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小喵
虽然对方没有明说,但是叶竹清晰的从那双好看的眼睛深处读到了‘蠢货’两个字。
“原来是这样。”叶竹明面上附和,然后稍稍收敛了神色,变得严肃了一些:“因为你在年龄上要比孙明明大,有些事他不明白,你应该已经懂了。现在你之所以在公安局,又反复接受警方的盘问,你知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孙翠翠直勾勾的看了她好一会儿,接着点了点头:“我知道,妈妈杀了爸爸。”她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虽然极力想要演出那种无辜又害怕的感觉,但是终究只能从肢体动作上表现出来。她的声线又稳又冰,脸部的细小肌肉群也是完全没有任何的反应的,冷漠的话语就好像死的只是一只青蛙,而不是和她日夜共处的亲人。
就算观察室内的万秀兰有着心理准备,但是在听到女儿没有丝毫犹豫的回应和那毫无起伏的音调之后,仍旧是不可控制的哆嗦了一下。过了两秒钟后,她无声的呼出了一口浊气,像是解脱又像是别的什么。
言宇侧过脸瞄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了若有似无的弧度。
另一面的问话仍然在持续进行着。叶竹这会儿忽然又把话题给转了回去:“对了,你爸爸死的前一天,你去哪里玩儿了?是和孙明明在一起吗?”
“……没有和他在一起,我只是在商业街上随便逛逛。”孙翠翠将视线瞥到了一边,回应起来仍旧没有过多的情感。
“是吗?可是根据你弟弟的说法,他在那边并没有看到你,后来是万秀兰抓着你的手,你们二人一起找到的他……”叶竹话说到一半,拉长了尾音,注意观察了对方的表情后,这才继续道:“翠翠,你是不是在撒谎,孙兴邦死亡的时候,你是不是就在家里?”
女孩儿闻言眯起了眼,没有回答,更像是在不停的判断着眼前的情况,以选择一个对她自己最有利的理由。
“就算你现在不说实话,只要我们多问几个问题,再用同样的问题去问万秀兰或者孙明明,总会出现不一致的地方。要知道着的假不了,假的更不会成真。”叶竹语重心长的劝着,像是一个知心的大姐姐:“如果你当时就在家里,把事实说出来,反正你妈妈都……”
她话说到这,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及时的住了嘴。
孙翠翠眉心一跳,谨慎的垂下了眼睛继续思考着,表现出了一种完全不像是一个十四岁少女应该有的深沉。
那道玻璃墙后面,万秀兰不自觉的双手攥紧,就算已经把手上的那层皮肤捏到泛白,也毫无所觉。现在她的心情可谓万分复杂,有些事情在脑子里幻想是一回事,真的亲眼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就在她纠结不已的时候,喇叭又传出了无比熟悉的声音:“好吧,我是在家,不过妈妈说不让我说的。”
甫一听到这句话,万秀兰登时屏住了呼吸,指甲紧紧地扣住了手,她在当下似乎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了。
“虽然说要听妈妈的话,但是呢你也应该到了拥有独立判断能力的年纪了,分得清是非对错,也大致了解过一些法律法规吧?在学校老师有没有教导过你们,好孩子不能撒谎?”叶竹继续引导着:“只要你说的是实话,没有人会责怪你的。”
孙翠翠眉间一松,接下来的话说的倒是十分干脆:“好吧,我当时的确在家,看到了妈妈杀了爸爸。但是她告诉我不许跟别人说,还让我换了衣服,赶紧去舅舅家。”
审讯室内的话音刚落,万秀兰整个人如同体力透支一般,瞬间滑座在了地上。她双腿屈起,用双臂勉强环住了自己,越收越紧,从头到脚都在剧烈的颤抖着。她起先是笑着,后来又边笑边哭,最后仰起了头,透过满目的水光看向了此时高高在上的那名冷面男警察:“我早就说了,人是我杀的,和别人都没有关系!”
对此言宇的回应是一声冷笑,然后慢吞吞的半蹲下来,和女人平视:“你发现了吧?”
万秀兰一眨眼,眼泪又是一连串的顺着脸颊落了下去,不过好歹能够看清点眼前的景象了。她看起来并不理解男人刚刚的问话,歪着头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发现……什么?”
