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如一
“齐掌柜,账房离这里统共不过百步,五爷有这闲心任你耽搁不成?”
“哎呦,苍何护卫你可就别拿老奴玩笑了,五爷今日来的匆忙,这账房的人……”
话音刚落,外面有家奴匆匆而至,双手捧着厚厚的账本进了来。
“五爷,您瞧瞧?”
顾揽风细细的翻阅起来,一旁的齐渊心中七上八下,眼珠子转的贼快,趁着空隙朝那个家奴递了个眼神,二人贼眉鼠眼对视了一眼,心中有了打算。
顾揽风翻看到最后一页,背面隐隐渗透了浅浅的墨迹,不动声色的合上账本。
“前两日送到府里账本不是有羊脂玉的拨款,正好爷的院里缺了块美玉,就不必在万宝斋供着了,送府上吧。”
齐渊满脸堆笑,“五爷有所不知,这羊脂玉是难得的美玉,这不,前两日就被人买走了。”
“这么巧?哪位府上的?”顾揽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眸色渐深。
“……是王府的贵客,前几日来了丁州想寻些稀奇玩意,恰巧那日被那位贵客瞧了去。”
“哦?可是恭王殿下?”
齐渊权衡再三大着胆子应声说是,想着便是他顾揽风也断然没那胆子敢去质问恭王殿下的行踪琐事。
顾揽风横眉冷对,凶道:“你如今胆子越发大了,借着王府的势敢打量着当幌子来蒙我?”
转脸对着苍何吩咐道:“速去王府,就说我顾揽风不知殿下前来,那羊脂玉的钱如数退回,权当那羊脂玉送给殿下闲暇时候把玩观赏。”
齐渊惶恐不已,又不敢出言阻止,眼睁睁目送苍何出去,内心无比煎熬。
“五爷……奴才一心为顾家,断然不敢欺瞒五爷,如今五爷不知是听信了哪起子小人谗言,竟是疑了老奴,也罢!今日苍何护卫去了王府,老奴以后还有什么颜面留在这万宝斋!”一时怨声载道,朝着抱柱而去想要了结自己以证清名。
“你只管动手,倘若你真动了歪心思,莫说送你去见阎王,连着你那一家老小,爷也一并替你送去做个伴。”
顾揽风阴翳的目光落到齐渊的身上,吐出的话字字诛心,吓得齐渊紧抿着嘴不敢再说一句。
顾揽风是何人?只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父亲是定北大将军,母亲乃先皇的亲妹,将军得先皇器重赐婚敬和公主嫁于将军府,即便如今大将军退隐,二爷骁勇善战,屡建战功皇帝甚是看中封为上将军,位居从二品,兵权在握朝中又有何人敢叫嚣,顾揽风虽未从军,却不输他哥哥威名,生意遍布京都,即便是皇亲贵胄见了他也未必敢与之相较。
如今一个小小的掌柜即便胆子再大,瞧着他面目沉静,冷眸相对,早已吓破了胆。
苍何健步如飞,一盏茶的功夫回了万宝斋。
“五爷,恭王殿下前五日就回了京都。”
“齐渊你方才是怎么说的?”
“五爷,奴才……句句属实啊!还请五爷明鉴!”齐渊百口莫辩,凉意一阵阵自背后袭来。
“明鉴?”桌上的账本顷刻间摔向齐渊的面前,“你是千算万算没想到爷今日过来,账房离这一会功夫就到,你生生拖了这么久,这可是前几日的账本,你莫不是今日才盘点?若是,你身为掌柜玩忽职守每日盘点都能如此懈怠,若不是你且同爷说说这后页的墨迹又是为何?”
齐渊知道今日是躲不过了,立时跪下叩头认错,心中虽不甘,可碍于眼下被抓着了现行,只有保全了自己,这荣华富贵才能保全。
“五爷,奴才在顾府这些年的为人绝对是青天可鉴,定是底下的人做的手脚。”
顾揽风似笑非笑道:“哦?你的意思是账房的过失?”
“五爷,奴才不过是账房的盘点写手,断然与此事无关啊!五爷,求您明鉴,奴才真的与此事无关!”
