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绿药
沈茴的思绪赶忙生拉硬拽地扯回来,她再盛一颗元宵递给齐煜,说:“这次不许一口吞了,要慢慢吃。”
齐煜这次乖乖听话,吃了一口郁香的玫瑰馅儿。
齐煜一共吃了三颗元宵便嚷着吃饱了,不肯再吃。而沈茴也同样只吃了三颗,便放下了。
“我这样小,吃三颗。小姨母这样大,怎么能也吃三颗?吃不饱的!”齐煜捏着勺子,费劲地装了一颗软滑的元宵,伸长小胳膊递给沈茴,要喂给她吃。
沈茴见齐煜小手捏着勺子颤颤巍巍,十分担心勺子里的元宵会掉下来,赶忙握着他的小手,把那颗糯糯的元宵吃了。
文嫔牵着女儿的手走过来,笑盈盈地说:“本来亲手做了元宵,可瞧着娘娘是吃不下了。”
沈茴赶忙让沉月将文嫔送来的元宵收下来。
“若是文嫔亲手做的,那自然还吃得下。元宵宴这样长,等一会儿就吃。”沈茴笑着说。
沈茴还记得小时候二姐姐经常夸文鹤厨艺好,说她煮的元宵火候最好。沈茴小时候也吃过,很是喜欢。此时文鹤送元宵过来,沈茴没有立刻吃,并非真的一口吃不下。而是果子酒的事情在她心里埋了根,倒不是怀疑文鹤,若是旁人在某个环节动了手脚呢?
沈茴已经不会再轻易动别人送过来的东西。刚刚她与齐煜吃的那碗元宵,都是昭月宫里的人准备的,心腹人盯着,没有经过旁人的手。
文鹤的女儿跑过去拉齐煜的小手,齐煜转过头去与她说话。
沈茴将文嫔请到身边坐下,闲聊着。
元宵宴开始之前,皇帝派人送了话。皇帝身体不适,今日不会过来。因皇帝不会过来,这场元宵宴反倒更加惬意自在了。
元宵宴,美好又热闹。
兰妃从阴影里走出来,悄无声息地靠近。她的目光落在沈茴身上,随着一步步逐渐走近,她视线下移,望向坐在沈茴身边的齐煜。
她就那样冲了过去,手中的匕首在夜色里泛着森森寒意。
沈茴与文嫔面对面说话,沈茴背对着身边的齐煜,文嫔刚好能看见坐在沈茴另一侧的齐煜。她看着兰妃冲过来,尖叫了一声,起身想要去挡。
然而,一道影子比她更快一步。
文嫔只来得及看见一个极其消瘦的身影从阴影里一跃而起,将齐煜抱开。
另一个胖子一脚踹过去,将兰妃踹倒在地,她手里的匕首跌了。她想要去捡,匕首却被阿胖踩在脚底。
何处的意外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侍卫鱼贯而入,将兰妃围住。
齐煜心有余悸地喘了好大一口气。
沈茴也是轻轻舒出一口气,从阿瘦怀里接过齐煜,把他抱在怀里,手心轻轻拍着他的小肩膀,安慰着他。
齐煜比沈茴想得坚强。只是一会儿的呆怔,很快就回过神来。他在沈茴怀里仰起小脸蛋,咧着嘴角笑,他说:“小姨母,煜儿没事啦!”
沈茴也回了一个温柔的笑容,然后才看向被押着的兰妃。
兰妃面色灰败,今日之事,她本就做好了同归于尽的打算。自从齐熔死后,她再没有笑过,这个儿子是她在这深渊般的皇宫地狱里唯一的希望。齐熔死了,她活着跟死了也没什么分别。这些年宫中没有一个皇子活下来,倒是齐煜平平安安长到四岁。
她理直气壮地以为是齐煜身边的人杀了她的熔儿。是谁不重要,但是若齐煜死了,想要帮齐煜的人自然也会尝到这样的痛苦!
