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房宠 第44章

作者:白鹿谓霜 标签: 甜文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李玄放下筷子,阿梨去收拾碗筷,李玄便负责照顾岁岁。

  时间过得很快,几乎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到了入夜时候了。

  屋外有风,拍打在窗户上,树梢被吹动,发出些许声响,将屋里衬得极为安静。

  阿梨坐在灯下,漫不经心打着络子。

  她今日穿一件海棠红的袄子,底下是青绿的褶裙,腰身纤细,身段如柳条一般。她坐在灯下,微黄的烛光,照在她的面上,素面朝天、未施粉黛,却显得更为绝色。

  比起在侯府的时候,她长大了些,毕竟是生儿育女过了,身上脱去了些稚嫩,添了几分浑然天成的韵味,微微垂着的眉眼间,一片娴静温柔。

  李玄看得有些发怔,目光落在阿梨的面上,久久挪不开,其实这样的场景,从前他最常见到,只觉得寻常,如今才觉出,他心里于这样的安宁美好,是何等的不舍。

  他不大想走,又留了会儿,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才忽的起了身。

  阿梨回头看他,起初还不大明白,后来忽的就反应过来。

  李玄要走了。

  她心里突然便有些怅然若失,李玄不走,她觉得不自在,希望他早些走。但李玄真要走了,她却也没什么高兴欢喜。

  阿梨收起那些胡乱思绪,起身要送李玄。

  李玄踏出门,去了杂物间牵了疾风出来,站在月夜下,长身而立,颀长清俊的背影。

  阿梨站在门口,面上没什么神情,轻轻颔首道,“世子慢走。”

  李玄翻身上马,最后看了眼站在屋檐下的阿梨,她安安静静站在那里,宽大的袖子笼着双手,只露出一点点柔软的指尖。

  那指尖柔软娇嫩,李玄不止一遍握过。

  只是他那时候太自以为是,不明白自己的心思,以为阿梨于他,只是个小小的通房。直至她走后,才在长久的煎熬和漫长的孤寂中,一点点明白了自己曾经藏在心里的喜欢。

  是喜欢的。

  否则不会一遍遍把她规划在自己的未来里。

  他还不懂,心里却已经下意识把两人的后半生都捆在了一起。那是理智之外的感情,他曾经忌惮至极、不肯直面的内心。

  李玄蓦地翻身下马,疾步走到阿梨面前,小心翼翼去握她的手,只一点点,握着她柔软的指尖,坚定道,“你等等我。”

  阿梨一愣,还未来得及想些什么,便见李玄已经松开了手,疾步回到疾风身边,翻身上马,一拉缰绳,疾风已经跑出了院子了。

第47章

  李玄留了句没头没尾的“你等等我”, 便连人带马,不见了人影。

  阿梨不大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却也没什么时间去琢磨他的话。

  她此时正怔怔看着面前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云润, 呆愣在那里, “云润……”

  云润比她还激动些,一下子便扑了上来, 紧紧抱着阿梨,哭得稀里哗啦, 边哭还边委屈道, “主子, 我总算见着你了。我还以为谷峰哄我呢……呜呜呜……”

  阿梨被她哭得回神, 只好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好了, 快别哭了,天这么冷,你一哭, 被风一吹,脸该皴了, 到时候便不好看了, 快别哭了……”

  她温柔安慰着云润, 其实自己的眼睛, 也忍不住湿润了, 只她还忍着, 没掉泪, 她怕自己一哭,云润便更不肯停了。

  哄了会儿,云润才止住了泪。

  阿梨拉她进门, 边道,“快进来,别在外头吹风,等会儿着凉了。”

  云润乖乖跟着进了屋,下意识四处打量了一会儿,她倒不觉得自家主子这院子简陋,简单是简单了些,但还是十分雅致的,蓝底白花的桌布,一叠微黄的宣纸,白陶碗里盛着一小汪清水,砚台、墨锭、笔架、算盘,俱整齐摆放着,看得出是常常要用的。

  窗台上的素白花瓶里还插着几支红梅,入目之处,无一处不是干净整洁的,一尘不染。

  阿梨见她四处看,便提起炉子上的茶壶,给她倒了杯茶,温热的水冲开花蜜,微黄的糖水,一股淡淡的甜香弥漫开来。

  阿梨递过去,“喝点热的,暖暖身子。”

  云润忙接过去,捧在手里暖着,嘴上道,“谢主子。”

  “谢什么,坐吧。”阿梨喊她坐下,两人围着火炉取暖,阿梨仔仔细细看了会儿云润,见她不似从前那副小孩儿模样,便笑着问她近况。

  原只是随口一问,却不想,云润闹了个大红脸,低声道,“奴婢今年七月份的时候嫁了人。”

  阿梨略微惊了一下,旋即想起谷峰同云润那桩旧事,倒是笑了,笑吟吟望着她,“谷侍卫?”