顾揽风迅速抽过苍何腰身的利剑,毫无犹豫的砍断账房家奴的左手,鲜红的血液渗了出来,那家奴的惨叫声响彻整个万宝斋。
“来人,带他下去,请大夫过来。”
齐渊汗毛竖起,不住的哆嗦,脸色惨白,活生生被吓掉了半条命。
第7章 送膳 “你怎么这时候来找我了,今……
“你怎么这时候来找我了,今日你不是当值吗?”挽月诧异的看着莲心,这个时候这丫头怎么来找自己了。
“我来同你说些事,明日我便回去了,这往来也需几日才能回来,你一人在这仔细着些。”
挽月皱起鼻子俏皮的一笑,微微侧着头笑望着她道:“放心吧,我能有什么事,你回去路上小心些。”顿了顿,遂从袖口处拿出来一些银子。
“你这是做什么?我不能要!”莲心忙推了回去,板起俏脸。
“咱们俩入府以来,我受了你不少帮助,这点银子不算什么,你这次回去也是用的上的,别推辞了。”
莲心迟疑了一会,看着挽月清澈无暇的双眸,这才鼓起余勇收下,看到挽月扬起的笑脸,一股暖流涌上心头,眼圈隐隐有些发红。
大家都不过是指着月例讨生活,对于她们这些丫鬟而言谁家不缺银子?挽月给的钱足足是一月的份量,这得攒了多久。她这样大方的拿出来,怎能让莲心不动容。
挽月愕然,手忙脚乱的替她擦拭,“你别哭,倒叫我不好意思了。”
“我难得矫情一回,你还拦着我不成?”
挽月不禁抿嘴一笑,嫣然道:“成,我哪里敢。”
两人相视一笑,紧紧牵着彼此的手。有些人这辈子遇见了便是一种缘,于挽月是,于莲心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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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老祖宗说的话最是在理。
璟黛跪在地上的双膝没有半点移动,忍着痛,垂头敛目,俨然是正在受罚。
容姨娘在厅堂里坐下,嘴用微微向上挑起,忽的伸手往桌上一拂,茶壶茶盏落地即碎,声声敲在璟黛的心上。
“出去办点事,就去捅娄子,越活越回去了是吗?”
“奴婢知错!奴婢只是交代她们好好做事,她们反倒来了脾气还说姨娘你管教下人不严,奴才容不得旁人说主子您的任何不是,就争辩了几句,她们却动起手来,后来五爷就……来了,不仅没处罚她们,还点了其中一个小丫头以后去书房伺候。”
容姨娘忽而眸光一闪,精致的脸上隐隐凝起一抹寒意,“哪来的小丫头?“
“奴婢打听过是看守梅苑的,素日和清晖堂那个叫莲心的丫头走在一起。”
“起来回话。”
“是。”璟黛强撑着酸痛不已的腿缓缓站了起来。
“把这事一字一句说清楚了。”
“那个被爷点名的丫头叫江挽月,生的并不好看满脸褶子,倒是那个莲心一股子妖媚样,看着就不是个安分的主,保不齐五爷就是因为她才让她的小姐妹去伺候的。”
容姨娘白皙的脸骤地一沉,“你都打听清楚了?”
璟黛神情恭敬,低着头道:“姨娘尽管放心。”
她瞧了眼璟黛泛白的脸,额间有细汗隐隐渗出,秀眉一蹙,“你先下去吧,回头让人给你送点药膏,以后倘若再犯事,休怪我不饶你!”
璟黛诺诺应下声来,慢慢退了出去。
大宅院里是非多,女人多的地方自然少不了勾心斗角。这对顾揽风而言不过是女人间鸡毛蒜皮的小事,即便他心里清楚,也最多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只要不闹出人命,不过她们如何斗在他们这些世家子弟面前都是女人间的小事,不足以挂齿和留心。
但常看着院里的那几个,这看来看去不免也会有些许的疲乏。更何况他们这些常年流连花丛的男人们,时不时出来寻花问柳一番,也算是一种情|趣。
“我说,你顾五爷怎么回事,来这地方包雅间?莫不是考验自己坐怀不乱不成?”昀廷一通牢骚还未说完,只感到一阵寒意,缩了缩脖子,满脸堆笑的看着顾揽风,闭口不言。
“爷请你了吗?不请自来还挑三拣四。”
“得得得!您顾五爷说啥是啥,小的闭嘴。”昀廷端起杯盏喝着茶,觑了某人一眼,又重新闭口不言。
约莫一会,叶时笙匆匆而来,面色不悦,猛喝了口茶,‘哗啦’一声,杯盏被他搁置清脆的响声,桌子上的茶水肆意横流。
“你怎么回事,没瞧着我坐这,爷这身衣服可是新裁的,宫里头的料子你可赔得起?”昀廷拂去衣服上的水渍,甚是不满。
“可是又被叶老训了?”
