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玉 第231章

作者:凝陇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古代言情

  翻开第一页,上写着:【靡不有始,鲜克有终。情之一字,乱人心魂,凡动情之人,心眼皆盲。捣其心,毁其目,瞎瞎瞎。】

  疯疯癫癫的,透着一股冰冷的恨意。

  滕玉意皱了皱眉,顺势将这句话念了出来。

  蔺承佑略一思索,忙道:“陈司直,这本书可能我得拿回去一用,请你们先过目一遍,确定无误,便请登记到证物簿上。”

  ***

  回去的路上,滕玉意在车里磕磕巴巴为蔺承佑读那本秘笈,上头有太多蛊术之类的术语,她现在只能算粗通道术,读起来难免觉得深奥。

  犊车都要到成王府了,她才勉勉强强将整本秘笈读完。

  “如何?”滕玉意放下那本书,紧张地望着蔺承佑。

  蔺承佑脸色很难看,这本书应该是当年那位南诏国巫后炼制绝情蛊时留下的,记录之人大概是某位误闯南诏国巫蛊之地的中原道人。

  书上写得很明白,若无奇药相克,这蛊虫会一直附在男子体内,怪不得他和滕玉意亲吻后依旧无法复明。不争散人只是在蛊虫外套了个道家的虚壳,道家那套阴阳相济的心法根本无法克化,成亲也未必管用。

  书上倒是写明了奇药是什么,这东西有名有姓,最初是由巫后保管,但据他所知,此物早已失传了。

  假如找不到那枚奇药,就意味着他一辈子都无法复明……

  为了宽慰滕玉意,他笑了笑道:“上头写了解蛊的法子,只要吃下一枚奇药,我眼睛就能复明了。”

  滕玉意一滞,闹了半天必须要吃药才成,也就是说不争散人把他们所有人都耍了,她忍下心里那口恶气:“是上头所说的‘力根遥’么?那是何物?”

  蔺承佑:“南诏国语。意思是南诏国的异宝赤须翼。”

  “赤须翼?”自小滕玉意也见过不少世间奇珍,但从未听说过这种宝物。

  “是南诏国当地一种昆虫化作的结晶,约有上万年之久,夜间能照明,佩戴在脖颈上有驻颜美肌之效。据说南诏国皇室就庋藏着一枚,但多年前就已失传了。欸,你别丧气,只要我想搜罗,这世上就没有我找不到的东西。”

  但蔺承佑心里知道,这话不过是安慰滕玉意罢了,失传已久的宝贝,哪有那么容易找。

  等到找到的那一日,他和阿玉说不定都三四十岁了,整整数十年,眼看要在黑暗中度过了。

  心里这样想,却很快打起精神:“天太晚了,先回府里用晚膳,待会到青云观把这本书给师公瞧瞧——”

  滕玉意却冷不丁说:“等等,我知道这宝贝在何处。”

  蔺承佑奇道:“何处?”

  滕玉意一笑,掀开车帘让车夫改道:“麻烦去靖恭坊的华阳巷。”

  ***

  华阳巷一座精致宅邸。

  蔺承佑张开双臂,像一只俊鹘那样趴在后窗和房檐的中间。

  滕玉意则趴在他背上。

  这姿势坚持久了,对常人来说无异于酷刑,对蔺承佑来说却是如吃饭睡觉一般轻松,但他额头上仍沁出了汗珠,不为别的,只为耳畔能清清楚楚听到房里的动静。

  原来赤须翼并未失传,而是藏在新昌王的遗孀邬莹莹手里。

  来时路上滕玉意向他保证,只要她开口,邬莹莹绝对会乖乖把这世间异宝交给她。又叮嘱他到时候千万别露面,这事交给她一个人来办就成。一旦他出面,这件事就会牵涉到两国的朝堂和外交了。当时他还笑问缘故,现在知道原因了。

