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宠 第50章

作者:绿药 标签: 天作之和 甜文 古代言情

  “去做什么?”沈茴望过来。

  是杀几个忠臣良将玩玩。不过裴徊光并没说出来。

  沈茴也反应过来裴徊光不可能告诉她,她再问:“那什么时候回来?”

  裴徊光望着楼梯之上几步之遥的沈茴,心里生出奇异的滋味来。

  居然会有人问他归期。

  即使随口一问,或者别有目的。

  连问了两个问题,都没答复。沈茴沉默了一会儿,再度开口:“除夕会回来吗?”

  本来是不确定的事情,裴徊光望着沈茴的眼睛,轻轻颔首,说:“大概吧。”

  裴徊光这就走了。

  ·

  沉烟有时候会趁着没人注意悄悄走进玉檀林。她什么又不做,只是待一会儿,让浓郁的玉檀味道将她包裹“。

  这天早上她也来了。

  当沉烟要离开时,看见了沈茴。她整个人呆在那里。

  “掌印身边的那个女人竟是皇后娘娘!”她惊得差点站不稳。

第48章 地狱

  沉烟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什么。她仍然记得当初得知陛下要将她送给一个阉人时, 她那种被羞辱般的愤怒。后来不必去做阉人的对食,身边的姐妹跑来恭喜她,那个时候她分明也笑得开心。

  那她现在又是怎么回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她心里有了这样令人不齿的想法?三年了,她躲在暗处守着那个不算男人的男人三年了。即使,他们从没有交集, 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就算有时候因正事要禀话,她都会想法子让身边人顶了她, 所有人都以为她因为当初的事情避讳罢了。

  藏起来的情感最压人。这三年的所有情感快要把沉烟逼疯。

  她回了司寝处,重新调看寝录。

  果然她没有记错。皇后自入宫, 不曾得幸。

  这不是笑话吗?

  是的,这是笑话。

  身为司寝处掌事, 她必须结束这样荒唐的错误,让皇后履行自己的职责, 为大齐绵延龙嗣!

  ·

  此时的沈茴刚回昭月宫,听了宫人的禀话, 得知苏美人是从宫女爬上来的,家里早就没什么人了,在宫中也安分。关键是从太医院探听得知她并未有孕, 且月期刚走不过几日。

  “猜错了?”

  沈茴因为猜错,反而松了口气。

  不多时, 宫人进来禀告苏美人求见。这是沈茴第一次认真打量苏美人,发现她年纪很小,五官稚嫩孩子气。

  苏美人俯首跪拜:“嫔妾第一次见到皇后娘娘是在煜殿下的生辰宴上, 娘娘是唯一站出来阻止陛下当众辱臣妻的人。巫兹嚣张挑衅,是娘娘出言打压。碧玉宫辱乱,亦是娘娘前去阻止。”

  她抬起头, 露出一双小鹿般明亮灵动的眼睛。她跪行到沈茴脚步,带着稚气的声音坚定异常:“陷在这深宫里当不成人。那嫔妾宁愿给皇后娘娘当狗!”

  沈茴听的一愣一愣的。

  ·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九,家家户户忙烹调。

  这是陈依依躲在沈家的第四天了。经过这几日,她终于缓过来些,不是刚来时时刻坐立不安的样子,可也总是担心东厂的人随时会来把她抓走!

  先帝创立江山时,身边有八员猛将。陈依依的爷爷陈良翰正是其中之一。几十年过去,当年的八员悍将理应德高望重锦衣玉食荫庇万代。可现实总不尽如人意。比如陈良翰,已俞古稀之年,却在本该阖家团圆的新岁时流亡。

  沈家男儿都是武将,自然认识陈家人。

  陈依依去厨房见到骆菀正在亲自下厨,沈鸣玉在一旁帮忙。陈依依说:“我能帮忙做些什么?”

  “陈姑娘是客,哪里要你做事。”骆菀温柔笑着。

  陈依依站在门口没走。她望着忙碌的骆菀,想起如今担惊受怕的处境,心里挣扎起来。

  一笼流沙包出锅,骆菀望过来,说:“陈姑娘来尝尝。这流沙包刚出锅时最甜。”

  陈依依走过去,骆菀用白瓷碟盛了一个流沙包递给她,再叮嘱一句:“陈姑娘小心烫。”

  陈依依怔怔望着流沙包,忽然下定了决心。她红着眼睛去求骆菀:“大夫人,把我留在沈家吧!我、我不想再被东厂的人抓走了!”

  骆菀犹豫起来。这人是沈霆带回来的,是陈家的嫡孙女。她并不清楚东厂的人为什么要抓陈依依,这牵扯到陈家的事情,她断然不敢轻易许诺的。她只好说:“陈姑娘是客,若想多留些时日自然可以的。”

  陈依依摇头。她若是用客人的身份留在沈家,必然不能长久!

  “大夫人,求求您许沈将军纳了我吧!我、我会好好服侍您和沈将军的!”说着,陈依依直接跪下去了。

  骆菀愣住。她完全没想到陈依依是这个意思,她去扶陈依依,说:“陈姑娘快起来。你是侯府嫡女,哪有轻易给别人做妾的道理。陈姑娘是这几日受惊吓坏了。”

  “不不不……”陈依依不肯起,“我不做什么侯府嫡女了,大夫人赐个名就是了。”

  骆菀见她执意不肯起,也不再扶了。她摇头:“陈姑娘想留下做客我们沈家欢迎,至于做妾一事莫要再提了。”

  陈依依立刻解释:“大夫人,我会听话的,您说什么就是什么。绝对不争宠,不惹您厌烦!沈将军只有一个女儿,也需要子嗣啊!”

