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衣 第40章

作者:阿凫 标签: 朝堂之上 青梅竹马 强强 古代言情

  说罢,秦稚端起脸大的碗,飞快拿勺子舀干净,匆匆站起身来。

  “走。”她抓起崔浔的手,急哄哄往外跑。

  外头雪渐大了,白茫茫一片,一脚踩下去,有不轻不重的脆响声。

  秦稚抓起边上折断的树枝,丢了一根到崔浔面前,挑眉道:“甚久没有同你喂招了,来练练手,看看你是否能胜过我了。”

  那些难以言喻的情绪憋在心里只会憋出病来,不如痛痛快快打一架,想说的不想说的,都在一招一式里宣泄出来。

  脚下麂皮小靴一蹬,秦稚直直冲着崔浔冲去,雪片子被她带着的风生生辟出一条空来。

  “输的人罚酒。”

  总要有些赌注,才有比的意思,秦稚匆匆丢出一句话,横冲直撞起来。

  崔浔颇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轻而易举化解袭来的攻势,却也不出招,只是配合着当个靶子。这些年让也让习惯了,对上秦稚,他半点胜算都没有,那几盏酒喝定了。

  果不其然,身上刚热起来,崔浔手里的树枝便落了地。他负手立着,坦然道:“还是打不过你,请女侠手下留情。”

  秦稚收手,回里头捧着酒盏出来,笑吟吟递到崔浔面前:“喝吧。”

  站在雪里总归不好,两杯酒落肚,崔浔牵着秦稚回了廊下,替她理理额前垂落的两绺发丝。

  秦稚仰起头,望着崔浔的脸。大约是酒劲的缘故,玉面上染了些红,嘴唇因为辣而短暂泛出好看的颜色,水润润的。

  胜却雪景无数,也不知道碰上去是什么样的滋味。

  幼时对崔浔的莽撞一时间又泛了上来,从前现在的爱慕交织在一起,促使着秦稚一时间忘了所有,不自觉踮起脚。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只能瞧见崔浔瞪大的眼,和鼻尖浓郁而缠绵的酒气。

  登徒子也不过如此了吧,见着人貌美便不管不顾轻薄,怕是要被人送去浸猪笼。

  然而美色之强,竟让秦稚一时间不肯离开。

  不过片刻,有穿堂风自外而来,许是连天都瞧不下去,才想出如此办法来惊醒这一对璧人。

  秦稚浑身一颤,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压下流连,一把推开崔浔,连连退后几步。

  “...我先回去了...”

  留着不走的是傻子。

  得赶在崔浔反应过来之前离开,如此才能再他清醒时候,将这一切归功到大梦一场,如此彼此才不会尴尬。

  崔浔一时间倒确实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觉着自己唇畔似乎被人轻轻碰了碰,脑中一时间空白。

  等到人散了,才恍然回神,他这似乎是被人轻薄了,照着接下来的话,该是要个说法?

  崔浔也只是愣怔了片刻,没有什么扭捏,大步追了出去,赶在偏门关上的时候,出声喊住了秦稚。

  “等等。”

  秦稚关门的动作一顿,便给了崔浔机会,用手撑着偏门,殷殷要个说法。

  “女郎做了便跑么?”

  秦稚无力辩解道:“...我没有。”

  崔浔费力挤了过去,指指自己唇畔,还残留着些许温度:“原来如今的侠义之士皆是如此么?敢做不敢当,平白毁了别人的名节。”

  说着,便有些委屈起来:“罢了。”

  秦稚只觉得自己像极了不负责的男子,面前女子委委屈屈要个说法,甚至连眼眶都红得一般无二,却全然忘了,崔浔这副模样,不过因为被辣着,一时没消退罢了。

  她颇有些头疼,被架上了如此高的位置,索性破罐子破摔:“是,我做了,也不是不敢认,只不过我方才许是昏了头...”

  这话是越说越不像样了,直至最后,声音越发轻了。

  崔浔忍不住低声笑起来,凑到秦稚耳边道:“嘤嘤,今年同我回去过年吧,父亲与母亲很想见见你。恹恹似乎也快定亲了,她大约有话想同你说。”

  崔、秦两家是旧交了,崔侯爷与崔夫人也算是看着秦稚长大的,一同过个年也不算什么样的大事。然而放在今日这样的时候说,便有些不同了。

  秦稚愣了愣,随口道:“过几日再说,夜深了,我先回去了。”

  说罢,也不留机会,匆匆跑走了,只留着崔浔在身后看着。

  *

  回了房中,秦稚燃着烛火迟迟不成眠,对着阿爹留下的刀发愣。

  外头风声越发紧了,没有闩紧的窗子被吹得作响,她起身去拢窗子,却不想陡然窜出个带着猪脸面具的人来,吓得秦稚一激灵。

  “喜欢吗?”

  声音一出,秦稚倒也听了出来,如此欠揍的声音也只能是季殊了。

  下一瞬,季殊揭下了面具,手里把玩着面具半倚着,嘲笑道:“原来以为你喜欢崔浔那样的,也会喜欢这样的。”

  他话里话外,不过是在贬低崔浔长得活似猪脸。

  秦稚闻言,一柄刀直接架在季殊脖子上。

  这人属实欠揍,还当真以为自己依附杨家,便能得好结局?

