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团子来袭
刘成见状忙上前一步接过茶壶:“师父,我来。”
他倒了茶俸给李厨子。
李厨子接过茶碗却并不喝,他看着这个跟了自己近十年的徒弟,目光晦暗复杂:“自打你十二岁敬了碗茶拜我做师父,这十年里我喝的茶水,都经你手。”
“谁又晓得,这茶碗里哪天加了些什么东西呢?”
刘成本就悬着一颗心,再听李厨子意有所指地这么一说,豆大的汗珠子就从额角滚了下来。
他勉强维持着笑,道:“徒儿听不懂师父的话。”
李厨子重重放下茶碗,一双看尽数十年风霜的眼锐利如钩子:“阿成,你老实告诉师父,可有什么对不起师父的地方?”
刘成跪到了地上,一脸悲怆:“师父,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若是做对不起您的事,我良心岂不是叫狗叼去了?”
李厨子闭目掩去眼中的失望之色,他道:“我本想给你一个机会的。你知道我有个老毛病,但凡沾到一点生豆粉就闹肚子,火头营除了你,连老赵都不知这事……”
刘成跪行两步抱住了李厨子的腿,哭道:“师父,我冤枉!昨日是我老母亲生辰,我特地告假回家去给她做生辰面,我都没在火头营,怎么在您的茶碗里做手脚?”
李厨子目光彻底冷了下来:“我都没说,你怎知晓那生豆粉是抹在茶碗上?”
刘成不料自己竟说漏了嘴,他垂着头眼中闪过一抹狰狞。
事已至此,这老头子既然自己赶着送死,那也怪不得他了!
李厨子还不知刘成已动了杀心,带了十年的徒弟却是个在背地里对他使阴招的,李厨子心中颇不是滋味,他别过脸道:“你我师徒缘分至此算是尽了,你往后……呃……”
李厨子话未说完,就猛地被刘成一把锁住了喉咙,连带着身后的椅子一并绊倒在地。
李厨子奋力挣扎,却不敌刘成的力气。
刘成掐着他的脖子,哪里还有方才半点诚恳的模样,面目狰狞好似对待仇人:“你个老不死的!老子在你手底下被呼来喝去十年,你半点厨艺不曾传授于我,还敢说自己对我有恩?”
李厨子根本说不出话来,出气多进气少,已经翻起眼白,拍打着刘成的手也越发无力。
正在此时,军帐外传来说话声。
“方才李师傅带着刘成往这边来了,不知军爷您找刘成是为了啥事?”
刘成听着那凌乱的脚步声心下就是一慌,他松开手后见李厨子没再动弹,不知是晕死过去还是真断气了,却也来不及探鼻息。
他寻了把匕首划破军帐后面的帐布,仓皇逃跑。
第18章 戏弄 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姜言意醒来时,只觉得左脸火辣辣的疼,颈后也一片钝痛。
她掀开眼皮,入目便是白色的帐篷顶。
昏迷前的记忆回笼,她惊得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牵动后背的伤顿时痛得龇牙咧嘴。
盖在身上的玄色浅绒披风因着这番动作滑落,见自己身上的衣服还穿得好好的,身体一些隐秘部位也没有异样感。
姜言意才松了一口气——麻子脸没有得逞,她被救了。
不过衣襟处的系带扯断了两根,被人在对襟处扎了两个小孔,将就着用断掉的系带打了个潦草的结,以此来防止她衣衫垂落。
这显然是救她的人见她衣襟被扯坏了,临时帮她处理的。
也是这时,她才注意到自己身上还搭着一件披风。
不知是用什么动物的皮毛制成的,摸上去柔软顺滑,看似单薄却十分保暖,寻常人家肯定用不起。
姜言意不由得又打量起这简陋得过分的军帐来。
不大的空间里摆着五张单床,不过其他床位上都没有人。角落里置了一张掉漆的木桌,上方堆放着几个药包,空气里也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味。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军医们当值的营房才对。
不知秋葵怎样了,姜言意担心秋葵,一时间也顾不得身上的伤,正准备下床,就见帐帘被人掀起,秋葵捧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走进来。
见了她,眼中全是欣喜:“你醒了!快喝药!”