沈茴大致能猜到兰妃的想法。她望着兰妃,开口:“你就没有想过真正的凶手躲在暗处有多开心?”
说完,沈茴就移开了视线,下令:“带下去,安律处置。”
兰妃被带走的时候,自齐熔死后,她遥遥望着沈茴的身影,眼中第一次浮现疑惑。若……真的不是齐煜身边的人呢?
齐煜在沈茴怀里睁大眼睛,好奇地问:“小姨母,她会死吗?”
“会。”沈茴指了指夜幕,“煜儿,看,烟火开始了。”
齐煜顺着沈茴的手望过去,果然见到整个夜幕绽放着五彩缤纷的烟花,好看极了。
“哇!”他眨巴着眼睛,新奇地望着夜幕。
沈茴垂眼望着怀里的齐煜,捏捏他娇嫩的小手。
二姐姐,你拼死也要生下煜儿,我一定会帮你好好照顾他、保护他。
兰妃的小插曲,像是给沈茴提了个醒。危险永远都在身边,时刻都不能掉以轻心。
沈茴低下头,轻轻地亲亲齐煜的头顶。小孩子身上带着好闻的奶香。
专心观看烟火的齐煜转过头来,眯着眼睛凑过去,用软软的脸蛋蹭蹭沈茴的脸,又急匆匆地转过头,继续去看烟火。
整个皇宫的夜幕绽放着璀璨的烟火,瑰丽无比。
沧青阁却是另一种安静与暗黑。
沧青阁的地下暗室里,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地下暗室里,十分空旷,只在屋子正中央的地方摆放了一张棺木。
此时,裴徊光正睡在棺木中,了无生息。
鲜红的雾气将他幽幽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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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茴很晚才回昭月宫,她身边的人在做最后的检查,怕落了什么。
“那对翠鸟簪可瞧见了?”沉月问。
“我去偏殿找一找。”灿珠说着,小跑进偏殿,仔细翻找。那对翠鸟簪没瞧见,灿珠倒是在架子上看见了那坛果子酒。
果子酒早就被沈茴饮尽,只在坛子里残留了一点,俞湛曾在这里仔细检查。后来这坛子一直放在这角落。
灿珠愣神。
“灿珠,回来吧。寻见了!”外面传来沉月的声音。
“好。”灿珠应了一声,目光复杂地望一眼果子酒的空坛,转身跑出去,继续收拾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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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茴见到裴徊光时,他站在皇帝的龙舆旁。
沈茴走过去,裴徊光动作自然地迈前一步,略弯腰,抬起小臂,让她搭着踏上龙舆。沈茴终究还是没忍住,再次问:“掌印昨天晚上去哪儿啦?”
坐在龙舆的皇帝竖起耳朵。
“娘娘不是觉得咱家该补血吗?咱家去补了些。”裴徊光慢悠悠地说完,扫了一眼皇帝。
“今日有风,别着凉。”裴徊光弯下腰,将一条薄毯仔细搭在沈茴的膝上,然后将沈茴的手从薄毯里拉出来,放在她了的膝上。
他抬手,接过宫婢递来的袖炉,放进沈茴手中,含着深意的用拇指在沈茴的手背轻抚而过。
皇帝眼角余光瞥着,缩缩肩。
沈茴悄悄打量裴徊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觉得他气色好得不像话。
第66章 嘴花
是以, 龙舆行出宫没多久,皇帝就让沈茴乘单独的马车。他自己宣了两个爱妃来龙舆上相伴。
“多谢陛下恩典。”沈茴弯膝行礼,诚心道谢。
沈茴本就极厌恨皇帝, 自那回的事儿,她只要一靠近皇帝就犯恶心。这趟南行路途遥遥,若一直与皇帝同乘, 那可真是遭罪。
如今能自己坐一辆马车,想想就高兴, 一高兴,沈茴脸上立刻添染几分笑意神采。她下意识想要遮掩欢喜。她双手交叠放在身前, 指腹蹭了蹭手背,其上残留着裴徊光拇指拂过的触觉。
好像, 没有必要遮掩欢喜。
沈茴下了龙舆,往单独的马车走去。皇帝望着沈茴娉娉婷婷身影, 咽了口口水,垂涎之意溢于言表。这些年, 他想要什么女人都能得到。这还是头一遭遇到吃不到嘴里的女人。偏偏这个女人,还是他的皇后啊!名正言顺的皇后啊!