  云润脸红点头,旋即道,“主子别笑我了。”

  阿梨怕她羞,便点头,“好,那我便不问了,你一切都好,那香婉呢?她可还好?”

  云润点着头,“她也都好,您……您走了后,过了年,世子便做主放香婉出府了,又命人帮她立了女户,她如今同她妹妹,在京城开了家蜜饯铺子,生意也很红火。”

  阿梨离府前,不担心别的,唯独担心云润和香婉。云润还好些,她有姑姑守着,且还有个靠谱的谷峰。可香婉却不一样,若不是当时实在没法子,她是想带香婉走的。

  听了云润的话,阿梨安心了些,轻声道,“那便好,我只怕你们过得不好,如今见你们都过得好,我便放心了。”

  云润听了她这话,面上露出点迟疑,轻轻去拉阿梨的袖子,阿梨侧过脸看她,“怎么了?”

  那场景同从前一般无二,云润的鼻子一下子就酸了,小声得问,“主子,您还回去么?我很想您,香婉也是。我出来前,去了一趟她的铺子,我看得出来,她心里也惦记您。您从前送的镯子,她如今都还时时戴着,不舍得摘。”

  阿梨愣了一下,抿着唇笑了一下,没回答她,转而提起了旁的事,“带你去见见岁岁,她正睡着。”

  云润只是死心眼了些,但并不笨,见阿梨的反应,便也明白她的想法,她也只难过了一瞬,便很快露出笑来,圆圆小脸笑得甜甜的,“好,奴婢路上就在想,不知道小小姐生得什么模样,想了一路,总算能见着了。”

  两人踩着轻巧的步子进了内室,走到摇床边,便见到岁岁在摇床里呼呼大睡。

  因着是过年,阿梨给岁岁穿的是一身大红的袄子,戴着红色的虎头帽,整一个红色小团子似的,喜气盈盈。加上她睡得颇香,面色红润,小嘴微微撅着,比年画上的娃娃还讨喜些。

  云润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了,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岁岁,半天才舍得挪开,极小声地道,“小小姐睡得好香……”

  阿梨被她那一脸稀奇的模样逗笑了,道,“原就是这样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白天睡,夜里睡,小猪似的。”

  云润立马替岁岁“出头”了,小小声地道,“哪有这样好看的小猪。”

  因岁岁在睡,两人便也没久留,阿梨替岁岁掖了下被褥,两人便出了内室,又回到炉子边坐下了。

  阿梨剥了栗子给云润,边问她,“你是和谷峰一起来的?”

  云润正抿着甜糯糯的栗子肉,闻言忙抬眼小心看了眼阿梨,像是怕她生气。

  阿梨失笑,“做什么这样小心,你千里迢迢来看我,我还能赶你不成?”

  云润这才大了胆子,老老实实道,“是谷峰送我来的。”又抬眼觑了眼阿梨,小声道,“世子吩咐的。”

  阿梨其实早就猜到了,云润还在府里伺候,自然不会无缘无故离府,没有李玄开口,谷峰自然也不会带云润来。

  只是,她不大懂,李玄喊云润来的理由,是让她们见一面,还是有别的打算?阿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同李玄太久未见的缘故,有时候,她真的不大明白李玄的做法。

  但阿梨如今也懒得去猜,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想法,猜不出便不猜了。

  她抛开那些,又问云润。“谷侍卫人呢?”

