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姐为妻 第5章

作者:百酒狂宴 标签: 天作之和 宫廷侯爵 古代言情

  因为鲜少见她有这样安静的时刻,穆宴的指尖便轻轻在她腰间婆娑着,隔着仙纹绫的衣料缓缓游走。

  殿外朔风呼啸,寒风凛冽,殿内即便是燃了燎炉的情况下,穆染也没感觉到自己有多暖和。

  可抱着她的人却不一样。

  对方的指尖仿佛带着火一般,在她腰间一点点游走,即便是隔着衣料也能感觉到那灼热的温度。

  熟悉而压抑。

  穆宴明显感觉到怀中的人整个身体的僵硬。

  即便没明显地表达,可她抵触的情绪却一眼就让人能瞧出来。

  听着对方有些隐忍的呼吸声,穆宴双目中浓墨渐渐凝聚起来。

  细算下来,如今的大魏,唯有她一人敢在他的跟前露出这样的神态。

  面上冷淡,可心中却厌恶抵触。

  穆宴知道,自己的一点触碰对她来说都难以忍受的,这点从以前就如此。

  这要是换了旁人,穆宴早就嗤之以鼻,抛诸脑后。

  可偏偏这人是穆染。

  是那个即便被他救了还是一副拒人于千里外冷漠神情穆染,是那个他无论怎么费尽心思也无法让对方展颜的穆染,是他每每想放弃,又割舍不下的穆染。

  穆宴最初只是觉得对方这样冷漠有些意思,所以才会留下对方。

  可越往后事情不受控制。

  他才知道,他对穆染的那点兴趣,最终是他作茧自缚的开始。

  从出世便被封为太子的穆宴自幼便得到了旁人的敬畏和讨好,他习惯了那些人见着他时的卑躬屈膝,小心奉承,过于顺利的成长历程,让他觉得,这世上似乎没什么是他不能得到的。

  便是想要摘星,只怕都有人会变着法地替他完成。

  可偏偏,穆染让他知道了什么叫求而不得。

  越长大穆宴便越发现,他无论如何想尽办法,也不能让他这个皇姐有丝毫触动。

  对方似乎没有心,没有感情一样。

  元正夜宴的初见,穆染分明已经被欺辱得性命垂危,可硬是咬着牙一声痛呼都没发出来。

  被救了之后她的指尖损伤严重,照尚药局那边的说法,这种程度便是什么都不做,单单放着都会日日感觉到摧心折骨的疼痛,可她还是一声不吭。

  就连换药时,也只是紧抿着唇,眼帘微垂,视线不知落在何处。若非她面容上苍白得毫无血色,和额间沁出的细密的汗珠,旁人也许真的以为这点疼痛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了。

  正是因着她这样的表现,穆宴在救了她之后短短的半月内,对这个人产生了极浓厚的兴趣。

  他花了很多时间去观察对方。

  然后在不知不觉中弥足深陷。

  等到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从想要弄清这个人为何这样冷淡,逐渐成了痛恨她冷漠得不近人情。

  因为他发现,无论他如何努力,得到多少人的敬畏和尊崇,却得不到这个人的心。

  穆染的眼中永远没有他。

  永远都是空洞虚无的。

  他为此求而不得,发疯癫狂。

  不惜在对方面前暴露了自己一切的面目。

  那只银喉长尾雀的确是他亲自挑了送给穆染的,本意是想让对方高兴一些,可当见对方原本虚无的双眸中印照出那只鸟的影子时,穆宴就后悔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不能忍受这个人的眼中有旁的东西,而没有自己。

  “你应该是什么都不喜欢的,所以你眼里才会什么都没有。”

  在将那只鸟捏死的时候,穆宴唇边带着笑对着穆染说出这话。

  “皇姐你瞧,这鸟这样小,这样不值一提,死了便死了,皇姐莫要再记着它了,日后孤再替皇姐寻好的来。”