  顾宪这厮,正和自己的婶婶邬莹莹翻云覆雨。

  滕玉意为了要挟邬莹莹,专程盯了邬莹莹两个月,本想捉住邬莹莹别的把柄,却意外发现邬莹莹和顾宪有私,等到证据搜集得差不多了,滕玉意认为时机已成熟,某一晚便让程伯等人在宅子周围安排一番,她自己则用他教她的心法屏息猫在壁橱后。

  换言之,那晚顾宪和邬莹莹偷情时,滕玉意全程在房里待着。

  碰巧那一阵他在淮西道打彭震,怎能料到滕玉意在长安也没闲着。他早就知道滕玉意不守规矩,但没想到这小坏蛋连这种事也能……

  蔺承佑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一通,等他回过神,房里仍在响。

  都快一个时辰了,顾宪和邬莹莹仍未消停。

  他也是今晚才知道,这种事原来有这么多花样。

  蔺承佑心跳如鼓,身上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这种滋味,比平日打几场架都累。

  有完没完了?

  再这样下去,他都快支撑不住了。

  滕玉意趴在蔺承佑身上,没比蔺承佑好到哪去。

  脸烧得像炭,心跳也震耳欲聋,谁能想到今晚一来就撞见顾宪来找邬莹莹。

  大约是即将启程回南诏国怕日后没机会偷情,顾宪和邬莹莹这回比上次折腾得久多了。

  蔺承佑虽然始终没吭声,但看上去比她还要难受,除了那块朱红布条,脸上哪都是汗。

  汗珠正顺着他的太阳穴,缓缓往下淌。

  作者有话要说:蔺承佑:万万没想到洞房前夕会跟老婆接受一次现场观摩体验?

第130章

  滕玉意伏在蔺承佑背上不敢抬头。

  因为怕发出声响,她脸颊一直紧贴着蔺承佑的脖颈,她能隐隐感觉到,蔺承佑已然到了忍耐的边缘。他肌肤发烫,颈上的脉搏跳得又急又快,这种燥热感仿佛能传染,连带她也跟着口干舌燥。

  熬了一晌,滕玉意试图把头从蔺承佑的颈窝抬起,只要肌肤不和他的相触,或许两个人都会好受一点,结果刚一动,立刻被锁魂豸化作的软绳勒了回去。

  滕玉意艰难地瞥瞥蔺承佑,锁魂豸向来只听主人的使唤,这只能是蔺承佑的指示,果见蔺承佑微侧下颌,大意是叫她别动。

  顾宪本身会武功,偷情时意乱情迷,耳目自是不如平日机敏,但这不表示稍大些的动静不会惊动顾宪。

  这种事当面撞破,对谁都没有好处。

  捱到现在,蔺承佑已经有点捱不住了,滕玉意随便一个轻微的举动都会令他耳热心跳,再乱动,保不定两个人会一起跌下去。

  好在这时候,房里终于消停了。

  蔺承佑和滕玉意同时松了口气。

  却听见邬莹莹娇喘着说了句什么,房里瞬即又响起细微的暧昧声响。

  听着听着,蔺承佑嗤之以鼻。

  一听就知道,顾宪在与邬莹莹接吻。

  这回他不再是门外汉了。他都吻过滕玉意好几回了。

  这方面他很有自信,滕玉意是很喜欢被他亲吻的,不像房里,像在嘬啃什么似的——

  蔺承佑被迫继续听房里的动静,表情却越来越不屑。

  滕玉意因为早等得不耐烦了,也在暗暗撇嘴,眼珠子一转,却瞧见蔺承佑一脸鄙夷的样子。

  咦?她正好奇蔺承佑在不屑什么,听得圆桌吱呀一响,顾宪似乎将邬莹莹从桌上抱将起来,听脚步声,似乎又回到了床边。

  蔺承佑身上好不容易松快几分,听到这响动,不禁在心里把顾宪问候了百十八遍。

  还好这次两人没再继续做那事,说了一回话,顾宪穿戴好衣裳,恋恋不舍下床离去了。

  静待片刻,蔺承佑确定周围并无异状,胳膊往背后一揽,将滕玉意改为搂在自己怀中,抱着她轻飘飘窜到窗扉上,侧耳听了半晌,低声在滕玉意耳边道:“去吧。”

