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朱色 第174章

作者:说给月亮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和 古代言情

  陈皇后让人送来了精致的宫饼,还送了许多好玩的玩意来,朝朝开心得不得了,时间可算过得稍微快了一点。

  夜幕在朝朝的期待中,终于落了下来,朝朝迫不及待地让人点燃老虎花灯,兴奋地笑着,拿着手里的老虎灯开心地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大家怕他摔倒,一直跟在他后面追,院子里一片热闹。

  祁丹朱立在长廊下,含笑看着朝朝,静静地等待着君行之回府,今年锦帝病重无法起身,所以皇宫里的宴席只能由君行之来主持,他一时半刻还回不来。

  祁丹朱抬眸望去,太子府今天张灯结彩,屋檐下挂着各色的灯笼,府外放着漂亮的烟花,一切如梦似幻,极为漂亮。

  塞外没有月夕节,她这两年在塞外连宫饼都不曾吃过,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热闹了,不由有些怀念。

  府里的丫鬟们正围在一起吃宫饼,热热闹闹,祁丹朱轻轻笑了笑,心里忍不住有些想念君行之。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她跟君行之初识那一年的月夕节,那一天她跟君行之站在白玉桥上,看尽了盛京的热闹和繁华,她靠在石柱上,抬头望着天上圆圆的月亮,忽然迫切地希望君行之能陪在她的身边,跟她一起赏月看烟花。

  身后传来脚步声,祁丹朱回眸望去,不由愣了一下,她思念的那个人正朝着她走了过来。

  君行之一身白鹤玄服,踏着月色走向她,他的唇畔带着浅浅的笑,眼眸专注的落在她的身上,看起来芝兰玉树,一如当年。

  祁丹朱眼眸微睁,看着他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心头涌动着说不出的情意,不自觉弯起了嘴角。

  君行之走至她面前,含笑将手里的花灯抬了起来,眉目温柔。

  祁丹朱垂眸看着他手里的花灯,迟疑道:“花灯……给我的?”

  “不给你还能给谁。”君行之唇角微扬,将手里的花灯递给她,柔声道:“当初说好的,猜赢了多少灯谜,就要送你多少盏花灯,我当初一共猜赢了二十三道谜题,却只送过你两盏花灯,还欠你二十一盏花灯,现在再还你一盏。”

  祁丹朱想起往事,眼中漫起温柔的笑意,将花灯接了过去。

  君行之今年送给她的花灯是一盏牡丹灯,花灯为牡丹花瓣形状,新颖别致,周围嵌着金丝,在夜色中泛着柔柔的光,让祁丹朱一见便心生喜欢,忍不住爱不释手地看了又看。

  君行之走过去,抱着她的肩膀,君行之看着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朝朝问:“想不想出去逛灯市?”

  祁丹朱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摇了摇头,“今年我只想跟你和朝朝在府里安安静静地过节。”

  君行之轻轻弯唇,心中亦然。

  他见祁丹朱一直盯上手里的花灯看,忍不住笑道:“现在还欠你二十盏花灯,至少要用二十年才能还上,君小姐,你说我是不是欠你很多?”

  祁丹朱嘴角上扬,目光柔柔看着他道:“二十年后,你还完了花灯,我岂不是没有花灯收了?”

  “那我便再找个理由,再想办法欠你二十盏花灯,这样欠着欠着,总能欠一辈子,最好啊,下辈子,你还来找我还花灯。”

  祁丹朱忍不住笑,朝朝回头看到爹爹,开心地跑了过来,他兴奋地扬起手里的灯笼,给爹爹展示自己的老虎灯,又好奇地看了看祁丹朱手里的牡丹灯,开心不已。

  君行之将他抱了起来,他嘴里吃着桂花糖,说话的时候,嘴里一股清甜的桂花味,君行之一手抱着他,一手抱着祁丹朱的肩膀,一起赏灯看月。

  “朝朝真希望天天都是月夕节。”

  君行之笑了笑,转眸看着祁丹朱道:“人月两圆,便天天都是月夕节。”