  云润乖乖回话,“他怕惊着主子,在外头守着。”

  其实他们前几日便来了,一直住在知州府,那时候谷峰死活不肯同她说,主子的住处。云润问了许久,没问出地方,还同谷峰生了气。

  傍晚的时候,世子去了知州府一趟,不知吩咐了谷峰什么,谷峰便带她来见主子了。

  其实,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世子大抵有什么安排,兴许是关于让主子回府的,只是谷峰那人口风比谁都紧,她问不出来。

  况且,她心里也是希望主子能回府的。

  她不大明白,主子为什么宁肯死遁,也要离府,但她看得见,主子走了之后,世子是怎样的心如死灰。

  那一次她和主子差点冻死在玉泉寺的时候,主子和她说过一句话,两情相悦原就十分难得,要珍惜,相爱不易,相守更难。她那时候记在心里了,如今觉得用在世子和主子身上,也是一样的。

  世子心里有主子,主子心里也未尝没有世子。

  但这话,她不能劝,便只忍了下来,隐晦替世子说话,“奴婢听谷峰说,世子这回办案,十分凶险。世子是担心您同小小姐,才叫谷峰守着的。您若是嫌他碍眼,奴婢叫他躲远些——”

  她话还未说完,阿梨便打断了她,“不必这样,我不是这个意思。叫他进屋吧,天那样冷,别冻病了。”

  云润自然也心疼自家男人,闻言心里一喜,面上便也露了些。

  阿梨看在眼里,却没打趣她,心里很替云润和谷峰高兴。

  她轻声道,“你去叫他进屋吧,隔壁还有个隔间,被褥都有,如果不嫌弃,便先住着。”

  云润忙点了头。

  就这般,云润夫妇俩便在阿梨这里住下了。

  安顿好云润和谷峰,阿梨便回了自己同岁岁的屋子,看了眼摇床里睡得正香的岁岁,便回榻上歇下,刚躺下,便觉得后脑被什么膈到了一样。

  她下意识朝枕头下一摸,从里头摸出个盒子来。红木做成的盒子,外边刻着精致的梨花纹,一个小而精致的锁,没上锁,只扣在那里。

  阿梨愣了一下,旋即打开了盒子。

  里头铺着层绵软的红布,一支白玉簪卧在上面,梅花的样式,银簪柄作枝、白玉被雕刻成舒展开的花瓣,清丽雅致。

  簪子下,还压着个红封。

  那红封的样式,同李玄给岁岁做压岁钱的那个,几乎看不出什么差别,只岁岁的那个薄些,这个略厚一些。

  这是压岁钱么?李玄……是把她当成岁岁哄了?

  阿梨虽觉得哭笑不得,但过后又仔仔细细回想了一下,自己似乎还是头一回收到。小时候倒是见过,薛母给薛蛟准备的,那里头放了个几个大大的铜钱,沉甸甸的,她那时候看了觉得十分羡慕。

  放下那红封,阿梨便又拿起了那玉簪,安安静静看了一会儿,想了片刻,还是重新放了回去,连簪子带盒子都收了起来。

  还是还给李玄吧。

  自己实在不该再收他的东西了。

  .

  日子照旧安安静静地过,没几日,书肆便又重新开张了。

  刘嫂兴冲冲回来,一进门,就见到了收拾铺子的云润和谷峰,尤其是人高马大、看上去便是练家子的谷峰,还吓了一跳,拽了阿梨到角落里,小声问她,“掌柜的,您不会是得罪了什么人吧?”

  阿梨哭笑不得,摆手道,“没有的事,是我家里妹妹过来了。”

  刘嫂安了心,惧怕的眼神便变了,打量了眼谷峰,道,“那这小哥就是您妹夫了?您家妹夫好体格,这要放乡下,可是个壮劳力,一个顶三个的那种。”

  阿梨被刘嫂那羡慕的眼神逗得想笑,勉强憋住了,让刘嫂忙去了。

  年前雇的那个婆子也上门了,阿梨同她提前说好,白日里她帮着带岁岁,夜里自己带。这样一来,阿梨彻底腾出手来,开始忙活书肆的生意了。

  正月二十的时候,她同秦二哥介绍的那位夫子见了一面,说了自己的想法,那夫子倒是十分和气,答应下来,替阿梨去同书院院长说。

  阿梨一番谢过,留了礼,又登了一回秦家的门,想谢谢秦二哥。

  这回倒是见到了章月娘了,她见到阿梨,还不大好意思,脸色也不大自在,微微朝她点头。

上一篇:承欢

下一篇:惹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