  那时的他是这样说的。

  可那之后,穆染的身边也没再出现过任何的动物。

  穆宴以为,自己可以等,等到穆染眼中慢慢有自己的那日。

  可先帝的一道旨意,打乱了他所有的筹算。

  先帝想将穆染嫁出去。

  那道敕旨下得匆忙,从盖了印到去穆染的安阳殿宣旨不过半日,快得叫穆宴都来不及反应。

  等他知晓时,一切已经成了定局。

  他的皇姐,被许给了别人,且很快就要出嫁。

  陛下亲自下旨,无人敢置喙。

  便是他的母后,也没办法让陛下改变心意。

  也就是那时候穆宴才知道,他还不够强。

  他的父皇才是大魏的唯一的掌权者,是谁都不敢忤逆的人。

  穆宴因此得到了新的启发。

  他不想让穆染出嫁,更不想再受制于人。

  只有坐上那个位置,他说的话才真正算数,他才能把穆染彻底留下。

  就算是只有人也好。

  他其实并不在意的。

  穆宴想。

  只要穆染的眼中还是一样什么都没有,那他就可以一直等,等到这个人的双眸中印出他的影子。

  在那之前,她想离开都是天方夜谭。

  诚然,穆宴可以强留她,可他同时也贪心。

  他要的,是这个人亲口说,自己愿意留下来。

  思及此,穆宴微微低头。

  他的一只手仍在穆染的腰间轻轻婆娑着,另一只手却展开那道帛书。

  “皇姐可知这帛书朕从何处得来的?”

  穆染垂眸,没开口,整个人显得沉默。

  穆宴却低低笑了笑,低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先帝崩于金銮御院,那时朕恰好在侍疾,这帛书中的内容,是朕亲耳听见先帝说了叫人记下,原是打算交由中书省拟旨的。”

  他的指尖将先前被穆染攥得起了折皱的帛书一点点抚平。

  “只是这帛书记录完后,还未来得及交出去,先帝便崩逝,朕便截下这道帛书,留在身边至今。”

  穆宴的声音越来越轻,可穆染却听得越发清晰,因为对方这会儿几乎是在她耳边说出的这话。

  “皇姐,你觉得,这帛书中的内容若是叫人知晓了,该当如何?”

  殿外呼啸的寒风再次涌动,将廊檐上的宫灯吹得再次摆动起来,若隐若现的烛火印照进寝殿内,将他手中的帛书照得明亮起来,恰好能看清上面的一句话。

  那是穆宴骨节分明的指尖正好停着的地方。

  【公主琼英非朕所出,着,褫夺封位,废为庶人。御女杜氏混淆皇嗣,罪同谋逆,着……】

  冷冰冰的文字,如同这殿外的朔风,叫人心中寒意油然而生。

第五章 “一物换一物,皇姐拿什么来换……

  其实这么多年了,母亲在穆染心中的影子已经不是很清晰了。

  母亲离世时她才六岁,从那时到现在已经十数载。

  她印象中,自己这个母亲性子软和,就连说话时都轻言细语。虽是宜春院出身,可除了一张脸生得有几分媚态外,整个人再无半点同戏子沾边的地方。

  除此外也惯会忍耐,那些随身伺候的宫娥们眼见她不得宠,便各个做事不上心,时常敷衍了事。更有甚者,因嫌跟着这么个低阶御女比不上旁人,偶尔间也会暗讽几句。

  这要是换了旁的嫔妃,定是容不得这样的行为。

  可杜御女不一样。

  她知道自己身份微贱,那种从心底涌出的自卑让她不敢同任何人争辩,只能默默忍受。

  但这一切都有前提。

  只要不涉及到自己的女儿,她就都能退让,可一旦牵扯到穆染,身为母亲的本能就让她会不顾一切地维护对方。

  因为这样,在宫人心中一直畏畏缩缩的杜娘子还生了怒。

  当时的事情,穆染已经记不太清,她只知道,从来都忍让沉默的母亲那是第一回 生气。

  冷僻的殿宇中原本就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物件,可她那时还气得砸了炕几上的白瓷对瓶,接着罚了唯一一个在院中洒扫的宫娥。

  只因为那宫娥说了句穆染这个冷漠的性子一点不似先帝所出。

  那宫娥实在年纪不大,再加上眼见一同入宫的小姐妹各个都前程似锦,她心中便存了不忿。

  说出这大逆不道之言时,正好穆染从她身边经过,不小心将她已经扫好堆积在一块的落叶踩乱,这宫娥见了,心中不忿同不满一并爆发,这才未多想地脱口而出。

  ——恰好被出来找女儿的杜御女听见。

  也不知是因着这话实在太过大逆不道,还是其他,素来性子柔软得甚至有些懦弱的杜御女下了狠心责罚。

  那宫娥在萧瑟的秋风中跪了一天一夜。

  那天夜里,杜御女抱着自己女儿,声音轻柔却坚定地跟穆染说:“染染,那些下人说的你都不要听,他们不过是胡乱嚼舌根罢了。”

  彼时的穆染年幼,虽然性子冷淡了些,但很是听自己母亲的话,因而闻言只是点了点头。

  “母亲,我今天听见那个人说的了,她说自己最大的心愿就是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伺候别人。”穆染说着,微微抬头,莹白稚嫩的面容看向自己的母亲,“母亲有什么心愿吗?”

  她虽年纪小,但也会在心中想着,若是母亲有什么心愿,以后一定要想办法替母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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