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下贵婿 第32章

作者:落日蔷薇 标签: 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励志人生 古代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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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天一切顺利,到了夜里却不顺了。

  给明舒安排的房间,是与灶上的马大娘一个屋。马大娘人倒是没什么,就是有个让明舒头疼的毛病——夜里睡觉打鼾。

  书院四周又格外清静,愈发显得那鼾声打雷一样,明舒在床上翻来覆去地难以入眠,想着自己要适应这里的生活,恐怕还得费些功夫了。

  就这么折腾了半宿,她才迷迷糊糊眯了一会,就又被马大娘起身的动静吵醒。

  马大娘管着灶,寅时末必需起来给全院人生火做饭。

  明舒又躺了半个时辰,再难入睡,索性也起身更衣洗漱。等她伸着懒腰出门时,天色已经微亮。一夜未得好眠,她本困倦,但叫山间晨风一吹,又清醒几分。这时辰书院还很安静,只有饭堂的厨房升起袅袅炊烟,明舒无处可去,就去了灶间。

  马大娘知道自己的臭毛病,见她这么早出现在这里,料想是昨晚被自己吵到了,于是给她打了满满一碗刚煮好的粥,又拿了个新蒸出的鲜笋包子。

  明舒道谢接下,用粥捂着手出了饭堂,走了几到饭堂附近的松石坐下,一边小口啜饮热粥,一边欣赏天光微熹的书院。

  只是一个包子还没吃完,附近就响起一阵脚步声,这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到了离明舒最近的卵石道上。

  明舒放下手上的东西,纳闷地朝前走了两步——这大清早的谁在这里跑步?

  还没等她记起书院有晨跑的规矩,微熹的晨光中已经跑出一行十多个少年。

  明舒震愕站在原地,连嘴里咬的那口包子都忘记要吞下。

  她活了十多年,应该是没见过这样的阵仗。

  十多个年岁相当的少年穿着一色的薄劲装,迎风跑来,匆促的脚步声内还伴随着喘息、说笑、抱怨等各种声音,像清晨这束阳光,活力十足。

  明舒惊愕过后,很快往后藏去——这要是撞见,怕不尴尬死?

  所幸她本就站在卵石道旁的树下,并不打眼,少年们看到是个书童,却没注意她的模样,嘻嘻哈哈地跑了过去,只有领跑的那人突然间慢下速度,倒退了几步,停在撞见明舒的地方。

  宋清沼抹着额上的汗,觉得自己产了幻觉。

  陆徜的妹妹不是前日已经离开书院,为何大清早却会出现在此,还作书童的打扮。

  明舒差点被包子噎死,和宋清沼大眼小眼对瞪了片刻,宋清沼率先回神,道:“陆娘子?真是你?你……”

  明舒咽下包子,目光冰冷地撇开头,鼻中似乎还“哼”了声。

  宋清沼被她的态度弄得莫名非常,头两次见面她尚有笑颜,这回再见,她就跟看到仇人似的,莫非……那日他态度过激,惹怒了她?

  明舒已经往来路走,边走边在心里哭。

  答应了阿兄离宋清沼远点,她说到做到,这表现应该过得了阿兄那关吧?

  队伍已经跑远,明舒也走得不见身影,宋清沼满腹疑问地转回身。

  身后,有双虎视眈眈的眼。

  陆徜就站在那里,盯着。

第33章 危险

  经历了早晨尴尬且危险的遇见, 明舒白天都乖乖跟着林大娘,哪里也不乱跑。

  离三皇子和尚书令到书院的时间只剩四天,林大娘要忙的事情非常多, 明舒就给她打下手,登记造册和跑腿找人之类的杂活她都做。对明舒来说, 反正只要不是下厨和绣花,其他杂务她都能做得很好。林大娘见她人伶俐又勤快, 心里越发喜欢, 话也渐渐多起来。

  “大娘,喝点水喘口气。”见林大娘步伐匆匆地走进屋,明舒忙斟了杯茶递到她手里。

  林大娘将手里帐册“啪”一声扔在桌上,捧起茶灌了两口,方开口道:“可算是喝着水, 我这嗓子眼都要冒烟了。”说话间她又一屁股坐到圈椅上, 恼道,“累死我了, 外头刚送了一批盆栽过来, 结果数目与帐册对不上,现在东西都堆在小雪园外没法入库, 又得我过去清查, 我这还一堆事催债似的跟在屁股后面,真真烦死人。”

  明舒便拿起账册翻开, 里头夹着几张采买的单子与清点的单子,上头列了十来种盆栽名称, 什么罗汉松、南天竹、雀舌栀子、杜鹃等等, 后面都跟着数量, 明舒在心里飞快默算。

  林大娘抱怨几句, 捶着腰歇了会,又准备起身去小雪园,明舒开了口:“林大娘,花木盆栽的总数是对的,错的是这两种盆栽的数目,您瞧瞧……可能是誊抄账册的时候,把这两种盆栽名写反了。”她指着账册上两种盆栽比对着采买单与清点单指给林大娘看。

  林大娘看了一会,才喜道:“还真是!好孩子,多亏有你,省我不少力气。”她一边收起账册,一边又抱怨起来,“唐离那孩子也不知怎么了,最近做事老是出错。这么粗浅的错误也犯。”

  明舒一听忙问:“唐离?是……山长收养的孩子?”

