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得在夫君登基前 第66章

作者:瑞曲有银票 标签: 破镜重圆 宫廷侯爵 打脸 古代言情

  “好了,夫人莫要这般小肚鸡肠,贤婿方才说了,是好心提醒。”曲敦着实异常,全然顾不上温氏,反倒替姜洵说话。这还不算,他维护完姜洵,又着急地问了声:“贤婿,不留下来用过膳再回府么?”

  姜洵绷着张脸:“我夫妇二人特意赶来为岳丈大人庆生辰,却得岳母大人这般羞辱与刁难,这席,我们当是不够资格吃了,便在此辞过岳丈大人。”

  见挽留无果,曲敦出奇的殷勤:“那贤婿脚下慢些,我送你。”

  ……

  片刻后,当真亲自把姜洵夫妇送到府门口的曲敦,返回了正厅。

  厅中,温氏见了曲敦,似是才回过味来似的。她起身双手抱拳,死死盯着曲敦刺道:“好得很,那小蹄子果然是时来运转,不仅嫁了个好夫婿,不仅她那夫婿替她撑腰,就连老爷也是,为了护着她,竟敢对我发脾气了。”

  曲敦不耐至极,面沉如水地说道:“夫人还是消停些罢,这些都是小事。你可知,我方才得了什么消息?”

  见他这般神色,温氏心间‘咯噔’一下,她蹙额问:“什么消息?”

  曲敦神色郑重:“殿下那储君之位,这回,怕是保不住了。章王府那位,这回要当真立了功,往后啊,指不定咱们阖府,还真得靠他庇佑了。”

  仅听了前半部分,温氏便骇目趺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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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晃荡,车厢中,寂寂无声。

  小女人坐于车厢一侧,长睫掩目,樱唇合着,已有小片刻没出声了。

  她颈弯纤细,颈间透薄的皮肤之下,似乎能瞧得见掩在那层薄皮之下的血管。而外间烈日杲杲,自车窗外透进来的、金水般的日光,则像是给她那段玉颈镀了条耀目的弧线。

  在她的对侧,年青郎君神色晦暗、指节尖蜷。

  方才自出曲府,到上这马车后,都是他问一句,她便答一声,自始至终百依百顺、眉眼温柔。

  既没有见他突然出现的那份惊喜,也没有因他及时挺身相护,而显现出雀跃与感激。

  诚然,姜洵并不是要她的惊喜与感激,他只是、只是突然觉得,她这般,还不如那日在戚府对自己冷若冰霜,最起码,他能感知得到她的情绪,可眼下,他心间复杂且不安,像是平白破了一个大洞似的,空寥寥的。

  方才在曲府时,他以为有些东西冰消雪融,可此刻,他蓦地发现,自己看不透她了。

  她这般安静,似在等着他开口问话,再像完成任务一样应付他这个夫君。她这样沉默,又似是在走神,为了旁的事情而忽视了他。而在这之前,她在他跟前,从不应付、更从未走神过,她好像满心满眼,都在关注他,或者,在等着他的关注与回应。

  “既是岳丈大人生辰,为何不差人与我说?”姜洵试图挑起话题。

  “夫君公务繁忙,而父亲这生辰宴年年都有,错过今年,明年再来便是。”

  曲锦萱脸上泛着微笑,唇间吐出的话语熨贴、恰到好处。态度与语气不亲密,亦不疏离,却让姜洵心头窒闷,如堵砂石。

  澄心定虑了一会后,姜洵再度出声:“近来你吃睡可还好?”

  “我与孩子一切都好,谢夫君挂念。”她想也不想,便这般客气地回应他。

  至此,姜洵喉腔干炙,哑言。

  从曲府到章王府,路况极好,马车行得很有规律。可对他来说,这段路程漫长,又短暂。

  他的小妻子就在他对侧,二人近乎抵膝而坐。她仍然是视线砸地,规矩板正得头发丝都不怎么动。可明明,与以往是有不同的。

  比如他能看得出来,那不是惧他怕他的神态,她的身上,也没有以往面对他时,那种羞赧卑怯的气息,但同时,却也没有拒他于千里。他有问,她便答,不作敷衍,只是音色平平,无甚起伏。

  姜洵的心间升起股不知名的冲动,像是要催着他去向她确认些什么,可到底确认的是什么,他却找不到头绪。几度话到嘴边,他却如失声哑嗓了一般,吐不出半个字来。

  姜洵想与曲锦萱多待一会儿,却又因她这样的神态,而结结实实感觉到难熬。可在下了马车,她极有礼地与他别过,便立马转身返回待霜院时,他望着她的背影,脑中的空白加剧。心窝处,更像是被针刺出一个个的小孔,有沁凉的寒风透过那些小孔争先恐后地渗了进去,让他密密麻麻地发着疼。

  杜盛看不下去了,小声劝道:“爷可要先去歇一会儿?您已经两日没歇过了,这样下去,身子可怎么受得了?”