  骆菀听了这最后一句话立刻皱起眉。她倒是不在意陈依依如何说,只是沈鸣玉在一旁,怕女儿听了这话不高兴。

  “陈姑娘掐了这心思吧。”

  “为什么啊?”

  “因为我不准。”总是温温柔柔的骆菀脸色沉下去。

  沈鸣玉气得翻白眼,她刚想骂人,从厨房窗户看见父亲迈进院门口。她赶忙跑出去,一边跑一边喊:“爹,你带回来的那个女人欺负娘!把阿娘摁在地上打!阿娘要被她欺负哭啦!”

  骆菀无语追出去:“鸣玉,不要乱说。”

  沈霆根本不信沈鸣玉的话,他拍了拍女儿的头,笑着说:“胡扯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

  骆菀觉得头疼。沈鸣玉以前至少表面上乖巧讲规矩,如今沈霆回来,女儿这是彻底暴露本性了。偏沈霆纵着她。

  “怎么了?”沈霆望向骆菀。

  骆菀便将刚刚的事情说了,还没说完,沈霆忽然变了脸色,推开抱着他胳膊的沈鸣玉,冲进厨房。

  陈依依倒在地上,没了生息。

  沈霆检查了陈依依脖子上的伤口,知道是东厂的人干的。

  裴徊光要谁死,谁就得死。

  没商量。

  ·

  一个小村子里,本该是欢庆新岁的时节,家家炊烟袅袅,孩童欢闹。然而此时,村子里的人都被赶了出来,挨着站在一边。人群瑟瑟,紧张地盯着东厂的副督主伏鸦。他烧毁了半张脸,瞧上去可怖非常。

  裴徊光先为东厂督主,后位司礼监掌印。虽仍旧提督东厂,却将东厂大部分事情都交给了伏鸦。

  伏鸦渡着步子等候,直到远远看见漆金雕鹰的轿子,他脸上的阴戾顿时收敛,迎上去。

  “掌印。”

  卑躬屈膝。

  裴徊光下了轿子,缓步往前走,东厂的人跟在身后。

  小太监搬了椅子。

  裴徊光也不坐。他扫过村子里的百姓,慢斯理地开口:“咱家听说反贼陈良翰藏在这个村子。”

  村长仗着胆子:“没、没看见人!”

  裴徊光呵笑了一声:“一刻钟之内咱家要看见人,否则只好屠了这村子。”

  死寂。

  裴徊光知道,这些自诩良善人开始犹豫了。他捏着一方雪帕子,慢悠悠地擦着黑玉戒,再施舍一刻钟的耐心。

  伏鸦渡着步子,忽然将一个三四岁的男童抱起来。

  “你要干什么!放开我儿子!在、在枯井里!”

  伏鸦咧嘴一笑,被烧毁的脸阴邪可怖。他放下男童,带着人一拥而上,顷刻间将藏在枯井里的陈良翰带上来。

  陈良翰干瘦又苍老,满头白发,再无年轻力壮时的悍将之态。他的两个儿子也一并被抓了来。

  “你这阉贼会遭报应的!”陈良翰气得花白胡子都在颤。

  “咱家的报应老天爷早就提前拿走了。”裴徊光不甚在意地笑笑,在椅子坐下,朝那受惊的男童招了招手。

  男童是村长的独孙,算村子里条件好的,又是过年,才能捧着糖吃。

  “吃的什么糖?”裴徊光问。

  孩子的家人心惊胆战。

  “苹、苹果糖。”小孩子眨眨眼。

  “苹果糖好啊。没有橘子糖那么甜,也没有梅子糖那么腻。”裴徊光低低地笑了一声,“口味不错。”

  “掌印,怎么处置?”伏鸦猩红着眼睛,一脸兴奋。

  裴徊光近几年极少亲自取人性命。伏鸦还记得掌印上一次兴师动众亲自出宫拿人时,让人将那老将军剁成了肉泥做成人肉包子,再对他的几个儿女下令:“谁吃的包子多,咱家就让谁活命。”

  恐惧笼罩在陈家父子三人头上。可他们知道到了这一刻,这阉贼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性命,所有的恐惧都变成了谩骂和诅咒。

  陈良翰跪地长叹:“老将一生忠诚,竟被你这阉人污蔑陷害!你这狗东西就该下地狱!”

  地狱?

  裴徊光笑笑。

  他本来就在地狱里,一刻未曾走出。

  小男孩跑开,被他的母亲紧紧抱在怀里。

  裴徊光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的乳母。

  他自一出生,钟鼓馔玉锦衣玉食。直到那些人想饿死他,他第一次知道饥饿滋味,难受哭啼。忽然第二日开始日日可以吃到肉,只是那肉和他以前吃过的都不一样。他抱着乳母哭要去寻母亲,小小的手掌全是血。他懵懂地撸起乳母的袖子。

  原来是乳母日日割自己的肉喂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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