“孙翠翠和普通人不一样。”言宇扔下这句话之后,就又站起了身,再也不去看地上的人,甚至连眼角余光都懒得施舍。
女人先是一愣,随即快速的摇了摇头,期间眼泪都被甩了出去,落在深黑色的地面上,浸出了一团又一团的痕迹:“你胡说,我家翠翠和普通的小朋友一样,你说这种话,压根就是毫无根据的!”
“是吗?”言宇似笑非笑的斜睨了她一眼:“撒谎起来眼睛眨都不眨,别的孩子在这个年纪,可没有这种本事。你是一腔慈母之心顾忌着她,可从她刚刚的表现来看,却没有半分为你考虑。这说明什么?说明在她的心里,你不过是一个冠有‘母亲’名号,整天生活在一起的人罢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你放屁!”万秀兰因为过于气愤,手脚并用的从地面上挣扎着站了起来,有些歇斯底里的大骂了两句后,上前两步开始奋力撕扯着男人的衣裳:“你放屁!才不是这样!才不是!!!”
那股子狠劲儿看着屋子里其余几个人眼皮狠狠一跳,吕自白往前冲了两步,想要将人拉开,下一秒却看见罗奇和彭一山没有任何的反应,便瞬间迟疑了一下。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这会儿功夫,女人已经紧紧地抓住了言宇的衣领,没有再继续撒泼打人,反而扯着嗓子大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断断续续的反驳着:“我家翠翠最乖巧最听话,从小在我怀里就小小的一个人,会冲我笑,会哄我,会管我叫妈妈……”
然而从她头顶上方传来的冰冷男声,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她的幻想:“还特别喜欢小动物,可是和她接触过的小动物,你有见过第二回 的吗?”
只这一句话,就成功令万秀兰全身僵了住。
第89章 无罪之证(20)
“你觉得你是在爱她吗?”言宇意味深长的说出这句话之后,用力的将挂在身上的人推开,嫌弃的皱眉看了看自己那一身的皱褶,转一言不发的转过身子,持续观望对面审讯室内的最新情况。
就在此时,罗奇终于从电脑中抬起了头,报告道:“头儿,计算结果出来了,如果当时孙兴邦坐在沙发上,万秀兰站在他的身后的话,那血液基本不会溅在那副十字绣上,角度不对。也就是说,敲了死者头的那个人要比万秀兰在身高上矮上十厘米到十五厘米。”
“所以和孙翠翠的身高差不多。”言宇扬了扬眉,复又看向了彭一山:“以一个十四岁女孩的力气,有可能对头骨造成那么大的伤害吗?”
“人体颅骨其实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般坚硬,只要找对位置,还是挺脆弱的。”彭一山抬起手,触摸到了自己耳侧上方的一个位置:“知道蝶顶点吗?只一拳就足以让人脑膜中动脉出血,更别提对方手中还握着一种比长柄锤还要重的凶器,用尽全力甩动后产生的惯力可是不能小觑的。”
简而言之,只要打对地方,就能。
此时的万秀兰可以说是面无血色,全身上下抖动的愈发的厉害了,双目微微失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呼吸逐渐急促了起来。
言宇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嗤笑:“你怎么了?是不是回想起你丈夫死亡那天所看到的一幕一幕?我挺好奇当时孙翠翠是怎么跟你说的,失手?你再好好想想当时孙兴邦的死状,失手能把人的脑袋砸成那副模样?”
“承认吧,你女儿是天生的反社会人格,她比任何正常人的情绪感知、羞愧感都要低,有高度的冲击性和攻击性。从你儿子孙明明的口中我们了解到,孙翠翠没有什么朋友,整天独身一人围着那些小猫小狗转来转去。想来她更小的时候,你一定深受各种家长找上门来的苦楚吧?”
