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驸马造反后 第39章

作者:莫知薇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强强 古代言情

第35章 结盟(九)

  裴易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宋茹甄正准备解释,忽然瞥见褚晏朝着她走来,那种隐藏在骨子来的畏惧立时悚然上身,她下意识地又往后退了两步。

  褚晏见状,顿住脚步,定在原地,微微蹙眉看着她。

  宋茹甄目光一闪,转身对裴易快速说道:“此事后面再解释,你先去整顿人马,然后再准备十几个同样的木箱子,继续往通县赶路。”说完,匆匆上了马车。

  天亮后,所有人马拔营继续出发。

  车轮压过满是砂石的山路,发出‘吱吱轧轧’的声音,鸟儿在树林里鸣唱,仿佛一点没有受到夜里那场硝烟的荼毒。

  忽地一阵风来,卷得车帘翩然而起,宋茹甄心神不属地歪在凭几上,余光瞥见车外没了那抹熟悉的身影。她蹙眉,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再次掀起帘子举目看去,马车旁边果然没有褚晏。

  宋茹甄心想:“难不成是褚晏察觉出我怕他,所以故意避开我?”

  她把头伸到车窗外,又往前后都看了一眼,瞧见褚晏正和几个禁卫军并列在前面开路,大概是他在虎牢山大露了一下身手,那几个人正满脸钦佩地冲褚晏又是拍肩,又是拱手说笑的。

  宋茹甄放下帘子,继续歪在凭几上。

  看来是她想多了,褚晏几乎以一人之力单挑虎牢山一千多匪众,堪称传奇,正被拥戴享受着众星捧月的荣光呢,哪里会在意她是怎么想的。

  不过说起这事,她就觉得褚晏真是个天下难得的奇才,因为这招偷梁换柱保灾银端匪窝的计谋就是他想出来的。

  事情是这样的

  褚晏告诉她,若想从华京去往通县最快的路就得走官道,而官道会经过虎牢山一脉,据说虎牢山上有个大匪窝,得知了这么大批量的银子途径此地必定会按耐不住。

  她当时还神气地说一千多山匪想从训练有素的两千禁卫军里抢银子,他们也太小看朝廷了,有种尽管放马过来。

  褚晏却说了一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为何要多耗费一兵一卒?”

  说实话,这种兵法上的东西她听不太懂,褚晏就说他有个既能护住灾银不失,又能不让禁卫军流血,还能剿灭虎牢山盘踞多年的山匪的法子。

  如此一箭三雕的法子,她当然乐见其成地同意了。

  那个法子就是将装有三十万两白银的箱子里全部换成了火油,由她和禁卫军光明正大地运出来。劫匪要是不来劫,那么一切相安无事;劫匪要是来劫,劫的正好是这批火油。火油上山,一旦遇上树木,那简直就是天雷勾动地火,如有神兵相助。

  所以褚晏才敢带着少量的人上山剿匪,因为梁大奎怎么也不会想到,当山匪们兴冲冲地把箱子送到他的老巢时,会是一箱箱的要他老命的火油……

  然后,褚晏只需要在趁乱中擒了贼头梁大奎,便可大功告成。擒贼先擒王,以他的身手显然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而真正的那三十万两白银其实早就由她信任的府兵们,暗中扮成了镖师的模样,悄悄地将银子提前运出了华京,直接去了素有‘天下粮仓’之称的扬州买粮了。

  按计划,这三十万两白银是要直接运送到通县县令手中,再由县令派人拿着银子分别去就近有粮食的地方购买粮食,然后再运回来根据户籍人口分发粮食。只是那样一来,势必又要历经一番周折,受灾的百姓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褚晏这招既可以让受灾的老百姓们能够尽快地得到救助,还可以防止县衙官员们私下侵吞灾银,简直妙极。

