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下贵婿 第55章

作者:落日蔷薇 标签: 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励志人生 古代言情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国公府的长媳许氏,若怡是她闺名。

  因着明舒之事,许氏负气离府,又不便回娘家,索性打着探望闺中密友的名头到卫家小住。卫献虽不喜外人入宅,但国公府的面子还是要卖,因此也没说什么。

  “不回。我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的儿子,到头来心都向着外人,我还回去做甚?”许氏已在卫家住了三日,但国公府只派了个管事前来接她,她不止没消气,愈觉委屈,不肯回去。

  “再过三天,可就是殿试之期,清沼若是中了状元,你可马上就是状元母亲了,真不回?”虽然许久未见,杜文卉还是了解许氏这好强要面子又固执的个性,因此劝道。

  国公爷长寿,许氏这世子媳妇做了二十多年,还没熬到头,就盼着这状元娘能风光一把,到了殿试那天,她必是要回的。

  “到时再说吧。”果然,许氏不自在道,目光随意一转,忽然望向小园子入口处的月门,“那些人是谁?”

  杜文卉顺之望去,只见园外进来几个人,远远望去,只依稀辨认出二房夫妻两带着什么人进了园子。

  “灵雪,去问问二爷,是谁来了?”杜文卉便打发身边的丫鬟去问。

  丫鬟去了很快就回来。

  “禀夫人,二爷带了位女道士进门看宅,说是……说是打算除祟。”

  “这又是哪来的江湖术士,跑到你家来招摇撞骗!”许氏先开了口。

  杜文卉眉心微拧,只看着慢慢走近的二房等人。

第56章 撞鬼

  卫朝夫妻带着人在凉亭不远处停步,并未直接上前打扰杜文卉等人。

  “那位就是贵府的夫人吧?”明舒望着其中一位身形纤瘦的妇人道,“我能见见她吗?”

  凉亭内坐着两个人,只能看到身形轮廓,明舒凭直觉猜测的。

  “可不就是。”刘氏道。

  明舒点点头。其实这趟刘氏请她过来查的卫家闹鬼一事,就从这位卫夫人屋里开始。

  事情要从去岁末说起,初时是卫夫人连做数日噩梦,变得精神恍惚,梦到的都是同样的内容,卫家给她请了大夫回来,吃了几帖宁神静心的汤药非但没有见效,到开春之时卫夫人又添梦行症,在睡梦之中游走,且每次都游走到后院井旁,又呓语些叫人摸不着脑的话,把跟前服侍她的人吓得不轻。

  这事在卫府本来只当成病症看待,可不想没过多久,卫夫人就嚷说遇鬼,夜里看到窗口掠过的白影,亦或是看到檐下垂吊的人,就连白天也在池畔或假山后瞧见惨白脸的女人阴恻恻的冲她笑。卫夫人给吓得卧床不起,卫献本人不信鬼神,请御医到家中给她瞧病,只当谵妄之症治着,每日汤药不断。

  可到了今年二月,这鬼变本加厉,除了卫夫人外,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看到,下至府内仆役丫鬟,上至主子,譬如卫二夫人,通通都撞见了憧憧鬼影,府中也怪事频发。厨房养的鸡一大早发现被剖杀,血流了满地,被写成个“死”字,卫献妾室养的几只雀儿也莫名惨死,再来就是丫鬟路过水井,险些被推进井中,或者是有人夜里熟睡后醒来,发现自己并不在屋内,而是睡在了假山边缘……就连卫二夫人,也撞过几次,不是在园里见到红衣小童,就是听到屋后头传来的哭泣声,把她给吓得夜不能寐。

  因为这些事,卫府人心惶惶,上个月卫献终于松口,请了道长进宅做法驱祟,然而并没用处,怪象仍旧频频出现。卫二夫人刘氏就悄悄找坊间神婆问询,人神婆说了,事出定有因,定要先查出这因,开坛做法才有用,所以这刘氏才把明舒请了来。

  不查人,查鬼。

  毕竟事情最开始发生在杜文卉身上,明舒想见见这位大夫人,把意思向卫二夫妻说明后,卫朝便让小厮前去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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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厮站在凉亭的石阶下行过礼后方禀告杜文卉“夫人,今日有位修道的高人在宅外求见,二爷与二夫人见她有几分真本事,就将人请入宅内查看,现如今正巧走到莲池畔,二爷命小人来问一声,夫人可要一见?”