万秀兰不自在的紧紧地闭上了双眼,虽然呼吸愈发沉重了,可是她完全表现出来了一种拒不合作的态度。
言宇也不介意,只是眼底带着浓浓的讥讽,那眼神的凌厉程度就算对方做出逃避现实的姿态,仍旧能够清晰的感知到。只见女人的眼闭的更紧了,紧咬着牙根,面部表情开始出现扭曲。他忽然抬起了手,在玻璃上扣了两下。
而另一边审讯室内,这场审讯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叶竹在听到身后传来的信号时,双手环胸靠在了椅背上,下巴微扬颇具压迫感的盯着对面的女孩儿看:“你妈妈在杀孙兴邦的时候,你在哪里?”
对方飞快的回答道:“我在卧室里睡觉,听到动静才偷偷开了门看,没想到……”
“孙翠翠,既然你表示是你妈妈杀了孙兴邦,那为什么在你们出去找孙明明之前,万秀兰却让你换了一身衣服?”叶竹玩味的再次开口,这回语气中夹杂了浓浓的不信任。
女孩儿神色一凛,没有想到警察会揪住她之前话语中的小漏洞来说事儿。就算再怎么早熟,可是到底也只有十四岁,思虑必定不会像犯罪老手那般周全。她明显有些慌乱了,眼神变得飘忽不定起来。
“你知道有意思的是什么吗?刚刚技术方面传来消息,证实了如果是你母亲万秀兰动手的话,在十字绣上形成的血液溅痕就会不存在。”叶竹倾身上前,用手指在审讯桌面上敲了敲,一字一句的问道:“孙翠翠,杀了孙兴邦的人,是你,对不对?”
对面的小孩垂下了头,让人看不清楚她此时的情绪。
还没等当事人回应,一直坐在角落里默不吭声的万福兴‘嗖’的一下站起了身:“你们做警察的可不能乱讲话!拜托睁大眼睛看看翠翠,她只是一个小姑娘,你们现在说她杀人?怎么可能呢?”
蒋冰看着叶竹只顾着盯着对面的小女孩儿,并没有回应的意思,便抬眼看向了当下脸色涨成了紫红色的男人,斟酌着开了口:“那你又是通过什么判断她不会杀人呢?就因为她年龄小?年龄可是代表不了什么的。万福兴是吧?你不如现在立刻坐回去,好好的想想,你这个外甥女一贯以来是什么样的。不知道你家里有没有什么鸡啊,鸭啊,猫儿啊狗啊的,在她去你家里的时候,这些活物都还好吗?”
“当然……”万福兴原本梗着脖子想要反驳,却忽然犹如被人摁住了喉咙,像是忽然记起了什么,本就挺凸出的一双眼睛,变得愈发的大了,看起来颇为骇人。
“怎么?是不是被我说中了?”蒋冰露出了意料之中的表情:“不如说出来一起听听。”
男人嘴唇颤抖了两下,随即回过神,不敢相信的看着前方的那道纤瘦的背影,下意识的说了出来:“那还是好几年前了,我儿子养了一条哈巴狗,正巧我姐夫那段时间要去城里打工,我姐跟过去两天帮他收拾一下住的地方,所以就把两个孩子送到了我们家里住。”
“后来,那条哈巴狗就丢了,我儿子还因为这事儿哭了好几天呢。大概半个多月后吧,我去后面园子里割韭菜,这才在墙角的土坑里发现了那条狗,全身没一块骨头是好的,上面还压着一块大石头。”说到这,挺大个老爷们儿都显得十分的不忍心,微微别过了头去。
“还有吗?”蒋冰示意他再好好想想。
万福兴咽了一口唾沫,声音更加飘忽了:“还有……在这之前,也是孩子们放假来我家里玩,我给买了两只小白兔。可是没想到第二天早上一起来,那两只兔子就没了,当时我还以为是他们喂过兔子忘记关上了笼子,让那两只兔子跑了……”
“过了两天,我偶然听邻居闲聊的时候提起过,说他早上刚出门就看到了一只肠子都出来的兔子,估摸着是被过往的车辆给压到了。该不会……”他在看向女孩儿的视线里逐渐充满了恐惧:“还有,在翠翠去我家里有限的几次,经常事后听同村的人提起,不是东家少了狗,就是西家跑了猫……”
“孙翠翠!这些难道都是你做的?!你跟舅舅说实话,只要你说了,舅舅就信你。”
“说什么呀?”孙翠翠突然回过头,面色冷淡的看着他,无所谓的问道。
万福兴只觉得天都塌了,他不由得质问道:“舅舅和弟弟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要弄死弟弟养的哈巴狗?它只是一只畜生,又没惹到你?!”