  这样的褚晏是她从未见过的褚晏,足智多谋,沉着冷静,下手却也够狠辣,让她不得不发自内心地忌惮他。

  因此,她也终于明白了,以前褚晏不反抗,不是他有多弱,而是他毫无生欲;而如今的褚晏一旦心生反抗,那她和阿时的下场恐怕只会比梦境里发生的还要惨烈。

  熬了一夜,宋茹甄终于扛不住,在马车里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马车颠簸中,她恍恍惚惚地梦见了她和褚晏大婚的那日……

  那夜,公主府里张灯结彩,喜气冲天。

  经历了一场繁复冗杂的婚礼仪式下来之后,宋茹甄回到洞房后,累的只想趴下来,不过她是公主,即使再累也不能表现出来,只得顶着沉重的凤冠矜持地坐在铺着代表‘早生贵子’的喜床上。

  虽然不能乱走乱动,但让她饿着肚子一直等褚晏前来,那是不可能的。

  于是,她将所有伺候她的下人全部赶了出去,悄悄地撩起遮面的红色薄纱,随手挂在满是珠花的凤冠上,抱起桌上摆盘的精致点心坐在床上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直到听见外面有人喊道:“恭喜驸马爷……”她才放下点心,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放下掩面用的薄纱,端端正正地坐好。

  “吱呀——”门开了。

  透过薄纱,宋茹甄瞥见褚晏穿着大红喜袍站在门内,用一种特别复杂的眼神看着她,也不走近,也不说话,不知道站在那里想什么。

  等了一会儿,她见褚晏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看着她,不由得清了清嗓子,故意干咳了一声。

  褚晏这才回过神来似的,转身关上门走了过来。他抬手压住宽大的广袖,去拿起盘中的喜秤,正要挑开宋茹甄脸上的薄纱。

  宋茹甄却抢先随手扯掉薄纱,仰起明艳动人的娇靥,一双水灵灵的星眸就那样肆无忌惮地看着褚晏。

  褚晏拿着喜秤愣了下。

  宋茹甄挑眉,似笑非笑,“驸马?”她的语气用的是问句,这是故意对他身份的一种质疑和奚落。

  而褚晏却转过身去,不疾不徐地放下喜秤。

  宋茹甄见这样都激怒不了他,便继续问:“你为何要嫁给本宫?”

  一个‘嫁’字彻底将褚晏的脸面踩到了脚底,她就不信,这样还激怒不了褚晏。

  然,褚晏却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捧在手心里,郑重地递给她,然后目光灼灼地望着她道:“褚晏,愿随卿到白头。”

  宋茹甄转眸,目光淡淡地落在褚晏的手心上,瞳仁忽地一缩

  褚晏的手心里躺着的,正是她之前送给褚晏的那枚金累丝凤穿花簪。

  那一瞬间,宋茹甄的心不可抑制地狂跳了几下。

  她缓缓抬手,抬到一半,忽然顿住。

  片刻后,她拿起金簪翻来覆去地看了一眼,嘴角却勾起一抹冷嘲:“没想到,这东西你竟然还留着?”是留着故意来恶心她的吗?

  ——要不是她早就知道褚晏的心上人是宋妍霜,估计眼下差点信以为真地以为褚晏真想同她白头偕老呢。

  “只可惜本宫不稀罕。”宋茹甄晃了晃金簪,然后随手一抛,金簪落在了铺着织锦牡丹富贵的地毯上,连声音都没发出。

  宋茹甄哂笑着继续道:“因为本宫的公主府里,有的是人愿意陪本宫到白头。”

  褚晏定定地盯着她,眼里竟然有一丝受伤般的暗芒。

  宋茹甄心里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装给谁看?

  难不成你和宋妍霜还以为我蒙在鼓里不成?