  杜文卉与许氏皆已站起,都朝着亭外探望,只瞧见个女冠打扮的女子。

  “文卉,我看不如就将人请过来,听听她是怎么编排的,我倒是好奇这些江湖术士能说出什么话来。”许氏便道,她是不信这些招摇撞骗的神棍。

  杜文卉想了想,点头刚要同意,一直站她身边不言不语的老妈妈突然开了口。

  “夫人,爷交代过,您身体才刚好转一些,切不可再为些事多费心神。既是江湖骗子,您不见也罢。”

  老妈妈年近五旬,穿着件深苍色的禙子,一张爬满褶皱的脸被这衣服衬得失去血色,只有那眼睛,冷冰冰注视着杜文卉。

  杜文卉在她的目光下微一瑟缩,便道“既如此,就算了。”

  许氏立刻蹙眉,瞥了这老妈妈几眼,方道“这位妈妈好大的脸面,都能替你家主子拿主意了?”

  老妈妈立刻垂头,只道“奴婢只是谨记爷的吩咐,好生照看夫人罢了。”

  “照看?你这是监……”

  “若怡,别说了!”

  许氏刚想说话,就被杜文卉打断。杜文卉挽住她的手,只道“就按吕妈妈说的办吧。”一边又用祈求的目光看许氏,许氏只好作罢。

  其实这趟来卫家,许氏已是满腹疑问。她与杜文卉已经许久未见,此前见面也多约在外头,她并不知道杜文卉在卫家是什么情况,这两天一见才发现,杜文卉身边的人,全都换成了生面孔。

  她记得杜文卉出嫁时,杜家带了不少丫鬟婆子过来,可如今竟一个也不见,就连昔年跟在身边的心腹丫鬟也失了踪影。

  许氏自然不解,但这话当着卫家下人的面并不好问,而她也找不到独处的机会,不论与杜文卉约在哪里说话,这吕妈妈总要守在旁边寸步不离,美其名曰奉了卫献之命贴身照顾杜文卉。

  现下杜文卉已经开了口,许氏一个客人也不便置喙什么,只能暗恼杜文卉包子脾性任人揉捏,却也做不了什么,眼睁睁瞧着小厮回去回绝卫家二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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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舒并没如愿见到卫家夫人。

  二房夫妻只带她在池畔走了一圈,就又带她离开东园。明舒提议去看闹鬼传言中怪事发生之地,正巧有人来寻卫朝,卫朝便让刘氏带着明舒去看,他先走一步。

  这可如了刘氏的意,没有卫朝在旁边,她同明舒说话也方便些。

  刘氏先带明舒去厨房看鸡笼。厨房与东园相连,靠东园那一角用栅栏围了块地,用来养些鸡鸭鹅。明舒到的时候,厨娘正拌好糠喂鸡,刘氏带着明舒上前一问。

  厨娘便把当时的情景一通描述,不过因为已经过了一个多月,鸡舍附近早被清理过,已经不留痕迹。明舒便只问她“这鸡舍平时可上锁?除了厨房的人外,还有其他人能进来吗?”

  “鸡舍上什么锁,平时谁没事跑这儿来踩鸡屎。”厨娘道。

  言下之意,就是这鸡舍谁人都能进。明舒点点头,并没再问,又让刘氏带自己去下一处。

  路上,明舒只问刘氏“二夫人,贵府的中馈,是由大夫人主持吗?”

  “不是。我大嫂身娇体弱,多走两步路就要倒,哪有精力管,再加上大伯心疼她,也不让她管家事。”刘氏回道。

  “我见府内规矩森严,后宅各处井井有条,这掌管中馈之人真是了得,大夫人既没管家,莫非是您?”明舒恭维道。

  “快别提这事。这府里吃穿用度一应开支都由大伯来出,哪轮得到我掌中馈。不瞒你说,家中大小事宜俱由大伯做主,我们是插不上话的。”刘氏边走边叹道。

  “啊?卫指挥使亲自管家?”明舒很是吃惊,这世间男主外女主内,男人管家的倒是非常少见。

  “算是吧,不过我大伯能耐大,规矩定得像军营一般严,但凡哪个人出点错,都吃不了兜着走,我家那口子也不例外,所以家里都怕大伯,也没人敢造次。”刘氏回道。

  “按你这么说,府中这些下人,也都是卫指挥使亲自挑选的?”