“它长得很丑又每天叫来叫去的让我心烦。”女孩儿的回应十分简单,语气平静的就好像说捏死了一只蚊子一样:“它不会叫的时候就顺眼多了,所以我先砸碎了它的嘴。再说了,你不觉得弟弟哭的时候挺可爱的吗?”
“……”明明还是夏天,万福兴却觉得从头直接凉到了脚底,好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到最后,他稳了稳心神,又问:“那兔子?”
“兔子还会叫呢,你们有谁听过兔子叫吗?”孙翠翠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是从那张粉嫩小嘴里说出来的话,无端的让人毛骨悚然。特别是她在说完之后,嘴角还上扬了几分,像是在笑。
万福兴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在女孩儿再次看向他的时候,他整个人努力的向后缩了缩,直到退无可退。
事情到了现在,已经算是清晰明了了,叶竹用力敲了敲桌面,在孙翠翠看了过来之后,开口问:“你为什么要杀孙兴邦?他虽然不是你的亲生爸爸,但是好歹养育了你十几年,你就真的下得去这个手?”
对方坦然的看向了她,十分自然的脱口而出:“他经常强奸我,我不想再让他碰我了。”
叶竹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胸口处的那团火气稍微下去了一点后,才摇着头:“孙翠翠,我们是可以请医生给你做全面的身体检查的,事到如今你怎么还要撒谎骗人呢?”
谁知道女孩儿根本不在乎,还颇为愉悦的笑出了声:“好吧,反正我承认自己杀人了,你们也不能拿我怎么样。那天本来应该没人在家的,我妈和我爸说是要去别人家帮忙,孙明明那个蠢货又跑出去和同学玩了,我无聊就出去逛了一圈,正好街上有卖小鸡仔的,我就买了两只。”
“可是我爸突然就回来了,一身酒气,好像喝了不少。他看到我和那两只鸡仔,骂了我,还打了我一巴掌。他打我,我当然要打回去。”孙翠翠似乎是回想到了当天的情形,脸颊攀上了不正常的红晕:“他打完我之后就坐在沙发上睡着了,嘻嘻。”
“不就是两只鸡吗?他却动手打我。”
叶竹听完了这番话,抬起手捏了捏自己那满是皱褶的眉心,然后转过身去看了墙上的那面大玻璃一眼。
此时旁边的观察室内,充斥着女人压抑的呜咽声,万秀兰整个人趴在了玻璃上,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哭着哭着,甚至直接抬起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两个巴掌,嘴里念念有词:“都是我……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当然是你的错。”言宇似是十分看不惯她这种马后炮,一张嘴巴犀利的很:“若是在最开始发现她不对劲的时候,能够早些想办法干预,也许今天就没人会死。”
“其余的也就罢了,你错的最离谱的就是在发现她杀人之后不仅不报警,还伪造现场、抛尸、栽赃嫁祸试图转移警方视线,最后东窗事发还把责任揽到了自己的身上!你觉得以你女儿现在的心里状态,放她自己在外面,能够做出什么事?一旦迈出了杀人的第一步,以后光是虐待一些小动物,她还能觉得满足吗?”
“呜呜……”万秀兰嚎叫的更大声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抬起手又是‘啪啪啪’的几个大嘴巴。
那张瘦削的脸,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
第90章 无罪之证(21)
万秀兰到底是如何自责的暂且不提,审讯室里万福兴的脸简直可以称之为惨无人色了,他在看向孙翠翠的时候,眼底已经充满了恐惧。任谁冷不丁的知道自己真心疼爱了十几年的孩子是个残忍无情的怪物,那也会由衷的感到不适。若不是因为警方不允许,他现在恨不得即刻就回家去,离对方越远越好。
毕竟现在只要一想起女孩儿刚刚在说自己儿子哭起来很可爱的话,他就觉得遍体生凉。下意识的就会去幻想,幸亏他们两口子之前没有放任过小孩子几个独自在家,亦或是前几年孙翠翠的年龄还太小,没有能力逞凶。若是换做这两年,他儿子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叶竹的视线扫过角落里一脸不安的人,然后落回了一脸无所谓的孙翠翠的身上:“你在杀孙兴邦的时候,用的凶器是什么?”