  祁丹朱轻轻点头,眼中满是笑意。

  习绿将宫饼端出来,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石桌上还放着葡萄和桂花茶,清香四溢。

  君行之抱着朝朝走过去,在桌边坐下,祁丹朱坐在他旁边,三人一起吃了宫饼,说说笑笑,有朝朝在不怕无聊。

  君行之吃了一个宫饼之后,就低头剥着葡萄,他剥好一个喂给祁丹朱,再剥好一个喂给朝朝,忙得停不下来,葡萄肉晶莹剔透,在他手上更是诱人,祁丹朱忍不住多吃了几个。

  天上的月亮皎洁而明亮,将地面照的极亮,烟花不时绽放照亮夜空,四处的宫灯柔柔的亮着,自己爱的人就在身旁,良辰美景不过如此。

  朝朝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在这里待了一会儿,吃饱喝足后,忍不住又惦记起自己的花灯,开心地跑去玩了。

  祁丹朱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垂眸看着桌上摆放的牡丹灯,心里一片柔软,抬头问君行之:“你今晚怎么回来这么早,大臣们没有留你喝酒么?”

  按照往常惯例,宫里的宴席要直到深夜才会散,锦帝往往要一直在宴席上待到深夜,接受朝臣们的敬酒,直到宴席散了才能离开,君行之今年既然是代替锦帝主持宫宴,那么也应如此,可现在夜幕才初落不久,君行之早早就回来了。

  君行之将手里的葡萄喂给她,笑道:“他们倒是希望我留下,不过我告诉他们我要回府来陪娘子,他们便什么都不敢说,也没人敢阻拦我了。”

  他低笑了一声,打趣道:“你说他们是怕我这个太子,还是在怕你这个九公主?九殿下当年骄纵之名远播,现在即使变成了太子妃,威名好像也未减半分,他们光听到你的名讳,就谁也不敢惹,倒是给我省了不少麻烦。”

  祁丹朱忍不住失笑,道:“我听说你上次在生辰宴上说的话已经传遍了京城,大家都说是我不让你再娶侧妃或妾室,对你十分同情,他们说你这位状元郎虽然从驸马爷变成了太子爷,可还是躲不开我这个骄纵公主,委实是个小可怜。”

  君行之笑着打趣道:“那我这个小可怜,就只能劳烦娘子你多多为我背锅了。”

  祁丹朱也笑了起来,府外一簇烟花绽开,他们同时抬眸望去,火树银花,美不胜收。

  祁丹朱看着天上的烟花,低声问:“夫君,你说做太子和做书生的差别是什么?”

  君行之笑了笑,凑近她耳畔道:“可以更疼娘子。”

  祁丹朱眼中笑意更浓,她抬头看着天上明亮的月亮,忽然道:“夫君,其实我还有一件事骗了你。”

  “什么?”

  祁丹朱垂了垂眸,心痛道:“其实花神和韦陀的结局不是那样的,我当初还没有讲完那个故事。”

  她当初离开的时候,扔下‘缘起缘灭缘终尽、花开花落花归尘’这句话,只是想让君行之断了念想,如今想起来,却忍不住觉得心痛。

  君行之看着她,轻声道:“我知道。”

  祁丹朱愣了一下,抬眸看他。

  君行之抱着她的肩膀,道:“你离开那段日子,我发疯一样找遍了所有典籍,最后终于让我找到了这个故事的结局。”

  他垂眸看着祁丹朱的眼睛,低声道:“不过我还是想听你亲自讲给我听。”

  “......好啊。”祁丹朱心口泛疼,压下心里的酸涩,靠在他怀里轻声讲了起来,“聿明氏对花神说完‘缘起缘灭缘终尽、花开花落花归尘’后就闭目坐下,不再说话,花神静静地看着他,等到天色渐黑的时候,聿明氏方才睁开眼睛,他笑道:“昙花一现为韦陀,这般情缘何有错,天罚地诛我来受,苍天无眼我来开”,说完他正好圆寂,带着花神一同去了佛国,花神终于在那里见到了韦陀,韦陀看到她,也终于想起来前世的因缘,佛祖开恩,让他们回到凡间了结情缘。”

  君行之静静地听着,嘴角含笑,直到她说完才道:“一个很美的故事。”