  “是啊,全是我大伯的人。”

  也正因此,闹鬼才让人害怕。既然都是卫献的人,就证明府中有人藏奸动手脚的可能性很低。

  刘氏一边与明舒聊着府中景况,一边带着明舒去了几个卫府传言中闹鬼的地方,明舒逐一查过。最后一处,刘氏带她去了西厢房。

  西厢房是卫献小妾住的地方,这小妾先前在廊下养了几笼雀鸟解闷,后来也和厨娘养的鸡一样,在某个雨夜惨死。

  “冤家路窄。”刚拐过弯走进长廊,刘氏就暗骂了句。

  明舒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前方站了个身形婀娜的女人。那女人二十五、六的模样,发髻懒懒斜绾,细长眉毛勾魂的眼,身上是桃红抹胸搭着鹅黄禙子,露一片雪白肌肤,腰如水蛇,行动时风情缱绻,极是惹眼。现下她正双手环胸,眼眸半睁看着下人把新买的两只雀鸟装进空荡荡的笼子里。

  “一股子狐骚味。”刘氏看不惯她的作派,又啐了口。

  那女人正嗤嗤笑着,似乎正逗那下人,转头看到刘氏,似笑非笑道“哟,是弟妹来了呀。”

  “呸,我正经嫂子在园里呆着呢,轮得到你叫我弟妹。”刘氏极讨厌她,一点脸面都不给。

  这小妾名作烟芍,她出身风尘,是卫献某次与同僚在青楼饮酒时所识的红倌,因投了卫献的眼,被他给赎买回家中。

  烟芍显然已经习惯刘氏的冷眼与奚落,仍笑道“我服侍你大伯一场,怎么说也算你半个嫂子,唤你声弟妹也不为过。”说完她见刘氏又要骂人,便抢先一步望向明舒,道,“好生漂亮的小娘子,这又是谁?难不成弟妹也要给小叔子找个房里人?”

  “我呸!你再胡说八道,我撕了你这张嘴。”刘氏大怒。

  烟芍挑了挑眼,伸手去扯明舒衣袖“这女冠衣裳不错,好妹妹,告诉姐姐哪里弄的,我也去弄一身来,放在闺房里定然别有一番风味,定叫郎君销魂蚀骨……”

  她越说越过火,轻浮的话语连明舒听了都不禁脸红,当下退了两步以避她纠缠,却不慎撞在后面站的小厮身上。

  那小厮忙扶了扶她。明舒转头向他道“多谢。”

  小厮很快松手退开,他步伐有些奇怪,似乎是个跛子,明舒便多看了两眼,才发现这人竟只有半张脸是完好,另半张却爬满被烙铁烫过后的疤痕。因她这两眼,小厮慌忙垂头,似乎怕被人看去丑陋,很快开口告辞。

  烟芍也失了兴致,扭腰回屋,砰地关上房门。

  见刘氏又有骂人的冲动,明舒忙道“二夫人,这几笼雀鸟平时就这么挂在廊下?”

  “是啊,那狐媚子平时就把鸟笼挂在这里,从不收起。”刘氏回道。

  明舒看着一瘸一拐离开的小厮,又问“那人是谁?我瞧贵府规矩森严,小厮不得传唤一般不能进后宅,这人怎么能进来?”

  “嗐。那是大伯三年前带回来的人,叫丁宣,是个……”刘氏不自然地顿了顿,才附到明舒耳畔道,“犯事被赶出宫的内侍,脚和脸都是在宫里被人给害的,所以大伯才放心让他进后宅,其实也是大伯放在后宅的眼线。”

  明舒这才了然。

  一时间园子逛得差不多,刘氏就又带明舒回了二房的侧园,恰卫朝办完事也回来。

  “兄长才刚派人回来传话,他被邀去赴同僚的宴饮,今夜应该不回来了。这样,今晚就让仙子留宿咱们这里,待明日兄长回来,再向他说明此事,到时再做定夺吧。”卫朝道。

  明舒行个礼,心道运气颇好。

  刘氏便道“今晚委屈你在耳房留一宿,看看能否听到什么动静。我与丫鬟夜里常听到些古怪声音,时有时无的。我家这口子总说我们女人自己吓自己,他哪里知道自己睡得沉什么也听不见,难为我,夜夜难寐。”

  耳房就在正房旁边,刘氏若能听到,那明舒在耳房里也必能听到。

  “好。”明舒一口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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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一点点降下,街巷的灯火也一盏盏点起。

  陆家的门已关上,曾氏照旧做了几道菜,与陆徜两人坐在桌边用晚饭。陆徜话不多,平素都是明舒叽叽喳喳的逗笑,今日少了明舒,母子两人这顿饭用得都有些没滋没味。

  说来也怪,以前十多年母子两个都这么过来了,明舒才与他们生活了半年不到,就已经彻底改变了家中氛围。

  陆徜吃了半碗饭就搁筷。

  先前都是他离家去书院,明舒肯定是留在家里的,他只要回来就定能见到明舒,然而这次却不同,他留在家中,换明舒不在。

  他便有些心不在焉。

  触目所及,皆是她的影子。

  “你去哪?”曾氏用完饭,正要收拾碗筷,忽见陆徜朝门外跑去。

  “阿娘,我去去就回。”陆徜只匆匆扔下一语,人便没入夜色间。

  曾氏看了良久,摇了摇。

  只叹一声,儿子大了。

  不由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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