皇帝不禁后悔,倘若当初不是嫌皇后年纪小呆滞木讷无趣, 让裴徊光帮他调.教……
“唉!”皇帝重重叹了口气,他的皇后啊!
得召的两位美人笑脸盈盈地登上龙舆, 一口一个“陛下”,紧挨着皇帝坐下。本是宫中出类拔萃的容貌,颇得皇帝喜欢, 可皇帝眼前飘着沈茴的脸,再看身侧的这两位美人,越看越觉得难看。
此番南行, 宫中妃嫔没有尽数带走。皇帝着实舍不得,昨天晚上将没能跟去的妃子们全召到元龙殿,挨个摸摸小手亲亲小嘴。
“唉!”皇帝又重重叹了口气。
“陛下怎么了?是不是奔波不适,劳累了?”
“陛下可是心情不好?嫔妾愿为陛下分忧……”
自个儿天仙似的皇后碰不得不说,大量美人还遗留在宫中不能带走……皇帝心里不畅快啊!等到了行宫,他要立刻选秀,广纳美人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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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霆所料不错,连续几日坐在马车里赶路,的确是件挺痛苦的事情。十几日下来,沈茴懒懒靠在车壁,随着马车颠簸,她的身子也跟着一颤一颤的。纵使坐了好些层柔软的垫子,也觉得坐得不舒服。
沈茴想起了踩雪。
“当真温顺得很?像本宫这样从来没骑过马的人也不要紧?”沈茴掀开垂帘一角,望向外面,与阿胖和阿瘦说话。
阿瘦笑嘻嘻地说:“娘娘放心。奴瞧过那小马,肯定不会出差错。温顺得呦,迈蹄子都斯斯文文的,坐在上头定然稳当。”
沈茴心痒了。
阿瘦看出来,摆着笑脸说:“娘娘就放一百个心,奴给娘娘牵着踩雪,保准万无一失。”
阿瘦爱说话,语速也快,捡豆子似的。阿胖相反,整日沉默寡言。
沈茴犹豫了一下,指了指阿胖,要阿胖来牵马。
——阿胖的大体格子应该更能稳得住踩雪吧……?
裴徊光长指掀掀车窗垂帘,望着不远处的沈茴。
她站在一匹通体雪白的小马旁边,一手扶着沉月的小臂,一手提着裙角,跃跃欲试地踩在小凳子上,可是望着面前的马背,犹犹豫豫就是不敢迈腿坐上去。
阿瘦小跑着又搬来两个小凳子。先用一个小凳子放在摆在马侧的踩脚凳上,再将另外一个小凳子放在地面上,简陋地摆了个两层梯。他笑嘻嘻地说:“娘娘,这回够高了。您放心踩上去。”
车队行得不算快,可也是往前走的。一些妃嫔的马车已经超过沈茴往前边去了,她还杵在原地,不敢迈腿。偶尔有妃子掀开车窗前小帘,好奇地望过来。
沈茴为自己一时的心痒,后悔了。
踩雪瞧着温顺,都说它稳当,可是到底是活物呀!
灿珠看出来她露了怯,忍笑说:“虽然眼下晴空万里,保不准一会儿要起风。还是坐马车稳妥些。”
沈茴刚要顺着说,忽觉得扶着自己的沉月松了手。
她疑惑望过去,撞见身后的裴徊光。
裴徊光摸了摸踩雪的鬓毛,说:“上马。”
不停有马车经过,往前走。沈茴轻咳一声,小声地说:“本宫忽然发觉这裙子实在不适合跨坐在马背上。”
“侧坐。”