  哼,我怎么可能再让你们得逞。

  “来人。”

  门开了,齐明箫走了进来,站在门内低眉顺眼地冲她施礼:“公主。”

  她知道齐明箫在门外候着,今晚的洞房本来就是故意要给褚晏难看的,但是她没想到齐明箫竟然会穿着一身鲜艳的红衣进来。虽然他的红衣上没有任何的纹饰,但乍然一看时,还是会觉得与褚晏这个正儿八经的新郎官也没什么区别。

  “明箫,今晚你来陪本宫。”

  “明箫遵命。”

  褚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宋茹甄等了一会儿,见褚晏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用一种挑衅目光瞅着他冷笑道:“驸马,你还愣着干嘛?难不成还想亲眼欣赏着本宫同他人被翻红浪?”

  “……”

  褚晏盯着她一言不发。

  宋茹甄简直被褚晏盯地有些发毛,正要坐不住时,褚晏一个转身正准备离开,却在抬头看见齐明箫的瞬间,身形明显僵了一下。

  齐明箫抬起头,不避不闪地直视着褚晏,含笑走了进来。

  褚晏提步就走,却在经过地上那枚金簪时,微微顿了一瞬,不过,只一瞬,便很快离开了。

  齐明箫来到床边问:“公主,驸马这一走,可要住哪儿?”

  宋茹甄看着褚晏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莫名觉得有些心烦意乱,便随口回了句:“随便安排个去处,只要离本宫越远越好,最好能让本宫眼不见为净。”

  “那……明箫就把驸马的住处安排地偏僻些?”

  “随便。”

  前头依稀有喧闹的欢声笑语传来,良辰美景里,宋茹甄却无半丝喜悦之情,更无一丝报复后的快感。

  “公主,明箫来替公主卸头冠。”齐明箫抬手,欲帮她取下凤冠,她下意识伸手拦住。

  齐明箫不解地看着她。

  那凤冠也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做的,又重又沉,压地她脖子都快断了,她早就想取下来了,可也知道这凤冠还轮不到一个清客来取。

  她只道:“一会儿让蕙兰来。”

  闻言,齐明箫听话地收回手,安静地垂立在一旁。

  宋茹甄的目光在齐明箫的红衣上打量了一番:“你今日怎么穿了件红衣裳?”

  齐明箫滴水不漏地回答道:“明箫想着今日是公主的大喜之日,明箫身为公主府的新任官家自当跟着喜庆一些,公主若是不喜欢,明箫这就下去更换。”

  “不必了。”宋茹甄揉了揉发胀的额角,疲惫地说,“你下去吧。”

  齐明箫就是这点好,从不刻意纠缠,于是应了声‘是’便很快下去了。

  齐明箫前脚刚走,蕙兰后脚急匆匆地进来问:“公主,驸马爷怎么走了啊?”

  “走哪儿了?”虽然在她意料之内,但是得知他真的走了,心里还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奴婢就见驸马爷脱了喜服往前头去了。”

  “……随他去。”宋茹甄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通天红烛,自嘲似的扯了扯唇。

  本以为她那样羞辱褚晏,以褚晏那样的天之骄子定会连夜负气出走,一旦他敢负气出走,阿时就会以‘驸马洞房之夜弃公主不顾之罪’来为难褚晏。

  可是他没有。

  他只是听从了齐明箫的安排,默默地住进了那间破陋的柴房。自那之后,除非她主动找他麻烦,不然他是绝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当真让她‘眼不见为净’了。

  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车顶心,蕙兰的脸很快出现在上方。

  “公主,您可算醒了,奴婢还以为您病了呢。”

  宋茹甄撑着身子要起来,蕙兰连忙扶她起身,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问:“怎么了?”

  蕙兰道:“自从出了虎牢山后,公主就一直在做梦,都已经睡了两日两夜了。”

  “两日两夜?”宋茹甄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睡这么久,不由得问,“我都做什么梦了?”

  “奴婢也不知道公主做的是什么梦,只知道梦里公主似在喊驸马爷的名字,奴婢就擅做主张把驸马爷叫来陪了你一夜。”

  褚晏来过?

  宋茹甄几乎是下意识地去撩车帘向外看,却看见裴易骑马随行在车旁。

  裴易见她醒了,笑着冲她拱手:“公主,您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