  “嗯。”祁丹朱忍不住笑了笑,花神和韦陀身份相隔尚能感动佛祖有一段情缘,她与君行之即使有着血仇,也能花开结果,生生相守。

  祁丹朱转眸看向君行之,君行之也正专注地看着她,天上五光十色的荧火在君行之的眼睛里绽开,他清澈的瞳孔里只有她一个人的面庞。

  君行之目光深了深,在祁丹朱的注视下,低下头温柔地吻在她的柔软唇瓣上,她的唇微微抖了一下,然后仰起头加深了这个吻,唇齿相依,密不可分。

  天上的烟花一簇挨着一簇,照亮了整个夜空,好看的花灯在屋檐下轻轻摇晃着,院子里一片欢声笑语。

  朝朝抬头看到天上绽放起一簇特别好看的烟花,忍不住开心地跑过去想让爹爹和娘亲一起看,可他跑过去才发现石桌旁空空如也,哪里还有爹爹和娘亲的身影。

  朝朝很郁闷,爹爹和娘亲总是背着他偷偷去玩。

  他垂着两条小眉毛,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失落地走了回去。

  青枚见他失落,含笑蹲下身,笑着给朝朝出主意,“小殿下,您如果觉得没人陪您玩,不如您让太子和太子妃再给您生个弟弟或妹妹,那样的话,不就有人陪你玩了么?”

  朝朝眼睛一亮,使劲点了点头,他决定明天就去跟爹爹和娘亲说!

第148章 锦帝驾崩了

  月夕节的第三天, 宫里突然传来了锦帝驾崩的消息,当时祁丹朱和君行之正在下棋,朝朝在旁边撒娇卖萌想再讨些桂花糕吃。

  接到消息后, 君行之眼里的笑意一点点褪去, 他维持着手执棋子的姿势,僵了半晌, 然后将棋子放下, 垂了垂眸,镇定地起身换衣,沉沉的面容看不出喜怒。

  太子府里挂起了白绸,君行之带着祁丹朱去了皇宫,浓雾未散, 有些看不清前路, 只能听着踢踢踏踏的马蹄声,君行之微微闭着眼睛, 薄唇紧抿, 一言未发,祁丹朱握着他的手,也没有说话。

  宫里丧钟敲响, 沿路挂满了白幡, 宫人们哭哭啼啼,看起来哀伤不已, 官员们也红了眼睛,捆着白色的腰带,面容沉重,不时垂泪。

  君行之带着祁丹朱来到乾安宫前,妃嫔们以陈皇后和梅贵妃为首, 已经哭倒了一片,有几个还哭晕了过去,但陈皇后和梅贵妃却都没有哭,她们神色淡漠,脸上没有丝毫悲恸。

  祁丹朱久违的看到了梅贵妃,梅贵妃一身白衣,神色疲惫,眉眼间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以前面对锦帝的事,她总是后宫嫔妃里表现的最关心的一个,可如今锦帝死了,她脸上却没有丝毫哀伤,她只是麻木的跪在那里,即使有人疑惑的看向她,她也不为所动,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悲恸。

  最近锦帝病重,变得疑神疑鬼,他不相信任何人,不让大家进去伺候,后来就连陈皇后也无法进入他的宫殿,他只让梅贵妃进去伺候他,梅贵妃这辈子事事以他为主,只会顺从于他,所以他走到生命尽头的时候,只信任依附于他的梅贵妃,梅贵妃这段时间一直在乾安宫伺候,累得容颜疲惫,鬓边生了华发。

  她抬头看到祁丹朱,脸上也没有怒容,只是死气沉沉地跪在那里,漆黑的眼睛在祁丹朱身上稍微停顿,就缓慢地移开了目光。

  祁丹朱也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她和君行之走进寂静的殿内,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锦帝,他已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身上还穿着那件他常穿的龙袍,他死前精神不振,整个人被折磨得瘦了不少,形容枯槁,脸颊凹陷,皮肤上都是老人斑。

  祁丹朱上次看到他还是在君行之的生辰宴上,如今骤然见他如此模样,不由微微惊讶,心情有些复杂,她的仇人就这样死了,她费尽心机应对的仇人就这样离开了。

  她怔然站在原地,看着屋里忙来忙去的人们,心情五味陈杂。

  君行之看着锦帝半晌,垂下眸子,转头对她道:“丹朱,你不用给他下跪,去蓬莱宫待一会儿吧。”

  祁丹朱是锦帝的儿媳妇,又是太子妃,按理说应该跪在地上给锦帝送行,但锦帝是她的仇人,君行之连白衣都未让她换,更不可能让她来送锦帝。

  祁丹朱眸色动了动,看向锦帝的方向,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低沉而复杂道:“虽然有些可笑,但有一段时间,我真的以为他是我的父亲。”