  “你认识他?”林大娘抱着账册又匆匆往外走,边走边转头看她,疑惑道。

  “此前来探望阿兄的时候曾经遇上过一次。”明舒随口编道。

  “可不就是山长收养的孩子,六岁抱回来的,都在松灵书院呆了有近十年。那孩子也机灵,偷偷趴在窗棂看院里的先生们授课,竟然也学去不少。山长见他有些悟性,索性让他跟着院里学子们一起学习。你何师娘经常让他帮忙做些笔头上的活,这登记造册就是他负责的。”

  “十六岁了,也该参加过童试,去岁的秋闱,没让他试试手?”明舒又好奇道。

  “参加不了,他家里……”林大娘说着摇了摇头,没明言,“山长和何师娘的意思是让他学些处世之道,日后能在书院谋个书吏的差使。”语毕她又打趣明舒,“小丫头,你打听唐离做甚?莫不是……”

  明舒头微垂,故作羞涩,口中道:“随口问问,林大娘莫要取笑人家。”心里想的却是唐离不能科举之事。大安朝的科举并非人人都可参加,比如妓女戏子罪犯之后,是不被允许参加科举的,就不知这唐离属于哪种。

  “你真随口问问才好,那唐离……非你良配。”林大娘点了一句。

  “大娘,我真是随口问问。”明舒嗔道,又试探道,“我见他与永庆候世子走得挺近,原以为二人家世相当,不想他竟然……”

  “永庆侯世子为人端方温和,结交甚广,与咱们书院诸多学子都有来往,并不单唐离一人,不过他确实与唐离是较旁人更亲厚一点,这两人也认识了近十年,不足为奇。”林大娘已经在书院呆了二十多年,没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认识了十年?”明舒咋舌,那岂不是……和认识闻安的时间差不多?

  她还想再问些什么,可二人已经走到小雪园,林大娘没功夫再同她唠嗑,快步走到堆叠的盆栽前,敞开嗓门道:“来来,辛苦诸位再按这单子上的明细最后核对一遍,若是无误也不必入库,直接帮我拉到明礼堂去。”

  大人物要来书院,书院得布置起来,这批盆栽就是送到书院各处的,其中以传经明义的教学区域为主,而明礼堂则是最大的教学斋和讲堂。

  林大娘正吆喝着下人再点一遍盆栽,那边有个书童急匆匆跑来找她,气喘吁吁道:“林大娘,找的泥瓦木匠到了,正等你过去。”

  林大娘跺脚:“这事要么不来,要来扎堆来。”

  松灵书院百余年历史,房舍都已建成许多年,各处皆有残损,这批泥瓦木匠就是请来修缮建筑的。

  “明舒,你替我看着这里,一会清点完毕,带他们来明礼堂找我。”林大娘实在分身乏术,只能将这里交托明舒。

  “好嘞。”明舒干脆应下。

  林大娘火急火燎走了,明舒招呼众人清点盆栽后再将盆栽装车,有条不紊处理好所有事,她才带着人拉着两大车盆栽,往明礼堂去了。

  昨天刚认的路,幸亏她记在小本子上,今天才走得毫不费力。

  走了约一刻钟,明舒带着两车盆栽抵至明礼堂外,林大娘正在带匠人看要修缮的地方,一时半会还顾不上她这边,明舒就站在明礼堂外等着。

  恰逢午时钟响,学子们上午的课程结束,不多时明礼堂内就传出谈笑声,放课的学子三三两两从堂中出来。

  除了备考的学子在明礼堂外,今日有部分没有参加会试的学子也在这明礼堂内授课,人很多,但散得也很快。明舒瞧见自家阿兄垂头走下石阶,想叫他又不愿引人注目,便在旁边草丛里摸了几颗小石头,离得远远得拿石头一颗颗丢他。

  陆徜走了两步,脑袋被小石头砸了下,抬头便看到前边两轮车下站的人,唇角微微一翘,正要上前,后面正有人传来一连串急唤:“杨兄,等等我。”

  陆徜回头看了眼,那姓杨的学子脚步停在明礼堂的匾额之下,旁还有几个学子正从堂内出来,经过门口。

  明舒正要朝陆徜挥手,却忽见陆徜顷刻间变了脸色,折身返回明礼堂。

  她正纳闷之时,就听到陆徜一声疾喝:“让开!”

