。一下子就破碎了那些似是而非的主帅中毒,副帅有意夺权之类的阴谋论也是直接烟消云散。
因此众人终于不用担心各种问题,能够放心地坐在这里商议如何破敌。
众人正在商议如何对敌作战时,看管着监狱的百户匆匆前来。
“大人。”此时这位百户看向谢棠的眼睛之中都充满着敬佩。只听他道:“大人,细作吐口了。”
谢棠抬了抬眼,放下手中的茶盏,他道:“几位大人,伯安要失陪了。”
仇钺道:“阁老请。”
谢棠对仇钺笑了笑,那个笑容十分和善,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监狱
谢棠坐在了刚刚才被搬过来的扶手椅,他勾唇一笑,看着那位主薄。
其实这个主薄的怀疑最低、这位主薄姓苏,在营中很有名。谁都知道他是一个只知道之乎者也的道德夫子。不晓军事,身手也不好。根本不具备成为细作的基本条件。
除此之外,他还一心忠君爱国。和主帅的关系也只是上下级的关系,没有私人交往。所有人都认为他只是因为主帅中毒因此被牵连进来的。毕竟一个小小的主薄,除了要和主帅交代军粮军饷的开支外,根本见不到他和主帅同处的地方。
“有什么想说的吗?”谢棠语气有些冷地问苏主薄道。
苏主薄道:“我可以说,但是你要放了我。让我活命。”
谢棠懒洋洋地倚在了椅背上:“为什么?”
苏主薄道:“我知道他们的布防与行军计划。”
谢棠眸中闪过了一丝兴味,他仍旧是靠在椅子背上:“你凭什么认为,凭借这些我就会饶了你的命呢?”
他看着苏主薄眼中露出的惊诧,继续道:“是的,你终于熬不住了,说出了郭侯中的毒药的名称。你的的确确是那个细作。”
“但是,你为什么又会认为我对你说的这些十分感兴趣?”他看向空气中的灰尘,然后道:“不如你和我说说,扶桑和高丽是怎么勾搭上的。”
“或者说,你不如告诉我,高丽为什么有了反心?”
“是因为什么?是扶桑幕府的允诺,辽东的挑拨,还是高丽国内政变,反明派实际掌握了政权?”
他的笑容在苏主薄的眼中好似阎罗厉鬼,只听他嗓音温柔地问道:“到底是什么呢?苏主薄。趁着我有耐心,别让我把你有关回去。”
苏主薄想到那无边的寂静与黑暗,只觉得毛骨悚然。他看着这个玉面修罗,颤声道:“你就不怕我去寻死?”
谢棠道:“你不敢的。你若是死士,在我还没来的时候你就会自己去找法子死的。现在不是我想知道你的消息。而是你想要把消息告诉我,换取活命的机会。”
“说与不说,全在你一人。”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不但要他们的布防图,还要你回答我的问题。”
“吐干净点,要是你骗我,我自然有数不尽的法子折腾你。”
“我先出去了。”谢棠对身旁的百户吩咐道。“这监狱里的空气真是不清新,等到这细作考虑好到底要不要和我吐露实情之后,再来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