  姜洵收回视线::“无妨,先帮我唤嬷嬷来一趟。”

  ……

  晚些时辰,在见完徐嬷嬷,托付过事后,姜洵疲惫地靠在圈椅中,就那样浅寐了一会儿。

  他本是极少发梦的人,可这回,梦境又至。

  梦中,他娶了曲檀柔。而婚后,他便按计划,有意冷落曲檀柔,直让曲檀柔成了奉京一众官眷的笑柄。

  曲檀柔恨他强娶、憎他蓄意羞辱,便故意给他下毒。他发现后,直接将那毒食,喂了她身旁帮着出主意的丫鬟。

  丫鬟尸身被送到眼前时,曲檀柔大骇,吓得镇日惶惶。尔后,对他生了浓浓惧意。

  然此女品性歪劣,甚是不甘寂寞,畏怂一段时日后,虽不敢再记惦着害他性命,却干脆顶着他的妻名,去寻了旁的乐子。

  她先是与那名唤任二的小厮私通,后来,又通过那任二勾搭上了魏言安。

  在知晓怀了身孕后,曲檀柔被魏言安给教唆着,要勾引他与她圆房,让他吃了那闷亏。他自然没那么傻,便控制了任二,叫任二去语诱曲檀柔……

  后来,如这世的沛柳一般,曲檀柔被傅皇后给保了下来。她欢欢喜喜等着做皇长子的生母,却不知傅皇后行的,是那去母留子的盘算。

  而傅皇后亦不知,她那宝贝儿子,早便被他安排着,‘患’上了隐疾,这一世,魏言安都无法令女子有孕。曲檀柔腹中所怀的,根本,就是那任二的骨血。

  后来,长畴来犯,他被魏修派去驻边、去迎敌。战场凶险,九死一生,但他还是赢了那仗。

  回来后,魏言安被他算计着轼父逼宫。于是,魏修薨殁,死于亲生儿子之手。

  至此,长畴的债,他亲自讨了,魏修的仇,他也报了。

  而魏言安继位当日,季岫手持父皇遗诏,于众目昭昭之下,魏言安被拘了起来,其轼父的丑行被揭露,魏修篡权夺位的贼子污名,亦被坐实了。

  最终,他头戴冕旒冠、身穿赭黄衮龙袍,顺理成章地登基御极。

  他手握太阿、生杀予夺。多年谋筹,终是报了身负多年的大仇,夺回了无上的权势。可夜阑人静之时,九五之尊的他,身旁却连个柔语抚慰的人都没有,一颗心更是空空寥寥,无有寄托……

  似是受心声牵引,梦中场景陡转。

  芙蓉春帐中,香气缭绕浮荡。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娇娇怯怯的小女人则跪坐在榻上,仰脸与他对视。接着,她伸手抓住他的衣襟,微启樱唇,那一声声软软糯糯的夫君,直唤得他心肝发颤。

  他喜她可怜可爱,与她嬉闹、伴游、缱绻,过了一段无比欢快的时光……

  情到深处时,他每每似要将她融进骨血方肯罢休。

  斗转星移,梦中时日切换得很快,不知过了多久后的某一天,他俯身去吻她,却被她躲了个空。

  倏然间,她变了幅神情,用如同看陌生人一般的目光看着他,接着,她推开了他,转身便向潮潮人海隐去。

  他怔在原地。

  似是过了许久,他才反应过来,往前迈出一步,要去追她、寻她、留她。

  可她不为所动,他无措且不解,愣如木雕泥塑。

  榻上青丝数根,绡金的鸳鸯被下,伊人馨香尚存,那独特的甜润气息,似乎还萦绕在他鼻间。可那人爱他时,会笨拙地取悦迎合、甘愿百般忍耐、亦露千般娇羞,像要与他生生世世抵死相随,而离开他时,却果断决绝、毫不留恋,任他千呼万唤,却也不肯回身望他一眼。

  ……

  胸腔骤痛,如同失足踏空一般,姜洵整个人缩了缩。旋即,他醒了过来。

  沉闷的、不断滚动的轰隆声在耳际响起。

  姜洵缓缓睁开眼,倾着脑袋听了会儿才发现,外间,竟在打雷。

  留意到书房内的动静,杜盛入内,低头禀着事:“方才嬷嬷来过,见您在休憩,她便把话跟属下说了,让属下转告给主子您:那笔银钱,夫人不肯收。”