  明礼堂正门上挂的匾额,轰然落下。

  陆徜刚巧飞奔到匾额之下,明舒看得分明,当下吓得把什么规矩都抛到脑后,满眼只剩下陆徜一个人,一边急喊“阿兄”一边把手上石头扔掉,人飞冲上石阶。

  轰——

  地面一震,巨大的匾额砸落,无数声尖叫响起,陆徜飞身上前或推或扑,匾下站的几人要么被陆徜扑倒,要么被他推开,堪堪避过一劫。匾额落地,断成两截,裂碎的木块却被弹起,四下飞散。

  “小心!”有人急吼一声,将冲到一半的明舒往回拉了两步。

  飞起的木块擦着明舒的手臂过去,并没碰到她。明舒定定神,看了眼危急之中拉了自己一把的人。

  宋清沼想说些什么,明舒却只匆匆道了句“谢谢”,人就又往石阶上跑。倒地的人都哀嚎着慢慢坐起,万幸的是并没人被匾额砸中,只是受了些轻伤。四周的学子此时也都渐渐围拢过来,将门口围得严严实实。

  “阿兄!”明舒冲到陆徜身边急道。

  “你怎么过来了?有没受伤。”陆徜见到她第一眼就先问道。

  “你还管我伤没伤,你看看你自己吧。”明舒急死了,只觉得魂魄差点收不回来。

  陆徜看看自己的手,掌上有些擦伤,流了点血,是救人时扑在地上造成的,并不严重,但见明舒这般紧张,他心头大暖,便道:“不碍事,擦伤而已,你别担心。”一边说着,他一边撑地而起,又顺手去扶身边那个姓杨的学子。

  那姓杨的学子吓成木人,适才如果没有陆徜赶到,他已经被匾额砸得血溅当场。

  明舒见状知道陆徜无事,心里大松,也转身去扶另一侧的人,那人适才正好经过这里,也被陆徜推开救了一命。

  “你没事吧?”明舒弯腰扶人。

  那人借着明舒的力慢慢起身,可脚才刚踩到地面,他忽然又发出声痛呼,人朝明舒这边歪倒,半身倚到明舒手臂上。情急之下明舒伸手扶了他的腰一把,他却猛地推开明舒,自己失去重心又跌回地面。

  明舒疑惑地盯着这人——她是个女孩子,被他一个大男人这么近身都没说啥呢,他激动什么?

  “唐离!”有人急冲冲推开围观者,冲到那人身边。

  明舒看到来人,又听到这个名字,耳朵和眼睛同时绷紧。

  “谢兄,我没事,只是扭伤了脚。”唐离的声音清脆,接近于孩子,却有些雌雄莫辨。他看到来的人是谢熙时,明显神情一松。

  谢熙一边伸手一边道:“我扶你。”

  明舒念叨了这么久的“唐离”,此刻才算见到真人——唐离的个子要比她高一些,生得唇红齿白很秀气,观他言行举止,与一般男子无异,而谢熙对他十分关切,比待其他人都上心。

  另一头也有人赶来,冲姓杨的学子道:“真是吓死人,杨兄,你可还好?”

  “我也无碍,多亏陆兄出手相救。”杨学子已经站定,朝陆徜拱手道谢,可目光却越过陆徜肩头,望向已经被谢熙扶走的唐离。

  书院的管事与杂役们都闻讯赶来,林大娘更是带着一群泥水木匠匆匆过来,听完事发经过,林大娘抚着胸道:“阿弥陀佛,谢天谢地。这匾额早就已经报修,本来去岁末就要来修,因着寒冬雨雪耽搁拖到如今,差点酿成大祸,万幸没事。”她一边说着一边指挥木匠检查匾额,一边又遣散众人,让人扶着伤者去看院中坐镇的大夫。

  陆徜与明舒相偕走下石阶,两人忽都有些沉默。

  陆徜回头仰望空荡荡的门楣,明舒却是怔怔看自己的手。

  不应该啊!是她的错觉?

第34章 尚书令(修)

  陆徜的伤不严重, 便没去就医,明舒向林大娘告了一会假,拿着伤药找地方非替他上药。明舒不能再进竹林境, 陆徜也不便去明舒的屋子,兄妹二人就找了个偏僻的亭子坐着。

  “你看看你这手,旧伤没好齐全吧, 新伤又添。”明舒拉着陆徜的手,一边给他上药, 一边叨念抱怨。他的手, 手心手背都是伤, 之前在山上遇山贼时受的伤落下的疤痕都没淡,就又添新伤, 叫人看着心疼。

  陆徜没吱声, 她的叨念让人心情愉悦, 似乎受再多伤都能被她三言两语抚平, 疼痛都不算什么了。

  明舒垂着头认真上药,涂好药膏又捧着他的手吹气, 边吹边问:“疼吗?”

  “不疼。”陆徜摇摇头。

  “不疼才怪。” 她一边回他,一边又笑起来,“不过我阿兄救了人,是英雄!厉害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