“可不是,说来说去也就那些事,如今连着婚事也说,当真是烦透了!”
顾揽风瞧他丧气的样子,低声轻笑。
他们拥有了旁人一辈子都没有的荣华富贵,必然也需舍弃什么,婚事除了父母之命也不会再有旁的法子,姨娘妾室可以有很多,可唯独这正夫人的头衔不是一般人可以摘得。
叶时笙看上的可是方家的二房庶女,叶老岂能同意,可偏偏他这次拧住了非那庶女不娶,即便叶老同意许她妾室的名分,叶时笙也断然拒绝,必要那庶女正名,如此同府里僵持不下,今日想来这面色不佳怕也是这缘故。
“揽风,你倒是替我想想法子,难不成眼睁睁看你兄弟我到寺里当和尚不成?”
顾揽风目光无意识的转了个角度,耸了耸肩,“不是我不帮,这事爱莫能助,我尚且还未娶妻,府中虽有姨娘不过也是打发些时候解解闷。”
叶时笙不自觉叹息,“等你遇上一位你满心满眼都是她的那个人,你就懂我此刻的无奈。”
“爷流连花丛,可不会像你一样陷进去给自己找不痛快,再说了,这花儿如此多,爷可不想只采那一朵。”
“就是!我说阿笙,你也忒较劲了,那方家二小姐我可是见过,又不是什么天资绝色,值得你这样?”昀廷捉摸不透的看着他,只觉得自己的兄弟怕是被那方家小姐下了药,病的还不清。
“行了,爷回去了,今日乏的很,你们在这聚吧!”顾揽风浅酌了一口茶,站起来,拍了拍叶时笙的肩膀,潇洒离去。
时间飞快的流逝,斜阳最后的余晖已经消失了,变成了苍凉的灰白色,隐隐绰绰下起了细细的小雪,缓缓落在八角亭的石阶上,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水衣。
“唉,还没抄完啊,我肚子都饿了。”
“莲心,你去吃吧,我过会寻你去。”
“那我给你留些,你快些过来。”
“……嗯。”
莲心两道秀眉紧缩,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转身轻手轻脚的离开。
挽月停笔,活动了下微微僵硬的脖子,抬脸看向窗外方才发现下雪了。
走至檐下,缓缓伸出手来,触手的微凉引得她瑟缩了一下,攸尔又微微含笑。
顾揽风回来后看到的就是这副光景,有些微怔,立在原处并未上前,晃了晃心神,心道:又还没喝酒怎就有些醉了?
他覆手在后,信步走了过去。
小丫头沉浸在漫天飞雪中,未曾留意身后有轻微的响动,直到一声咳嗽打断了自己的思绪,这才回过神来看向身后的来人。
那人站在更灯的一侧,五官轮廓分明,长眉若柳,身如玉树,此刻幽暗深邃的眸子正噙着笑意看着她。
她顿时心脏咚咚跳动,耳边突然泛起一抹红晕,怔怔的看着他……
待看清来人后,双眸蓦然怔了怔,对着面前的人盈盈行了礼。
“五爷。”
他的眼光注视了她良久,不动声色的移向台面,“抄好了?”
“回五爷,是的。”
他绕过她,信步到案前,女儿家娟秀的小字映在纸上,平常男儿家的字总是粗豪气,如今看着这闺阁小字细细品来倒也别有一番意趣。
“你这字倒是难得,想来私下也是费了不少功夫吧?”他安静的看着她,眼睛里有着探究的味道。
“奴婢的母亲略微识得几个字,所以从小奴婢也学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