  季殊手里的动作停了停:“至于吗?不就说了他句不好吗,倒也不必如此刀剑相向。就没一回见你,能好好说话的。”

  秦稚冷笑一声:“我与你,本便不该好好说话。”

  “难为我冒着如此大雪来找你,妹子这番话说的,属实让哥哥心里难受啊。”季殊假意按住胸口,装出副心疼的模样,“算了算了,不与你计较,拿着。”

  他掏出一个小瓷瓶来,随手丢进秦稚怀中:“这东西还算有点用处,不过你若是不想要,丢了也成。不过万一哪天不想过如今的日子了,它或许能帮你不少。”

  他也算是走南闯北这些年,见识过的东西不少,最宝贝的还要数这一小瓶药。

  话虽说得简单,这东西却是真正的宝贝。这一粒还是他千方百计盗来的,用了许多珍奇药材,服下后可令人闭气许久,生出假死的模样来,足以瞒天过海。

  不比灵丹妙药,却自有其用处,若是用得好,还能有别样的效果。

  季殊自己是用不上这药的,极大方地送了出去,似乎只是一粒治伤寒的药。

第55章

  今夜的风雪着实有些大, 甚至连季殊鼻尖都有些泛红。

  偏生这样大的雪,都没能拦得住他来送这一瓶药。

  “老子犯不着害你,大可拿去找人看过。”

  秦稚越是用怀疑的眼光打量他, 他心底火气越甚。枉他冒雪在檐上等了这么久,还算识趣地不去搅扰他们, 就换来这么个将信将疑的眼神。

  秦稚眉一横,不肯收这瓶药:“偷来的东西, 我不要。不过你既送上门, 抓了你也不算亏。”

  “偷来的怎么了?”季殊不以为然, “我是贼,他们是强盗,谁还比谁高贵了?这东西老子送了, 就没拿回来的道理,你要是觉着脏了你的手,等我走了再丢也成。”

  反正,别当着他的面丢,总让人觉着一片心意被人践踏着。

  “不过, 老子还是劝你留着, 难保日后有个急用。”

  那瓷瓶似烫手一般,在两人之间来回被推着。季殊一时没了耐性, 把瓷瓶往房里随手一抛, 正好顺着滚到了床下, 再也看不见了。

  或许在季殊眼里,如此也算秦稚收下了。

  他得意地一挑眉, 灵活躲开横在颈间的刀,身影如鬼魅般转瞬飘远。

  “莫名其妙。”

  秦稚在身后暗骂一声,也不知道他到底修习了什么功法, 步法也未免太过诡异了些,滑得像条泥鳅,若非特殊法子,想来是难擒。

  不过转念一想,贼靠的本便是灵巧二字,也算是吃饭的本事,必然不同寻常。

  白茫茫一片雪里,眼看人便没了踪影。秦稚愤愤关上窗子,躬身去床下掏那丢进来的白瓷瓶。

  莫名其妙的人送来莫名其妙的东西,谁知道里面放了什么,让它就此躺在床下,试问几人能安心。好在瓷瓶滚得不算太里,秦稚拿手一够也就够到了。

  里头只藏了一粒药丸,闻着倒是混杂着些上好药材的味道。秦稚把药丸放了回去,随手往匣子里一锁,只等什么时候请医师看看,这到底藏了什么心思。

  *

  一场雪下过,离年也越发近了。

  近来长安城安稳得很,崔浔一时也空了下来,甚至于能腾出一整日的功夫撑着伞陪她在外头玩闹。

  夜里发生的事,两人很是默契地没有提起,却也都放到心里去了。

  终归是要去见长辈,不好再同寻常一般随随便便,庄重些到底没错的。秦稚心里也没底,崔夫人向来嫌弃她没轻没重,从前也没少说她耽误了崔浔功课。

  好在崔夫人说这些话,都是当着她的面说,端的是个光明正大,从不在背后嚼人口舌。

  她被成衣店里的绣娘来回比着尺寸,七嘴八舌夸她肤白一类的话,一时有些晕头转向,蹙着眉问崔浔:“我觉着这颜色似乎不大好。”

  崔浔也有些头大,他不大懂女儿家所谓的什么衬得肤色白皙,只知道穿在秦稚身上每一件都挺好。是而秦稚每每扯过一件问他,总能得到一个差不多的答案。

  无外乎,“甚好”,“这件也好”,“那件也不错”。

  然而秦稚本便是自己做不下决断,才试着问问他,没成想这位比她还不成,也不知是敷衍还是当真如此。

  “算了算了,这件吧。”

  她随手点了块布料,定下过几日来取,经过崔浔之时,连停都没停,顾自己出了门。

  小祖宗这几日的脾气越发大了。

  崔浔匆匆打了伞追出去,赶着替她打伞。

  “不再看看?”

  秦稚白他一眼:“你瞧着不都挺好么?哪一件又有什么差别...”

  “你俩这是吵到外头来了?”

  窝在雪地里拌嘴的两个人闻声抬头,久未碰面的黎随正拥着裘衣朝这里走来,身后还带着个医师,背着药箱不知做何去。

  “既然碰着了,二位赏光吃个饭?”黎随手一挥,身后小厮乖觉,领着医师往回走开,“太子表哥闭门不出,姑母又病了这些日子,我也许久没见你们了。”

  他那样的天性,如何在宫里压抑得住,顺手搭在崔浔肩上,努努嘴,悄声道:“这是和你发脾气?不是我说,她这脾气着实不好...”

  “我觉着甚好,左右有我惯着。”崔浔把他的手一卸,又挨近秦稚几分,自觉与他划出些距离来,“嘤嘤,真的每一件穿在你身上都好看,你饿不饿?”

  此等见色忘义的行为是要被人深恶痛绝的,不过黎随常年跟在兰豫与永昌身边,对此类腻歪的事倒也见怪不怪了,头一点,领着他们觅食去了。

  *

  厅中人不少,黎随带着他们进了特意留着的包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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