  她小的时候并不知道真相,沈柔雨担心她还不懂事,会出去乱说,所以没有告诉她,她的身份,那个时候人人都说锦帝是她的父皇,她也每天唤着锦帝父皇,她便真的以为锦帝是她的父亲,以为自己是他最宠爱的公主。

  孺慕之情,她也曾有过,可惜那些感情都在锦帝一次又一次的折磨和暗杀里消磨殆尽,她如梦般的世界渐渐变得破碎。

  她曾经以为锦帝死的时候,她会庆幸,会欢呼,可是这一刻她却发现并没有,她只是平静的、茫然的看着这一切,分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君行之神手抱住她的肩膀,看着不远处的锦帝道:“俗话说人死如灯灭,恩恩怨怨都随风而散,不要再想,也不必为他伤怀。”

  祁丹朱轻轻点头,锦帝活着的时候,她已经做了所有她能做的事,心愿已了,如今锦帝人已经死了,再执着于过去也没有意义,无论是恨,还是恩都已经过去了,君行之说得对,一切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锦帝身边的太监在君行之面前跪下,含泪奉上锦帝的亲笔诏书,像拿着什么烫手山芋一样,颤颤巍巍道:“太子殿下,这是陛下殡天之前,亲手写下的。”

  锦帝回光返照的时候,没有召见任何人,而是亲笔写下了这封诏书。

  君行之和祁丹朱微微有些诧异,祁丹朱接过诏书,低头看了看,神色不由有几分惊讶。

  锦帝在临死之前,竟然亲笔写了一道罪己诏,他在罪己诏里细数自己的过错,虽未详说,但坦诚了自己因为猜忌害死沂临军的事。

  君行之和祁丹朱将罪己诏看完,心情都有些复杂,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他们都没想动啊锦帝竟然有一天能坦然承认自己的罪行。

  祁丹朱不知道锦帝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在生命的最后写下了这封罪己诏,他这一生都在费劲心机隐藏自己的罪行,最后竟然是他自己承认了。

  也许他是出于愧疚,也许他只是经受不住折磨,想要为自己解脱,不管怎么样,他们现在也无法得知答案了,只能当做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

  锦帝虽然认了错,却不代表祁丹朱就要原谅他,祁丹朱没有在乾安宫久待,按君行之所说去了蓬莱宫,她没有替锦帝穿孝服,也没有跪拜。

  皇宫之中只有她没有穿着白衣,大家虽然错愕,却无人敢多发一词,谁都知道太子爱她如宝,太子都没有说什么,他们自然也不敢多说,毕竟锦帝已逝,这天下已经是太子的了,从此以后无论祁丹朱要做什么,恐怕也再没有人敢质疑。

  朝朝作为唯一的皇太孙,也被送进了宫里,他不懂什么是驾崩,大家担心他被吓到,也没有让他看到锦帝的遗体,只让他远远地看了一眼乾安宫,按照规矩磕了头。

  夜里,祁丹朱带着朝朝在蓬莱宫住了下来,陈皇后和君行之都没有回来,他们还要留在乾安宫守夜。

  朝朝听着屋外哀泣的哭声,缩在祁丹朱的怀里,忍不住有些害怕,他抬头看了看祁丹朱,见祁丹朱温柔地看着他,心中才不自觉安定下来。

  他眨了眨眼睛,疑惑问:“娘亲,大家都说皇爷爷驾崩了,什么是驾崩啊?”

  祁丹朱沉思了一会儿,想起锦帝那封罪己诏,抱着他轻声说:“是个见老朋友的地方。”

  朝朝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那也不是很可怕嘛。”

  祁丹朱轻轻抚着他的背,低声道:“若是生平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自然是不怕的,但若是做了亏心事,就会害怕了。”

  朝朝想了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道:“是不是怕见到朋友呀?就像朝朝有一次不小心打碎了孙小虎的花瓶,朝朝就不敢去见孙小虎。”

  “对,所以朝朝一定不要做亏心事,心中坦荡,才能没有畏惧。”

  朝朝乖乖点头,“如果做了亏心事,就要好好道歉,朝朝向孙小虎道歉后,还了孙小虎一个更漂亮的花瓶,孙小虎就没有生朝朝的气,还跟朝朝是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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