  滕玉意在蔺承佑怀里点点头。

  蔺承佑固住滕玉意的腰肢把她往下放,滕玉意依照蔺承佑过去教她的招式,以一招漂亮的鹞子翻身纵入窗户。

  尽管动作足够轻捷,仍惊动了屏风前的邬莹莹,邬莹莹刚要叫唤,看清是滕玉意,一下子哑住了。

  滕玉意笑着负手踱过去:“上回在你房里瞧见一件好东西,觉得还不错,当时没顾上打听,回去后越想越爱,藏到哪了?借我玩一玩。”

  蔺承佑在窗外无声地笑。

  也只有滕玉意做贼都做得如此理直气壮。

  这哪是商量,分明是硬抢。

  不过不这样做,他们不可能得到赤须翼。

  顾宪为了邬莹莹罔顾人伦纲常,多半是迷恋邬莹莹的皮相,眼下这妇人容貌鲜妍用不着赤须翼,日后为了继续吸引顾宪,少不得用异宝来保持容颜。

  此物当世仅一枚,邬莹莹怎肯割爱。纵算圣人亲自向南诏国讨要赤须翼,邬莹莹多半也会谎称东西已遗失。至于他蔺承佑瞎不瞎,与她邬莹莹又有什么相干。

  滕玉意出面讨要就不一样了。她拿住的是邬莹莹的要害,此事一旦传出去,南诏国国王为了皇室和儿子的体面,保不准会暗地里赐死邬莹莹。到时候别说荣华富贵,连性命都保不住。

  聪明人最会权衡利弊。邬莹莹能先后得到新昌王和顾宪的眷恋,绝不可能只靠着一张漂亮脸蛋。

  如他所料,邬莹莹果然连喊都不敢喊,只恶狠狠地对滕玉意说:“你把我这儿当什么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滕玉意自顾自在房里翻找,过片刻,她似乎拿到了东西,抛下一句“这是你欠我的!”,便沿原路翻窗出来。

  蔺承佑俯身一捞,稳稳将滕玉意捞入自己臂弯里,滕玉意把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物事高兴地塞入蔺承佑掌心,蔺承佑一笑,低头在滕玉意的额头亲了亲,身躯一纵,搂着她翩然跃上房檐。

  ***

  半路上,滕玉意依照秘笈上所记载的法子暖好一壶酒。蔺承佑接过酒盏,正要送服赤须翼,滕玉意心里一慌,忙又扳住蔺承佑的手:“真要吃?”

  “你千辛万苦帮我弄来的,不吃岂不辜负你一片心?”

  “我怕——”

  蔺承佑指了指锁魂豸:“这长虫能嗅出毒邪二物,刚才它瞧过了,至少这枚赤须翼是无毒无邪的。”

  “但此物并非药材,万一吃下去对你身子不好。”

  “阿玉,你什么时候变得畏手畏脚了?”

  滕玉意:“我——”

  “巫后亲手炼制的蛊虫,自然不是寻常药材就能克化的,既然拿到了赤须翼,总要试一试的。”

  “我还是——”

  蔺承佑忽道:“过些日子就要大婚了,我可不想盲着眼娶你进门。”

  滕玉意哑然。

  蔺承佑一笑:“成亲那日,我想亲眼看着你。”

  滕玉意脸一烫,蔺承佑这话,怎么听上去有点怪怪的,为了证明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凑近打量蔺承佑,蔺承佑面上若无其事,耳根却红了。

  “你脸红什么?”她好奇道。

  “你靠我太近了,当心碰洒我的酒。”蔺承佑头往后靠,口里低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