姜言意见她额角裹着一圈纱布,就猜到她肯定是昨夜被麻子脸打伤了,一脸担忧问:“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秋葵憨厚摇头:“我皮糙肉厚,不疼的,就是磕破了点儿皮。”
她看着姜言意脸上淡了些却依然明显的巴掌印,神情十分愧疚:“都怪我,要不是我闹肚子去草丛那边,我们也不会遇险。”
麻子脸明显是有备而来,就算秋葵当时没过去,她们两个弱女子,当时黑灯瞎火的,麻子脸从背后敲闷棍她们也不得而知。
姜言意宽慰了秋葵几句,又从她口中得知她们现在的确是在军医这边,昨夜是附近哨楼的守卫听见动静,赶过去救了她们。
罪魁祸首麻子脸被罚三百笞刑,行刑的人是老手,打完三百杖不仅屁股上的肉烂成了泥,就连骨头都碎了,麻子脸却还吊着一口气,被绑着吊在军营门口以儆效尤。
对于麻子脸的下场,姜言意是解气的。但说救她们的是哨楼的守卫,姜言意则有几分怀疑——她盖的那件披风,明显不是一个普通守卫能有的。
救她的人或许是不愿节外生枝,亦或者是不愿跟她有过多交集。
毕竟军中营妓,名声比起青楼女子还要不堪些。
姜言意也就没顶着报恩的名头去打听些有的没的自讨没趣。
喝了药,她让秋葵帮自己借来针线,准备把衣服的系带缝好。
原身出身世家,打小就跟着京城有名的绣娘学女红,一手绣活儿虽算不得出色,但缝补个衣裳绝对没问题。
姜言意脱下外裳后,上身就只剩一件海棠色的兜衣。
她锁骨精致,乍一看显得过分清瘦了,可被兜衣裹住的胸前又鼓鼓囊囊一团,该有肉的地方半点不含糊。
两臂纤细,肤色白皙如玉,在海棠红的兜衣相衬下,当真是欺霜傲雪一般,看得秋葵一个女子都直了眼。
也正是这样,她后背被摁在地上磕出来的青紫就格外明显,有一处肌肤还破皮了。
秋葵心疼得不得行,连忙出帐去找军医拿外敷的药油,姜言意叫都叫不住。
她怕一会儿有人进来,只着一件兜衣在深秋也冷得慌,手上走针的速度飞快。
旁边的披风倒是能御寒,但那毕竟是恩人的物品,自己昏迷时盖着就罢了,醒来还继续用就不太好。
而且她后背似乎破皮了,万一沾上血迹,后面再让军医帮忙交还,也怕对方看到了嫌晦气。
缝好系带,姜言意低下头去咬线,就在这时,帐帘毫无征兆地掀开。
她一抬头,正好跟封朔的视线碰了个正着。
封朔神情微怔,似乎也没料到掀开帐帘后会看见这样一幕。
逆光的缘故,姜言意看不清他面上是何神情,只觉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叫她如芒在背。
她慌忙将缝好的外衫掩在身前,颇为尴尬道:“劳烦军师回避片刻。”
岂料对方闻言,狭长的凤眸微眯,非但没有回避,反而放下帐帘走了进来。
姜言意被他的举动吓到,捏着外衫的五指力道都大了几分:“我以为军师是位正人君子!”
他置若罔闻,朝着这边走来,脚下的步子不急不缓,每一步仿佛都踩在姜言意心弦上。
眼瞧着对方就快走至跟前,姜言意彻底慌了,色厉内荏道:“军师乃人中龙凤,何苦为难我一个女子?何况大将军下了军令,军中不得狎妓,军师是想枉顾军令吗?”
她这话显然没吓到对方,姜言意甚至看见他轻轻挑了一下眉,这再寻常不过的动作,由他做出来却该死的好看,透着一股子雅痞。
姜言意就这么看着他肆无忌惮地迈出最后一步,将自己堵在了床前。
她身子被迫往后仰,以手肘撑着床铺才能稳定身形。
而封朔竟然也缓缓俯身下来,一张俊颜不断逼近,他垂下的发丝拂过她的脸带起一阵冰凉的触感。
姜言意心跳就没这么快过,她甚至怀疑自己可能会因心跳过快而猝死。
对着这张脸她自然是半点不亏,可之前已经对这位军师有了清风朗月的印象,眼下他突然就成了一个色胚,姜言意还是有点接受无能。
她视死如归一般闭上眼,“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呵。”
姜言意听见耳边传来的一声及轻的嗤笑。
温热的吐息带起酥酥的痒意,让她整个耳根子都泛起了薄红。
姜言意睁开眼,就瞧见封朔伸出手,径直摸向她身侧的披风,最终从底下摸出一块金色的令牌,然后头也不回地出了大帐。
姜言意怔住。
随即捂着脸扑倒在床,恨不能一枕头闷死自己。
丢人!
太太太丢人了!
*
话说封朔拿了令牌离开军帐后,他的一队亲随才追过来,连忙翻身下马询问:“主子,您找到令牌了吗?”
封朔淡淡“嗯”了一声,翻身上了自己战马,一夹马腹跑远。
一个眼尖儿的亲随还是发现了他耳朵尖泛着红。
亲随摸了摸自己耳朵,西州的天气还没那么冷吧,怎的主子耳朵就被冻红了?
*
军帐内。
姜言意虽说对这无良军师的行径恨得牙痒痒,但对方跑她这里来去落下的令牌,是不是说明这披风也是他的?
有了这么一遭救命之恩,这下连骂他都不能骂了!
姜言意憋屈得慌。
她愤愤把披风叠好,准备让军医帮忙交还给那位无良军师。
抱着披风走出军帐后,四下看了一圈没瞧见个人影,军医不在,秋葵也没在。
姜言意心中正疑惑着,却见几个火头营的人抬着一副担架往这边赶来,边跑边大喊着:“军医!军医在哪里!”
待他们跑近一些,姜言意瞧着担架里的人是李厨子,也吓了一跳,忙问他们:“李师傅这是怎么了?”
一个火头军含恨道:“还不是刘成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干的!”
姜言意听他们三言两语把刘成害李厨子的事说了,一时间也是震惊不已。
他们没喊来军医,只有一个负责煎药的小兵拿着蒲扇从军帐后面匆匆跑来:“胡军医被调走了,如今军营里只剩韩军医,但马副将腰疼,韩军医正在马副将营里给他针灸熏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