“后院的一把斧头。”对方回应。
“凶器丢在哪里了?”
孙翠翠一脸坦然的看着她,丝毫不觉得自己现在正在面临着多大的麻烦似的,语调褪去了方才的装模作样,竟还隐含一丝轻快:“我不知道,当时我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说,我妈就回来了。她扯着我的手问了我两句,我一哭她就心软了。后来,她让我换衣服,带我去找孙明明,把我们一起送去了舅舅家。”
这场审讯进行到这里,许多原本并不清晰的情况渐渐明了,叶竹冲着蒋冰扬了扬下巴,二人先后站起了身准备结束。然而在转身走出门前的那一秒,她扭过了头,认真的问了一句:“如果当时打你的人是你妈妈,你也会杀了她吗?”
“怎么会?”孙翠翠摇了摇头,小脸倒是挂上了独属于孩童的天真无邪和一点点对于亲情的眷恋。然而在下一秒,她就再次唇角翘起,略微歪了歪头,眼底闪烁着精光:“我妈妈可从来都不会打我。”
叶竹呼吸一哽,在面对那双明显不属于青少年该有的充满了算计的眸子的时候,她竟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这时,坐在角落里的万福兴却突然暴起,他冲到了对方面前,伸出手紧紧地攥住了那对比他来说要弱上许多的肩膀,狠狠地摇晃了起来:“孙翠翠,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你就是个畜生!畜生!”
一旁的蒋冰见状不好,急忙上前将已经处于失控边缘的男人给拉到了走廊里。
叶竹冲着门外的同僚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回身关上了门,透过那缓缓变小的门缝,她看到了孙翠翠盯着万福兴的那种眼神,刺骨而又冰寒,其中蕴藏着的恶意几乎已经实质化。
咔哒。
门终于关了上,她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和蒋冰一起带着万福兴往走廊尽头的休息室走去。不曾想期间观察室的门却开了,吕自白带着还在啜泣的万秀兰走了出来。姐弟二人对视良久,谁也没吱声。
最终,还是万福兴先上前两步,盯着自家姐姐那凄苦的模样,咬着牙先开了口:“你真他妈的糊涂!翠翠这情况,你发现多久了?!”
万秀兰只知道落泪,上气不接下气的,似乎对于对方的问题无暇回应。
“我问你话呢!!!”万福兴看她只会哭,大喝了一声。
这一嗓子贯彻整条走廊,惹得过往的警察都回了头,女人似乎被他吓到了,呆愣愣的也不哭了,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最终在自己弟弟的逼问下,万秀兰终于断断续续的说出了真相:“从她……五岁那年,先是幼儿园老师跟我反映,说翠翠不小心捏死了学校用来给小朋友做动物观察的小鸡。我当时真的以为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有五岁啊!!!五岁的孩子,明白什么呢?”
“然后呢?”男人冷声追问。
“后来她在幼儿园不停的惹事,老师受不了了就劝我给她转学。那会儿我和兴邦商量着,就退学了,原本以为她就是比一般的孩子淘气了一点,毕竟才那么点大,我怎么会往那方面想呢?后来再去另一个幼儿园的时候,她就好多了,不怎么和小朋友起冲突,但是也不愿意和别人在一起玩儿。我想着不玩就不玩吧,总比惹事强。直到她正式上小学那年,我在她床底下发现了……发现了一只死猫。”
“也就是说她七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杀猫了?你明知道自己女儿是个什么德行,还把孩子往我家里送?!”万福兴简直要气疯了,要不是顾忌着身边的光头男警,他恨不得跟刚才一样上前,听听自己姐姐的脑子里装的是不是都是浆糊:“万秀兰!你也未免太自私了吧?不告诉我翠翠有问题也就算了,还让我的孩子和她一起玩?翠翠是你女儿,我儿子也是你的亲侄子!!!!你就不怕他有个三长两短,就没有想过万一真的发生什么意外,我后半辈子该怎么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