  闻言,姜洵呼吸凝滞,眼皮亦跳了两跳。

  外间声响渐大。闪电曲折如银龙,声光交织、寒人肝胆,而夏雨滂沱降下,千丝万缕、雨网密密。

  轰隆——

  霹雳声起,又是訇的一个炸雷响彻天际。

  如梦初醒般,姜洵猛地站了起身,他二话不说,便奔出书房,冲入雨帘中……

第49章 出征 打雷了,怕你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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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霜院内, 曲锦萱还未睡。

  日间在曲府所闻,委实让她又惊又骇。

  若只是只言片语,她尚可寄望于那只是孩童错听错传, 可小兄妹说的那一通, 怎么也不像是小娃娃能捏造得出来的。

  那每一句话,都在她脑中萦萦绕绕, 她想说服自己抛到脑后不去理会, 可心神全然不受控,只因她陡然间忆起,上世的这日,兄长与长嫂,确实也是吵过架的, 甚至, 她还随之想起了上世一些其它的事来。

  与这世不同,上世直到雅宁出嫁时, 她一直待在奉京城, 且去了蔡府吃雅宁的喜酒。而据说在雅宁的喜宴上,有位家世颇好的郎君对她一见倾心,没几日便遣了媒婆到曲府提亲。可这事被嫡母瞒得密不透风, 直到翌年, 她才知晓有过这么一回事。可也仅是知晓有这么一桩事罢了,至于提亲之人姓甚名谁, 到底是哪家府上的郎君,她却根本无从得知。

  婚事被拒,于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只是那回,她那桩婚事黄了的原因,却是父不详三个字。

  父不详, 是婚配之大忌。普通百姓尚且顾忌,何况官宦之家?

  而她身上背的、这父不详的丑闻,皆因那时府里头突然生出传言,说娘在给爹爹做妾前便与人有私,说她并非爹爹亲生女儿。

  说起来,她确实不是足月出生的,但娘当时与她抱头痛哭,再三对她发誓,说自己是以清白之身入的曲府,也说她一定是爹爹的女儿。之所以早产,只因娘临盆前不小心滑了一跤,亦因为滑的那一跤,娘生她时凶险万分,险些将命都给送了。

  她自然听信娘的话,也知晓这样的传闻,定是嫡母她们有意捏造的,其意,便是想对娘腹中的胎儿不利。因爹爹特意寻来的相脉之人曾说过,姨娘腹中,是男胎。

  流言离谱又猖獗,幸而爹爹虽有怀疑,却并未完全听信,或者说,爹爹愿意相信娘腹中那名男胎,是他的骨血。

  而兄嫂两世都吵架的这天,在上一世时,她那双侄儿女,曾去远香堂中寻过她。

  只是那时,娘差点又着了嫡母的道,险些饮下一碗含了虎狼之药的汤羹。虽然娘正准备要饮时,碗钵被那突然闯入的猫儿给吓掉了,却也实实在在的,被那猫儿舔了两口汤羹后便翻肚的惨状给吓得动了胎气。幸好医治及时,才没有再度陷入早产的危急情形。

  知晓这事后,因为害怕娘这胎再度生产不利,她便镇日闷在院中抄写经卷,为娘祈福。

  那日抄完经卷后,桑晴才与说她,侄儿女方才来找她,说是兄嫂吵架,想请她去劝架。桑晴怕打扰她抄写经卷,便谎称她身子不适,在休憩。小兄妹俩只能失望地走了。

  而在那日之后,长嫂对她的态度,也是实实在在发生了些变化的。

  她那时疑惑得紧,只因长嫂看她的眼神变得十分复杂,似怜惜与同情,又似敌视与厌恶。她每每想问,长嫂却是一幅避之而不及的模样,久而久之,她与长嫂的关系,便生分了许多。

  现在想起来,那段时日中,她曾碰见过一堂事。

  那是兄嫂吵架后不久的某一日。她在去寄荷院的路上,经过一处复廊时,突然听到那廊后有人在小声啜泣与詈骂,飘到耳际的,是‘龌蹉的心思’与‘远香堂的狐狸精’这样的话。

  听出那声音是长嫂,她当时吓了一跳,与桑晴俱是想到了谷春,只因谷春爱慕兄长这件事,近乎阖府皆知。

  她从来、从来都不曾将这些往自己身上联想过。兄长明明、明明是厌恶反感她的,不是么?

  上世的事情一想起来,便引人驰思遐想、心绪不宁。那许许多多的画面与言语,若与今日侄儿女所说的话联系起来,简直荒唐到令人费解震惊又反胃。

  曲锦萱胃部抽搐,越想越不寒而栗,一股股的冷意顺着脊背往上蹿,直令她头皮都发麻。

  曲锦萱心间纷纷扰扰,不敢再细想。她竭力抛开所有遐思,正打算阖眼酝酿睡意时,忽听到桑晴在外间发出的惊呼。

  她转过身,正想开口询问,却见门帘被掀起,有人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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